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异藉机抱住他手臂告状：「大同哥，小程老爱欺负我，还笑我幼齿，好讨厌，你多派些活给他干，操他操到死！」

「小异哥赖皮，又用上这一招，大同哥也不是你老爸，你这叫做狐假虎威……大同哥别瞪我，我不说就是了……」小程说完很不甘心，还是朝告状者横眉竖眼一番。

苏晓异吐舌头对呛回去，有秦大同撑腰，小虾米也能变成大鲸鱼。

秦大同拧紧眉头苦笑：是自己跟他们有代沟吗？怎么店员跟房客加上自家堂弟，每个都像小孩子，爱玩又爱闹？

拍拍苏晓异的头，柔声交代：「若霖马上就来了，你尽情放松去玩，别太疯就是了，酒也少喝些，你酒量不好。」

「我不喝那么多了啦，抓兔子不好玩。」苏晓异想起上回喝醉的经历，心有余悸。

「……别外宿，不管多晚，打电话进来，我会帮你开门。」善尽老爸的义务交代。

苏晓异微笑：「我会早点回来，大同哥放心。」

又是一阵难舍难分的对望，害得一旁的小程在肚子里咕哝：不过是女儿在老爸的首肯下出门联谊，有必要这样小题大作吗？

没半个小时若霖跟斐智就来了，两人的扮相时髦又惹眼，斐智一见到苏晓异就兴奋的冲过去摩啊摩，把人家当成自家养的那只西莎小狗拘。

「哇，小异好可爱好可爱，好想吃一口哦……我要跟所有人宣布你是我弟弟，想跟你聊天都得经过我这一关。」斐智自发性地当起保护者。

若霖在一旁流口水，苏晓异可爱到爆，真的好想咬……今晚一定要想办法跟他拉近距离，他是超级业务员，了解何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奥义。

秦大同冷眼旁观，内里五味杂陈，想开口要苏晓异别去了，自己也可以开货车载他兜风，打发无聊的夜晚，不过这念头只能在脑中转转，他充其量只是个小房东，更多的，他似乎给不起。

明明知道有东西在胸口呼之欲出，还是只能任由小异跟那两人离开……

☆☆☆

苏晓异向秦大同、小程、还有赶来吃饭的秦大鹏道再见后，嘻嘻哈哈跟着斐智上车，若霖发动自己的百万名车，就往城市中最热闹的地区疾驰而去。

「斐智哥，我很少进gay吧耶，待会去的店里帅哥多吗？」苏晓异老毛病不改，又装纯洁了。

「旷男怨男的比例大得多，有看对眼的聊几句没关系，如果有人死缠烂打，你就逃我这理来，我帮你教训他们！」斐智漂亮的脸上满满杀气，看来他教训登徒子的经验丰富。

若霖插嘴：「安啦、我朋友这家夜店可是下了重金投资的，装潢好气氛佳，所以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在里面乱来……唉，本来要大同一起来，他却说不喜欢那种场所，可惜……」

斐智骂：「让大同去？你脑筋短路喔，人家又不是gay，去那里还不都白搭。」

苏晓异心里大大附和：对咩，大同哥要是gay，我还跟你们出来混？早就把所有时间用来勾引人家上床了。

三个人说着聊着，很快就抵达目的地了。

隐身在商业大楼之中的夜店『BOX』，是若霖的好友谈振勇的店，一进去，店内乍看显得昏暗，可是鲜艳的彩绘玻璃隐隐投射出五色的光线，增添了些许巴洛克的味道；欧洲教堂的古典华丽设计

、微醺的氛围、令人放松的小品音乐，这里令人自在。

三人先去吧台跟谈振勇打招呼，对方兼任店内的临时调酒师，站在明亮背景的吧台前，笑容可掬。

「若霖你这家伙不够意思，藏着漂亮的朋友也不早些介绍我认识。」盯着苏晓异：「小朋友满十八岁了吗？如果未满，只好请若霖带你上麦当劳吃麦克鸡块了。」

二话不说，苏晓异把身分证拿出来晃了晃。

谈振勇呵呵笑：「我失言，为了赔罪，招待你我特制的调酒，包君满意！」

「大同哥说我不可以喝太烈的酒。」苏晓异说。

「了解。外表纯真，内在却拥有熟知世事的灵魂……来，这杯『裂痕』以琴酒为基，加上蓝色的柑桔酒，方糖上是跳跃的火焰，烈了些，却能温暖你寂寞的心……」

接过海洋色泽的蓝色调酒，轻啜，苏晓异说：「振勇哥感觉敏锐，话还说的好听，不像我家小程，老说我是装可爱，装可爱也不犯罪的说……」

若霖亲密的坐过来，调戏：「小异真的很可爱嘛，考虑跟我交往好不好？朋友都说我既认真又负责，我也会常常带你出来玩，你以后都不会无聊了。」

苏晓异哈哈笑：「若霖哥真讨厌，人家还没心理准备的……等我们熟悉一些再说吧，你要是认清楚我的真面目，搞不好会立刻打退堂鼓呢！」

「小异居然会推太极，好厉害，小程说的果然没错……」若霖也不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小程说什么？」苏晓异问。

「他说小异你最爱扮猪吃老虎，还吃人不吐骨头……我不在乎啦，小异就算是猪，也是一头可爱的猪。」业务员嘛，熟谙拍马屁的道理。

苏晓异当下决定，为了奖励小程把自己形容的入木三分，明天中午要为不吃辣的小程特制一道麻婆豆腐，哼，豆瓣酱就精选特辣的那种，花椒粉也洒多些，让多嘴的人三天三夜说不出话来。

远在大同烟酒店里的小程这时全身起了一股寒战，还哈啾哈啾好几声，秦大同问怎么了，小程就得意洋洋回答说有女孩子在谈论他，完全不知死到临头。

夜店的气氛愈来愈昂扬，而且，清一色是男性客人，几乎都是谈振勇的熟人，其中大部分若霖也认识，一桌一桌过去打招呼，还拖着苏晓异陪，把斐智丢在吧台前给店老板照顾。

所以今晚苏晓异又认识了好多人，还都是圈子里的，有年轻人、有正值青壮年的、其中几个条件很不错，谈吐也有水准，套句斐智的话，都是潜在性的情夫候选者。

好多人知道苏晓异目前没伴，于是露出明显的追求意图，苏晓异都不置可否，擅用他娃娃脸的优势，装纯洁装笨装不懂，又躲到斐智身边，让圆滑世故的他帮忙挡些纠缠者。

其实挺好玩的，苏晓异想。

虽然好玩，可是月有阴晴圆缺的道理懂不懂？当所有的行星都运行在正常的轨道之际，总会有几个不长眼的扫把星跑来撞一撞。

来人叫什么苏晓异早就忘记了，只知道他是张见贤同公司的人，挂着经理的头衔，见过几次，张见贤都喊他柯经理，今天在这里遇到，表示对方也是同一圈子的。

「嗳，你不是张经理的……这个、爱人？叫……小异？」那人偏着头想了想，最后想起来了。

都指名道姓了，不理也不行，苏晓异于是回答：「柯经理，我跟见贤分手了喔，别再说我是他爱人，拜托。」

柯经理很是惊讶：「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吵架啊？床头吵床尾合，我经验丰富了。」

「我跟他个性不合，真的分了。」苏晓异说到后来，脸色难看。

柯经理察言观色，也知道不好问下去，随口说了几句言不及义的话就借口到另一个角落，苏晓异吁了口气，把这桩偶遇当成是今晚的小插曲。

当然，是令人心情不愉快的小插曲，罢，干脆回家。

「斐智哥，我累了想回家睡觉。」闪亮亮的眼波攻击，只要是嗜爱小宠物的人都绝对抵挡不了。

斐智看看手表，夜半十二点，明天周末，这个时间点对店里玩得正愉快的寻欢者而言，等于夜生活才刚揭开序幕，若霖也还不想离开，斐智就说要送苏晓异，却被拒绝。

「我可以自己招呼计程车……斐智哥忘了是不是？我廿六岁了耶，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苏晓异拍拍胸脯，要他放宽心。

回到烟酒店时都已经接近凌晨一点，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就发现店门已经开启，黑暗的骑楼下，秦大同看着苏晓异走下计程车。

「斐智打电话给我，说你先回来了。」等门的人解释：「我也还没睡，所以下来等你。」

苏晓异真的好高兴，比看见夜店里满满一堆的同性恋帅哥还高兴。

怎么办？真的好喜欢大同哥，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到极尽爱恋的那种：明明都克制了说，可是没办法，大同哥太对自己的胃口了。

曾经跟麻言大鹏说过，他不会招惹秦大同这样的异性恋男，因为走到底，都只有苦恋的份，就算爱有多深，对方的眼睛都只会停留在有咪咪的女人身上，没有情欲，那么，感情很难维持下去。

剃头担子一头热，是最糟的过程：付出了得不到任何报偿，太过可怜。

「小异怎么了，很没精神……累了？」见苏晓异眼神呆滞，秦大同紧张的问。

「喔、啊、大同哥，我肚子好饿，出门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顾左右而言他…「我去翻翻冰箱有吃的没有。」

秦大同放松了表清，说：「干嘛累着自己？几条街外有夜市，我知道一家蚵仔面线很好吃，应该还没收摊……想不想？」

听到蚵仔面线，苏晓异假饿也变得真饿了，流着口水拉拉手，说：「要，快带我去！」

秦大同拉下店铁门，启动警民联防的防盗装置，才带着苏晓异散步似的往外慢慢走，一路无语。

街灯明亮，街声已杳，安静，感觉真的好好，苏晓异走着走着，忍不住轻轻拉着旁边人的衣角，嘿嘿笑。

低头，秦大同问：「嗯？」

「夜店里喝了杯调酒，头有些晕。」随口编理由，又立刻澄清：「大同哥，我有听你的话，没多喝，真的。」

秦大同没多问什么，拉了他的手，往前走。

炽热的手掌，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掌面粗粗糙糙的厚茧，是长年劳力的人特有的生活注记，老虎钳般的紧紧抓握着自己，看来轻描淡写，却又热切诚恳…

其实只是疼着自己吧？像秦大同说过的，把自己当成亲弟弟一样的对待。

有些想笑，有些要哭，这么一点淡淡的幸福，够了，就算以后秦大同娶妻生子，自己找到另一个同性情人，也可以。

只有趁现在，永远地，将他手掌的温度深深铭记在回忆里。

到了夜市，还维持城区亮晃晃的一角，因为已经过午夜，大部分的摊子都收了起来，不过秦大同说的那家面线摊还在。

「李桑，来两碗蚵仔面线。」替苏晓异拉了塑胶椅子坐下，秦大同好像跟白头发的面线摊贩很熟。

苏晓异看看货料，大叫：「哇，老板，你家的蚵仔好肥……多给几颗啦，再来一份蚵仔煎，我跟大同哥一起吃。」

李桑没见过苏晓异，问：「秦桑，你家小程不干了喔？？新店员古锥古锥……工读生厚？才高中就出来打工，有前途……」

秦大同哥忍笑不能，在苏晓异耳边低声说：「又骗到一个可怜的老实人，早说过你的娃娃脸是诈骗了。」

苏晓异气到又想哭了，到后来自甘堕落疗落去，大声叫：「蚵仔煎老板，我真的好可怜，为了赚学费才出来打工，所以你要多送我一份蚵仔煎，蛋打两颗，青菜也要多放几片叶子哦！」

侧隐之心起，老板阿莎力说：「好，反正要收摊了，剩下的蚵仔都给你，免钱！多吃点，啧啧，小朋友瘦成这样……秦桑，你薪水多算人家一点，这是做善事，好心有好报……」

这一个晚上，亏了苏晓异的演技，两人吃了好多的蚵仔煎，吃到饱的结果，是荫鼓蚵、炸蚵仔等菜色有三个月没出现在大同烟酒店的餐桌上。

第七章

最近每到吃饭的时候，小程总是借故送货、要不买东西，总是想溜，然后一定被眼明手快的苏晓异给捞回来。

「小程，吃晚餐了……我特地从网路上找食谱，学了泰国名菜『凉拌青木瓜丝』……你一定会捧场，对不对？」娃娃脸笑得甜美又无害。

小程一听脸就白了，泰国菜？那不是跟川菜一样，辣中之尊的代名词？自己是猫舌头，怕热又怕辣，还是逃走先，让臭大鹏当替死鬼？

道高一尺魔就高一丈，苏晓异也不浪费力气去牵制落跑者，所谓的擒贼先擒王，直接挨到人家的顶头上司身边，仰头泪汪汪，如泣如诉。

「呜呜，大同哥，我做的菜不好吃，你们都吃腻了是不是？最近小程都吃的好少哦，明明人家煮那么辛苦的说……」

秦大同马上掏出手帕，给红眼睛的小兔子擦眼泪，连声安慰：「小异煮的菜最好吃了，你看，我每餐都吃三大碗，最近量体重发现胖了些，都是小异的功劳。」

眉开眼笑，大同哥称赞自己了耶。

见苏晓异又被哄回了原来可爱的样子，秦大同放下心，为了一劳永逸，他摆出老板的威严，对员工下命令：「小程你要敢溜走，我扣你这个月的全勤奖金。」

小程整张脸垮下来，垂头丧气跑进厨房帮忙摆碗筷，当然，看到那一钵苏晓异的特制凉拌青木瓜，自己心也凉了一半，红红细碎的辣椒皮与青色木瓜丝配起来相得益彰，鲜艳的色彩让人忍不住打

寒战。

苏晓异冷眼旁观，心想总算出了一口怨气，谁叫小程爱乱嚼舌根？现在自己的心理平衡了些，于是拉着秦大同进厨房去吃饭。

大鹏还没来，说要趁着今天周末上3c店买电脑配备，这无妨，反正没人在意这食客缺不缺席，苏晓异很殷勤地帮秦大同添饭，然后将分装好的凉拌青木瓜丝分别放在那两人面前。

小程眯着眼想，咦，大同哥也有份？看来这迈泰国啥东东应该辣不到哪里去。

「小异真厉害，连外国菜都有办法做出来。」秦大同照例称赞，还立刻捧场的吃一口：「……没想到青木瓜这么脆，好像吃芒果青……酸酸的很爽口……小程，发什么呆？快吃！」

小程熟知自家老板也不嗜辣，而且他不乱说话，现在既然说好吃，这道菜应该没问题。

尝一口……嗯，酸中带一点甜，清脆，咬感也好……原来辣椒只是门面啊。

……………………………………

大错特错！

苏晓异偷偷笑，小程再怎么小心，还不是中了我苏晓异的欺敌战术！几秒钟后，辣椒就开始在猫舌头上大肆发威，后劲更是来势汹汹。

「水、水啦！」惨叫。

苍惶如败军之将，先冲到饮水机前灌上两大杯水，然后眼泪鼻涕齐流，等舌头上的烧灼感稍减，又跑到餐桌前，往秦大同的那一份木瓜丝挟自己口里验证……

「作弊，小异哥作弊，大同哥的一点都不辣！」肝胆俱裂发指：「人家也没偷看过你洗澡，干嘛这几天都拿我开刀？」

「哼，你在若霖哥他们面前说我是猪，还说我吃人不吐骨头，我教训你是应该的。」苏晓异可终于把理由给说出来了。

说坏话的人一时心虚，低下头：「人家哪有说的那么难听……我只说小异哥你是披着羊皮的狼……」

这指控更严重了，苏晓异眼睛一红，哭出来：「哇，大同哥，小程说我是狼啦，呜呜呜，我不是我不是……」

哭到连天地都变色了，秦大同忙柔声安慰：「没有，小异怎么可能是狼？我帮你骂小程。」

苏晓异抹抹眼泪点点头，等着看好戏，这时大鹏从外面跑进来，可能是饿坏了，连手都不洗就坐上餐桌动筷。

「有新菜？好，先尝为快！」磨刀霍霍向小程前头那一碗凉拌青木瓜丝。

「给你，通通给你，不用还我，」发现替死鬼来了，小程假作大方，把碗推给对方。

大鹏高兴的正要举箸，突然发现同事有异状，就问：「小异怎么又哭啦？没抢到五元一把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