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掳爱 上(出书版) BY 闪影狐
  发于:2011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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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把昏迷的易远流放倒在床上,索雷细细观察着他。明亮得近乎璀璨的眼睛闭上的时候,浓黑的睫毛便显得格外细密,给那张时时透着骄傲倔强的脸添了些柔弱的意味。气色比初见时差了不少,原本算得上丰润的脸颊,也生生瘦了一圈。

终于还是没有做到能令他彻底昏迷的地步,昨夜只要了他两次,易远流精疲力尽的身体也完全透支了,让索雷不得不苦笑的是,像有什么奇怪而准时的预感,使得根本还在沉睡中的这个人一大早就猛然惊醒,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强橕着一步步挪到帐外,直到确定已经赢了那个赌注后,才再次昏倒。

索雷微微苦笑一下,起身来到帐外,朝着守卫的士兵颔首。

「从今天起,帐里的这个人可以在军营中自由行走。还有……」他想了想,终于道:「告诉军医丹东,以后给他的药,剂量减半。」

没顾得上看士兵惊讶的脸,他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他那越来越差的气色,除了郁闷的心结,是否还有那些控制内力的药物的作用。不能再用那么大的药力了,反正,他也不怕他因此跑到天边去。

他低下头,看着床上沉睡的人,漆黑的发丝衬得他的脸庞格外苍白,秀气的眉微皱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索雷伸手抚平他的眉心,那一刻,他心中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绝不放手。

不管他有多讨厌我,甚至在梦中都在诅咒我,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他。

易远流张开双眼时,天已经黑了。

最先映入视线的是烛光温暖的桔红色,接着他看到了索雷,那个人正坐在桌边看一份军报,柔和的烛光镀上他的侧面,他五官的线条是挺拔而凌厉的,大部分情况下总带着身为霸主的高傲和邪气,可是夜色中和了那些不近人情的气息,倒显得有点陌生的柔和沉稳起来。

他翻过一页军报,接着像是感应到什么,看向易远流的方向。

易远流暗骂了自己一声,他并不想惊动索雷,经过了昨天的一切后,他已经没有力量再承受一次伤害,他本该继续伪装昏迷的。

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睛盯着墙壁,避开索雷的视线。他可以听到他走过来时衣料的摩擦声,轻缓的脚步声,以及那人身上灼人的体温,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紧张。他咬紧牙关,真的实在筋疲力尽了,他还能挺过又一次的折磨羞辱吗?

索雷在他身边坐下。他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长发,「醒了?」那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易远流没有说话,他也没有那样的力气再让他玩言语上的对峙,他只能积攒忍受痛苦的体力而已。

可是想像的一切并没有发生,索雷理好他凌乱的长发,柔声道:「再睡一会儿吧,丹东说你要多休息。」

接着他站起来,回到桌边,继续看他的军报。

这行为让易远流感到迷惑,但他并没有冒险再次转过头——谁知道索雷会不会改变主意呢,这个人一向恶劣。是的,恶劣残忍的男人,他告诉自己,白天的温柔只是错觉……那刚才的呢?这是某种尊重吗?他咬紧唇,不,他不能被这样偶尔的温柔所迷惑,这也许是这人的另一个计谋。

虽然不安,但他还是很快昏沈地再次睡了过去,这些天的折磨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他需要更多的休息。

再次醒来时,是索雷上床的时候。

易远流凭感觉猜测已过了子时,索雷最近喜欢把军情带到寝帐里处理完,而每每到了子时,他往往才会休息。身边的人悄悄上了床,拉开被褥,这让易远流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他感到那个人轻轻躺下,搂住他的身体,是一种轻柔、却很完整的搂法,他的手穿过他的手臂,环过他的身体,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然后他亲了亲他的长发,「别那么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因为我很怀疑你还经得起再一次欢好。」

这轻薄的话语让易远流咬紧牙关,可是那人却真的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就这么搂着他,呼吸慢慢变得深沉,竟真的睡了过去。

易远流在他的臂中僵硬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想,他也许真的准备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而不继续那每天的侮辱。他苦笑着松了口气,虽然索雷的怀抱很可怕,但比起前者来,这实在是最好的对待。

他慢慢放松身体,却毫无睡意。他不知道索雷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客气,但直觉告诉他,那不一定是件好事。

第十一章

易国的雪城内。

易镇枫疲惫地揉着眉心,短短的守城经历让他意识到,无论是对国家还是个人,战争都是件身心俱疲的事,他真不明白,这些年他的二哥是如何橕过来的。

以前对他的印象,只有皇宫里那清冷俊美的容颜,和那骄傲激烈的性情。可显然,他的二皇兄靠的不是这些,才能把丹蒙的铁骑挡在这城外的。

易镇枫只记得,原先的自己,是既不准备争夺皇位,对在军中扬名立万也没什么兴趣的。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想过,皇家凶险,还是当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子更为安全。

他会变得不思进取,是因为曾有一段时间隐约传出风声,父亲想立他为太子——他虽然不像大哥那样擅于权谋,也没有二哥那样的带兵天赋,只喜欢些诗词歌赋、稀世奇珍之类,但他却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皇帝陛下同样是个没有天赋、只知玩乐的人。

他记得那是一次打猎,他还很小,以为易姓皇族亲密和睦。他和大哥比赛去追逐一只幼鹿,他纵马上前,举箭欲射之前,回头朝后面的人大叫道:「大哥,这鹿今天是我的了——」

然后他僵在马背上,他的身后,大哥的弓弦拉满,锋利的箭尖直指自己。刹那间,利箭冲出,直直向自己射来。

幼鹿逃走,箭射得很偏,却刚刚好射下他的发带。大哥慢悠悠地骑着马走过来,朝他微笑,眼中却一丝温度也没有:「瞧,你想得到的东西,假如我想阻止,也许就没那么容易。」他说完骑马径自离去,留下易镇枫怔怔待在那里,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

那一刻,他终于深深知道,自己这个「眼中钉」的身份,是由不得他不做了。他开始装作对权势毫无兴趣,只喜欢饮酒作乐,时间长了,他就只会饮酒作乐了,并且觉得这种生活实在非常美好。

在易国人的眼中,他们的四皇子被宠得太厉害,于是觉得全天下无人无事不是他的玩物。

有一次,在易镇枫在城门前羞辱了一个挡道的士兵后,易远流冷着脸对他说:「知道吗?有些游戏是你玩不起的,四皇子。」

于是易镇枫一脸茫然地问:「为什么?大哥说杀一两个人没关系。不过如果二哥不喜欢,我不做就是了。」

于是,易远流最终原谅了自己。即使不肯承认,但那人心里还是记挂着一些亲情的。一个顽劣的弟弟是很好的角色。

不久前,他借着酒意搂着易远流想要亲昵一番,虽然那个人的眼神像要把他碎尸万段一般嫌恶,但易镇枫知道,二哥还是会再一次原谅自己的「顽劣」。这真够讽刺的,他总是恨易远流把自己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却又总在用行动表示自己只是个孩子,以一次又一次试探过易远流的底线后,得意地等着二哥的原谅。

即使易镇枫很久以前,就看清了这皇城的游戏规则。

这些天来,丹蒙的军队没有再来叫阵,易镇枫难得清闲,余下的大部分时间,终于放在了提高防备、加紧操练上。毕竟玩乐归玩乐,情势危急时,他也知道容不得半点闪失。

已经一个多月未有易远流的消息,这一切都不容乐观,如果……如果那人不在了,他便是这大军的统领,即使付出一切代价,他也要守住二哥的意愿,绝不让他们的国土沦陷。

不过,一向只对饮酒作乐感兴趣的易镇枫被推到了丹蒙鏖战的阵前,临阵唇枪的仓促,也是有些狼狈的。

他的二哥,易远流,远远不只是一个王位的争夺者、一个很好的哥哥,而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将领。

一个对易国不可或缺的人材。

「二哥……」他喃喃地说,念起这个名字,心中泛起一种无法想像的疼痛和焦躁,那人那么厉害,不会这么轻易失踪或者死掉,一定!

「大帅,周先生求见。」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易镇枫摆摆手,示意让他进来。

周相走进来,一直严肃的脸上明显看出有了一丝慎重:「四皇子,关于昨晚偷入大帐的那个奸细,我思来想去,不知怎么总是很不安。」

易镇枫皱皱眉——昨晚他发现有人私入自己的营帐,便立刻叫人来追,可是那人很快躲得不见踪影,轻功显然极高。接着的清点中,易镇枫的帐内没有少任何东西,军情密报也是丝毫没有拆封的迹象,他也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殿下,我怀疑,这事没这么简单。」周相说。

「那你说他来是干什么的?他什么也没动,难道是来看我怎么和清鸾亲热?"易镇枫轻轻一哂,清鸾是他带在军中的男宠。

「昨日清鸾并未陪寝。」周相面无表情地说。

易镇枫烦躁地摆摆手,真不知道二哥怎么受得了这个人,老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上的木盒,接着他像想起什么,伸手打开盒盖,然后他整个人愣在那里。

「怎么了?」周相紧张地说,不顾上下之礼走过来,查看木盒,那是易远流放人皮面具的木盒,而面具依然整齐地放在那里。

「怎么了?」周相问道。

易镇枫皱眉,「军中有几人知道二哥平时战时带着人皮面具的?」

「只有近身的几人而已。」

「昨晚我检查时,只注意东西有没有缺少,却没有留意这个。」易镇枫道,看着那木盒中整齐的人皮面具。「我确定,我上一次是把它丢在盒子里的,不可能折得这么整齐。」

「四皇子——」周相突然心中一沈,无言地看着易镇枫。

易镇枫也看着他,喃喃地道:「最糟的,他们知道了二哥根本不在军中,一切,只是个面具而已。」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第一次感到这场战争如此绝望。易远流,再不回来,你心爱的军队和雪城的命运,可就要一手交到你最瞧不起的四弟手中,到时……他一点也不能保证,这里将会被鲜血所染尽。

第二天一早,索雷悄然超身,如往常一样赶往议事营帐。易远流早已醒了,可是他依然装作正沉睡的样子,他不希望看到索雷的目光,比起前些日来那阴冷残酷的眼神,他更加希望躲避这种他不明所以的、突如其来的温柔。

感到索雷离开了营帐,他轻轻舒了口气,张开眼睛。虽然那人昨晚没有过多所求,可他仍觉得疲惫无力。一阵清脆的鸟叫鸣声传来,婉转动人,预示着新的一天的来临,即使在残酷的战场上仍那样愉悦和充满希望。易远流坐起身,这清晨特有的气息让他精神一振。这些天的折磨,让他很少能在早上时分醒来,而早早起床,在清晨微寒的空气中舞上一会儿剑,一直以来是他的习惯。

即使情况多么的糟糕,也不可自暴自弃,他想。下床穿上衣衫,走到营帐的门边.然后他吸了口气,拉开布帘。

微寒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了口微冷的空气,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却仿佛隔了好些年没有体会到这怀念的晨光了。

大约因为他第一次起得这样早,小涟还没有来,只有两个士兵笔直地站在门边。看到易远流,他们显然有些紧张,但并没有说什么。易远流试探着走出营帐,脚踏到外头的土地上,然后一步步走出去。

并没有人来粗暴地阻止他,很明显,那两个守卫都在假装无视。

索雷一定吩咐过,易远流判断。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他加快步伐,并不太确定自己要到哪里去,但他渴望出去走一走,他已经在那个可怕的、昏暗的营帐里待了太长的时间。

士兵们正在准备早饭,一路各类的目光纷沓而至,既有好奇,也有敌意、愤怒之类,却没有任何人出言不逊或是做出阻止。「

易远流穿过营地,决定还是先去温泉洗个澡,一是因为自幼养成的轻微洁癖,第二是他希望能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

温泉静谧如初,灌木丛把外头的景色挡得严严实实,嘈杂的声音也被隔绝在外。池水如镜,易远流解开衣裳,把身体浸入温暖的泉水之中,舒适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个温泉有过极其不好的记忆,可他不得不承认,这里水温宜人,简直能让人昏昏欲睡。

这是被俘的这些天里,他最感放松的时刻。可以在疲惫时休息,没有另一个人那带有强烈侵略性的言语动作和气息,只有他独自一人。

看来索雷确实做出了一些改变,他放松了紧缚他的绳索,无形的、以及有形的——易远流在温泉边待了整整一天,也没有人来打扰。直到暮色渐渐昏暗,而他也因为长久的浸泡感到有点微微的眩晕,才慢条斯理地离开泉水,穿上衣服。

他并不怎么想回去,因为他不想面对索雷的面孔,除了之前的那种惧怕和愤怒,他似乎明显感觉到——这躲避加入了另外的某个原因。

可他必须回去。

索雷对他监视的松缓,必然是有条件的,他不希望破坏这种状态。可以在清晨听到鸟鸣、呼吸到清寒空气、离开营帐独自一人待一会儿——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困境里,这种状态,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确切的说,是用那个夜晚赌回来的……他对着自己苦笑。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易远流却一天比一天茫然。

索雷对他的态度,不知从哪一天起,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却持续的变化。是从那天廓尔泰和巴泰被索雷赶走之后开始的吗?易远流苦苦思索,却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而这种改变,却让他没来由的不安而且不适。

是的,他宁可他仍然那么粗暴卑鄙地对待他,宁可被当成敌人一样侮辱和伤害,也不愿意索雷用仿佛凝视情人一样的目光凝视他,用大大的手掌抚摸他的头发。

那感觉,居然莫名地让人感到一点温暖和安全。见鬼!那甚至会偶尔让他在睡梦中,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不能这么莫名其妙地丧失敌对和对抗的意识,不能。

他强硬地命令自己回忆最初那些不堪的日子,让自己心中充满恨意。寻找机会,他一定要寻找机会,逃离这里——对面的南方,是他的国家,那才是他该回去的地方。

不动声色地,他在一天天的外出中,积攒着细微的情报:哪里是正确的方向,哪里的防守巡逻稍稍松懈,还有,丹蒙大军的粮草囤积在哪里。

他不相信索雷对他的举动毫无所知,但是索雷显然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或许他觉得自己这点小小的把戏不值得看重?易远流不愿多想,他只想抓住一切有用的东西——就算逃跑遥不可及得像一个梦想,他也得努力让自己把这个个梦做下去。

这天傍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易远流从温泉慢慢往回走,远远的,看见索雷的营帐在众多的帐篷中鹤立鸡群。

虽然已经在那里待了快到两个月之久,可易远流依然觉碍,那像一所牢狱一样让人不愿靠近。

他放慢脚步,无意识地,磨蹭着走过去。

就在这时,忽然他远远瞥见一行人急速走向大帐,易远流认识其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廓尔泰,另一个是巴泰,另几人虽然不熟,但从以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都是丹蒙军中的将领。

他们的脚步太急,而且,有什么事迫切到不去军帐商议,而是赶来索雷的寝帐?

忽然侧身,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微微一扫周围,他悄然躲进一边的一个帐篷阴影里。

廓尔泰冲帐边士兵吩咐了几句,表情慎重,然后一行人走进了营帐,把帐营拉上。

这让易远流感到更加强烈的好奇,他环顾了一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大约因为是晚饭的时间,仍然在岗的士兵不多,他悄悄绕到营帐的后方,他记得这里有一处小小的破损,在渐渐暗沈的暮色里,那基本上可以掩盖一下他躲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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