抱住了……就很近……很近很近,只有一床被子……
「纳德……」傅安的声音似乎有点模糊。
「……」纳德咕哝着,把鼻子凑到傅安的睑上,
「傅安为什么要把那酒坊给别人管呢……那个是你的东西啊……」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关于那个城堡的问题。傅安说的那句话,想囚禁的只有一个人的话,是真的吗?还是玩笑呢?可是又不敢问,因为怕如果是玩笑,他会哭死的……
「纳德想要吗?」
「怎么会。我要那个东西干什么。」纳德咕哝道,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城堡的那句话问出来,可是却看到傅安淡淡地笑了,「那个酒坊妈妈不会要的,我当时觉得,把它买下可能会很有用,现在看到赫修瑞的事,我想,不管最后我们的结果如何,他会需要那个的……」
「说起来,纳德你呢……」傅安微笑着蹭蹭他的鼻子,「你还真是一点不良思想都没有呢。」
「不良思想……」忽然问困意就上来了,不知为何眼皮越来越沈,「我才不会有不良的思想呢,我是好人啊……」终于,眼前的傅安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梦里,有个小男孩,在说着一句不清楚的话语。
「软软的……好像三叶婶婶做的……蛋糕……」
梦中,纳德喃喃地回应着,「安……喜欢蛋糕吗?……成……蛋糕……」嗯。当蛋糕也好。
自从窥见了那不该窥见的情景之后,纳德心里一直有一种事情会突如其来有转机的预感。结果那一天,「放弃了?」纳德惊得脱口而出。话出口后,才觉察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响,响得令自己都有些心惊。
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思想,在博安的生活里存在的呢?
「听说是赫修瑞自己的意思。」莫先生道,好像很是兴奋,「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地解决掉了,我还以为……」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舌别客厅里人的反应,立刻明智地停止了话语。
为什么?
为什么放弃?
既然在当初为了那个少年,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可以担负这一切,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放弃了?想起那个希伯来姑母,一定是气急败坏了吧
好不容易想到的主意;好不容易等到的时机,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会跟她解除一切关系。对于她来说,是—个深深的打击吧。
功亏—-篑。
然后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事情的吧,在国内他们碰到的大大小小的危险,恐怕莫先生会一件件地列出证据来,做为一件件武器,向他们进行反攻的吧。但是赫修瑞昵?
这个年约二十五岁左右,被剥夺维利家族一切声誉与金钱的年轻人,有着纳德最喜欢的金黄色的头发与富有独特魅力的冰蓝色的眼眸的年轻人,有着一个美得不祥得像是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弟弟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在最后一刻放弃掉他的权力呢?
为什么?
隐隐地像是少了一块一样。呼吸的时候,似乎都能感觉到肺里肉空气在轻轻地擦过自己肺部酌纤细的毛细管,痛得让人说不出话。
看一眼傅安,他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傅安有时候,真的是镇定得可怕呢。
伸出手去,想触摸他的脸,却又不敢。
隐隐约约的,感觉傅安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到凡纳尔之前,就莫名地对这个地方有一种讨厌的感觉。原来以为只是讨厌那些图在傅安身边的人,但是现在才发现,不只是因为这些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觉,自己感觉上,跟在这里的傅安已经有了一层隔阂。也许很薄,但是却总是隔着的。每次博安在沉思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
都在一起长大到现在了呢……
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感觉。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纳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我出去一下。」
「去吧。晚饭前要回来噢。」傅安的声音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是的,跟以前一样。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一条小道。正是那天他们跟踪着赫修瑞的时候进来的小弄呢。
无意的也许只是为了心里的一点好奇来跟踪一个人,却就好像一不小心揭开了别人的伤疤,在看上去似乎挺硬的伤疤下,看到了受伤的血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似乎在犯罪一般。
门仍是虚掩着。跟上次一样。
纳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嘴,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房间里,赫然就是赫修瑞。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原来美丽的金发凌乱不堪,原来的风采一丝全无。
垂在两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成拳。
「为什么?为什么放弃?」纳德突然喊了起来,「你弟弟呢?你自己争到现在,不都是为了他吗?为什么不争了呢?」
「我为什么?」赫修瑞抬起头来,纳德的心不由地一沉。原本冰蓝色的眼眸,竟然变得是那般的凄凉。
纳德慢慢地走过去。
「他死了……」赫修瑞眼泪落下来,冰蓝色的眼眸中有着一点光线轻轻地滑过。就跟那天他看到的少年同样冰蓝色的眼眸中滑过的光一样。
手伸出去,望着这个埋在自己大腿上哭泣的男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疑了一下,手放到男人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心里,仍是震动。
那个少年……那个绝美得像是仙子一般的少年……真的是死了吗?……
这么快,这么快……快到连再等几天都不行了吗?
男人的哭泣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是令人的心都在颤抖着。
心里一股不知道什么样的味道在涌动着。
半晌,手,翻过来,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抱进自己怀型,轻轻地拍着,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似乎都显得极为虚假的了。
「……我们的家族……都没有一个人想拿出钱来治亚的病……」那个梦一样的少年,原来是叫亚的呢!
「……亚那天晚上跑出来,找到我,我那时候也已经是过不去了……」难过的,不只是心里。有时候想想自己跟傅安,真不知道如果脱离了身边的人,他们能够做些什么呢?他不能想象自己,傅安呢?他也不能想象……也许傅安能……毕竟傅安好像比较强……也许他自己也能……毕竟他是医生呢……
但是,但是,事实呢,谁能想到?他们嘻嘻哈哈地过着,打闹着,现在觉得,自己过的日子还真是幸福,就连傅安,就连傅安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还有——段被他藏起来淡化掉的伤感呢……
「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自己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竟然是连一点赚钱的方法部没有……只能看着亚的病,一天比一天糟下去……」
「然后那个女人找到了我,说是可以帮我拿到钱,说是只要成功了,我就可以有一大笔钱治亚的病……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我这样的人,连那个女人都看不起呢……她防着我,本来说是只要我答应了,她立刻就送亚到外国去治病,但是……但是她又怕我临时反悔,说是她手头也很紧,没有一点办法……」又想起那个女人,四十岁左右,标准的贵妇人形象。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些事情的吧。
「我除了有时买点东西买点药回到这边来看看他,别的,我一点都不能做……」
「想到亚在这里沉沉地睡着,或者是在咳嗽着,自己却在华丽的殿堂里跟人说说笑笑,心里就像刀割般的难受……但是又不行……」
「还要装得很强悍的样子……还要一定要分到钱……不然的话,亚……亚他……就会……」 纳德心里凉凉的,胸口也有一股凉凉的感觉,那是另一个人的眼泪。
他轻轻地用手拍着赫修瑞的背,这个二十五岁的帅气的男人,虽然他之前讨厌,但是这一刻,他一点这种心情都没有了。
「你跟亚,长得其实很相像的。」赫修瑞抬起头来望了望他。
相像?纳德想起了那个梦幻般美的少年。怎么会相像呢?少年是那种瘦削的尖尖的下巴,而他却是可悲的娃娃脸,脸上显得胖胖的都是肉。怎么可能相像呢。
「亚以前,没有那么瘦的……」赫修瑞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他以前也像你一样的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
什么烦恼都没有吗?「他可是一直在烦恼着呢,如果傅安身边没有别的人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有那种烦恼的感觉了。
「现在看看,真的好像……」赫修瑞低吟着,额头抵着纳德的额头。
「喂喂喂—一」望见赫修瑞的脸向他越来越近,望见赫修瑞闭了了他冰蓝色的双眸,望见他朝着他吻过来,「喂——我不是亚啊……」恐慌地把他推开,却被那个悲伤的男人抱住,纳德不由地发出悲鸣。
胸口一阵湿意。男人似乎还在哭泣呢。叹了口气,纳德任由男人抱着,轻轻地拍着他颤抖的肩膀。
门口传来「啪!」的一声,纳德回过头来。
是傅安,—只手扶在门上,双眸如水般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纳德把那个睡着的男人放在床上。略有些不安地走了出来,可是刚一走到门边,一下子就被博安拉到怀里,傅安的力道是那么的强,紧紧地抱住怀里这个人,紧得像要把怀里这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纳德一下子手足无措。
傅安把头埋进纳德的颈窝,「……还好你不会离开我……纳德……」强烈的对比,让自己对自己的幸福都有了害怕的感觉。眼前的人虽然在自己怀里轻轻颤抖,可是却总怕一不小心,就会与怀里的人失散了似的。
邪念啊——
赫修瑞的事情,似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一点都没提。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一样,但是纳德明白,知道真相的人的心里都沉着一块铅,只不过都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除了那个气极败坏的姑母希伯来来了一次,形象大坏地吵了一次。
可是纳德的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赫修瑞与那个少年的禁忌之恋让纳德在回来的当天晚上做了个梦,忽然间就梦见了傅安跟自己,那梦离谱得让纳德后来连回想都不敢。
在梦里自己一定是大喊着傅安的名字,因为那声音急促响亮到把睡着的自己都能惊醒,而更可怕的是在醒来的时候纳德口干舌燥,发现自己的床单第一次被自己弄脏了。
那个晚上望着自己床上的痕迹,纳德忽然之间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指尖。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傅安有了这种饥渴的欲念?积蓄了多久的欲念啊……感觉自己一个人拥被而睡极为空虚的纳德对着傅安的照片喃喃自语了好长时间,最后月光下那个少年把自己热烫的唇印在相片上笑得灿烂的少年的唇上。
傅安,我可不可以奢望……我想大胆地奢望我的幸福啊……
事情发生了那么多,但是不管怎么样,傅安二十岁的日子就快要来到了。事情也变得紧张繁忙了起来。
六月十九号,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纳德正式接受成为傅莱特家族的主治家庭医生的日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
因为对于纳德来说,意味着将摆脱被傅安捉弄,以堂堂正正的威严的身份——傅安的第一家族医师的身份与傅安在一起,那一天纳德笑得像个白痴。
笑得开心的纳德接过父亲整理的一大堆档,「明天将是傅安少爷每年一度的全身检查。到时候脑CT就由你亲自来做。」父亲这样说道。
于是纳德非常高兴地接过这个任务,看着父亲以前对傅莱特家族的身体情况记录。
「……心电图,血型化验,精液检查……精……精液?精液检查?」纳德骇然地抬起头来,瞪着他的父亲。
「是的。还有对生殖器官的检查。基本上,能检查的都要检查一遍,以确保继承人身体机能健全。这是这个家族定的规矩。」父亲解说道。望见纳德一脸骇然,「有什么事吗?」
纳德努力地摇头。
闭了两眼,低下头,再睁开双眼,对着检查单上的字,努力地瞪了好长时间,「爸爸,真是要做……检查吗?」那两个字连自己都有些说不出口,虽然在学习的时候不知道念过多少次,讨论过多少次,对多少样品做过检查。
「当然。这是例行检查的一部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纳德再次闭上眼睛。手悄悄地伸到桌下,摸到自己大腿,狠狠地捏了一把。
痛痛痛——痛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两眶里噙着一大堆液体,纳德再次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爸爸,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说吧。」
「傅安……为什么要做这种检查?」
「嗯?为什么?这是惯例啊。傅莱特家族要确定继承人能有诞下下一任继承人的能力。而且这些乱七个糟的贵族总喜欢定一些乱七八糟的惯例,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惯例,我们还有多少用处?」显然我们的纳德父亲大人还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纳德摇了摇头,肯定地问道,「爸,这种事情可不可以不要我来检查?」
「为什么?」
「呼——」的一声,纳德脸涨得通红。因为忽然之间就想起了以前在网路上看到的一个色色的漫画里,一个男人邪笑着靠近另一个,而里面的人早已经换成了自己跟自己想念的人儿,「要做检查了噢,首先,傅安你要乖乖地把你的衣服脱掉噢。」脑海里有声音在叫嚣:真想清楚地看看傅安身体的每个地方,真想碰触他,碰触别人接触不到的博安!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会不会像自己那样激动呢?会不会像漫画里一样哭着叫着不要呢?
有着堂堂正正的威严的身份——傅安的第一家族医师的纳德口干舌燥地胡思乱想着,并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脑海里将自己的病人剥得精光,并没有发现自己对自己的病人已经形成了意识上的性骚扰。
然而纳德的父亲大人却惊叫了起来,「纳德,你怎么了,流鼻血了?」早餐时,色狼纳德心情不定地嚼着嘴里的东西。眼睛东瞄瞄,西瞄瞄。
托着下巴,打量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傅安。他正叉起一块肉往嘴里塞。
拿起自己桌子上的葡萄酒喝了一口,左手还是放在自己的左腮上,斜斜地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傅安。他正放下叉子,拿餐巾文雅地抹了抹嘴。
低下头,右手随便地叉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嚼了几下,除了一点咸味,感觉不到别的味道。瞅一眼傅安,他正用小刀划开自己盘中的鲑鱼块。
要帮傅安做……那种检查吗……
有点很怪异的感觉。尤其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明明是一个俊秀的少年,穿着灰色的衬衣,白色的长外套没有拙上,有些奉性地披着,衬衣领子上略有些金色的扣子反射出迷人的光芒。衬衣的领子上的第一个扣子是扣不上的,露出他修长的没有一丝凸起的脖颈,下面被衣物遮住的阴影里还有看不到的,但是他能想象出那种纤巧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