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门口局促不安、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的妖，美男子安抚的一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叶.罗帝刹，勉强可以算是西维尔的养父吧，刚刚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叶.罗帝刹，华沙最着名的圣魔导师，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位有着琥珀色长发和金色眼珠的美男子。

“是、没有关系……”妖有些惶恐的低下头去，这些大人物从来都只是听说，何曾奢想过有朝一日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有些激动，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惴惴不安。

“别担心，不会真让你去扫厕所的。”叶半开玩笑的说道，潇洒浮在空中捡起随意扔在地上白色镶着银边缀着宝石的长靴套上，然后坐到西维尔的身边，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好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摸摸他那头柔软的黑发，再捏捏他的娃娃脸，“这两年过得怎么样？你妈妈还好吧？”

“切……”西维尔从沙发里爬起来，不屑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却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你走了之后，我老妈哭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活象死了老公似的，错了，恐怕死了老公，她都不会哭那么伤心。”

“八成是在伤心免费劳工没有了吧。”叶一脸郁闷的说道，“我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大概也就这么点利用价值了。”想他可是堂堂圣魔导师叶.罗帝刹，标准的实力派万人迷，只要他登高一呼，想嫁他的女人可以从东华的首都一直排到西雅的首都，偏偏就有这么个女人不识货，居然口口声声的唤他“小白脸”！更郁闷的是他偏偏就喜欢这个不识货的女人……

“好啦！老妖怪，我老妈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在那里一脸‘弃夫’相。”西维尔哼哼着抓了一把琥珀色的长发在手里编起了辫子，“你刚刚……老妖怪！你！”

“什么叫‘弃夫’！”叶不再给西维尔胡说八道的机会，直接一个传送术将他们扔进了礼堂……外面的湖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喃道，“‘弃夫’配‘弃妇’不是很好么……何况，你叫老妖怪都叫的那么亲密了，配你家那个老巫婆不是正好么……”

“老妖怪！黄脸公！弃夫！呸、呸、呸！”西维尔狼狈的从湖里爬上了岸，不忘拉了一把被他殃及的妖，湿漉漉的长发和湿漉漉的魔法袍一起紧紧的贴在妖族少年单薄的身躯上，似乎只要一阵微风就会让他瑟瑟发抖，那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再骂谁呢？”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菲亚斯居高临下的望着狼狈无比的两人，唇角微微翘起，似乎心情很好，就在他们去请院长的那会儿功夫，他已经从神和威恩那里了解到了轩雨惯例的迟到惩罚。

“你怎么在这儿？院长大人不喜欢有人在他说话的时候离席。”妖有些担忧的说道，凡是撞上了院长大人不喜欢的，准没好事，有些事就算当时表现的不在意，事后他也会或纵容、或暗示其他的老师多多“重视”的。

“他已经说完了。”菲亚斯淡淡的说道，优雅的扬起手，清晰可见的水元素组成细丝欢快的缠上他晶莹修长的手指，在掌心上告诉的旋转成一个小小的水球，妖只觉得身上一轻，那些多余的水份已经全部消失，不由的又一次为菲亚斯的魔法控制力而感到深深的震惊。

“菲亚斯……”西维尔一脸委屈的蹭到菲亚斯的身边，“轩雨美人好过分，见了旧情人就不要新人了，看到人家受尽折磨也不肯出手相救，……”他这份无中生有、颠倒是非、口若悬河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妖，圣魔导师叶.罗帝刹要留校任教！”院长刚刚离开，神和威恩立刻就溜了出来，他们这位脾气古怪的院长大人讲话一向简短，在例行的点名后，只是做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宣布了关于圣魔导师的消息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听说那位大人可是位非常高贵优雅的美男子呢。”神有些羡慕的说道。

“切……，他根本就是个泼夫、娘娘腔、小白脸，那个老妖怪哪里美？！”西维尔怏怏的说道，敢情他刚刚骂的就是这位，不过，他这副气哼哼的神态，还真是让菲亚斯有那么一点儿诧异。

紫色的眸子一转，目光落到了神的身上，顿时又是一副眉开眼笑的神情，“要说美，也是这位美人比较美啊！虽然比菲亚斯差了很大一截，比妖美人和轩雨美人也差了那么一定点点……”先前忙着调戏他的妖美人没怎么在意周围，拣完金币之后又被支派去接他的轩雨美人，直到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妖的这位同学。

神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贬低自己，倒是威恩很不客气的笑出了声，为的却是那声“轩雨美人”，想想整个奥都学院有谁敢这么称呼他们的院长大人啊！

“对了妖，”神有些歉意，“哈德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他指的是开会前的点名，那份名单意味着扫厕所的人选，“他是纪监委，我拦不下。”每个校部都有一个由学生和老师共同组成的纪律监察委员会，是一个专门负责监督那些迟到、早退、违反校规事件发生的组织，当其中的成员以“纪监委”的身份办事的时候，他们是直接对校长负责的。

“没事。”妖的神色微微一黯，他和哈德曾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可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就变了，总是处处找他的麻烦，时时刻刻想着让他出丑，若非奥都学院不允许宣扬种族卑贱的论调，恐怕他的妖族身份也瞒不下去，即使如此，他的身边的朋友也只剩下神和威恩了，如果菲亚斯他们知道他的身份呢？他们会不会和哈德一样，用那样的眼光看他？一想到那样的情况，只觉得连呼吸都窒碍了……

“雾夕学长，不用担心的。”菲亚斯的手指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绝美的笑容因为缺少了灵魂而显得冰冷，而妖却莫名的从那同样清冷的声音中感到了安慰，阳光落在少年们肩上发上，为他们的身影度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那景象美得让口水流得“哗啦哗啦”的西维尔忍不住爆出了一句惊叹——

“果然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呐！”

“……”

004. 联谊之夜

新老生联谊会是每年奥都学院开学，由各校部学生会自发组织的活动，为得是加强新生与老生之间的交流，当然，实际上是促进了老生中的男生与新生中的女生的交流。

宽阔的广场上升起橘红色的篝火，西维尔撇开了菲亚斯一头扎进了美人堆里，他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娃娃脸，在女生中如鱼得水，让漂亮的学姐们忍不住就想要伸手捏上一把，加上他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嘴巴，说得“美人姐姐”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菲亚斯顺着广场边偏僻的小路步入了这一区域用于绿化的檀香树林，乳白色的的照明灯光勾勒出道路的轮廓，让人不至于迷失其中，呼吸间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清幽芳香，能够将这种半寄生植物在无寄主植物的情况下，如此大片的种植，还生长的如此郁郁葱葱，让他不由的在心里小小的赞扬了一下植物校部那些负责学院环境绿化的学员。

坐在被月光花缠绕的白石花架下，远远望着广场上若隐若现的火光，菲亚斯的唇角不由的扬起一丝微笑，朱唇轻启，朦胧的、无法描述的语言化作一串优美的音节从唇中溢出，轻柔的歌声随着夜风缓缓的荡漾开去，庞大的精神力也随着这歌声不由自主的逸散开来。

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照明灯氤氲的光辉洒落在草地上，清冷的银发混合着衣物的碎片散落了一地，白皙的皮肤上是被绳索勒出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清秀的脸上是一双没有焦距的如血一般鲜红的眸子，痛苦的神情混杂着唇间溢出的破碎的悲鸣，换来的却是大声的嘲笑。

“妖？”菲亚斯渐渐的止住了歌声，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头银发和那双非正常的红眸显示出此刻妖的状况并不好。

“哈德，把他下面也脱了吧，真是看不出这家伙的卖象那么好。”满脸邪气的男子嘴角叼着一只烟斗，说话间吞云吐雾好不快活，披肩的乱发被染成了一半黑一半白的色彩，手中举着留影用的魔影机，看着身边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有些犹豫，不由的催促道，“动作快点，不是你说要给他点教训吗？！”

“可是……”被唤做哈德的少年穿着一身金色的法袍，胸口别着预言魔法专业的徽章，一头齐耳的栗色短发在夜风中轻轻的飘扬着，水蓝色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迟疑，他是想让妖出丑没错，但是却并不希望做到那样的程度——半裸的照片流出去至多会让他难堪，若是全裸的话……

“真是！干嘛这么不干脆！”满脸邪气的男子见哈德没有动静，干脆自己动手。

“等一下！”良知到底还是占了上风，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选择了妖，可妖也明确的拒绝了她，虽然因为她的伤心而迁怒于曾经的朋友，但他心里还是明白的，那并不是妖的错。

“罗嗦！”男子并没有理会哈德的阻止，依旧将手伸向的妖的腰间，只要扯开那条腰带，那么眼前的尤物就会完全赤裸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唇，距离一点点的靠近，近了、更近了，他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少年战栗的肌肤，然而……

血液构筑的鲜花，美的动人心魄，而笼罩在心头的却是深深的恐惧，高速旋转的淡青色的风刃稳稳停在男子的面前，黑暗中，少年的轻笑像极了恶魔的嘲讽，男子捂着断臂声嘶力竭的惨叫着，而哈德的脸色同样难看，身为纪监委，却在勾结不法的黄色杂志编辑时，被人逮个正着，任谁都不会心情愉快。

“你走吧，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份上。”菲亚斯的声音在哈德的耳边徘徊，“但是，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指的谁，不言而喻，“至于什么纪监委，你爱做就做，不做拉倒，我还没什么闲心去告发。”不是被哈德那点良知感动了，只是菲亚斯自己比较懒而已。

哈德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眼看旁边的男子，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知道必然是隐藏在暗处的任动了什么手脚，也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的钻进了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至于剩下的那个，菲亚斯就不怎么客气了，直接操纵着风刃将他肢解，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在亲眼看到妖的状况时，他忽然就变得很愤怒，而杀掉这个男人，显然便是平息他怒火的唯一办法，将残肢、血液连同此人生前身上的那些小玩意一起丢进了空间乱流，随后招来一阵狂风让此地的空气焕然一新。

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有些甜腻的香气，在天界神、魔、妖称这种香为“妙香”，魔兽或者圣兽少量的吸入这种香气，可以导致狂化，妖族亦然，只是叫法不同，妖族的狂化状态被称为“妖变”，不过，如果过多的吸入了这种香气，却会导致中毒，变得浑身无力、思维混乱。

相比于可以使魔兽或者圣兽中毒的庞大剂量，妖族在使用妙香正常妖变和中毒之间的剂量差距，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这使得“妙香”成了捕奴者抓捕妖族的致胜法宝，好在由于它的主要成分浮樱并非人间的植物，流传于世的“妙香”大多是到下界鬼混的神、魔、妖带下来的，所以并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混乱。

随着“妙香”香味的散去，妖的瞳色与发色逐渐还原为原本的黑色，思维也逐渐清明，菲亚斯割断了捆绑他的绳索，扬手以元素幻化出一件法袍，披在了妖的身上，对于服装他着实没什么研究，所以只是凭记忆重现了妖原来的那件法袍。

挣扎着起身却被自己的惨状吓了一跳，隐约的记得自己被哈德约到这里，然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变得浑身无力，随后出现了一个男人剥光了自己的衣服，并将自己捆了起来，后来脑袋就变得很沉，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听到魔影机使用时发出的声响，虽然头脑中一片混乱，但他知道，自己很痛苦，想挣扎，却不能动，想痛呼，却发不出声音，但很快，眼前就重新亮了起来……

亮了起来？妖下意识的抬起头，映入眼瞳的正是如同月光般清冷的黑发少年，即使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依旧美得令人心神恍惚，“菲……”刚吐出一个字节，却意外的瞥见了发稍上的那一抹银白，忡怔间脸色已是不可抑制的一片惨白。

他都看见了？妖低下头，不意外的看见少年的脚步越过自己，心，狠狠的抽搐，痛得不能自已，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却没有想到竟然来的那么快，快得让他连一点点防线都没有来得及建立，事情竟然就已经发生了。

妖拼命得喘着气，却依旧感到窒息，好像肺叶已经不愿意再接受氧气，没事的、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但结果却是让心痛得更厉害，原来，他竟是如此、如此的在乎少年的目光……

菲亚斯捡起妖起身时，落到地上的法袍，重新披在他的身上，即使割断了心灵的联系，他依旧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挣扎，“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淡淡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轻轻的将妖单薄的身躯揽进怀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做了，就像最初、他创造了他们的时候一样。

“菲……亚……斯……？”妖用沙哑的声音念着这个名字，他感到不解，不是都看见了么？不是已经发现了么？不是所有的过去都应该已经结束了么……

“嗯？很痛？”菲亚斯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他的愤怒、他的怜悯、他的茫然，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抱住妖安慰他一样，虽然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

“我，没关系。”妖扬起脸，他在笑，可是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却是几乎要哭出来的悲伤，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那是因为害怕，怕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构筑的一场梦幻，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少年就会离他而去，所以只好紧紧的抓住，却又因此忽略了手上的力道，等他发现的时候，少年纤细的手腕已经红了一片。

菲亚斯微微皱了一下眉，并没有说什么，然而此刻，妖的脸上已然是混合着歉意与慌乱的神情了，尽管那双黑眸中逐渐漾起了水汽，却依旧睁大了眼，想让自己不要丢脸的哭出来。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菲亚斯伸手覆上那双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眸，让他的头靠近自己的颈窝，侧过头，让自己的黑发垂下来，遮挡住照明灯乳白色的光芒，黑暗降临的刹那，妖再也无法维持坚强的伪装，炽热的泪水汹涌的奔出眼眶，落进菲亚斯的颈窝，让他感到一种被灼烧的疼痛。

如果这是梦，就永远就不要醒来吧……

明明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却依旧固执的不想让人同情，妖的坚强在不经意间悄悄的触动了菲亚斯，“妖，别哭。”他不会安慰人，但是此刻语气间的温柔，却是让他自己都忍不住暗自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