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爱你——那口虫
那口虫  发于:2011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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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没有吃东西,受伤以后,他的胃就变得很迟钝,尤其在现在这种背痛到麻木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感觉到饥饿的。他就那样斜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漆黑寂静的房间。他要等到宋家诺回来,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失约。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夜寂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了。门口终于传来乒乒乓乓的开门声,又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淅沥哗啦倒了一片。沈非的心刷地一下冰冷起来,这么熟悉的声音,除了醉酒的宋家诺,又有谁制造的出来。
“啪!”宋家诺把手拍在卧室电源上,突如其来的灯光使沈非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睛。几乎是瞬间,他又拼命睁大了双眼,他看到,宋家诺并不是一个人!
一个长发女郎几乎是挂在宋家诺的身上!两人一样的歪歪斜斜,一样的踉踉跄跄,分不清谁在扶着谁。
宋家诺本能地直扑在床上,嘴里咕哝了句什么后,立刻发出含混的鼾声。那女郎看到沈非,先是诧异了一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不得要领,索性也不想那么多,摇摇晃晃地饶过宋家诺,扑在他与沈非的中间。
沈非瞪大眼睛看着扑在他身边的沈非与长发女郎。突然,怒气从他胸口升了上来!宋家诺居然带了个女人回家!而且就睡在他与自己的床上!沈非一下子成了可笑的多余的人!
沈非象是被打了一闷棍似的,根本不能思想!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喊,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宋家诺早上还对自己信誓旦旦,晚上这里却已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宋家诺深夜不归,沈非想了一万种可能,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带个女人回到家里来!
脑中一片空白,沈非飞速地把自己挪到轮椅上,逃也似的离开他们的卧室,又逃离宋家诺的公寓,砰地一声把自己关在大门外。
直到来到电梯口,沈非才清醒了一些。刚刚过了十二点,电梯竟然停止运行!宋家诺住在八楼,没有电梯,他是不可能自己走下去的。再回宋家诺家里已经是不可能甚至他一想到宋家诺和那个女郎一起倒在自己睡过的床上,内心都是一片颤抖。
沈非无力去思考,他只知道,一定要离开这里,不能看到宋家诺和那个女人睡在一起,他难过得想把宋家诺撕碎,想把这个世界毁灭!
他是爱宋家诺的……
所以此时心才象被捏碎了一样的痛……
他终于了解宋家诺打人和酗酒时的心情……想毁灭,想忘记,想让一切都不复存在……
可沈非不是宋家诺。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等待天亮。
已经痛到不知道痛,沈非象一尊雕像一样坐在电梯门前,四周是一片的黑暗,楼道里没有窗户,连星星都看不到。
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也看不到什么景象。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沈非一个人,连呼吸都透着刺骨的冰凉。
时间仿佛凝固了,沈非不能思考。过了很久很久,电梯突然恢复了运行,沈非面无表情地把轮椅驶进电梯,一番升降后,不知怎么出的电梯,沈非看到了白色的雾,他模模糊糊地想,大概是天亮了吧!
出了小区拐过街角才有公车。沈非不觉得累,身体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清晨的出租车从他身边驶过,沈非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出租车却只在他身边挺了一下,就飞速地开走了。
沈非愣了一下,看到身下的轮椅才反应过来。
有谁愿意载一个残废呢?麻烦不说,出了问题还要沾包。
一连几辆出租车都从沈非身边冷漠地驶过。连陌生的出租车司机都会嫌弃自己是个残废,更何况与自己朝夕相对的宋家诺……
一夜未眠使沈非头昏脑胀。好在他还有航空学院的家,不至于流落街头。没有出租车愿意载他,就去坐公车吧,只需要拐过那个街角,不会用太多的时间。
沈非机械地推车轮椅的钢圈。道路熟悉得他闭上眼睛都走得出来。他没有看弯曲的街道,没有看到街角突然出现了送货车。他耳边只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撞击的声音。随即,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第 31 章
31
当救护车呼啸着连闯几个红灯想医院驶去时,宋家诺还维持着前一天晚上瘫倒的姿势。窗外的噪音好象很遥远,宋家诺的心却莫名其妙地抽了一下,就这样被惊醒了。他茫然地摇摇头,眼睛还没睁开,就习惯地把手搂在身边人的腰上。
不同于沈非的瘦削,宋家诺搂到的竟是意想不到的圆润肉感。他惊得跳了起来,既而才睁大双眼,不知所措地看上床上合衣熟睡的长发女郎!
这是怎么回事?宋家诺脑子轰然做响,半晌都不能思维。
他的女同事,才女叶子,怎么会睡在他的房间?
宋家诺发疯了似的,推着叶子丰满的身体拼命地摇。
叶子费力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细细的缝,看到宋家诺,也是惊得跳了起来,顺手抄起被子挡住前胸。当她发现她的衣服完好无缺时,知道自己是误会了,遂放心地放下手来,有点发窘地说:“我怎么会在这?”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不对劲,宋家诺环顾四周,突然大声问道:“沈非呢?”
“什么沈非?”叶子一头雾水。
“我问你沈非呢?”宋家诺暴躁地叫道,如果叶子不是女人,他一定会拎起她的脖子!
叶子的脑子慢慢恢复了运行,模模糊糊回忆起前一天晚上的情景,“你说床上那个男孩子吗?”她茫然地四顾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啊,可能回他房间了吧!”
“这里就是他的房间!”宋家诺捶着被子大声喊道。
不明就里的叶子倒是很放松,摊了摊手,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不会是GAY吧!”]
“不关你事——你给我滚!”宋家诺大叫着,指着门口。不等叶子“滚”,他就象个炮弹似的冲出房门,挨个房间找了个便!
没有!没有!没有!沈非不在家!
他会去哪里?这么早还没到他上班的时间,他会去哪里?
宋家诺疯子一样冲出家门,一时惊恐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的响着,宋家诺神经质地四处寻找,好半天才反应出声音来自自己的手机。
陌生的号码。宋家诺烦躁地按下拒接键,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只要找到沈非!他想了想,迟钝的大脑能想出,沈非既然不在家,肯定在外面。无论如何,他要找到他!
宋家诺发足向楼下奔去,他忘了世界上还有电梯这样东西。
电话却不屈不挠一直在响,宋家诺一边狂奔下楼一边接了,他不耐烦地大叫,喂——
电话里的声音却让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你是宋家诺吗?我叫冯春,我现在在医院……”
宋家诺疯了一样赶到医院,一口气冲到手术室门前。
门口呆立着的中年汉子看到宋家诺,急切地迎了过来。宋家诺刹住脚步,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冯春。他想也没想,一拳就挥在冯春的胸前。冯春被打得站立不稳,连退几步靠在墙上。宋家诺又是一拳,冯春并不反抗,反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宋家诺的眼里冒着火,拳头接二连三地砸在冯春的身上。冯春的嘴角沁出血来,宋家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双手抓住冯春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哭吼道:“你怎么能撞伤我的沈非……为什么会这样啊……”
冯春木讷地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想说他好好的开车,那个坐轮椅的青年突然失魂落魄地逆行走来;他不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想说他根本来不及刹住车。惨痛的事实已经发生了,事实上就是他驾驶的送货车撞到了人。如果一切可以更改,他宁愿躺在手术室里的不是那个叫沈非的陌生青年而是他自己。他知道他平静的打工生活结束了,以后许许多多的时间里,他会尽力去弥补他对那个叫沈非的青年造成的伤害,哪怕搭上一辈子的时间,也在所不辞。
可是这些他都没有对宋家诺说,这个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一句话没说就把他打了个半死的男人一定和手术室里的青年关系非同寻常。他撞伤了这个男人最重要的人,除了不停的说对不起,他没有别的言语。
宋家诺急促的呼吸着,眼里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好象撞人的不是冯春而是他自己。他的呼吸那样快,好象随时会因为吸氧过度而爆炸。他抓着冯春的手慢慢松了下来,最后,他松开手,无力地顿在地上。
冯春顾不得周身的疼痛,顿在宋家诺的身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宋家诺说:“告诉我,非伤势怎样了?”好象这时他的大脑才恢复正常运转。
冯春的眼睛立刻红了,他哭着说:“我不知道,医生说很危险,他流了很多血,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轮椅青年,身体和变了形了轮椅纠缠在一起,他不敢移动他,只能快速拨打急救电话,并且看着他身下的血越聚越多……
宋家诺闭上了眼睛。他没发想象沈非受到了怎么样的伤害,他不能想象躺在手术室里的沈非是什么样子。他就那样闭着眼睛,仿佛死了一般。
冯春等了一下,宋家诺始终不肯再睁开眼睛。冯春拍拍宋家诺的肩膀,说:“对不起……”
“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宋家诺吼了起来,狭长的眼睛顿时精光四射。只是那目光不到一秒钟就暗淡了。宋家诺痛苦地说:“对不起非的人不是你,是我……”
时间慢得几乎静止了一般,宋家诺象个惊慌的孩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瞪视着“手术中”的红色警示灯。他的身体神经质地颤抖着,因为紧张而过度苍白的脸上竟迅速冒出失魂落魄的胡子茬。
有护士不断地走进走出,“手术中”的红色警示灯却始终没有熄灭。宋家诺的眼睛瞪得有圆又大,似乎要透过厚中的手术室大门,用目光抚摩他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沈非。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竟然开了,与此同时,“手术中”的红灯熄灭了。身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疲惫地踏出手术室时,宋家诺一下子跳了起来。他飞奔到医生的面前,双手拉住医生的手,他的眼巴巴地看着医生,目光充满了恳求。他张开嘴,嘴唇哆嗦着,却不敢问出一句话。
宋家诺舔舔干裂的嘴唇,拼命咽了下唾沫。他的双手颤抖着,以至于全身都在抖。他怕,他怕从医生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他怕他会痛苦得死掉,他怕他死了都不能原谅自己……
医生摘下口罩,说:“病人……”
没等医生说出第三个字,紧张过度的宋家诺竟然浑身猛的一颤,两眼一翻,无知无觉地晕倒在手术室门前。
第 32 章
沈非断了六根肋骨,内脏破裂造成的大出血让他几乎丧命。被撞时他的身体和轮椅绞在一起,使曾经受伤的脊椎再度挫伤。医生说他要至少平躺三个月不能移动,让伤口好好的恢复。宋家诺一直守护在沈非的身边,虽然医生一再告诉他,沈非不会那么快醒来,他却始终不肯离开。他七天都没有离开沈非的身边,他不吃饭,不睡觉,逼得医生给他打了两次镇静剂强迫他休息。药效一过,他就立刻爬起来,目不转睛地守着沈非,陪着他从死亡的边缘一点点的挣扎回来。
今天早晨,沈非终于睁开他那曾经灵动深邃的双眸,宋家诺欣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沈非的眼睛里却没有闪动出任何光华,他只是静静地躺着,除了意识模糊时的几声轻微的呻吟,就再没发出过一点声音,没有说过一句话。
宋家诺端着一只碗,很小心地舀了一勺汤喂到沈非的唇边。“非,喝点蔬菜汤好不好?医生说你醒后一定要吃点流食,这个汤营养好又容易吸收,求求你吃一点好不好?”
沈非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宋家诺劝了很久,都没办法让沈非喝下一滴蔬菜汁。他叹了口气,把碗放在一边,端了个水杯,依然是舀了一勺子水,“要不先喝一点水吧,你这么多天水米未进,身体一定很不舒服的。”宋家诺讨好地说。
沈非费力地把头侧在一边,无声无息。
“非,其实我和那个女人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天做节目,嘉宾是一名品酒大王,我们准备了十几种酒做道具,下了节目我已经晕了。同事们说去喝酒,我晕忽忽就被他们架去了。那个女的是我们部门的同事,我也不知道是我送她回家还是她送我回家——对不起,非,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你一定恨死我了。可是你别糟蹋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你要是真的不想见我,等你好了,我就走好不好?——你知道吗?离开你会让我难受得死掉!可是就算死我也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
沈非始终没有一点表情。
宋家诺理了理沈非散乱的发丝,替他擦了擦额上慢慢沁出来的虚汗。“我知道你很累,医生说你非常虚弱,不能说话。可是,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吃了东西才能快点好起来啊!”
沈非疲倦地闭上眼睛。
宋家挪看着他,过了一会,他抚摩着沈非瘦得不成样子的脸说:“我知道你累了,你做了四次大手术,整整昏迷了一个礼拜。你想睡就睡一下吧,我在这陪着你。不要怕,我会一直一直照顾你。”
沈非闭着眼睛,身体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嘶咬。他虽不大能感觉到疼,身体的受损却使他极为难受。哪里都不舒服,哪里似乎都很沉重。他好想翻个身,换个姿势躺着,可是他做不到,并且当他稍微动一下的时候,身体有直觉的部分就会死命的疼,没知觉的部分无法言说的难受更使他恨不得自己是一直昏迷着。
沈非越躺越烦躁,身体没有自由,他对万蚁噬心般的痛苦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得拼命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呻吟和嘶吼,他实在受不了了,让他死了吧!沈非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紊乱,他拼命忍着难受,却已经不能自主地摇着头,一下子又牵动了脊背的伤处,疼得几乎闭过气去。
宋家诺把一切看在眼里,他心疼沈非,恨不能自己替他去难受。他多想拥住沈非那无法以致颤抖的身体,可是他全身都是伤,几乎无法触摸。他低声呼唤着沈非的名字!
兀自挣扎的沈非听到了殷殷的呼唤,竟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宋家诺却辛酸地看到沈非是在怎样全神贯注地隐忍。他正在输液的手臂绷得笔直,牙关紧咬,咬肌上下滚动着,他大力的呼吸,咽下冲口而出的呻吟。他已经不肯把他的软弱表现在宋家诺的面前了。
“非,你不要这样。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让我照顾你到康复,行不行?医院的护工我实在信不过啊,他们是拿钱干活的,做够了钟点就会走,没有人照顾,你怎么办呢?我赎不掉我的罪了……但是只有我了解你的身体,能让你躺得舒服一些啊!”
宋家诺把手贴在沈非的脸侧,让他的头倚靠在自己的手掌中。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倚靠,却大大减少了脊椎的压力。沈非觉得舒服了以下,轻微地松了口气。
伤痛却使他根本无法入眠。干燥的病房使他的嘴唇迅速脱水起皮,嗓子也火辣辣的难受。沈非悄悄咽了下唾沫,口里却干干的什么也没有。多想喝一点水啊,可是,他不想求助于宋家诺。
小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宋家诺的眼睛。宋家诺含了一小口水,轻俯在沈非面前,嘴对嘴的喂了下去。毫无准备的沈非吓得睁大双眼,咕噜一声,把水咽了下去。
他怒目瞪着宋家诺!宋家诺却象个得了宝贝的孩子一样笑了。不管怎样,他给他的非喂下了一口水,让他的非稍稍好过了一点点。
宋家诺讨好地说:“还要再喝一点吗?医生说你多喝点水身体才不会太难过。”说罢又含进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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