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之时————bei
bei  发于:2009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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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乡间的土路望不到尽头,贫穷,苍白而深长。

来的时候,张风起搭人家进城卖菜的农用车,向北正巧碰上出租面的。

其实乡下并没有出租车,除非有送人下乡后回城的。

现在既不是早上乡民进城,也不是中午他们返家,连平板车也看不到。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是没遇见车。

被风卷去土后,裸露出来的石头咯得人脚底生疼,时间久了,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钻心钻肺的痛。

“风起,你累吗?”向北问他。

没有回答。

“我背你吧。”向北转头道。

张风起没说话,也没看他,兀自走着。

又走了很远,他们在一个道边凉棚歇息。

空旷无垠的田野静默依旧,仿佛从未经历过狂风的肆虐。

路的两端都消失于天际,不知所踪。

往前或者往后似乎都没有尽头。

张风起呆呆的望着原野,宁静与寂静同在,融成一片空白,让人甚或忘记了自身的存在。

清风从脚下徐徐上升,渐渐吹弯了半人深的野草。

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草稞里冒了出来。后面两个青年一边追,一边叫喊,“你跑,你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

这几个人虽然离向北和张风起还很远,但前面那个逃的,向北是知道的。他是大同庄的人。究竟他叫什么名字,大部分人都忘记了。只叫他憨子。

憨子二十多岁,幼时因高烧不退,父母为了保他的命,无奈之下给他吃了野药,变成了痴傻。几年前,他父母过世,只剩他一人四处捡拾破烂为生。

憨子的左手紧紧抓着一个包子,拼命的往路上跑,但终于被两个人赶上一把揪住了后襟。

憨子拼命的向地上挣扎,后襟被人抓住,衣领紧紧勒住了脖子,但他终于挣扎着将手里的包子扔在了地上,包子打了好几个滚,沾满了灰尘,再也不能吃了。

追捕者怒不可遏,将憨子打到在地,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憨子抱着头,像虾米一样蜷缩着,痛苦的哀嚎。

“叫你偷!叫你偷!”两人一边打,一边骂道,“以后再敢来店里,老子剁了你!”

他们离张风起和向北还有好一段距离,张风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望着,一直望着。那两人朝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的走了。

憨子在尘土里艰难的爬了几步,剧烈的咳嗽着,伸出肮脏的黑手摸到那个满是泥土和碎草屑的包子,大口吃起来。然后他慢慢的,弯着腰爬起了身,踉踉跄跄的向草丛里挪去。

向北一下把张风起的脸转过来,张风起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一片空洞,脸上似乎凝固了。

向北双手抚着他的脸,“风起!风起!”

迟缓的,张风起的长睫颤了一下。

“风起,你还有我,”向北急急的道,“你还有我!”

仿佛有片刻的停滞,张风起的浓睫松懈了。

他转头看了看远处,风似乎停了,草丛恢复了平静,伫立在那儿,纹丝不动,野草很深,再看不见里面的景物。

“我困了。”张风起说,“我睡一会儿。”

向北说,“好。”

张风起在长凳上躺了下来,向北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一切都安静了,连草丛里的小虫都停止了鸣叫,阳光冷淡,没有风,没有声音。天地之间空荡荡的,只剩空白。

“风起,等你醒了,”向北看看路的远方说,“我们来谈个恋爱吧。”

腿上的人已经睡着,没有听到,只在睡梦里微弱含糊的应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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