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 上部——绍离
绍离  发于:2011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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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好似有什麽突破了这千万重的苦痛,涓涓的、细细的、徐徐的…抚平了不安,带走了痛苦…这里…是可以信任依靠、安心休憩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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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台上的人背对著门口,眺望著远方,身体一晃一晃的看得出大概正悠或者无聊的摇著自己的腿。

「病没好呢,怎麽就在那儿吹风,要是再受凉还得了?!」才进门的人看到这景象有些不悦的唠念著。

「被子也有晒晒太阳的时候。」声音有点懒懒的,衬得天生的淡淡鼻音倒更迷人了。

听得出声音主人正在暗暗抱怨呢! 锦不禁想笑。

想想这几天是闷坏他了,话声不由放柔了:「再难受也忍个几日! 医生交代过了,不能晾汗、不能吹风…」

「小暮一天到晚叨念著、中野医生三不五时提醒著、连你这个大忙人都要来凑上一脚,就不怕我耳朵生茧子什麽都听不到了!」愈发不耐烦了,窗台上的人索性跳了下来,皱著眉头嘟嘟囔囔的抱怨。


待看清锦手上拿的又是这些天让自己痛不欲生的葯酒,东更加拧紧了眉头,又是无辜、又是哀怨的瞪著锦。

看了东难得一见的楚楚模样锦差点没笑出声来,抿著嘴,忍住了笑:「你那是什麽表情?!」

东也不怕不好意思,嘟著嘴哼声道:「自然是怕疼的表情。」

第十四章

东也不怕不好意思,嘟著嘴哼声道:「自然是怕疼的表情。」

这样子跟个耍赖的小孩儿有什麽两样?!锦唇角未动,可眯细的眼睛却藏不住满满的笑意,低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东山先生很勇敢的。」

「勇敢跟怕疼有什麽关系!」东立时分辩二者的不同,神情正经不过,微皱的眉头却是深深刻画出谁要否认就给谁好看的霸道。

那表情看得锦再忍不住,抿不住的薄薄美唇流泄出一阵轻笑:「是是是,更正,我以为东山先生是不怕疼的。」

「我是正常人当然怕疼了。」横了锦一眼,明明是不悦,可那太过美丽的凤眼挑起的却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可以前见你不过皱皱眉、咬咬牙,也不怎麽吭声就过了,实在看不出怕疼的模样。」

「大男人又哭又叫能看吗!
再怎麽疼也是要忍的。」东说得理所当然,但想起小暮说起自己昏迷时的丢脸模样,瞬时恼红了整个脸庞,瞪著锦,恨恨道:「反正…现在脸也丢尽了,干嘛还死要面子硬撑。」


「哈…」锦再克制不住,大笑出声。

见锦一点不克制的夸张笑容,东的脸愈加红了,一双美目更是要冒出火来。

锦也是见机的人,连忙起了笑,讨好说道:「你便算又哭又叫也还是天底下最帅的。」

「那是自然,还用你说!」瞪了锦一眼,东没好气道:「你有空不去陪陪琴子小姐?!」一天尽跑这里惹人心烦。

「人都接回来了又跑不了,什麽时候去不都一样。」锦的回答倒是随意。

「真差劲! 一上手就不上心了。」话里全是不满。

锦当没听见,靠近了东,又是一句暧暧昧昧:「真冤枉人,你给我上过多少次了,我现在还不是把你当宝疼。一天三次,还不累人嘛!」

「什麽…什麽…一天三次…」这人胡说八道什麽,东气得都结巴起来。

「我说擦葯啊…」锦晃晃手中葯瓶,笑得贼眼眯眯:「你这小色鬼想到哪里去了。」

一把夺下锦手中的葯酒,东说道:「叫小暮擦吧,这种事也麻烦的到锦织会长你吗?!」

锦怕他失手打翻了,连忙又抢了回来,见东还要再夺,直用另一只手护著。

他动作紧张,话却仍是轻松:「唉,你怎麽一点也不体贴老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摸鱼。」

东抢不到葯酒已自气闷,再听到这话,想也没想就回道:「你这哪是摸鱼,摸来摸去不尽是摸我…」

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话里暧昧,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锦,东重重哼了一声,背过脸去,趴在床上便不动了。

「这可不是条漂亮极的美人鱼。」锦嘻嘻笑道。

回应的是更加赌气的重重一”哼”! z

锦被逗得又是一阵大笑,心里却是暖暖的开心。几日前差点失去他的恐惧犹存心头,像现在这样,只是跟他拌拌嘴都觉幸福…

幸福?!他怎地竟生出这种好笑念头。y

看著那赌气转过头去不理他的人,闭著眼完全无损他近乎完美的侧脸线条,长长睫毛反倒令人生出不由想疼惜的心情。

锦忍不住伸手摸摸…是幸福啊! 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只要看看他、摸摸他、感受著他,便觉…幸福了。

床上的人没张开眼,只淡淡问道:「今天从脸开始吗?!」z

一句话惊回了锦,手却没伸回来,仍是在他脸上轻轻摩挲。

半天不见锦回话,东也觉奇怪,张开了眼却直直对上那双水亮明眸,眸里找不到往日惯见的讽谑、冰凉或冷锐,蕴满的是他一点儿也不熟悉温柔。

重新闭上眼,东淡笑问道:「想到情人了?!」z

「嗳?!」锦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东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阵恍惚,竟回道:「你不能是我的情人吗?!」

自鼻子里哼出浅浅的笑来,东想也没有多想,随口答道:「自然行的。」

15

自鼻子里哼出浅浅的笑来,东想也没有多想,随口答道:「自然行的。」

锦心里突跳了一下,脸上竟不觉挂上了笑,正想藉机表白,还没来得及开口…

东接著又道:「你要我做什麽便是什麽,这是早谈好的条件啊!」

条件?!原来在他心里,二人关系仅止於此。浓浓的失望自心里升起,随著血液扩散到全身的是彷如置身冰天雪地般的冽寒。

为情所困为何只有自己?!不甘啊…既是如此,更想拖这个清心淡情的人下水,到了最後,就算得不到真爱至少也有虚情。

打定主意,锦俯身向前,在东的耳边轻声呢喃:「那便说定了,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又多了一种,我的情人。」

耳旁暖热的气息呼得东肩膀一缩,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轻声笑道:「你才接回琴子小姐,又要我做你的情人干嘛?!」

知道他怕痒,锦拉下东的手,故意轻轻咬著他的耳垂,低声说道:「你和她是不同的,怎麽能比!」

是啊! 自然不同。她是你的爱人,我只是你的玩物,等到你厌了倦了,又要我当什麽?!但…这是自己选的路,又有什麽好抱怨!
小光,小光…只要你一生平安顺遂,我怎麽…都无所谓了…

东想得混混沌沌之际,突然感得手指间一阵麻痒刺痛。原来锦已经抓过他的手擦上葯酒,轻轻搓揉起来。

见东眉头微皱,锦笑道:「哪,要真是疼,你就哭喊出来,我保证不笑话你。」

「现在也不怎麽疼了,还能忍受。」

随著擦葯酒的次数,最先刺骨钻心的剧痛一次比一次减缓,到现在最多的也只能说是难受罢了!

「真不疼了?!你别不想擦葯就随口哄人。」

锦一根一根搓著指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很是专心,就怕漏了那一处,日後给东带来无穷後患。

东嘿笑一声:「哄你做甚?!现在我可是你的情人,得你服务服务也是应该。」

锦轻声笑了出来,瞟了东一眼,眼里流转的光芒温柔似水,看得东心头微微一震。心里只想,锦这双眼睛确是他见过最美最特别的眼睛,初时震慑在那如利剑般无情的冷锐里,现在又似要融化在那如水般婉转的清波中。


他在心里赞叹著锦的双眼,何尝知道,锦也正被他那双凤眼魅惑。半垂著的眼,勾挑出凤眼特有的迷魅线条,一向亮如星子般的沈静瞳眸,此刻半带著疑惑、半带著纯真,似是有情又似无意的瞅得人…意乱情迷…


定了定心神,锦开口说道:「那便让你占尽便宜,我再帮你服务几天好了。」

「不必了吧! 你不嫌浪费力气,中野医生还嫌浪费了他的葯。」

其实东现在擦上葯酒除了手脚还有明显的痛感外,其它地方只是热乎乎的倒也没什麽,想是寒气驱得差不多了。

「还是再擦几日保险点,」锦顺著他的手往上揉,一面说道:「寒气要是没驱尽,日後有你好受的。」

「你不嫌麻烦就随你了。」东无所谓的懒懒应道:「我不过是再无聊几日罢了。」

话说的大方随意,可不是抱怨又是什麽?!

锦听了好笑又心疼他气闷,於是好言安慰:「乖乖的再忍几日,过一阵子再带你出去玩。」

那好似哄小孩儿的口气,让东不由笑了出来:「那倒不敢劳烦,锦织会长放我几天假便得了。」

「你想得倒美,」横了东一眼,锦道:「这几天已经让你休息得够了,还好意思要假?!」

「说来说去,我这无妄之灾不也是为了救你的琴子小姐。」

「所以我出去渡假带著你也算补偿了!」锦一付大方施恩不必报的模样。

东却是敢怒不敢言的低声喃喃:「说得好听,锦织会长是”渡假”,我这可怜的影卫叫”出任务”吧!?」

话声虽低可还是让锦听得一清二楚,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我这算带情人去渡假呢! 被你说的好像多痛苦似的。」

「哎,」东吃痛喊了一声,嘟著嘴说道:「你带琴子小姐去又让我去当电灯泡干嘛?!」

无奈的摇摇头,锦压近了东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忘了你才多得了一个身份?!」

受不了那样炽热的注视,东微微撇过目光,可笑的是心竟也会为这明知的虚情假意而晃动,那双眼睛果真太诱人!

16

盘坐在榻榻米上的人环抱著胸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著手臂,眼神专注的盯著桌上的事物,脸上表情却是变化万端,一会儿攒著眉、一会儿抿起嘴,一会儿咬著唇,一会儿鼓起颊,时而咂声,时而低叹,看来眼前的事物当真令他束手无策。


虽然用”可爱”来形容这端雅高洁得不像存在世间的男人实在有点奇怪。但一向冷静淡漠的脸上竟能有这多般表情,不用”可爱”也只能用”非常可爱”来形容了。

锦静静靠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不想错漏了那人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的任何一种表情。心里随之兴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只想这麽守著、看护著,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或打扰了那俊美脸上难得的纯真。


敲敲门框,提醒有人来了。

东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锦,一下堆起了笑。

果然,锦心中一叹,这模样又是平日把心藏得恁般深,万事无所谓的的签约影卫了。

「什麽东西值得你看的这麽专心!」

锦一面问一面走近,待看到桌上拖盘上的几枚细针,不由皱起眉头。

东却像没见到锦的表情似的,自顾笑道:「著也是没事,趁早把这毛病克服了也好。」

这次锦却没有反对,点著头赞同:「也是。」

对於锦的反应,东不免奇怪,其实他已经准备好挨一顿骂了,却不料锦竟然会同意。

见东没应答,锦自然明白他心里所想,轻叹了口气:「你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咱们过的是刀尖上的生活,意外总是有的,像你这样没法注射、输血、打点滴,确实也是麻烦。」


想起这次和上次的状况,锦终於觉得东这小毛病还是趁早治好了才行。

拈起了一枚针,拉起东的手,锦说道:「我来帮你试试。」

针还没扎进,锦便感到抓在手里的手臂一下变得僵硬无比,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东紧缩的瞳里一闪而逝的恐惧。

「没事的。」锦倏然贴近东的身体,几乎要与他黏在一起,话声温柔,语调安抚:「我再不会伤害你了,相信我。」

「嗯。」东话应得乾脆,可身体却半点不见放松反而愈加紧绷。

锦皱著眉质问道:「你不信任我?!」

「信任。」想也没想,话就脱口而出。

拍拍东僵硬的跟石头差不多的手臂,锦的口气已经略带不悦:「这是信任我的表示?!」

略略横了锦一眼,东也不满。又不是我逼你试的,才两句话就不耐烦了。

「我要是能控制的话,现在还需要费事试吗?!」

一句低声的抱怨倒唤起锦的自责和歉疚,放下了针,说道:「慢慢来吧! 这事急不得,别太勉强自己。」

「天底下哪有什麽急不得的事,端看有没有决心罢了。」

东淡淡回了一句,锦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一把抓起拖盘里所有的针,眼也不眨一下就全往自己手臂上扎去。

锦看了心头一惊,要拦已是不及,连忙伸手挡在他的小臂上。所有的针全都扎在锦的手背上,那里神经、血管密布不说,薄薄的皮肤下就是骨头,哪里有肉可以承受针扎,当下痛得锦脸色扭曲、冷汗直下。


「你…」没料到锦到挡下,东怔怔看著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勉力挤出一抹笑,锦淡淡哼道:「你倒狠心。」

垂下了眸,东不禁歉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

轻轻叹了口气,锦道:「我是说,你对自己倒狠心,真没见过像你这麽不爱惜自己的人。」

说这句话时锦心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肯多爱惜自己几分,又岂会为了光一答应自己的条件,说来现在能和他在一起不也是拜他这性子所赐!?从头细想东来到三合会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锦心里怜惜愈盛,映在眼里又是盛不住的似水温柔。


拉起锦的手,东低头专心的看著他的伤势,一面回道:「扎在手臂上能有多痛?!你这下才真是自讨苦吃。」

「当初是我错待了你,替你挨几针也是应该。」

锦话语恳切,东听了却是好笑,堂堂锦织会长竟跟自己认错?!八成又在闹著好玩!
抬头看了锦一眼,东原本要说的话倏然全断了,断在那盛载著说不出後悔、诉不尽怜惜、掩不住温柔的幽深双眸中。

「如果能让时光倒流又或能治好你这毛病,便是扎我千针万针也是不妨。」待天独厚的清醇嗓音,低喃著似悔恨、似怜惜的温柔。

慌乱的低下头闪躲著锦的视线,东不由暗笑自己的没用,明知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却仍不免被那双美丽的水漾眼瞳所迷惑、被那些甜蜜的虚假谎言所撼动。这令人辨不清真假、让人好生沈溺的柔情呵护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是自接回琴子之後…


锦对他好明显是要让人误会他才是锦重视的人,用这种方式来转移敌人攻击的目标好保护琴子的安全,但之前没做彻底,还是让人挟持了她。锦大概发现自己的错误,所以现在乾脆要求自己假扮他的情人,如此才能更彻底的保护琴子吧!
当他的影卫是为了随时替他死,当他的情人是为了随时替琴子死,看来自己的命还真是愈来愈值钱啊!

沈陷在自己自嘲思绪中的东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在做什麽。

见他闪躲著自己的眼光时,锦不觉好笑,这人还真是害羞的紧啊!
再见他低头替自己拔出手背上的针,如此专注小心好像对待一件最珍爱的宝物一般,怕自己疼了还不时轻轻呼著气…锦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知该怎麽形容的充塞感,暖暖的、热热的,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手被拉到他的唇边,锦还没反应过来,便叫那手背上突如其来的温热湿润吓了一跳,原来东竟舔舐起他的伤口,舌尖明明是在手背上滑来画去,不知为何,心也随之起了阵阵涟漪。


自锦的角度看去,只见东半垂著眼睑,长长睫毛几乎掩去清亮的眸子,但却掩不去他眼里的呵护温柔,连带著那张如雕像般俊美的脸也整个柔和起来。

锦几时见过这样的东,只觉能让他这麽对待著,什麽都可以不要了。

「忍著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东的语气宠溺,微微抬起的眼里充满了关怀疼爱,锦心底温暖,脸上更是浅笑盈盈,但在视线交会的一霎那,二人俱皆楞了。

连忙撇过头去,东脸上满是尴尬。锦的表情却似瞬间冻结了一般,阴郁一下占据了脸上原来的明亮,瞪著东的眼中哪里还有半点温柔,只剩燃著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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