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豺狼(风沙入眼)——徐景年
徐景年  发于:2011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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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笑晚想起了那天的事,还真挺戏剧的。他和张昊做完回去,就看见几个人不但喝了酒还嗑了药,摇晃着脑袋要死要活的,还要上来拉他。
景阁那个大堂经理正巧看到这样子,当他是存心来闹事,指着他要他带那帮人走。
江笑晚转过身去只说了句那些人他不认识。
江笑晚那态度你是知道的,冷热不均,说起话来气死人,于是一来二去的就吵了起来,里面那些人药效过了脑子生锈也加入了吵闹,最后事情就闹大了。
不过一会儿张昊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假装从办公室里杀了过来,于是他就乘机和张昊小吵小闹了一番,最后一拍两散走人。
这种事情都要报备,看来黄兴亚真得是挺关注他的,把他当作小孩了。
黄兴亚又说,“我知道你惦记着你爸的事儿,但是你好歹也要为我的立场想想。张昊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况且他还和晋天那边的人有些关系,你那么闹腾,指不定哪天就要出事。”
江笑晚一听晋天二字,心下一惊,晋天他是知道的,这城里几块势力各占一边,晋天早先也是个大帮派了,但是据说已经转正了好多年了,现在安安稳稳做着正经生意,说是不怎么和道上的人打交

道了。
江笑晚眯起眼,饶有兴味,“想不到张昊本市那么大啊……连晋天都能搭上?不过我听说那晋天不是早散了么?已经和道上没什么关系了吧。”
黄兴亚笑笑,拍拍江笑晚的肩,“说你生嫩你还不信吧。所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你当晋天说白就能白了?那里面多少利益纠葛,十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能说散就散么?晋天的势力还在呢,不过他

们已经和我们不太一样了,做事也小心。”
江笑晚眨眨眼,“那就是说他们不会轻易出手咯?”
“照理是这样的。”
江笑晚笑得越发灿烂,“那就没问题了,没人会为了保一个小小的景阁而出手吧。”
黄兴亚笑而不答。
这天晚上,江笑晚又被黄兴亚给带回家去了。
黄兴亚并不经常要他,但是会隔三差五的找他。江笑晚心里也清楚,自己虽然长得还好,但是毕竟年岁长了,当然比不过那些十多岁的生嫩少年。黄兴亚这么做,他也不知道原因。也许,江笑晚也

曾想过这种可能,他对黄兴亚有特别的利用价值。
但是思来想去,黄兴亚除了可以利用他去闹闹张昊之外,似乎也没别的用处。
秋天过去了,就到了冬天了。眼看就要两月份了,大家忙碌的忙碌,孤独的孤独,充满了年尾特有的焦躁感。
这个南方城市里,连冬天都带着潮湿和腐烂的味道,连寒冷也不够干脆彻底。
最近江笑晚一早起来,就觉得骨头好似散架一样的痛。
穿好衣服就出了门,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了罐热咖啡在车子里喝了之后精神好了很多。
依旧如常的工作,维持着一个姿势看着文件,觉得手臂疼得厉害。
好像去年就开始了,但是那时候还没那么疼,就最近特别严重。
江笑晚冷着脸熬完了上午,就跑到楼下的餐厅随便点了点东西吃了起来。
那表情好像是在吃毒药,惨白着脸,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萧瑟的很。
所以张昊开车经过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江笑晚一个人坐在窗前,一边咽着嘴里的东西一边两眼无神的盯着手里的饭菜。
张昊推开店门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江笑晚面前,江笑晚仍旧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饭菜,吃得很少,剩了有一大半。
张昊低头对着他道,“不合口味么?”
江笑晚明显的一惊,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盆子里,抬起头来的时候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真是很久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了。
张昊淡淡笑了起来,“你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好么?”
这句话如同是异世界来得语言一样,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奇怪。
江笑晚呆呆看着张昊,微微张了嘴。但是最后还是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脸,低头轻声道,“你这么空么?景阁没事做?”
张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但是转瞬即逝之后仍旧完美,“还好,我正好路过这儿看见你在这吃饭就想进来打个招呼。”
江笑晚抬起头对着张昊笑笑,那种说不清楚什么表情的笑,“我以为最近我们在避人耳目。”
张昊手指点着玻璃桌,“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江笑晚放下筷子擦擦嘴,“请问我脸色什么时候好过了?”
张昊的笑淡了。
张昊又说,“你要是想吃饭的话来找我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江笑晚看看那个西装革履的背影,觉得有点可笑。包括刚才的对白和他们两个人。
所以说这个城市总是叫人痛苦,那些潮湿的天气和连绵的湿冷都叫人不快。
快放年假的某一天,江笑晚终于决定去医院查查手上到底有什么毛病。
自江笑晚记事起,他就没怎么生病,一般的感冒发烧都是自己在家吃药解决。唯一去医院的记忆就停留在了小时候,记得那时候自己生水痘发烧,把家里人急得团团转,大半夜的江成就背着他去医

院,他妈跟在身后跑。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已经遥远的好像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那天早上,江笑晚早早处理完了手里的文件,就请了半天假去医院。关节都挺疼的,开车也不太方便。
江笑晚一出门就伸手搭车,可惜时间不对,车子极少,他站在冷风里吹了大半天,也不见一辆空车。
“你去哪里?”
江笑晚一低头,就见张昊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这个月第二次巧遇这个人了。
江笑晚皱皱眉,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的载着人的车,“我去五院。”
张昊开了车门道,“我送你吧。”
江笑晚看看四周的趋势,看来是打不到车了,只有认命上车。
一上车张昊就问,“去五院看什么病?感冒了?”张昊想起前些天遇到江笑晚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太好。
江笑晚靠在车窗上,脸色苍白,“去查查是不是有风湿性关节炎,最近关节疼的厉害,打字都疼。”
张昊皱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你八成是平时不爱穿衣服,夏天洗澡也不擦干就进空调间。”
江笑晚瞥了眼张昊,不说话。
张昊又说,“那你前些天吃不下东西是因为关节痛?我看你要不要顺便也查一下别的?我看你身体不太好。”
江笑晚扯扯嘴角,“放心,我死不了。”
张昊看了看江笑晚,握紧方向盘,“你看你这这孩子……”
江笑晚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淡淡道,“拜托你别用我爸的口吻和我说话。”
于是对话结束了,沉默了。
医院很快就到了。
江笑晚下了车,关上车门,连一句再见也没说就进了医院。
去骨科做了风湿六项检查,抗O高了一倍多,医生也说是了,不够还不怎么严重,好好修养也就那样了。
其实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江笑晚面无表情的去配药拿药,听医生说了嘱咐,就出了医院。
出医院的时候大概都到了下班高峰了,医院门前的那条路上车子来来往往,江笑晚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累。
江笑晚因为关节痛,走路走得也比较慢,一身黑色风衣衬着身后白晃晃的医院,显得异常萧瑟。
一个人去医院看病,确实挺苦的。
江笑晚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往路上走,伸出手,试图在下班高峰拦到一辆空车。
“这样哪里叫得到车啊。”一个声音突然从江笑晚身后想起。
江笑晚转过身,张昊就笑着出现在了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江笑晚低着头问到。
张昊笑笑,表情挺淡然的,随后开了车门说,“上车吧。”
江笑晚眉心小小的纠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车,一上车江笑晚就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昊笑着不说话。
江笑晚也懒得和他多话,歪着头看着窗外,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车子还在开,开着开着江笑晚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回自己家的路。
他连忙转过头去看着张昊,“你带我去哪里?”
张昊淡淡一笑,“放心吧,不会谋害你的。带你回去吃吃喝喝而已。”
江笑晚一听他的话,立即冷下了脸,“放我下来。”
张昊还是笑,“吃顿饭而已。”
江笑晚却仍旧维持着刚才的语气,“我说你放我下来,我没兴趣和你吃饭!”
张昊在近郊无人的路上停下了车,转过头看着江笑晚,表情虽然是带着笑的,却始终叫人看出了那一点悲虐,“小晚,我不过是想和你吃顿饭。”
江笑晚看也不看张昊一眼,狠狠甩开张昊来拉他的手,开门走了出去。
冬天的七点,天早就全黑,江笑晚裹着风衣一个人走在郊区的公路边上,伴随着身体的疼痛和心理上的痛。
都是因为年尾的缘故吧,所以人都变得焦躁起来了。
“小晚!”张昊在江笑晚身后叫他。
江笑晚充耳不闻,仍旧向着前面走,也不管走不走得到头,也不管外面是不是寒风刺骨。
“小晚……你这样要冻着的!”
张昊跑了上来,一把拉住江笑晚。
江笑晚甩开张昊的手,转过身冷冷道,“你给我滚远点!”
张昊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笑晚一个人走在路灯下。
江笑晚不过走了十几米,就“!”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张昊连忙跑过去,“小晚你怎么了?”
江笑晚是因为天气冷加剧了关节的疼痛,所以动作迟缓了才会摔倒。
被张昊搀扶着的他抬起头看着张昊,“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不行么?”
张昊拍拍江笑晚身上的灰,看着江笑晚蹭破皮的手,“你明知道……”
江笑晚最恨的就是张昊这个样子。
他闭起眼,身体的疼痛提醒让他神智分外清楚。
这样的寒夜里,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医院醒来,得知那件事的感受。
医生告诉他,他被送来的那天有个男人坐在走廊上哭了。
付了医药费之后每天都偷偷躲在外面看着他的病房,却没进来过一次。
医院里的小护士曾经好奇着问他那人是谁,当时他只是冷着脸沉默不语。
他不是孩子了,不会因为几滴眼泪就感动的乱七八糟,忘记什么是仇恨。
他不会忘记。
江笑晚不耐烦的起身,看着张昊一字一句的说,“我最近情绪很不稳定,麻烦你离我远点。”
张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覆在江笑晚手上,“没关系,就算这样我也希望你能陪我吃顿饭,快年关了……我想接你来陪我住几天……”
江笑晚一把甩开张昊的手绢,“我没年休。”
张昊一把抓住江笑晚的手,“算我求你。”
张昊低下了头。
张昊求了他。
江笑晚转过身,看着眼前不熟悉的张昊。
张昊啊,就是那个呼风唤雨一脸笑容的张昊啊,竟然在求他。
你说可笑不可笑?
江笑晚看着黑暗中站着的男人,淡淡道了句,“好吧。”
江笑晚只休息五天,巧的是张昊也是。
江笑晚把自己休息的时间告诉张昊的时候,张昊笑着说,“天注定你要来住几天了。”
江笑晚看着张昊沉默不语。
江笑晚来得那天,只带了几件替换衣服和一部笔记本电脑。
站在张昊家门前只穿了一件米色毛衣的江笑晚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样美。
张昊看着江笑晚愣了一下,直到江笑晚冷笑着问他是不是故意要冻死他的时候才想起来把江笑晚迎进门去。
张昊买了很多食材和吃的放在冰箱里,那几天里,每天下厨给江笑晚做饭。
江笑晚和张昊住的不是一间,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见得到面。
江笑晚要么冷若冰霜,要么笑中带刺,张昊却只是淡淡的笑。
这样的四天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一天的时候,江笑晚难得的蹲在沙发上看电视。
张昊洗完碗看着蹲在沙发上的江笑晚,恍如隔世。
曾经也有这样的场景,那时的时光却再也唤不回了。
“你站在我背后干嘛啊。”江笑晚看着电视说。
张昊微微一愣才缓过神来,笑着走到沙发边上,“没,我在看你看什么电视。”
江笑晚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从下往上,像个可怜的孩子。
张昊多想就这样伸出手揉揉他的头发,多想说你怎么又在看动画片了,多想再和他拌嘴抬杠。
于是江笑晚笑了,“你想摸我的头么?”
张昊一震,笑容不禁僵了一下。
江笑晚伸出手,拉住张昊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手指的温度,冰凉的脸,江笑晚在张昊手上蹭,像一只猫咪。
唇接触到手掌间的温度,摩挲着挑逗着。
江笑晚含住了张昊的手指。
张昊一惊,下意识的就缩手,可是江笑晚却一口咬住。
有点疼,但是力道却不重。
江笑晚跪坐在沙发上,对着张昊笑。
“你把我接来那么多天,一次也不做么?”江笑晚笑道。
张昊凝视着江笑晚,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说,“你的身体不好……”
江笑晚一边拉着张昊的手一边缠上了张昊的身,“所以你每天煮那么多汤汤水水为我补身?”
张昊说,“是啊,难得你休息。”
江笑晚咯咯笑了起来,“张昊啊张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么?几条人命于你而言不过几碗汤几次性交么?”
张昊沉默。
江笑晚攀上张昊的身,勾缠之间,已然乱了心智。
炙热的呼吸,轻声的耳语和喘息,“张昊……张昊…告诉我……你有没有后悔?”
张昊伸出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小晚……我不想伤害你。”
江笑晚轻笑,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朝着张昊眨眼,“可是很显然你已经伤害我了。”
这一夜,该做的还是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昊还没睡醒就听到了车子的引擎声,拉开窗帘一看,江笑晚的车已经开远了。
张昊看着自己凌乱的床铺,长长的叹了口气。
无可奈何……花落去……
江笑晚坐在办公室里,打着领带穿着衬衫,头发随意的散落在耳边,确实挺煞人,于是新来的秘书给他到咖啡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一边的同事对小秘书好生相劝,“江总啊……那简直不是人。”
新来的秘书疑惑。
同事笑道,“出了名的变态啊,你永远不知道他脑子里想得是什么。”
手下那些职员那么说得时候,江笑晚在转笔。
他很少这么悠闲自得,不过唯独今天不同。
你说为什么不同?
心情好啊。
江笑晚勾起个漫不经心的笑,看着墙上设计简约的钟,觉得分外可爱。
昨天张昊就通知他了,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找了人给警察告密,顺便找了几个想要分解四海的势力,于是计划就开始实行了。
张昊对江笑晚说,“四海真的完蛋的话,难免警察不会把你也给牵连进去。”
江笑晚就笑,“我不过一个个小小总经理,在四海能算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只负责运营,不知道资金哪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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