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烁抬手轻摇:“HI……呃,晚上好啊,但言。”
原本在看书的莲湛毓听到云烁的声音迅速地抬头,看到云烁以后拉开柔和的笑:“云烁,夜深了,怎么不睡。”
这个男人笑起来,连夜明珠都为之失色啊!云烁感叹着,不客气地在莲湛毓对面落坐。
“哦,嗯……房间里有只大老鼠,闹得我睡不着,就出来逛逛。”云烁随意地回答。
竹林里传来奇异的沙沙声,但言皱眉按剑盯着竹林间。
“老鼠?明儿让仆人在里面放些灭鼠药。要不换个房间吧。”莲湛毓原不该管这些琐事的,但对像是云烁,莲湛毓直觉想为他排除所有烦恼。
老鼠药能毒死那头巨鼠吗?云烁唇角微勾翻了记白眼:“嗯,不用换房间了,放点灭鼠药吧。”
竹林里又传来奇异的沙沙声,但言看到了什么,疑惑地放开按着剑柄的手,紧盯竹林。
云烁看了眼桌上的几叠书册,讶异地抬首:“帐册?你这么晚来还看这个?”
“你识字?”莲湛毓惊讶地问。
天,他们果然已经认定自己是文盲了,二十一世纪,文盲已经差不多灭绝了:“我只是不懂用毛笔,不是不识字。”
“嗯……”懂字不懂用笔?多奇怪的情况!但莲湛毓不准备多问:“其实别人已经算好了,我只是负责看看。”
“少唬我,别人算好了你来看,还不是得心算一遍,更费神。”云烁取下莲湛毓的手里的帐册,顺使连同一旁的算盘也拨开。手轻触被晾在旁边的瓷壶,看了看里面仍然微温的补品:“吃光。”
“我……”不用……
“吃!你就不懂好好保重身体,那天差点吓死我们了。小莲更哭得眼睛都肿了,不要任性,吃掉。”云烁不容拒绝地把补品往他前面推。
莲湛毓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口一口地吃着腻味的补品,看到云烁满足的笑靥以后,觉得那难以入口的补口仿佛变得可口了。
但言感激地看着云烁,开始考虑以后都让云公子来哄主子吃补品,比起难书冷嘲热讽和自己的苦苦哀求效果好多了。
“夜露重,没事最好不要出来。你需要休息。”云烁以眼神示意但言把后里的披风给莲湛毓披上,他肯定莲湛毓是闹别扭了,不愿意披这个,不然但书这个耿直的人不会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没有反抗任但言给自己披上披风,莲湛毓吃下最后一口补品,叹了口气:“这个破身体。”
“还是有可取的,长得多帅,看了很顺眼。如果我长这个样子,我会拜拜还神。”云烁笑着说,他没有说慌,如果莲湛毓摆在二十一世纪,那么银幕上该有这名男子的一片天地,这个人是真的很出色,无论是气质或外貌都无可挑剔。
莲湛毓仿佛心情变好了,唇角的笑容也加深了:“看来这身体还是有可取的地方。今天月色甚好,让人放松了,我也算任性了一回,可惜中途被你破坏了。”
“任性!嗯,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天天完完美美,衣不沾灰像圣人般端坐着,一个劲的笑。”云烁伸了个懒腰,倜侃着莲大老爷。
“你形容的不是人。”莲湛毓笑着回话。
跟莲湛毓这般轻松地乱聊一番,感觉还不错,算是打破对他的认识了,原来他不只是个奸商兼书呆啊。(——他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吗?)又或者说,原来他不是圣人……圣人很美好,但正经得很无聊,至少他不无聊。
聊得高兴,但云烁的目光突然定在莲湛毓胸前,不笑了,那道疤痕在他心中生了根,忘也忘不了,但又没有立场问莲湛毓,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莲湛毓也不笑了,顺着云烁的目光看去,又笑了:“你看到了?果然,那时候的真的是你!”
……他还以为,自己是作了梦……日有所思,梦之所牵。
想起近日仆人间传说着,因为云公子的吻感动天上神仙,救醒了莲湛毓的这一说法,云烁是耳闻的。这下子被主角提起,不禁双颊发红:“喂,你别误会,那是急救措施,我绝对不是非礼你什么的。”
莲湛毓也不急,轻轻点头:“我明白的。”
“那就好,仆人们都不听我的解释,我还以为你也会以为我是吻你了。”云烁拍拍心口松了口气。
莲湛毓垂眸轻笑,没有说话,但那一笑却笑得云烁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让他的心很酸很酸,好像有无形双手捉住他的脏般。
注意到云烁的不自在,莲湛毓给云烁倒了杯茶,机灵的仆从早在云烁来时已经准备了夜宵还有热茶,云烁接过茶啜了一口,从杯沿偷看莲湛毓,感觉到气氛十分诡异,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
“这个伤疤是九年前弄的。”莲湛毓突然按着心胸处低声说着。
“啊!”
“因为父亲的情债,九年前一个夜里,府中遭到屠杀。当时除了一些趁乱逃掉的仆人,就只有受重伤的我还有躲在牌位后的翰儿被难书救起。自那次以后,我就只能用药物吊着性命。”淡淡地叙说着,莲湛毓的声音没有仇恨,只有更多的无奈。
云烁当然没有忽略莲湛毓一直没有停过的轻咳,可想而知当时的伤一定很严重“你……你们所说的做完该做的事,不会是要报仇吧?”
莲湛毓抬眸轻睇云烁一眼:“你的名字真叫云烁吗?”
“名字是云烁,我姓……南宫。”不大愿意提起这个姓氏,但云烁不想骗莲湛毓。
“南宫……”
“你还是叫我云烁吧,这个姓氏原本就不得我意的,听了别扭。”南宫南宫,不像在叫他,反而像在提醒他的身份。
“云烁……我爷爷临死前跟我说,要报仇。”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杀光,老太爷气急功心,临死前就留了这句话。
“……”要说什么呢?情债难清,遗愿又何赏不是。
“还好难书愿意帮我,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离开了。那么,没有完成遗愿的不孝了孙只有我,难书会把翰儿带离这里,重新开始。”茶杯往桌上一搁,莲湛毓悠然地笑着。
该死的悠然:“你是不想报仇的吧。”
“……”
“那就不要报了,情债已经用人命还了。既然你都没有报仇的欲望,那就罢了好吗?”云烁知道自己逾越了,非当事人,又有何资格跟人论情仇爱恨呢?但他仍是要说,他不想这个如莲的男人,就这样在仇恨中固萎。
“……”莲湛毓如夜般的眸子直视云烁的,轻笑:“或许,你的提议可以考虑一下。”
咦?就这样?真的假的。
云烁愣了,一片竹叶飘落他的发上,他一无所觉。
莲湛毓轻笑着摇头,一撩衣袖,手跨过石桌帮云烁取下头上的竹叶:“不要太惊讶,我想,其实我一直在等一个能说服我的人。”
“嘎,我有说什么吗?”云烁张着嘴指着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吧。
“你说了。”那种央求的语气若出自别人的嘴里,莲湛毓可以不顾,但出自于云烁……无奈,曾经受伤的心脏仿佛无力抵抗他的请求:“只能到死那一天,捱爷爷的拐杖了。”
“莲!你说真的?”不会这么容易吧,那怎么没有人劝他。
“我不会骗你。”莲湛毓把玩着手里竹叶:“等你的事处理好,我就会带上翰儿离开这里,如果你要改变主意,就跟我们一起去,到一个可以忘记一切,颐养天年的好地方隐居。”
声音里有太多的希冀,让云烁无法面对,急急地站起来就逃:“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消失在竹林深处的人影,莲湛毓轻叹:“又逃了。”
“主子……”但言压抑着激动轻唤。
“但言,我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想让你改改木讷的性子,有什么话大可以像难书那样,说出来。”倒掉凉掉的茶水,莲湛毓从暖炉上取下茶壶,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茶香四溢……手轻抬取起对面的茶杯,还有半杯的茶,却是看了半天没有倒掉,最后轻轻放回原处。莲湛毓一边喝着茶,目光却柔柔地落在对面的茶杯上:“依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主子!你是不是真的不报仇了!”但言支吾了半天才问。
“仇……恩怨情仇,之所以难离难断,就因为没有人愿意放手。罢了,已经赔了这么多性命,何必再往里面投资呢。行商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不值得,还是听他的吧。但言,明儿安排一下饭局,我要亲自会会各位大人,看看玉会不会出现。”
虽然高兴主子不拿命去拼,但是但言却又为难了:“主子,你的身体。”
“没事,只是一顿饭。”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一顿饭?那邦官们有两个口,吃人不吐骨,跟他们打交道一边说话,一边还要防着被咬一口,期间要用上多少心力,难得主子说得这般简单。但是主子的命令,但言也只好领了,心里开始弄不清楚云公子是帮了主子还是害了主子。
“但言,不要不满。能帮上云烁的事,让我感到高兴。以后翰儿,难书,你还有云烁便是我的一切了。”知他者非莲湛毓莫属,自小一起长大,又怎么不知他的想法,莲湛毓知道该怎么让这个人妥协。
“是的,主子。”既然主子这么说了,意思已经明白了,他又多了一个必须以性命保护而且绝对服从的人,就是云公子。
“但言,如果我死了,你记得帮云烁把玉找出来。”他的身体,谁也不能保证还有多少时间。
“主子……是,属下听命。”紧咬着牙关,但言吞下牙缝间溢出的血腥味,沉声听令。
得到了保证,莲湛毓抬首看月:“天月国太后……他说得没错,不值得。”
风沙沙地吹竹林,沙沙的响声过后,竹叶翻飞,莲湛毓淡定地按住放在手边的那片竹叶,轻轻地揣进袖子里。然后竹雨翻飞而下,桌上,杯内都粘了碧绿的色彩。
“起风了……回去吧。”长身而起,白色身影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站在暗处的仆从收起桌上的物品,竹苑再次回复平静,只留下风的呜咽。
第九章 到古代去犯罪
“南宫云烁!你要去哪?”倜侃的音调,一道人影自前方的树倒吊下来。
一路跑出来的云烁,什么样的混乱情调都因为某人的出现消失了,他现在只想翻记白眼,然后叹气:“怎么你就不死心。”
“啊啊,如果我不跟着你,还不知道原来我长得像老鼠呢。”
“呃……”云烁退后两步,陪笑……好像,是自己不对耶。
“还有人骗我说自己姓云,想来我真命苦,掏心掏肺的帮人,结果得到的全是欺骗。”倒吊在树上,鹰长空低泣着擦泪。
……真是服了他,云烁低头:“喂,你是不是男人啊。”
“要不要给你看看。”手已经捉到腰带。
云烁一咬牙,一手拍在他肩上,马上电得他从树上掉下来,一时晕晕昏昏找不着北。
“哇啊,谋杀亲夫啊。”鹰长空久久才爬起来,拍拍麻掉的肩,一阵龇牙裂嘴。
“夫你的头,别乱用操词,连我的国文都比你好。”云烁骂完,看他仍坐在那里揉着肩膀,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喂,没事吧,是不是很痛。”
“当然痛!痛死了!你看看,都焦了。”煞有其事地掀着衣领。
“真的!”云烁惊讶地跑过去。
才接近两步,马上被人捉住一拉,直接搂紧。鹰长空笑得可得意了:“捕捉成功!”
“喂!你!”真是气死他了,云烁一抿唇,放电。
“嘶……”鹰长空只觉一阵麻麻的痛,手直觉想放开,可是没有,他箍得更紧,死也不放。
看到那张俊脸辛苦地皱起来,但鹰长空仍是死搂不放,云烁心惊马上收起电流:“你神经病啊,会死的,你就不会放开我。”
“不放!死也不放!”鹰长空像赌气的孩音般嘟着嘴把脸撇到一旁。
云烁真的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耍赖吗?“你想怎么样。”
“让我搂着你,嘿嘿,分一半床给我。”条件一下子念出来,也不用考虑。
……云烁唇角抽了半天,叹气:“我真拿你没办法,怎么老不正经。”
“嘿嘿,人生只有数十载,既然遇到想做的事,为什么要管什么正经不正经呢?”鹰长空说得仿佛十分有理。
只能说这个人真的任性到极点了,不过……云烁好像不排斥他的观点:“数十载吗?也对,你倒潇洒,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般呢。”
鹰长空低头看了眼云烁:“多少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做到。你自己也清楚,只要放得下,那还有什么能束缚你?”
“你说得简单,真的能不管吗?家人,使命,家族!”回想自己,被远远抛来这个世界,终还是得想尽办法回去,回去有什么?妹妹、异族、弑者……一个个都把绳子套在他身上,除了死,好像没有什么能解决问题。
“家人么,那邦老不死,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使命么?又不是只有我能完成,不管了。家族?更不用说,我整个就是败坏门风的典范。叫我改也改不了,我才不要被那些绑住,反正最多是等他们遇到危险就去帮一把,其他时候我就不管了。”鹰长空不甚在意地说着。
云烁看他,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这般想。那自己呢?或许也可以这样……只是每当梦见妹妹垂泪的脸,他就不忍。那个从小保护着的妹妹,那个总喜欢装坚强的妹妹,那个跟自己有着相同脸蛋的妹妹,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记得那个下雪天里,他们两拉着手。从那天起,我只有她,她也只有我了。他们俩拉着手,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他们之间的羁绊砍不开、切不断。
“我不像你,有时候,执着得连自己都要打自己。”根据婶婶的说法,就是倔……倔得咬紧牙关每天进行比妹妹多三倍的训练,只为了能变得更强,能保护妹妹。倔得把剩余的时间拿来学习,为的就是要取绝对的优秀,把任务都揽下来。
看了眼云烁那仿佛看到千里之外的双眸,鹰长空一阵心慌,总觉得他一瞬间就要逃到自己无法触摸的地方去。
“喂,你带你去劫富济贫好不好?”
“啊?”这是什么,诱人犯罪吗?Police呢?快来捉进牢里关着。
“走!”不让呆愣中的人回过神来,鹰长空挟着人就跑起来,跳过一堵又一堵的墙。
云烁感慨啊,想不到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良好公民,竟然就这样被人拉去行窃。
从皇宫到莲府,云烁正正的是来了个把月也没有正式逛过这叫堰都的城,贵为首都,第一个先天条件就是大,然后就是有钱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