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的脸上微微的笑了,可是,是面具笑,还是仅仅只是皮笑肉不笑?
随着言华两人的离开,乖巧有时精灵古怪的丫头丝印,涣然变成了任务机器婵。
婵没有卓越的武功,因为她是幻谍中的伏谍,不用过多的武功,只用自己的肉体感情去交换任务的完成,仅此而已!
悄然出了本该丝印呆的后院,进府一年半有余,对于范府的一切,不能说了如指掌却也熟悉有加。
腿脚麻利的越过潺潺溪水,绕过重重的假山假水,直奔那间不大小院,“言司”。
虽然婵不能确定她要得范家账本是否就在里面,但对于范府来说,言司中的情报和资料也是非一般人奢望得到的东西。
范主无事跺跺脚,皇帝老儿摇三摇。
可想而知,范家在整个王朝中,他的财政资料就是国家财政的动向,那账本便是一些投机商人趋之若鹜的宝物了不是。
穿过“雁”院,焦急的婵并没有发现烟云的尾随而至,因为今天是难得的范府斋戒日,为一年一度的谢神做准备,也只有今天,范府对于言司难得的放松守卫,但即使放松,也是每个时辰的寻院,所以对于婵,这是难得的机会。
灵巧的将特制的百灵锁懈下,推门而入。
抬眼,看见的是满目的书稿账本,近百年的范府资料都集于这言司居小小的一间房内,也许说这是百年商海的缩影也不为过吧。
无暇分身感叹,只能在这杂乱纷繁的书海中找寻任务的目标。
时间流逝,书是一本一本翻,婵的额头的汗水也一颗一颗的滴落,时间不多,可是这书海中却仅仅只有过去的记载,那账本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连几十年前的账本也没有踪影。
推开繁多的书籍,婵觉察到什么自己没发觉的东西,
是什么?
什么呢?
太多的经验告诉婵,这账本应该在这屋里,但却也不在屋里。
敲击着墙壁,地板,尽可能多的找寻暗道的地方。
“当~”
赫然抬头,看见地上微微的突起,用力按下,看见的是书架的移动。
兴奋得跑上前,却看见又是一堵坚实的墙,墙上是如藤蔓状的刻痕,栩栩如生的藤蔓如千年妖怪般缠绕在墙上,就好像是真地从墙中长出生出的一样。
痴痴的看着藤蔓,兴奋亦制,婵知道这藤蔓是开启墙的钥匙,可是钥匙在哪里?
不甘心的敲打,换来的是无功而返的沮丧。
门外是烟云的注视,不可能不知道丝印的行为目的是什么,因为她不是个傻子~!
微笑爬上脸颊,转身离开,烟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要的机会已经开始为她敞开了大门。
两个女人的一场游戏,一个为自由而努力,一个却为囚笼中的自己而毁灭!
那天晚上,颓然的回到后院,原本奢望完成的任务没有结果。
今天江雁不会回府,因为言华说要带江雁逛完庙会看日出。
刚刚入秋,酷热不再却也闷热不已,原本呜咽动听的琴声不在,似乎院子也变得寂寥无趣之至。
“还没有拿到吗?”
冷酷的言语,只是却带着一丝丝的温柔。
没有心情回答鹰的问题,明知故问似乎是他的特点,虽对鹰没有太大的成见,但对于作为嗜谍身份的鹰却起不了什么好感,不为别的,仅仅为了每次的被侵犯被侮辱,这个人始终是旁观者这一理由就已经足够。
“你真的和殿下说了解除契约吗?”
迎着秋风,似乎只有这句话让婵感到自己的努力值得。
“是,所以这次就是最后的任务,我接了,可这也是我的决定!”
“为了那个人?”
“是,也不是!”
“就因为他曾经救了你一次,值得吗?要知道,我也会……”
“可你最后没有,不是吗?同样看见落魄的我,你只会遵照规矩静静看我死去,也不会出手扶我一把,可他会!”
鹰的身体明显的颤抖,当年的犹豫,却会如此刻骨铭心。
“他,他的眼里没有你!”
“我知道,所以我只想留在他身边,看他,照顾他,不为别的,只为他的曾经等候陪伴!”
又一阵风,吹过婵的发也吹过鹰的脸……
“任务失败,你会死的……!”
“如果真的这样,我愿意!”
鹰的离开是悄无声息,只是婵看不见他的悲哀和凄凉。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也许鹰会不顾一切的去相救,哪怕死无全尸。
婵默默的走回自己的屋子,她不是不懂鹰的感情,只是太多的现实让他不能面对,近十年的合作,鹰始终是她的嗜谍,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被别人强暴甚至虐待。
嗜谍不允许出手帮助任务失败的人,那样会被组织截杀,可能连尸体也不会留下。
茫然看着漆黑的屋内,婵却也凄然一片。
突然,金光一现,那是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金箭,拔了箭身,纯白的纸上是精细的小楷,“钥匙在言身!”
沉思,纸上的字婵不会不懂,只是谁会提供消息,为什么提供,这却让她皱眉。
将纸在烛火上烧成灰烬,看着他在昏暗的屋子内飞舞旋转,然后消逝殆尽。
是否该赌上所有的一切,去换那遥不可及的自由~!
第九章
“如果能够相拥到老,是否也是一种幸福?”
有人点头……
“如果一贫如洗,布衣阑珊,是否也是一种洒脱?”
有人依然点头……
“人心会变,爱会经不起风雨,你是否愿意和我共赴这荆棘俗路?”
有人笑了!
观日楼,观日阁,观日台上,两个人,相拥,相爱,相惜,相诺,抛开前程往事,抛开一切感情困扰,是那时的景色将人灌醉,还是人已在那时沉醉……
“为我弹首曲子吧,只为我一个人!”
很多年以后的观日楼,依然有人记得那景那曲,丝丝缠绵却丝丝爱恋!
一览无余的天空,初升的太阳,火红的在天际燃烧,似乎欲将那凡尘俗事烧个精光!
呜咽琴声,缕缕渗透进这高耸入云的观日楼,不悲不柔,却让人魂牵梦绕,久久不能回神。
雪白的宣纸,漆黑的漆墨,
晨风徐徐,吹乱了纸角却吹不走恋人的心。
怜雁爱鱼,此生不渝!
张狂,缭乱,却字字深入纸后的红木桌案,情字本无过,错在个人心!
琴声没断,琴音依然绕梁。
“怨吗?”
摇头,四目相对,江雁知道那情那爱对于言华是今生今世不可能改变的东西,既然此时爱恋,又何必计较那曾经的伤痛。
泪水滑落,却笑的灿烂。
琴声如心声,此话不假,那声,那音,随着江雁的感情进入了高潮,音调上扬,盘旋于这被稚嫩的阳光抚摸的平台。
楼顶的风有些急,只是似乎也怜惜这曼妙的琴音。
观日搂主日落那日在内厅凝望了久久,然后也只是摇摇头跨出,留下一句
如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断不会相信这便是人间该有的音该有的景……该有的人……!怕也独此一朝了!
也许看惯了海誓山盟,日落对于情事亦然淡漠,不是愤世嫉俗,只是现实不得不让人屈服。
曾经以为爱能动天,却发现其实是自不量力!
落日微笑着离开,留下一抹寂寥的身影,祝福他们,却也不免为现实感叹。
琴音袅袅,渐渐的平息,然后是消逝,言华的深情凝望,得来的是江雁的抬眼一笑,太阳亦然升起,无私的撒落着他的光辉。
风吹过,吹起了漆黑如墨的秀发,没有言语,一切却也尽在不言中!
身处其中的两个人不知道,不久后的画市中,有位名家为其临摹,却换来那名家仰天一叹,叹的是自已无技将此景画与纸上。
当所有人回神的时候,在进观日台,已是人去楼空……
怜易笑唱易怜词,绝
回首阁内莫回首,绝
观日楼上迎日琴,绝!
岩城三绝,很多年后,都有无数人感叹不曾身临其境,扼腕叹息不已!
“呀呀呀,才和少爷出去了一天,怎么就不闺女了呀!”
眼看着江雁挽起袖子,在井边打水,引得丝印娇柔的嚷嚷。
恼脑的瞪丝印一眼,继续打水,昨天回府就已经深夜,也不想扰了丝印的好梦,便草草和言华睡了。
今天起来,也觉得身上粘腻,便自己起身打水,却不想这可恼的丝印这般取笑。
“怎么,不理我啦?”
回头,不去理会丝印,
“好弟弟,休恼阿,不然真成了小器小量的闺女啦!”
顺手,将手边的水洒了丝印一身,吐吐舌头,谁叫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呀呀,不得了啦,公子被少爷教坏啦~!”
追着江雁满院子的跑,虽听不见江雁的笑声,见了那灿烂的笑容,谁都不会忆起那当年回首阁内珠帘后的琴人。
清静的院落,不是因为遭人遗忘,只是主人的刻意安排,无要事,不得进后院。
许是江雁先天不足,对于人际也有些格格不入,故也就不愿近人群,但对于丝印,也许是缘分注定,第一眼看见便感觉同是可怜人,后来相处,也就熟悉,而对于丝印明白真相,他无从知晓也无从相问,便也就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淡相忘了。
无声的喷嚏,掀起丝印咯咯的清笑。
“看看,还不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染了风寒你那情人可不饶我这可怜没人要的丫头啊~!”
推搡着江雁进屋,虽然口中是祝福般的话语,却也不免让丝印心中默默凄凉。
为江雁脱下湿衣服,拿出件干净罩衣,披上。
“啧啧,怎么还是那么瘦阿!”
反正我就是这样,我又没办法!
江雁脸红着嘟嘴,这身板又不是他能控制的,能胖,他还不早胖了。
“诶,你和少爷那个的时候,少爷不搁着啊!”
推推身边的江雁,看他到被问的火烧云似的红了一片,白皙的肌肤也粉红的漂亮。
你这丫头不正经!
“哟,我还不正经呢,你和少爷每天还不把床弄得唔唔啊啊的搅了人家的清静,倒还说我不正经?”
似怒还笑的告状,却又引得江雁休恼不已。
江雁索性钻进被子里,不看不听这恼人的麻雀叫唤。
“咯咯咯,羞了羞了?”
推推裹的像条虫似的江雁,丝印抖抖自己的衣服,用力地往床上一坐,惊的江雁不停的往被子里钻。
“诶,听说少爷身上带着把价值连城的佩件,是不是真的啊?”
再推推,“是不是啊?”
佩件?言华好像从不带什么佩件阿。
此时的江雁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沉沉思量,却一无所获。
你问这做什么呀?
“没事,问问呗,前几天听那府里的人说着佩件可是稀世珍宝啊,只有少爷有呢,你没看见过?”
困惑的摇头,
什么样的呀?
“好像传说是和藤蔓一样啊!”
藤蔓?可那不是佩件啊,看来不是,江雁摇摇头。
“嗯,也难怪~!”
丝印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寂寥,只是被接下来的坏笑覆盖。
难怪什么?
“要听?”
点头,诚恳~
“当真要听?”
身子爬出被子,还是点头,虽也过了二十,毕竟也只是不太经世的半大小孩,好奇心还是有的。
“不后悔?”
你说不说啊~
恼恼的在纸上写着。
“那我说了,我说难怪你看不见那宝贝,是因为~!”
坏坏的笑,凑到江雁小耳边,
“因为你和少爷脱衣服就那个,怎么还有闲情去看宝物呀,对不?哈哈哈~”
说完便跑,逃过了江雁的无情墨笔的袭击,关上门,逃也似的离开犯罪现场,省得有人羞死在被子里还诬赖小丫头丝印不是!
渐渐的远离,没有了刚刚的嬉笑,一抹失望闪现,难道真的要那样才能……
可是,那将会失去很多很多啊……
苦笑着徘徊,何去何从,却也扰人烦心阿……
第十章
“公子,如果有一天丝印做了坏事,你还会这样温柔的代我吗?”
点头!
“即使那让你伤心?”
微笑着点头写下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江雁,你爱我吗?”
点头!
“我也爱你!”
笑着点头!
纠缠的两个身影,什么在眼前闪现?
江雁苍白的站在屋子的外面,注视着那张颤动的床!
后退,后退,身体似乎撞到了墙,
摔倒了,
爬起来,
继续离开,逃离!
什么在追赶,什么又在疯狂的叫嚣,不知道,江雁不知道,知道只有逃,疯狂的逃,不看,不听,不想~
“哈哈哈,你说那个人爱你?哈哈哈,那你不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耳边是烟云的嘲笑和讽刺,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想要证明言华诺言中的真实性?
飞快的逃离,房中人似乎感觉到有人接近,只是似乎欲望太深,深得忽略了一颗破碎的心!
跌跌撞撞的离开,离开他们纠缠的地方,一个是自己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真挚的朋友!
深秋的季节充满凄凉,凉风吹着喘息的人!
跌倒在寂静的湖边,看着湖面的层层涟漪,一圈,两圈,三圈~~
震惊的余波依然,只是人却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只是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一切!
为什么要去证明,为什么?
如果可以不看见,不听见,是否就可以不知道?
想要流泪,却已无泪可流,想要嘶叫,却已无声可叹,想要嫉妒,却发现自己只是个男宠,什么立场也没有,什么权力也不存在,即使那曾经承诺的海誓山盟!
风似乎感觉到了江雁的悲凉,吹乱了他的发,他的情,他的心!
闭上眼睛,江雁笑了!
秋天的午后,当一切依然平静,一切都未开始,暴风雨还未袭来的时候~
“哥,你好傻,为什么要这样傻傻的等待?”
那是烟云第一次叫江雁哥,却给与江雁的是最深的打击。
站在秋风中的后院,和江雁相似的脸,却带着浓浓的哀伤!
“为什么不去看呢,你怕了吗?怕看见你不想看见的事实吗?知道他的承诺只是一时兴起吗?”
眼前是烟云狰狞的控诉,江雁知道烟云的恨,对自己的恨,可是,当她诉说着言华的不忠时,江雁动摇。
江雁是人,他也有不安,所以他选择了去证实,只是,事实却让烟云笑了,让江雁崩毁!
“哈哈哈,这就是你要的爱吗,你等得痴情男人也不过如此阿~~哈哈哈~~我们真是兄妹阿,哥哥,我爱的男人为了钱不要我,你爱的呢?哈哈哈!”
耳边是刺耳的叫声,笑声,还有一张狰狞痛苦的脸!
是的,崩溃得是江雁,可是哭的却是烟云,一个一手将这场戏协助完成的女人!
那天,丝印看着熟睡的江雁,做出了她一生都后悔却又必定会作的决定,她为了自由,甘愿再次出卖自己,换来那把开启密室大门的钥匙。
这几个月里,丝印已经可以确认,那把钥匙肯定在言华身上,而且是随身携带。
退去朴实的衣服,换上一件她最终爱的外衣,翠翠的绿色,让深秋的季节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