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真可笑！”王皓有些激动，他苦笑着，良久才继续说：“我只是觉得悲哀，一直以为李豪是不一样的。原来，都是一样的，真他妈的混蛋！”王皓凄惨地笑着，离开的时候像失了魂，撞上了一个男人他都没有感觉。

被撞到肩膀的男人盯着王皓，却没有作声，他愣愣地看着王皓从身边走远。

王皓开着车，越想越不甘心，明明前一分钟还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就要离开去和女人结婚！王皓将车开到江边，寒冷的江风从江面上吹过来，冰冷且刺骨，王皓却需要借它抑制自己的快要爆炸的神经。

王皓拿出手机，他并没想到李豪会接电话。李豪在电话的另一头轻轻地叫着：“王皓”，王皓还是立刻感觉到了甜蜜和幸福。

王皓没有说话，他觉得此时此刻应该是李豪该对他说什么。

“王皓，对不起，我要结婚了！”李豪的声音很轻柔。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一开始就该说你还要结婚生子，你这混蛋！”王皓叫骂着，眼睛也红了，是更难过还是更气愤？应该都有吧。

“记着我爱过你就行了，爱情不可能永恒的，人不在了，爱情也随之消失了。”李豪躺在沙发上，他刚刚才吃了一颗止痛片。

“消失了？是游戏结束了吧？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我对吧？让我爱上你之后就开始甩掉我对吧？你其实并不爱我吧，只是有独特的征服欲望吧？”他明明知道李豪是爱他的，却仍然选择最毒的语言去伤害他。

本来是相爱的人，要受到怎样的伤害、感到怎样的心痛才会这样：想尽办法将对方伤到最深，好像这样才能将自己的痛让对方感觉到。

听到王皓这样说，李豪觉得肝肠寸断、心如刀绞，他痛苦地按住心脏的地方，牙齿使劲咬住嘴唇，泛白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良久，他才能淡淡地开口：“就算是吧。对不起！”

然后，李豪挂上电话，他必须挂上电话了，因为他明白他已经支撑不住了，剧烈的头痛和心痛，他想呕吐。

田晨进来的时候，李豪已经忍不住在客厅里呕吐起来了，晚饭都没有吃，吐出的只是一些水而已。

41 婚礼

最近，因为头痛得厉害，李豪每天都要吃止痛片；而且经常昏眩，他也常常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更糟糕的是，他总是不想吃东西，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饿，每次头痛时不仅吃不下东西，还经常会呕吐。

田晨已经是第二次发现李豪这样呕吐，她被吓坏了，片刻的发愣之后，她立刻跑过去将李豪扶起坐回沙发，她担心地问：“李豪，你到底怎么了？”

李豪看着田晨，虚弱地笑了： “没事。”

“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我求你了！”田晨似乎已经感觉到什么，一直坚强的她，此时也只是最普通的女人。

“田晨，求你一件事好吗？”身体的不适感好像已经好很多了，李豪开始笑得更轻松。

可是越是这样，田晨越担心：“什么事，你说吧！”

“和我结婚吧！”李豪认真地看着田晨。

田晨愣住了，她很惊讶，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开心，李豪这种奇怪地举动反而让她感到恐惧。她看着李豪，平静地说：“我答应你，告诉我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天时间就准备好一切，这种工作对于田晨来说并不困难，对她而言，真正困难的是面对所有的祝贺时必须要假装开心和幸福，而对李江峰的隐瞒，这是她最大的难题。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李豪精神很好，最近也很配合地吃药和打针，身体状态也不错，看来应付婚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身体没有关系吗？”田晨还是很担心。

“完全没有关系，别的不能给你，至少要给你留下些好的回忆吧。我明天一定会是最完美的新郎！”李豪开心的笑着，田晨似乎看到真正的准新郎，可是很快她却忍不住流泪了。

“李豪，我们去美国好吗？我打听过了，这种情况还是有可能做手术的，我们去美国，一定有办法的，好不好？”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情，我就会听你的，不是说好了吗？做完这些，我就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即使是马上就要死了，我也不害怕。原来，只要可以放心、没有不安，就可以了呢！”李豪轻轻地拥抱着田晨，田晨感到从未感受到的温柔，她紧紧抱着李豪，无助地哭泣起来。

“他会来吗？”田晨靠着李豪的肩，已经停止哭泣。

“他会来的，我会亲自邀请他的。其实，我还想再见他一面呢，已经有21天没有见面也没有说话了，真想他啊！”李豪笑得很甜美，“怎么办啊，即使被他恨着也想再见他一面。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王皓来到豪华的江豪大酒店，立刻就想到，李豪曾经说过他以后结婚就要在这里举行婚礼，“现在果然就 实现了！”王皓凄然一笑。

昨晚接到李豪的邀请时，王皓的心再次滴血，以为只要没有亲眼见过，就可以不相信。可是，竟然是李豪亲自邀请，那么他也该亲自来看看，看看那家伙到底是怎样做到这样无情。

事实上，王皓心里也明白，他其实也非常想再见他一面。

婚礼开始了，在酒店漂亮的大花园中，穿着白色礼服的李豪正在红色地毯的一头等待着他的新娘。王皓站在宾客中，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李豪，此时的李豪体面、帅气、神清气爽，只有脸稍稍瘦了些，应该是因为筹办婚礼而瘦的吧，真是很用心啊。不是说什么身不由己吗，都是骗人的吧！

其实，李豪也看到王皓了，在王皓已进入花园的时候，他就看见了。王皓瘦了很多，但是仍然那么帅气，忧郁的表情使他看起来更具魅力。

刘俊看着这两个人，心里莫名的难过。他原以为，李豪结婚的话，最伤心的人应该是自己，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而已。

像所有浪漫和奢华的婚礼一样，婚礼在浪漫和奢华中结束。结束的时候，李豪就找不到王皓了，心里很复杂：应该满意了吧，事情完全在他的预料中，王皓应该可以完全相信了吧；可是，他却又忍不住心疼起来，他甚至开始担心起来，王皓去哪里了呢？

事实上，在新郎和新娘相互交换戒指的时候，王皓就离开了。他再也忍受不了，他必须离开。他亲眼看到的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可是他还是看到了。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应该正是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候吧，他不敢再看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但是他却清楚他的心正滴着血。

42 混蛋

深夜，乱醉如泥的王皓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他倒在酒吧的沙发上，脸上是干掉的泪痕。桌子上已经有十几瓶空的酒瓶子，地上也散落着好几个空瓶子。李豪轻轻地背起王皓，慢慢地走向门外，门童立刻帮他们打开车门，李豪却笑着摇头，他背着王皓往马路上走着。这是一条偏僻且安静的马路，李豪静静地走着，平静的脸上是满足的感觉。

王皓静静地睡着，突然像闻到熟悉的味道，他吸着鼻子，脸在李豪的脖子上蹭着，李豪甜蜜地笑了，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李豪，别——别不要我！”王皓突然呢喃着，脖子上有热的液体淌过。

李豪也流泪了，可是他却幸福地笑了，他继续往前走着，步伐越来越慢。身后的车子从酒吧就一直跟着他们，开车的是田晨，田晨一直流着眼泪，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如此清晰地感受着真实的李豪。

大概半小时后，李豪累了，他似乎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他开始弓着背大力喘着气，田晨赶紧将车开过去停下。田晨帮李豪把王皓放到车的后排，李豪突然就开始难受地呕吐起来。

“原来身体真这么脆弱了！”李豪记得医生的嘱咐：不能劳累，要好好休息，否则头痛、昏眩和呕吐感就会加强。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王皓发现自己睡在酒店里，那是李豪举行婚礼的酒店。他揉揉太阳穴，头仍然很痛，他努力想着昨天的事情：李豪结婚了，开心的新郎和新娘交换了戒指，还有，昨晚自己好像喝醉了，然后有人一直背着自己，很熟悉的感觉，是李豪？

王皓疑惑着，感觉有些恍惚，起身坐起来，看看四周想寻找答案。这时，刘俊进来了，他看见王皓已经醒来，便问：“你醒了，今天可以回去了吗？”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了？”明明是那个熟悉的感觉，王皓失望地问。

“是的，你昨晚喝太多了，我背你回来的！”刘俊平静地回答，转身没有看王皓。

“原来是这样，一定是自己太想他了吧！”王皓有些无奈，竟然摆脱不了那种感觉。

回到S市，王皓开始习惯拼命地工作，和拼命地喝酒。他也成了“TIME”的常客，他也经常和很多陌生的男人调情或上床。

在“TIME”里，只要是高大帅气、充满魅力的男人总是会受到欢迎，王皓就是其中一个。

他温和地微笑着，举止优雅大方，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的痛苦和悲伤。他甚至接受某些人的邀请，与之共舞一曲，他的舞姿也很美。

其实大多时候他还是坐在角落里，那是李豪的位子，他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品着红酒，有时思念，有时悲伤；有时喝醉，有时乱醉如泥。

春节是热闹和喜庆的日子，但对于王皓来说，则是更加寂寞和伤感的日子。

林瑞终于鼓起勇气走到王皓面前：“我一直关注你很久了，从那天你撞了我一下开始。”

其实今天的王皓，并没有喝醉，他还是摇了摇头，盯着眼前这个不过20多岁的男孩，他即没有李豪高，也没有李豪帅。

“没印象啊，你是？”王皓皱着眉头，眯着眼问。

“王先生，你好，我叫林瑞。那天你撞了我的肩膀，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对方很自信地微笑着。

林瑞去年才大学毕业，和李豪的家庭背景很相似，他的父亲是当地着名的银行家和投资商，拥有自己的集团公司，身价几十亿。和李豪一样，林瑞也是集团公司唯一的继承人。

王皓突然觉得很可笑，为什么那些富二代都是同性恋呢？为什么又都让自己碰上呢？难道真的是钱太多了，拥有太多了，才寻找那些正常人玩不起的游戏？

王皓很反感地抬头看着林瑞，挑衅地问:“你喜欢我吗？那你想干什么？”

不仅仅只是自信，林瑞似乎比李豪更勇敢，他看着王皓认真地回答：“是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

王皓笑了，带着强烈讽刺意味的笑容，让林瑞感到紧张。

“和我在一起？你还要回去继承家业吧？你还要回去结婚生子吧？”王皓玩味地看着紧张的林瑞。

“我讨厌女人，包括我的妹妹。”林瑞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但是，你最终还是会结婚、传宗接代，是吧？”王皓突然很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尽管他已经知道了答案结果。

“可是，这个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结婚了，我还是可以和你在一起。你只要知道我正真爱的人是你不就行了！”林瑞说话的时候很自然，也许根本没发现王皓的情绪已经开始激动。

“给我滚！都是一群混蛋！”王皓暴躁地吼道，引来了旁边客人好奇的目光。其实，他感到真正悲哀的是，李豪连这样‘混蛋’的承诺都没有，他甚至在想：“如果你也能这样承诺，说不定我也会答应你的，可你却那么无情！”

43 明明还是爱着的

需要办的事情好像都已经办完了，李豪接下来的日子都在田晨的安排下过着。他觉得很轻松，每天回忆着那些和王皓在一起的日子，他感到很开心很幸福。人如果在死前没有任何遗憾的话，这样的死亡其实并不可怕。

去美国之前，李豪和田晨约定：“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的话，就告诉大家我定居美国暂时不回国， 时间长了大家就会忘记李豪这个人的！人不在了，爱情也会慢慢消失的。”李豪平静淡然地说着，就像只是在生离，而非死别，“只是我爸爸，就交给你了，拜托你了！”

“不，我相信你会活着回来的，我相信你！”田晨倔强地笑着。

2007年3月，田晨和李豪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

2008年3月，早上七点，王皓将车停在韩雪青家楼下，韩雪青挺着肚子慢慢走出来，王皓在后面拉着行李 箱，一边快速跑过来叫着：“你慢点！”

王皓先扶着韩雪青上了车，接着将行李箱放进车的后备箱，最后乐呵呵地小跑过来，打开车门并坐进驾驶座。

韩雪青正微笑地看着王皓，像所有怀孕中的女人一样，韩雪青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甜蜜和幸福的笑容，难怪怀孕中的女人是最美、最迷人的，“你工作这么忙，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和我还客气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当初不是就说好了嘛，我会照顾你们的！”王皓笑着，小心的帮韩雪青系上安全带，然后小心地开动车子。

三个月前，王皓在超市里看到挺着肚子的韩雪青，然后才知道韩雪青已经离开了那个男人。那个懦弱的经理最终哭着请求韩雪青原谅，韩雪青却笑了：“你是对的，那才是你的家，你应该回到老婆和儿子身边！”

于是，韩雪青没有告诉那个人其实她已经怀孕了。然后她辞职了，她想把孩子生下来，这次是为了自己。那天在超市里见到王皓时，她笑着对王皓说：“孩子是我自己的，我必须对他负责，你不是说过吗，孩子是无辜的。”

王皓也笑了：“我们还是朋友吧，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

韩雪青笑了笑，拒绝了。她想，这个和王皓也没有关系吧，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她有能力生下孩子和养育孩子。所以，她也没有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不想老人再为她担心，她决定独自面对这一切。

可是，怀孕第7个月的时候去医院例行检查，医生告诉她，她患上了乳腺癌，晚期。她开始绝望了，生活对于她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晚上，她给妈妈打电话，听妈妈在电话另一头温柔地唠叨，她哭了，独自靠着沙发，伤心地哭着，她没有告诉妈妈她怀孕了，也没有告诉妈妈她患绝症了，她只是哭着说：“妈妈，没有什么事，我就是好想你，想听听你的声音！”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个人可以帮帮她，有个肩膀可以让她靠着哭会儿。

哭了一晚上，早上的时候韩雪青突然又变得坚强起来，因为她觉得她还是幸运的，因为她还有孩子。她没有听取医生的建议，她告诉医生，她必须要生下孩子。

她也开始想：“我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呢？”于是，她主动给王皓打了电话。

突然变成真正的朋友关系，王皓和韩雪青好像又开始相互信任和依赖起来，几乎所有分手的恋人都会认为，想要再成为真正的朋友关系是不可能的，其实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王皓和韩雪青就这样以朋友关系住在一起，韩雪青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王皓每天像真正的准爸爸一样，体贴地照顾着准妈妈。

王皓上班的时候，韩雪青就独自在家呆着，有时候会看看书，或看看电视。这个房子她是熟悉的，只有阳台上的那盆高级腊梅盆景是陌生的。腊梅已经开花了，黄色的小花一簇簇挤在一起，像一群开心的小孩子，很可爱、很漂亮，香气怡人。

她知道那一定就是王皓说过的那盆。三个月前，王皓和她讲述了他和李豪的事情，她知道王皓到现在还在伤心，虽然他总是淡淡地说：“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她每次都能感觉得到，他心里的伤仍然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