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雅没有带伞,站在酒吧设置在巷子里的后门门口,无奈地叹气。
本来想要跑回家的,可肚子的饥饿感却好像一只饕餮一样迅速吞没了他仅有的力气。
“好饿……”
手搭在门沿,迟雅略微勾下一点背,很难受地呢喃着。
“阿雅?”身后传来同事惊讶的声音,“你还没走吗?”
迟雅回身,看到正提着垃圾袋的朋友朝他亲切地笑着,“你刚才说肚子饿了,要不要在这里吃点东西在回去呀?”
迟雅苦笑,“不用了……”他想要的,不是普通的食物。
“那要我借你一把雨伞吗?”男子将垃圾袋搁好,笑着闲聊着。
迟雅垂眼看着他,正要出声回绝对方好意的瞬间,却赫然改了口,“你受伤了吧?”
即便只是一点点,可他还是嗅到了空气里隐伏的淡淡的血腥味。铁锈般顿重的味道,一点一滴地漫到鼻尖时,转瞬间便幻化为蜜糖一样的甜香。
很诱人的味道……那露水般淡薄的淡香反倒带有致命的诱惑味,让迟雅本就干渴的嗓子更是干得发痒。
而男子在听到迟雅的问话后,愣了愣,“啊,是个小伤口罢了。”随即费解地拉下脑袋,“可我伤在小腿处的,你怎么知道啊?”
又一次因饥渴而造成思维混乱从而出现疏忽,迟雅连忙笑着敷衍,“我刚才听他们说的。”这样,才将事情全部顺利地蒙混了过去。
待同事离开后,迟雅紧咬的牙关才终于松开。刚才,就是在他询问对方受伤的那一刻,对鲜血的疯狂需求叫他几乎有点失控。
迟雅非常害怕自己会做出惊人的举动,不敢再多做停留,便冒着逐渐下大了的阴雨,一个人无力地离开。
缓步在淌满积水的小巷里,雨水飞快地濡湿了他漆黑如墨的柔软秀发,黏附在光滑的脖子上,浸出更多的水渍。那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的雨露,在下颌出合成饱满的水珠重新滴落自地面。深蓝的格子衬衫也被豆大的雨珠浸湿,黏着肌肤更勾出人的消瘦。
密雨之中的此番场景,显得黑发男生是那么的落魄。
还以为今天可以坚持过去,所以才来辞职的,但却被同事身上的血味给刺激住。迟雅蓦地发现,自己饥渴的周期有缩短的迹象。
不妙,非常不妙!
之前的嗜血度就已经让他很是为难了。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了现在,要是饥饿的时间开始逐步缩小的话,他真的会被逼疯的。
“呜……”
身体深处,那缺少“食物”喂养的空洞又开始蠢蠢欲动。
迟雅疲乏地靠在巷子冰湿的水泥墙壁上,左右张望着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利器。
视线开始变得有点模糊,是因为饥饿的原因吗?
这时,耳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沉。踏着雨水。
“我就知道,你很快便会熬不住的。”墨染柊熟悉的声音浅浅地回荡在静寂的小巷中。
迟雅侧目注视着他,似笑非笑,幽黑的眼睛闪过一抹自我讥讽,“果然还是有我所抗拒不了的东西呢……”极轻的声音充分宣示着说话者此刻的疲态。
“要我救你吗?”高傲的笑音消逝在雨声之中。
迟雅很无措。脑子里非常认真地说着自己一定要拒绝,然而灵魂的某个角落却开始懦弱地选择了缴械投降。
那日可以清楚地表示出拒绝,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还没有被逼到绝路而已。
迟雅低头避开了墨染柊的视线。看着对方会让他更加容易妥协的。
“我……”我不会答应的。
脑海里是自己的声音在回响,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然而现实之中,耳畔却是朦胧的一片空白。
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临近午夜,迟雅才从昏迷里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华丽精致的水晶吊灯高挂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温软的光线波光一般淌开。凉爽宜人的温度正缓缓流荡在偌大的房间里。
迟雅有气无力地从床上坐起身,白色的丝被下落自腰际。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换上了一套米白色的睡衣。而口干舌燥的感觉越发强烈,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你醒了。”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看着原文小说的墨染柊见状,轻轻合上了手里的书本。
“这里是你家……?”迟雅懒懒地问道。
“你晕倒在巷子里,我叫保镖把你带回来的。”墨染柊慢慢走到床边,好笑地注视着黑发男生那苍白的脸,“总不能放你一个人在那里吧。”
迟雅沉吟了半晌,才出声道了谢,“……谢谢。”
“看来你是饿得不行了。”墨染柊身一侧,来到床头柜旁。带着银灰色手套的修长手指轻柔地抚过注满血液的酒杯杯身。那浅灰的颜色映衬着杯子里的血液更是鲜红到妖艳。
迟雅飞快地闭上了眼,想要依靠视觉的黑度来麻木掉嗅觉的灵敏。
“明明就很想要,干嘛一直委屈自己忍耐呢……”墨染柊冷笑。
“……”迟雅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
“要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我现在就可以放你离开。但离开这里,你又还能坚持多久呢?”眉梢轻佻,墨染柊冷淡邪魅的声音极具压迫力,“真要是坚持不了,就去求司徒忍吧……我说过,他一定会帮助你的。”说到这里,像是忽地想起什么,呢喃着,“听说最近地下搏击场那里出了大事……想必司徒忍这个下任继承人是忙坏了吧……”
“你很清楚……我不会去找忍的……”迟雅淡笑。
“那,你现在想喝吗?”墨染柊托起酒杯,“这新鲜的血液。”
喉咙里涌出难耐的异样。迟雅垂下头,紧闭着双眼,攥紧了白色的丝被。一条条褶皱从微微发颤的掌心裂开,凹凸起深色的阴影。
内心里两股声音正在激烈的交战,是选择屈服?还是选择尊严呢?
墨染柊安静地看着痛苦挣扎中的黑发少年,心知时间拖延得越长,对方的意志力就会愈加的薄弱。人类,在某些欲望面前,理智是很容易顷刻间灰飞烟灭的。
短暂的沉默后,不出所料的,他随即听到了那颓然惆怅的声音。
“我答应你的条件……”
沾着胜利喜悦的轻傲眸光在眼底滚动,墨染柊箍住迟雅的下巴,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迟雅笑容愁苦,“请问墨少爷,我可以吃我想要的食物了吗?”
墨染柊笑了笑,拇指挑逗地划过对方的嘴唇,口吻轻佻,“不觉得在这之前,你得证明给我看你是属于我的东西吗?”
迟雅愣住。下一秒,便又笑了起来,透着凄惶的笑。
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那种比死亡还要痛苦的折磨不曾消散过。
想要……只是想要活下去……
来不及反悔,恶魔率先发出了声音。自己脚下的路,叫做堕落。
【因为河蟹的强大之力,所以此段荤菜暂时删除= =|||脑补小提示:无非就是某某人顺利地吃掉了小狐狸……外加11恶趣味的QI·CHENG·SHI……】
麻痹般的疼痛,伴随着灼热而滚烫的气息毫不留情地侵蚀着神经末梢。
仅身着着一件米白色睡衣的迟雅正跨坐在墨染柊的腰上,干净的白色外衣半敞着,垮落到手肘,露出了大片染着潮红的肌肤。
因为对象有着很严重的洁癖,所以温柔的前戏和足够的爱抚是不可能体现在墨染柊身上的。迟雅紧咬着嘴唇,紧蹙的眉心上满是薄薄的冷汗。欲望所带来的闷痛和肉体体内的饥饿结合在一起,巨石一般塞满在胸口。
“嗯……”
迟雅紊乱的呼吸带着某种情欲的味道,微弱却又矛盾的鲜明地存在于荡散着淡淡微热色香的房间中。
尽管事前有涂抹上足够分量的润滑液,可缓缓沉下着腰的迟雅还是觉得异常难受。
然而墨染柊显然并不满意对方温吞的动作。他隐伏着灼光的眸子凝视着表情隐忍痛苦的黑发男生,攀着对方双臂的手用力地往下一拽,迟雅整个人便没有防备地被瞬即拉下!
瞬间。破碎的嘶哑呻吟从紧咬的唇瓣里溢出。
“痛……嗯……”
强烈的痛楚让迟雅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不容分说就全数没入身体里炙热坚硬的欲望,凶猛地蹂躏压迫着身体内部。那撕裂般的剧痛,让迟雅一瞬间痛苦地屏住了呼吸!纠缠着这份剧痛的,还有那饥渴渴求着鲜血的灵魂。双重的折磨下,迟雅全身的力顷刻间量荡然无存。
缠绕在腰身的刺痛带着强烈的热度,飞快地蹿上背脊。
被扩张的剧痛让迟雅无力的身子贴合在了墨染柊的胸前。知道对方有着极端的洁癖,他试着想借由抓着床单的手借力撑起身子,可身体内部的压迫感和震动感还是让他痛苦的趴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场性爱。
这只是他单方面的在纾解对方的欲火而已。
沉溺在自己身上的,除了叫人痉挛到快要窒息的裂痛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迟雅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呻吟里渐渐带出微弱的悲鸣。
此时此刻,他只能祈祷着这场痛苦的性事更够尽早的结束。好早一步地将他从这场地狱里解救出来……
第四十章
司徒本家。
跪坐在道场中央,司徒忍双手交叠在膝上。他的背打得笔直,略微下垂着眼帘,深色的瞳孔像狼眼一般犀利而冷静。月光从纸门外斜切而入,给背对着它的男生镀上了一层缥缈的气息,仿佛快要融汇进这道清冷的月色里似的。
而正对着司徒忍,同样跪坐着的冰崎夏久正闭目冥想中。即便老者的年纪已经六十有余,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岁月无情的痕迹,那精壮的体魄充分显示着他一如既往的强大与干练。
静谧的黑夜下,纸门外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以及竹筒敲打着石钵的潺潺流水声。
过于安静的空间,让司徒忍的感官更加敏锐。
“忍,”冰崎夏久缓慢地睁开了眼,平淡的声音公式化地询问着,“地下搏击场的事解决得怎么样?”
司徒忍下颌微低,恭敬谨慎地回答:“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找替新的管理者。”
“再过一段时间?”冰崎夏久的眉间调出了不悦,“忍,你的效率太差了。”
“是。这是我的办事不周,很抱歉。”司徒忍躬下身,按在膝盖上的双手压出了一条深硬的褶皱,额头贴到了榻榻米上。
“忍,你要知道,你母亲羽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冰崎夏久言辞厉色地说道,“在这种小事都要耗费这么多的时间,你将来如何继承司徒家?”
司徒忍伸直背脊,视线直直地落在地上,口气冰冷得犹如千年寒冰,“我根本就对司徒家的家业没兴趣。”
遭到冷声顶撞的冰崎夏久一愣。看着自己的孙子一脸淡定的神情,他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打趣的弧度,“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条路?”
“这是我身为司徒家之子必须要履行的义务和责任。”
“义务和责任?”冰崎夏久大笑,“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孙子还会知晓这一点?”
司徒忍蹙眉,仍旧低着头。
倏地!冰崎夏久一个回旋!如同力量爆发赫然扑身的猛虎一般,猛袭向司徒忍的下盘!
这一脚力量十足,要是被击中,腿骨恐怕都会碎掉。司徒忍眸光一闪!快速捕捉其进攻路线。单手支撑,一个利落地后翻,眼疾手快地避开了对方凌厉的攻击!
然而栗发男生刚一落地,迅猛的身影就霍地逼近!
那快如闪电的速度叫司徒忍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待他展开防御,冰崎夏久就擭住了他的单臂,灌满十成力道的拳头死死地命中对方的胸口。
这力量极大,简直不像是人类可以施出的。
司徒忍根本来不及反击,胸口上所注入的一拳立刻将他震飞!可男生还是凭借着柔韧有佳的身体机能,仿若一只黑豹般,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旋后随即落地!半匍匐着的栗发男生虽然没有被狼狈地击倒在地,可那充满浑厚力量的一拳,还是迫使他的双脚在落地的一刹那退缩了很长一段距离。
好不容易终于稳住了身子,被一拳命中的胸部随即传来剧烈的钝痛!
“呜……!”
一口鲜血咳出。司徒忍半跪在地,一只手支在地面上,一只手飞快地抹掉了嘴角的鲜血。
“忍,这就是你的实力?”冰崎夏久冷冷地睨着下方的栗色鬈发男生,“看来我有必要再加强你的训练了。”
司徒忍痛得闭了闭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我想你要弄清楚。”冰崎夏久双手抱臂,轻蔑地冷笑,“你除了司徒家继承人这个身份外,就什么都不是了。你的灵魂、你的血肉、你的身手、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司徒家给你的。离开司徒家,你将会一无所有!继承你的家族,就是你一生的使命。给我抛掉那些无用的杂念!”
言毕,淡漠地瞥了气喘吁吁的孙子一眼,冰崎夏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道场。
司徒忍咳了一声后,坐到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攥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他很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如此轻易地就被外公击败,让他觉得倍感耻辱。失败的滋味蔓藤似的攀缠住他的心灵,让他心跳一阵鼓噪。
而那个男人离去前的话语宛如一道刺耳的忙音,硬生生地贯穿了他的大脑。
抛弃司徒忍的身份,他将什么都不是,他将一无所有吗?
他不否认,现在的自己的确是被司徒家完美地塑造出来的。倘若他不是司徒忍的话,身边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可是,有一个人却不会离开他的,甚至还希望他能远离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地方。
一想到迟雅,司徒忍就觉得胸腔一阵闷痛。但在这微妙疼痛之下的,却是淡淡的温暖。
他不否认,此时此刻的自己很想见见对方。而所谓的痛?是思念的产物吗?
清晨的阳光微凉,透过薄弱蝉翼的白纱窗帘水波般荡漾进房间。墨染枢趴在窗户上,思忖着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昨天下午,她从学校回来后,就听管家说哥哥带回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这种看似平常的事,一旦发生在拥有超级洁癖的墨染柊身上就显得超级不寻常了。尤其还是自己的哥哥径自就将人带回了他的房间。怎么想,都觉得有奸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墨染枢使出浑身解数,终于从老管家那里套到了一点信息。那个被带回家的男人是个有着黑发的英俊男生——这话简直等于屁话!墨染枢当即就有掀桌的冲动。
于是,小女孩自我脑补、一夜辗转反侧后,想到的答案是那个笑起来别有风情的迟雅。可她又飞快地否定自己的答案。因为凭自己对黑发男生的了解,墨染枢不认为自己的哥哥可以轻易攻陷下对方。
那会是谁呢……?
两手拖着下巴,墨染枢软绵绵地将目光扫下窗外的庭院。
忽然吹来的风,满视界的月桂树树冠撞连成一片。树叶层层叠叠摩挲的声音清晰鲜明。
一身白衣的男生站在落英缤纷的大树下,流风温柔地撩起了他黑墨般柔软亮丽的发丝,将他宽松的白色衬衫吹出了一条条瞬息万变的皱褶。视线之中,哪里都是青翠的绿和如雪的白色小花,稍不留神,便从树上流下,雪花般翩翩起舞,最后安静而轻软地铺盖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