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第二部——木原音瀬
木原音瀬  发于:2011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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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松冈指出了才注意到的宽末又说道:这样说来好像也是啊。我本来还想着大澡盆的话哪里都一样呢。
说完两人都大笑起来,松冈那不自然僵硬的脸颊也终于放松下来。
两人在店里又呆了一会才离开,然后一起去做了新年后的首次参拜。回去的时候,松冈终于恢复了平时那种精神的样子。
就是从那天开始松冈每天发来的短信变少了,只有约会吃晚饭和出去玩还和以前一样。虽然松冈什么没有说,但是他对圣诞节那天晚上接吻的事还是相当在意。
在电车上不停地摇晃着,终于到了离公寓最近的车站。一走到车站月台,宽末就被刺骨的寒意包围了。宽末将鼻子埋入围巾里耸了耸肩,然后迈开了步子。因为时间已经很晚,路上的行人也很少


准备走到公寓,路过庭院树木繁茂的一户人家门前时,里面突然传来了狗叫声,宽末被吓了一跳。明明是常有事可还是不习惯,他不禁笑出声来。虽然是惊人地重复着的每一天,但他喜欢现在这

样的感觉。他没有更多的要求,和松冈的关系也不需要更进一步,只要像现在这样他就满足了。
他不喜欢和别人争执,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太回嘴。抱着这家伙说什么都可以的想法所以常常会被人误解。换做是别人有不便指责的地方,他的却会被直接指出来,他并不是别人说什么都

不会受伤害。而且一旦有过一次误会之后,要改变对方对自己的印象是很困难的事。这就是他在公司里成了别人的发泄对象,却还是不懂得选择什么话不能说和什么话没必要说的根源。说得白一

点,都是自己不好。虽然知道,却无法改变自己。而且对自己说话不客气的多是同性,女性则会稍微客气一些。虽然松冈也是说话直白的人,但他却能接受也不会感到讨厌。他知道松冈跟自己说

话的时候总是很小心,是个温柔的男人。
如果松冈有什么困难,他一定会帮助他。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事他都会为松冈做。可是老实说,他虽然重视松冈,却不会像对江藤叶子那样有要与他在肉体上结合的想法。
与正在交往的人分了手,抱着或许能喜欢上的想法把逃跑的松冈追了回来,保留了回答而得到的结论就是这样。可是想一直做朋友的想法他说不出口,看得出来松冈喜欢着自己。虽然松冈努力想

扮演好朋友的角色,可是他能感受到在不经意的瞬间松冈目光中流露出的热度。
像现在这样交往下去松冈的热情不会冷却吗?只要恋爱的热度冷却了,他们不可以一直像朋友那样交往吗?就算以后他们各自结了婚,还可以约出去一起喝酒,这样的关系不能达到吗?
宽末看向黑暗的夜空发出叹息,吐出的白气一点一点消散在夜色之中。他只是稍微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却感到整个肺部都疼痛起来。

这日,到了下班时间,宽末被叫到了事务长的桌前。对方的表情一反常态,宽末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问题,前几天加班完成的文件浮现在了脑海里。虽然做了最后的检查,

可因为太匆忙说不定漏了什么地方没看到也不一定。错字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数字是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的。
跟我来一下。
宽末跟在事务长后面走到隔壁的小会议室。事务长并不是会挑地方责备人的人,宽末歪着头想这是怎么回事呢?先进入了会议室的事务长对后进来的宽末说关上门。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

的事要说。
你到小石川这边来也快一年了吧。
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事务长与宽末面对面站着,但是他移开了看着宽末的视线。今年五十岁的事务长以前在总公司做大项目的时候犯了错误于是被贬到了小石川这边来。这些都是听老资历的事务员

说的。
去年你来赴任的时候,我以为他们又把没用的家伙送过来了。实际上,从总公司来的人很多都没有干劲又缺乏人情味。可是你的工作做得很利落,也不会犯错误。是久违的人才,这让我很高兴。
谢谢您的夸奖。
原来是在夸奖他,并不是要批评他,宽末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你来这里之前,总公司的上司和同事的评价表就送到了我这里来,都是些恶劣的评价,我也因此对你相当戒备。可实际上你和评价上写的相去甚远,工作认真又有责任感,会被写得那么过分,是

不是以前上司的故意陷害?
福田的脸在宽末的脑海里闪现。宽末答道:呃,不是的。
事务长用大拇指按住下巴说道:是吗。
你工作虽然慢却会好好做,你不像是会遭人忌恨的类型。我对你的评价写得很正经。
宽末无法预测话题的走向,事务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人事调动的内部指示出来了。
宽末的胸口一阵骚动,莫名的激流在身体里蹿动。他可以肯定事务长对自己的评价一定不差,这样说来被重新调回总公司的总务也不一定。
三月末你就会收到公司的辞退了。

宽末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的嘴角在颤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辞退是公司的重组裁员吗?
事务长一脸为难的表情,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听说了在总公司五十岁以上的职员被劝退辞职的事吗?按说你是三十岁年龄段的还很年轻,上面到底是怎么考虑的我也不清楚。
事务长抱着手臂叹息。
对不起,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宽末双手握紧着,腋下慢慢地流出了讨厌的汗。
啊那个,突然被说辞职
事务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宽末。
我知道你一定会不知所措,可是这是公司的决定。不服的话也可以和上面直接谈判,但这样只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结果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我觉得这次的人事调整太残酷了。但至少还有

退职金暂时不工作也没问题,还可以找上面交涉一下。
这不是开玩笑,也许真的会被辞退了,事实正一点点地迫近。
可是比起四、五十岁的人你还年轻又是单身,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再找新的工作,所以才提前告诉你这个消息。正式的人事调动发表是在三月二十五日,在那之前不要告诉其他人。
事务长拍了拍呆立不动的宽末肩膀。
虽然被公司辞退了,但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不要太消沉了。
事务长走出了小会议室。被一个人留下的宽末拉开手边的椅子上崩溃似地坐下。松冈和事务长都说裁员的对象是五十岁以上的职员,既然这样自己怎么会也成为被辞退的对象呢?
从总公司到小石川研究所,明明不是研究员却被调动过来,他知道自己事实上是被降职了。但是他以为只要认真努力地工作,还是可以回到总公司的。结果得到的却是裁员的辞退,被烙下了不需

要的职员的烙印。
他知道自己不是能够利落完成工作的人,做事也总是不得要领,可他还是会独立认真地拼命去工作。这样也是不行的吧?是自己太无能了吧?不需要说的就是这样吧?自己在公司工作的十三年全

部被否定了。
在总公司的关于自己的评价可以称得上恶劣。他确实和上司福田合不来。可是把责任推给部下,讲话毫无道理的上司有好几个,福田也不是特别的。
他感到自己被特别地视为眼中钉,福田仅凭自己的喜恶就对他做出了很低的评价。可是作为上司光凭个人感情就能做出这种事吗?
说不定,说不定
思考着的时候胸口一阵气苦,脑袋里一片漆黑。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他不知道,但他不想被人怨恨。他宁可相信不会有这种事。
被辞退的事又该怎么办呢?自己是不行的,无法胜任工作,他太无能了,不是公司必需的人。他被自己的思考打垮了,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感情里。
许久,宽末才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已经到达了公寓,宽末竟没有察觉。
下午回到事务所的时候,虽然效仿正在加班的同事们坐在电脑前,但是头和手动着做了些什么他完全记不清了。
回不过神来的宽末穿着外套,糊里糊涂地坐在了榻榻米上。没有开暖气的房间足可以冻僵人那般冷,虽然肚子空空,可已经没有了去买东西吃的力气。
要被公司裁员了。
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宽末抱住头。被公司裁员了这样的话,他对家人说不出口。因为自己的无能所以被辞退了,这太可耻了,他说不出口。
当年家里的经济明明不宽裕,他想到东京的大学读书家里却一句话也没多说就让他去了。后来进入有名的公司就职时,家里也非常高兴。正月要是不回老家,也会得到在大公司里工作一定很忙吧

。的原谅。那之后他只好装成很忙的样子,他不想被认为自家儿子是个没用的人。
一到四月他就会被赶出公司了,不能回乡下,也不想回去。那么就不得不在这边寻找新的工作。对于招聘活动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好,这个不行。就职情报杂志?职业介绍所

?这些只会让他觉得更加靠不住。
在寒冷的房间里,响起了短信到达的提示音。从公事包里慢吞吞地将手机取出。松冈发来了你下班了吗?我现在正准备回家。明天七点老地方见可以吗?
说起来,明天是一起去吃饭的日子。松冈总是会在前一天发来确认的短信,以免他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而不方便见面。
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短信,但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文字却好像胡乱浮动地显现出来非常混乱。
松冈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不对。虽然知道,但他还是不想回复于是将手机关机了。现在他不想与任何人扯上关系。
之后他又两次以感冒为借口拒绝了松冈的邀请。周末的时候松冈说想一起去看电影,他以感冒为由拒绝了,下一个周他又以同样的借口拒绝了。
虽然拒绝了松冈的邀请,可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做,只是迷迷糊糊地呆在家里看电视
听说自己要公司被裁员的那一整天,宽末没有吃任何食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第二天宽末精力无法集中地就开始工作,结果因他不注意引起的过失一直不断。可是事务长没有对他发火。被事务长用呼叫机叫到的桌前时候,宽末想自己会挨骂也不奇怪。可事务长只是说了句

工作多留神点。
宽末觉得这只是对即将被辞退的人的同情,不禁感到更加悲惨。
直到被告知裁员的事一周后,宽末才稍微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接受了自己无能的事实。而像现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被辞退的话,就没有收入了。事务长提前将人事调动的事告诉他,是想让他尽

快去找一分新的工作。
宽末也开始进行了找新工作的尝试。
星期六下午,宽末抱着履历表和就职情报杂志陷入沉思。不得要领又口拙的自己做销售一定不合适吧?还是处理事务的职位比较适合自己,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的工作感觉非常好。条件适合的地

方有不少,只是工资也比现在的工作低了不少。想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宽末开始填写履历表。十几年来一直做着处理事务的工作的自己,能称得上有资历的地方一个也没有,有吸引力的地方也

非常少。
现在开始去上学或者听函授讲座之类可是要开始找新的工作,不可能有时间去。宽末想着总之先把履历表写完,然后一边看问题一边用圆珠笔写着,却把字写错了。虽然用了修正笔,可感觉非常

糟糕。一定会给面试官留下不好的印象。宽末把写坏的履历表揉做一团扔进了垃圾箱,然后横倒在榻榻米上。干脆回乡下去吧。工作让他对人际关系以及在这个严苛城市里生活都感到有些疲惫了


宽末的老家在关西的渔村,父亲创办的鱼加工厂由哥哥夫妇继承,和父母一起共同经营。尽管没有高额的利润但是收入也足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了。
可是工厂不缺人手,自己回去的话就要白白地增加伙食费,只会让家人感到为难,而且在乡下找工作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宽末在榻榻米上翻来覆去的时候肚子也饿了。因为嫌麻烦所以从早上开始就什么也没有吃。宽末在运动衫外面套了一件羽绒衣就出门了。
来到书店,宽末拿了新出的就职情报杂志就在店里逛起来。注意到许多年前读过的书出了珍藏版,于是就一起拿去收款员那里交钱。
想着自己是为了转换心情出来散步的,千万不要下雪才好。可是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也十分寒冷,看起来随时会下雪的样子。
宽末去便利店买了新的履历表和便当之后马上就回家了。转过街角看到了公寓楼的时候,宽末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不是短信的提示音而是电话的铃声,是松冈打开的。
我是宽末。
啊,我是松冈。你现在在哪里?
宽末环视了周围一下。
在我的公寓附近,有事吗?
我正好有事到这边来,顺便去了你的公寓但是你好像不在家,我就想冒昧地问一声你去哪了?
去便利店买了点东西。
这样啊。松冈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问:准备回来了吗?
嗯。
我可以稍微靠在你家呆一下吗?我还在你的房间前面。
也不能说不让松冈来,但是老实说宽末还不想和他见面。就算见了面也不会有开心的感觉。如果松冈是其他公司的人,他或许还可以发发牢骚,得到一些安慰。可是在同一个公司,对情况也有一

定程度的了解。告诉他自己要被裁员的话,他一定会察觉到自己是因为单纯地无法胜任工作才会被辞的。
他不认为松冈会觉得自己是个工作能力强的男人,但是他也不想让松冈觉得到了这个年纪还被裁员的他是个没有的家伙。尽管三月十五日之后人事变动的通知也会让公司所有人知道。
我还有些感冒,不能传染给你。
啊,我不会呆久的,只是有些东西想给你。
结果,还是要见面。再次迈开步伐,宽末感到脚下非常沉重。他不想见松冈,可是又不能不见。没有强硬地拒绝,是因为自己撒谎而取消约会让他有种罪恶感。
宽末回到公寓就看到自己的房间前有个人影在摇晃,是松冈。注意到宽末的时候,松冈向他大幅地挥着手。不可能无视松冈,宽末只好也向他小小地挥了一下手。
好久不见有一个星期了吧。
穿着牛仔裤和土黄色上衣的松冈耸了耸肩。眼镜很适合他,粗糙的戒指却不会让人有不快的感觉。即使从男人的眼光看来,也会很羡慕觉得他的样子很帅。和羽绒衣里套运动衫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自己完全不同。看到松冈,他就开始在意人为什么从根本上就有着差异。
对不起我拒绝了好几次和你的约会。
你感冒了吧?不用在意的。
看到松冈对自己露出微笑,宽末的心头不禁感到阵阵刺痛。
你去买了什么?
手里提着的东西被松冈偷看着的时候宽末下意识地将装有书的袋子藏到身后。要是用了纸袋装的话就职情报杂志的话就不怕会透出来了。
是便当和书呀这也没什么吧。
虽然是买来慰劳自己的,但都是些食物而已,而且比起书还是DVD比较好吧。宽末像辩解一样地补充道。
便利店的袋子被送到了宽末的眼前。
啊,不用了。你不要那么费心。
又不是什么值得客气的东西,你就收下吧。我拿回去的话也很重。
宽末接过便利店的袋子,看到里面有红色的苹果和黄色的蜜橘。一想到他明明撒了谎,松冈却那么费心的跑过来看他,他就惭愧得无地自容。
在这久留不太好,我先回去了,我还会发短信给你的。等你的感冒好了,我们再去喝酒吧。
松冈径自说完就要回去,没想到却听到那个,于是松冈在楼梯跟前回过身来。
那个感冒,我的感冒好点了。
惊讶地歪着头,松冈说道:那太好了。
你好不容易过来的,要进来喝杯茶吗?虽然我的房间里很脏。
松冈瞬间明白了宽末的意思,他的脸顿时明朗起来。
可以吗?
嗯。
松冈赶紧走了回去。宽末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然后让松冈先进房间。松冈经过他的身边时传来了香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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