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身体正是脆弱啊！”眸中紫光微泛，尽是有恢复本体的预兆——神、魔、妖的三王中，只有代表自然的妖皇在下界恢复本体不会影响世界的平衡，“我要先走一步了，不知道是不是赶得上明年的入学测试呢……”

“如果那时候学院还存在的话，我会为两位留下位置的。”轩雨并不能理解所谓的“先走一步”是什么意思，不过，后面的事情他却是能给出保证。

布拉德微微一笑，那张扑克脸忽然换上这样的笑容，真的是让人感到有些眩惑，不再言语，点点的黑光从他的身体中逸散开来，片刻之后，地上便只剩下了一具腐烂的尸体。

“恶……这家伙就不会找点好地方依附么……”艾芬克尔厌恶的望着那具尸体，手中明焰燃起，转眼将那具尸体化为灰烬，“这样就走了，我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呢。”他们依附于人类躯体的时候大部分力量都是分散在到空中的，当身体受到重大伤害的时候，本体便会强制恢复，那是一种自我保护，他们不想毁了这个世界，所以在本体恢复之前，他们必须离开。

“空有一身力量却毫无办法的感觉很糟糕吧？”佛罗里格斯微笑着问道，眸中透出些许的疯狂，“像你们这样的神明，从来就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类的生命，在你们的眼中，我们不过是随时可以清扫的蝼蚁，你们都护着他，那我偏要杀了他！”他是恨着他们的，。

手中的骷髅魔杖再一次挥下，最后的魔法矢激射而出，魔杖也化做粉末，那不属于他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了。

就要死了吗？生死当前，轩雨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放慢了镜头，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灰色的魔法矢移动的轨迹，他不是无法躲开，而是不想再躲了，魔法阵毁了，没有完成菲亚斯的任务，他的心也冷了。

眼看着轩雨就要被击中，艾芬克尔却是无可奈何，他已经无力再吸收任何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了，一柄长枪猛然从轩雨的背后斜飞过来，与灰色的魔法矢撞击在一起，直到这个时候，耳边才响起长枪破空的声音，七色的光华流转，竟是比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绚烂。

那是一柄通体呈现出碧玉色泽的长枪，枪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轩雨认得的，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叫出了它主人的名字，“灭神？西维尔！”

“小西！”同时响起的还有叶略带惊慌的声音。

“菲亚斯！”

梦幻般绚烂的华彩中，立于虚空中的绝美少年，不是菲亚斯，又是谁？！

018. 尘似落定

看见菲亚斯出现在空中，佛罗里格斯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悄然的隐没，轩雨终于也支持不住，跌坐到地上，菲亚斯指挥着他带出来的学生们帮忙架起艾芬克尔，又将妖和亚克雷支派到上面去将还留在竞技场内的老师和学生们都疏散开。

菲亚斯一共只带了四个人出来，被卷入空间乱流中的足有六人之多——出去最先前的两个，剩下的四人都是跟在乔尼的身后谄媚的，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菲亚斯是不是有心报复。

“菲亚斯……？”艾芬克尔试探性的叫道。

“嗯？”菲亚斯迷惑不解，但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却是心情大好，不由的微笑道，“真是辛苦了。”而后果是——九级石化再现！就连艾芬克尔这样习惯了菲亚斯绝代风华的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那就跟不用说从来都见过菲亚斯如此神态了叶和那些学生了。

“哗啦啦……哗啦啦……”真是久违的声音，西维尔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口水，忍不住抱怨道，“正是的！没事不要乱笑！”艾芬克尔是第二个恢复过来的，西维尔的反应，倒是让他有些另眼相看。

“这里交给你了。”菲亚斯也不在意，伸手扶起艾芬克尔，“我带他先走。”然后也不管西维尔答应不答应，就直接跑路。

“过分。”虽然嘴上抱怨，但行动起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先是一脚一个将这些呆瓜们全部踢醒，“老妖怪，你去上面帮忙吧，妖和亚克雷大概忙不过来，你、你，你们两个把轩雨美人扶起来。”西维尔一边分配着任务，一边伸手将地上的长枪拔起，玉色的长枪早已恢复了普通的模样。

轩雨也没什么心情和他贫，在学生的搀扶下，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几次深呼吸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妖言对身体的负担比较大，但是在魔力和斗气方面却是几乎没有消耗的，凭借自身不弱实力的支持，他倒还能坚持片刻。

“都上去，这里不用收拾了。”轩雨的目光扫过低下空间的支柱，在大部分的支柱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随着地面上的震动，不时的有细小的石子凋落下来，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了，好在下面也没几个人。

西维尔和轩雨一人拎起一个，刚进入魔法浮梯的通道，地面就彻底的塌陷了下来，“都怎么样？”西维尔找了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急忙问道，通道是钢制结构，加上又是靠近实地的地方，只是有些扭曲变形，比较糟糕的是四周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楚状况。

“没事。”“我没事，院长大人您……”两个学生倒是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咳、咳……我也没什么大碍。”轩雨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而且透着相当的疲惫：为了保护一个学生进入，他被一块巨石砸在了后背，魔武双修又怎么样，无论怎么强大，那毕竟还是人类的身体，受了伤一样要流血的。

西维尔听出了轩雨的虚弱，立刻对两个学生吩咐道，“你们两个摸索着往上爬，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都别停下。”直到完全停步到他们的声息，西维尔这才又一次往灭神中注入自己的斗气。

枪身泛起玉色的光芒，照亮了通道中凌乱的景象，轩雨的位置离他并不远，双目微合，靠坐在通道的内壁伤，呼吸有些急促，感觉到亮光，这才微微的抬起头来，看见西维尔手中的灭神，顿时激动了起来，“你想死么？！就算是那个家伙也不敢这样使用‘灭神’。”

西维尔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少废话！要么跟我走，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口气很是不好，可是话语中的决心，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轩雨有些恼怒的咬牙站起，牵动了伤势，引的好一阵咳嗽，西维尔架着他却是一声不吭，他们都是聪明人，眼前的形势也都看得清楚：轩雨断了几根肋骨，他自己的斗气也透支，灭神在斗气不足的情况下会燃烧血液，以他的体制，也不可能长久支持下去。

玉色的光辉中掺杂了些许暗红，轩雨低声道，“休息一下吧。”

“别废话！快走！”西维尔知道，此刻他们若是停下，他恐怕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之前有浮梯乘坐不觉得，此刻到了自己攀爬的时候才发现，这通道不是一般的陡峭，还好最初设计的时候为了维修方便并没有做成垂直，两个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头顶上隐约的可以听到人声。

“快过来帮一把！”西维尔听出那是威恩的声音。

“拉住！”暖暖的女声，是流苏。

“上面的人下来两个帮忙！”西维尔扯开了嗓子大叫道，不开口还不知道，他此刻的声音已是嘶哑的让人无法分辨。

“西维尔和院长大人还在下面！”陌生的声音，似乎是刚刚上去的两个学生之一，没白救啊！西维尔的唇角微微的翘起，心下刚以放松，眼前的视线便再也找不到焦点，手上一松，已是一头栽倒在地。

“西维尔？”轩雨用力的拉住他，胸口痛得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也不知道哪里来得意志，竟然勉强的集中起了精神凝出一个照明球——他的魔力消耗的本就不多，只是身上的伤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施法而已。

“轩——”是叶。

轩雨苦笑了一下，无奈的咬紧了下唇，他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精力就无法再集中。

“叶跟我下来！其他人留在上面！”微微有些嗲的甜美的声音，这让轩雨微微的愣了一下，她怎么来了？只听见起面的通道中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石散落声，果然是她……这样的话，就不需要担心了……

钟离雪找到轩雨和西维尔的时候看到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倒在地上，不同的是轩雨还清醒着，而西维尔早已陷入昏迷。

“你看看你，怎么忽然变得那么脆弱了？！不就是断了几根肋骨么？我们家小西都比你能干！”这个漂亮的女人不停的唠叨着，下手却一点都不含糊，只听连续的“咔吧咔吧”几声，就已经让轩雨的肋骨归了位。

而轩雨被她这么一折腾，已经是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问我怎么会来的。”钟离雪似乎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你得感谢罗琳那丫头多了个心眼，眼看着事情不好就跑来找我，你院里这些个大师啊！我来的时候他们竟然还在商量营救措施？！我看啊！等他们商量完了，你也该去见大神了！”

轩雨苦笑了一下，打定注意等伤好了之后要把这群“大师”们好好的教育一番，“你儿子怎么样了？”

“小西没事，不过没有十天半个月，他是别想起床了，倒是怎么没有菲亚斯？！”钟离雪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但是心里却是很在意的。

“他带着重伤员先走了一步。”轩雨解释道，“这次的事情你也别问太多了。”

“该不会是……”钟离雪微微的皱了皱眉，实力强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便都会发觉，神祗并非是完全虚构的，但真正的神祗与人类世界中流传的神话传说中的神祗并不相同，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眼珠一转，便猜出了个大概，“菲亚斯与那些存在有联系。”

轩雨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菲亚斯何止和那些存在有联系？！他根本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王”级的！虽说，成神是每一个圣阶强者的梦想，但是从菲亚斯那里，他却得知人类是不可能与真正的神比肩的，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对钟离雪说的。

眼见轩雨已经无心交谈，钟离雪也不再出声，但心思却飘了极远……

另一边，菲亚斯带着艾芬克尔回到了别墅，后者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有对手的威胁，此刻的身体状况，只需要片刻功夫就能恢复，跟何况还有菲亚斯的帮助，而布拉德那只大僵尸却回了天界，至少半年都下不来，真是太爽了！

不过，看此刻菲亚斯的神情，艾芬克尔的脸色不由的又垮了下来，这件事，让他该怎么解释才好，“那西斯，其实……”那个人根本就是冲着他和布拉德来的，可是他该找个什么理由让菲亚斯置身事外呢？！

“我现在是‘菲亚斯’，”客气的纠正对方称呼上的错误，也摆明了没有结果绝不罢休的态度，“艾芬克尔，不要隐瞒，我想不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你和布拉德的敌人，而能够让你们这么狼狈的……是‘她’吧？”菲亚斯在艾芬克尔的身边坐下，那个“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最初”。

艾芬克尔默不作声，但眉宇间却是浓浓的担忧，那个人不是被他和布拉德联手流放了吗？为什么会再次出现？“菲亚斯，答应我，不要介入其中，那个人不是冲着你的……”

“不是冲着我的？”菲亚斯冷笑了一声打断道，“我可以告诉你，她就是冲着我来的！虽然我还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答案！”

“是记忆……”艾芬克尔苦笑道，“那个人要你忘记我、忘记布拉德，这是‘她’的报复……”微微顿了一顿，“想不想，听故事？！”

“不想。”干脆的令人愕然，菲亚斯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和布拉德，只有在明知道自己做错了的情况下，才会给我说故事……”无论表现的多么的默然，他依然是了解他们的，一点点小习惯、一点点坏主意，他总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便悄悄的记载心里，不曾为他们做过什么，那么因为那时候，他们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艾芬克尔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猛然将菲亚斯抱住，“空色……空色……”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布拉德的错，如果可以，他们宁愿那个时候死的人是他们自己，那样的话，他们也就不用将“她”流放，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他们悔悟过，只是后来他们见到了月皇空色，于是心中的悔恨也淡了，哪怕重来一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们也依旧会选择与妖皇相遇的这条路。

菲亚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黑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对于那个“她”，他多少有些向往——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的存在，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没想到，他和她，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答应我……”艾芬克尔将头埋在菲亚斯的胸口，“不要忘记我们，无论如何，不要选择会忘记我们的那条路……”碧蓝的眸子中流露出些微的脆弱，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却偏偏是他无法掌握的。

“忘记也没有关系吧？”菲亚斯眨了眨眼睛，“如果这里是真心的，”一只手按在艾芬克尔的胸口，“那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也应该会认出来的吧？所以……”伸手梳理着他的长发，“所以这一次就换我来保护你们吧！艾芬……克尔？”

“我没事，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菲亚斯不再安慰他，反而是将目光望向窗外，阵阵雷声在无比晴朗的天空中响起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夜姬无心。”艾芬克尔的神情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虽然并不希望你被卷入其中，但是，总得有个防备，夜姬无心，她的名字，她和艾梅索斯.苍月有过一个儿子，呵呵……禁忌之子。”

菲亚斯的神色上露出些微的古怪，“艾梅索斯.苍月？”他对苍月家的历史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家族，“我记得《神祗起源》上说，这个世界是先有光、暗与自然，然后才出现的人类……”话说到这个份上却是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菲亚斯感到有些混乱，他们这样的存在活得太久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东西，所以对于天地初分的很多事情并不是记得那么清楚，但他却丝毫没有关于“她”的印象，“她”与人类结婚生子，比人类先诞生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艾芬克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苍月么……”菲亚斯知道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真是凑巧呢！菲亚斯的姓氏，恰好也是“苍月”，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黑眸中隐隐浮起一抹暗绿，心底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