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客——嫣子危
嫣子危  发于:2011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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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姚曦再也没有停在人家的商店前张望。他象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尝到了甜头便不再吵闹。很乖巧的样子。

姚曦看起来与普通的富家子弟没有什么不同,一贯的任意妄为,一贯的放荡不羁。

我的新房客,他说自己一直在留意我,但我却对他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喜欢带着许多的现钞,在必要或是不必要的时候都会拿出来挥霍一番之外,的确没有其它。

 

 

 

 

第五章

我与姚曦同居已经超过一个月。

姚曦发现我原来并不晓得做饭,他很生气。

我每天晚上总有办法把他骗到外面去,而每次结帐的人却都是姚大少爷。我会在回来的时候在街上买便宜的玩意给他,以示奖励。一切本来天衣无缝,姚曦慢慢觉得不妥,一个月下来终于东窗事发。

他指着我说:你这个骗子!

我对他笑得无赖,心想这小子足足上了一个月的当才开始怀疑,也真有够聪明。

姚曦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菜谱,丢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随便挑。”姚曦说。

“点菜?”我怀疑地拿起那本书,随手翻了翻。

莫非姚少爷又准备请客?为何这么周折,直接把我带到餐馆去,我自然会叫满一桌的美食佳肴,我可以按照指定的价钱,还丝毫不差。

我对着菜谱左看右看,难得姚大少爷兴致如此高昂,于是我对他说:

“姚少爷,就凭这种货色,你不怕为难了自己?”

“哦?这种水平不够?”姚曦从书包里又抽出一本来说:“这个如何?”

我瞪着姚曦。如果那个书包是百宝袋,下次不如直接把想吃的东西从里面拿出来,不用再给我看菜牌。

法国大餐,光看照片已经让人垂涎三尺,我勉为其难,指着其中一款,对他说:

“看起来强差人意,这款如何?”

“好。”姚曦作出决定:“给你三小时的时间,我今天晚上就要吃你指定的这款菜式,如果你做不出来,就请把我预付的钱还给我。”

我吓一跳,怎么,原来要自己动手来做?

“姚曦,你可知道今天的电视做什么节目?”我问。

“不要岔开话题,你今天逃不掉。”姚曦不肯上当,他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今天你非得给我一个了断。”

瞧他说得我象是杀了他全家,他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模样。我撇了撇嘴,拿着菜谱来看。 一看之下有惊喜,原来上面写着各式美食的制作方法,而且还十分祥尽。

其实做菜和配药差不多,不外乎是这个加那个,然后再加这个再加那个。化学作用一起,便大功告成。

“好。”我说:“客人请先不要着急,今天的正餐是本馆的招牌菜,且等我慢慢为阁下研制一道,咦……这个怎么念?”我看不懂上面的法文,惟有拿给姚曦看。

“已经过了五分钟,”姚曦象个严格的考官,看了看手上的表说:“贝文帆,你时间无多,现在离三小时还剩两小时零五十五分三十六秒。”

开个玩笑都不可以,不是气成这样子吧?

我收起东西,走进厨房。看了看周围,这里没有沾上蜘蛛网真是奇迹,这片旧地我已久违了十年。

翻开姚曦的那本菜谱,我笑了起来。这种事能难到我?啧啧啧,姚小子,我今天要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生我才。

我在厨房里面大显身手,手起刀落,已有惊世创举。我比预定的时间更早地交出作业,我把我的佳作毕恭毕敬地端到姚大少爷的面前,向他请安。

姚曦高高在上,只对我的大作不屑地瞧了一眼。他说:

“哼,终于还是做不出来,所以改变菜式?”

咦,何出此言?我问:“改变菜式?改变什么菜式?”

姚曦皱起眉头,他说:“怎么,难道今天晚上不是吃火窝,不然你捧这一大碟碳出来干什么?”

我沉下脸来,说:“姚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可是我们贝家不外传的薰烟法,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可是滋味无穷。”

“真有此事?”姚曦扮作一脸惊讶:“爱卿,是朕错怪了你,如果你能把这一碟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吃起来滋味无穷的东西全部吃完的话,朕可免你一死。”

真是失策,原来这小子也不好蒙混,他拿我来做试验,似乎算定了我不中毒身亡也会严重内伤。

我叹气,说:“姚大侠,请高抬贵手。你我同舟共济,理应守望相助。”奈何我百般武艺,唯独通晓这降龙十八掌,做饭实非我之所长。

姚曦大仁大义,他准备放我一马:“算了,你快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起行。”

起行?行到哪里去?见我疑云密布,姚曦也只是对我暧昧地笑了一笑:

“小帆,不用怀疑,那里绝对是个好地方。”

原来姚大少爷是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我若是在这紧要的关头不识抬举的话,恐怕就要留在此地被逼继续上演下半场。难得他肯放我出生天,我自然逼不及待,谢过主上皇恩浩荡。

第六章

其实我一早就应该猜得到,姚曦会说是好地方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那一家地下的酒吧,要是在早上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是绝对不可能看得见的隐蔽。直到夜色降临,你的眼睛才会在渐渐适应黑暗的世界里找到入口。

我不是没有去过舞厅,但如果我要放纵自己的灵魂,我不会选择这种地方。

姚曦一向无所谓,他喜欢随兴而为,你通常不知道他下一分钟想做的是什么。或许他真正的面目是怪侠一枝梅,日间游戏人生,夜晚劫富济贫。

我随姚曦走进里面,放眼望去,只见前面鬼影幢幢,光怪陆离。

姚曦坐在吧台前面,他一弹手指,马上便有人过来招呼他。

“咦?曦,今天带了朋友来?”来招呼的人长得很秀气,与这里诡异的气氛格格不入。

“是。”姚曦笑得开心:“街上捡到的,可爱吧?”

我瞪了姚曦一眼,没想到他坐在这里与别人眉来眼去,还拿我来开玩笑。

那侍者抿嘴笑了笑,颇有点内容:

“喝什么?”

“一样。”姚曦说。

“好。”那人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问我:“你呢?”

“请给我一杯清水。”我说,在这种地方,最好就是保持清醒。

那人有点讶异,姚曦对我微笑。他说:“小帆,这里没有清水,只有果汁和牛奶。”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这姚曦把我当成小学生。

“那就跟他一样。”我指了指姚曦说。

侍者离去,我问姚曦:“你常来这种地方?”

“并不常来。”姚曦回答。但看他对这里了如指掌地熟悉,就知道他在说谎。

“你不喜欢这里?”姚曦问。

“也算不上不喜欢。”无论怎样,也总比呆在家里被罚做作业要好。

“小帆,生活循规蹈矩,日日披着战衣,你不觉得累?”

“那么姚少爷如何认为?难道纵情声色,夜夜寻欢,才是生命的真谛?”

“贝文帆,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很喜欢你。”

我转过头去,看着姚曦,姚曦露出了解的表情:“我知道,狼来了。”

不一会儿酒就被送上来。我看着姚曦一口气把那杯看起来象白开水一样的东西喝尽,然后他向我作了一个手势:请。

我怎能认输,于是我比他更潇洒地仰头而尽,姚曦对我微笑,他说:

“小帆,你可别喝醉了。”

我不屑地轻哼一声:“担心你自己吧。”

“小帆,你的理想是什么?”姚曦问。

我失笑,因为我还未试过在舞厅里跟人谈理想。

“命题作文?”我说:“太多了,五岁的时候希望自己长大后可以成为麦当奴叔叔,六岁时又希望以后可以变成超人,七岁时则希望有机会做变形金刚。”

姚曦一脸佩服,他说:“小帆,你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事实上,我那时是真的这样想。

“那么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我问。

姚曦沉默地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真诈。我不忿气:“你不顾家人反对来读医,为的又是什么?”

“济世救人,行善积德,普渡众生。”姚曦用我说过的话来回答我,假情假义。

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无论想要什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马上有人亲自捧在手上送到面前,何需担这种心。即使是一时高兴,想做什么也就可得做什么,何曾有人敢来阻拦。象这姚少爷,生平遇上的麻烦大概不出三个,早有前人为他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他的任务是按照指定的路线,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这种幸福,令人不耻。我对他翻白眼。

姚曦似知道我的心思,他说:“小帆,你少看不起人。”

“不敢不敢,只要姚少爷一声令下,小人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帆,当生活各处充满束缚,一切外人看起来幸福的假象皆不如想象中的值得妒忌。”姚曦说。他想为自己开脱。

“姚曦,你若认识某位高人可以把你我身份调转,我不介意与你交换各自的人生。”

“小帆,那是因为没有可能,你才说得如此随意。”

是吗?我不这样认为。他这样说,是因为他不了解外面的世界,现实中有更多的束缚,远远超过他所以为自己已然承受的。

有钱人都有十次重生的机会,这个世界有什么问题不能用钱解决?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当所有的人都对你有所期望的时候,你走的每一步就都错不得。小帆,你如此自由,是不会明白的。”

这是什么世道,如果我生活无忧,大概也会仿效姚少爷,有这么多牢骚可得发泄,然后让每一个人都相信我是被逼的。

看见我古怪的表情,姚曦笑起来,他说:“小帆,你坦率得让人讨厌,如果有十个来者找你倾诉,必定会有九个因得不到慰籍要去跳楼。”

我有这么差?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姚曦,有千种问题便会有千种解决的方法,这世上没有任何摆平不了的事情,何必耿耿于怀。”

姚曦点头,他同意。但做不做得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与姚曦说:“姚曦,不如回家。”

“回去?这么早。”

还早?不是吧。

事实上我急于想要回去是有原因的,刚才喝进胃里象开水一样的东西终于开始慢慢地发作了。我视线有点迷离,神志有点混沌不清。但姚曦一脸清醒地坐在那里,丝毫不受影响。我不免有点怀疑。

“小帆,你的面色苍白,没事吧?”姚曦看出不妥。

我不悦地瞪他一眼,你以为是谁害我变成这样?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这里将是凶案第一现场。胃痛越来越厉害,象火烧一样。我突然站起来,吓了姚曦一大跳,但姚曦马上明白,指着后面说:“洗手间,直走转右。”

真叫人生气,姚曦一副同情的模样,我本还想对他说些什么,但也轮不到我开口,我已经冲了开去。

经过昏暗的过道时,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唯一的通路被一对激烈拥吻的情侣堵塞着出口,说是拥吻可能并不足以表达他们的热情,他们简直就是旁若无人,已经超越限制级。

明明发现了我,这两人似乎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演越激,因为有了观众,所以更加卖力表现,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胃正痛得厉害,而通往天堂的路却被这一对不知所谓的情人刚好挡个正着。无法形容的滔天巨浪在我的体内翻腾。

天啊!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从来未遇到这样悲惨的境况,这一辈子,发誓不再随便喝不知名的东西,原来这世上确有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杀人无需假借他人之手。

好不容易,紧张的胃痛得到舒缓,我回到座位的时候看见姚曦恶质的笑意。

“小帆,你还真有够迟钝。普通人那样喝法,马上已经出事。”

我没好气:“那为什么你又没事?”

“因为我不是普通人啊。”姚曦十分得意。

见鬼,与他说话不知要死多少细胞,他永远带你游花园,一句话拆开十句来讲,句句还都是废话。

“小帆,你不是醉了吧。”姚曦问。

“谁说我醉了?”我不服气,你瞧我还清醒得很。

“是吗?”姚曦并不理会,他站起来,一把拉着我说:“那么来跳舞。”

跳舞?不是吧。我痛苦地皱着眉头,这小子分明是有意让我不得超生。

姚曦的眼神充满调侃,我情绪高涨,不堪一激。因为禁不起他的挑衅,我决定舍命奉陪到底。

 

 

 

 

第七章

回到家里,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明天的事自有明天来挡。

早上醒来时第一节课已经结束,我坐在床上发呆,我在想我要不要去上第二节课?

我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乏力。

姚曦在大厅里不知在干什么,弄得砰砰作响。

终于忍无可忍,我冲出客厅,这姚曦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他有惊世大发明,也不应挑这种时候扰人清梦。

大厅里的场面何等壮观,姚曦不知从何处捡来一堆破铜烂铁,在那里堆砌航空母舰。

“你又在干什么?”我问。瞪着满地的杂物工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咦,你醒了?”姚曦看见我似乎很高兴,他说:“快来看我改造得如何?”

“改造?”我揉了揉眼,指着面前的东西问:“请问阁下这不成形的佳作前身原为何物?”

“你看不出来?”姚曦失望:“有两个轮子当然是自行车啊。”

“自行车?”我讽刺地笑:“有两个轮子就可以管这叫车,街上随手抓过来,十个有八个是女人,你不管她叫娘亲?”

“贝文帆,你不要小看这车子,”姚曦对我的嘲笑极为不满:“这不是普通的车子。”

“是是是。”我说:“这车子放在商场里展示的时候还只是普通的,它悲惨的命运自被你拆断肋骨开始变得不平凡。可怜的车子不会叫,才可被你如此为所欲为。”

姚曦不理会尖酸刻薄的我,继续发挥那超乎常人的破坏力。

我坐在一旁观看,但头一跳一跳地痛起来,显然是宿醉未醒。

姚曦兴致勃发,象极淘气的小孩,把完整的玩具拆开来又砌回去,最后总会得发现多出几个零件不知来自何处。

“那个是什么?”我指着车子后面的装备问。

“发动机。”姚曦答。

“在自行车上装发动机?你打算拿这东西去参加格兰披治方程式大赛?”我觉得好笑。

“不,”姚曦头也不回,说:“我打算拿它去爬喜玛拉雅山。”

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幽默感,我忍不住要揶揄他说:“同志,你忘记了我们的敌人是恒古不变的大自然,不如再装两只翼上去,我们好去飞越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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