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 下——玄璃越
玄璃越  发于:2011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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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是哪里?”乔适认真地问着。

“南厢。”赵仲衍也并未犹豫便回答了。

“那……”才刚说了一个字,乔适的声音便停住了。两人紧紧地对望着,赵仲衍蹙着眉头,等待着乔适的话。良久以后,乔适才接着道。

“没什么了,回去吧。”对赵仲衍笑了笑,心底的那些疑惑,不知怎的却开不了口。

……

乔适没想到自己竟然走了那么长的路,把时候都忘了,回到正殿时四周已经灯火通明。

“皇上,公子!需要立刻传膳吗?”茗儿问着,赵仲衍点了点头,随后她便退了出去。乔适静静地坐在一旁,直到起筷用膳时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眉宇间看似心事重重。

赵仲衍夹到他嘴边的食物,他也全部乖乖吃下,但显然心思不在晚膳之上,赵仲衍看在眼里,却并未作声。径自把一小杯酒递到他嘴边,乔适一喝,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

这么一呛才有点回神的模样,赵仲衍摇头轻笑,乔适抬眼望向他,看他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禁双眼一瞪。

晚膳过后,乔适在专心致志地擦着他的剑,那是赵仲衍不久前赠他的。从前在邺国,彦禹昂也收藏了不少宝剑,虽然在军营中不会有,但欣赏这事他还是懂的,那些都是万里挑一的宝物,彦禹昂说送他,但他却始终没有一把看上眼。

没想到赵仲衍这么一选就正合了他的眼,虽说宫廷之中也不会有用武之地,但没事做的时候,他还是会把剑拿出来观赏。

此刻房内只有两人,赵仲衍正在翻阅着手上的书籍,乔适则是边擦剑边哼着曲,看他着爱不释手的模样,赵仲衍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书,说道。

“怎么总哼着那一句呢?”

“这不是废话么,我只会那么一句!”乔适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后便把剑收回了鞘中,起身把剑放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刚要坐下,赵仲衍却开口道。

“过来。”

乔适眯着眼看他,赵仲衍轻轻招了招手,笑得好不纯良的模样,虽说很好看,但他说什么都不相信赵仲衍是个纯良的主儿,话虽这么说,不知怎的自己的脚步却乖乖地向他的位置移去。

“圣上有什么吩咐吗?”

“坐。”双眼望着乔适,赵仲衍随意说着。没想乔适听了以后双眼竟瞪得极大,愣是停顿了片刻才说道。

“做?做什么呀?”

“朕叫你坐下。”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看见他的表情,赵仲衍不禁又笑了。乔适嘀咕了一小阵,却迟迟没有听他的话。

“你想哪里去了?”赵仲衍这明显是调侃的语气,乔适听了更加不满,反驳道。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就是信不过你,怎样?赵仲衍!”不知道哪天开始,乔适对赵仲衍的称呼换成了直呼其名,被如此无礼对待的人却分毫没有在意。

“本来我还没有这个意思,你倒是提醒了我。”赵仲衍笑着说道,乔适有点疑惑他的话,却在下一刻被人拉倒在长椅之上,而他的背,正紧贴着赵仲衍的胸膛。

“皇上,你这么跟异国质子厮混,成何体统啊?”乔适却并未显得慌张,反倒是一脸镇定。想要甩开被赵仲衍反扣着的手,但却没有成功。不但如此,把他扣住在怀里的手似乎显得更加用力了,本来右手便使不上丝毫力气的他,自然不是赵仲衍的对手。

“第一,你本来就是我炎国之人,第二,你更不是质子。”赵仲衍轻声说着,却故意把嘴巴凑近乔适的耳边,后者被声音弄得耳根一热。

“反正你是皇帝,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先放开你的手不好吗?”乔适用着半讨好的语气说着,赵仲衍却不领情。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答了再说。”

“好。”乔适应得爽快,赵仲衍便笑了,在耳边响起的笑声,莫名地让乔适有些紧张。

“刚刚回来以后,你在想什么?”

先前答应得爽快,此刻却哑口无言了,他在想什么?他想了很多,但这些该怎么说?乔适虽久久没有作声,赵仲衍却并不急着让他说话,修长的手指顺着乔适的发丝,视线……移不开了。

“我在想,南厢……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赵仲衍一听,眼神一暗,没容他作答,乔适便又接着说道。

“我到过那里,对吗?”乔适依然垂着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撞击着赵仲衍。

“其实……”赵仲衍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却被乔适的话截住了。

“当我没问过吧,你不用回答我的。”乔适回头,那双依旧美丽,却少了从前那份凌厉的眼眸,紧紧地望着赵仲衍,竟让他一时间忘了回话。

“宣宏他也说,忘记过往的一切会比较好。我的想法很简单,若是想起了从前便会毁掉如今的所有,那我宁愿不要,既然已经过去,那就不再重要了对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种种画面,那种压迫感越来越明显,他不想接受,却依旧一点点在侵蚀着他。

良久,赵仲衍才笑了,看在乔适的眼里,那笑容却显得那样的苦,是那种想要释然,却还是耿耿于怀的感觉,沉沉地开口道。

“重要的……你有权去知道一切。”

“但我不想知道!”赵仲衍的话音刚落,乔适便抢声道,话音明显提高了些,赵仲衍也怔住了。

“就算忘记也是我的事,谁都没有权力去干涉。”乔适轻声呢喃着,这话就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想起来可别说我极力阻止你啊。”赵仲衍沉默了少顷,再次开口却换上了轻松的语气,就像要把空气中的沉静都驱散一般。

“看你之前那语气严肃的,我还真以为忘记的事有多严重呢。”赵仲衍的话也算奏效,乔适只抿了抿嘴便有抱怨起来了。赵仲衍轻轻一笑,只是这次的笑,乔适没有留意到。

——你选择忘记……但我却,提心吊胆地爱着。担心某一天醒来,你会告诉我……赵仲衍,我早就不爱你了。

“我说你,御医说眼角的伤好了会留疤是吧?”乔适忽然说着,赵仲衍讪讪一笑,说道。

“这伤倒是挺值的。”

“赵仲衍……你喜欢我对吗?”莫名其妙的问话,赵仲衍却没有愣住,直接回答。

“嗯。”

“……哦。”

或许赵仲衍的回答有些短,但对于乔适来说,足够了。

……

翌日下午,赵仲衍忙完国事回到延玺殿,乔适正在拿着刻刀在玉石上划着,瞧他雕得专心,就连赵仲衍进来他也没有发现。

“干什么?”赵仲衍忽然作声,已经走到了乔适身边,一手自然地绕上了乔适的腰。乔适抬眼望了望他,顺道拿下了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说道。

“这东西不好弄啊!我都毁好几块了。”

赵仲衍听了,瞧着桌面上不成形的玉石,挑了挑眉说道,“看得出来。”

“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刻刀锋利,乔适说着,边把刀放好了。

“皇后说今日带寒儿过来。”

“皇后?寒儿?就是你娘子跟儿子呗!”乔适说着,脸色有些变了。

“不错。”赵仲衍明知道乔适开始怄气,却还不去平息,乔适的火气轰的就冒起来了,说道。

“所以说,接下来就是你们一家共聚天伦的时候,我这个外人就请自动退场,最好就是收拾东西滚回熏陵殿是吗?”一口气下来,乔适倒是喘也没喘一下。

“你倒说得挺顺口的。”赵仲衍调笑着,乔适一努嘴,怒了。

“赵仲衍,你有种!”说着便瞪了赵仲衍一眼,跨步就要走开,却被一把拉住。

“哎,你是说得挺顺,但我没说你讲得对啊?瞧你这醋吃的。”

听着赵仲衍的语气,乔适完全感觉自己被耍了一大圈,斜眼瞅了他一下,冷冷道。

“只怕我若没有反应,哭的人就是你!混蛋!”

虽说被骂着,赵仲衍却依然乐意,顺着乔适的话连连称是,过了不多时,皇后张萱随同太子赵褚寒来到了延玺殿。

张萱向赵仲衍行过礼后,抬头看见乔适的瞬间,视线便霎时锁定了似的,随后才疑惑地望向赵仲衍。

“别惊讶,他是乔适。”赵仲衍早料到张萱会有如此反应,所以并未奇怪,倒是乔适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心里有些发闷了。

正打算向张萱行礼时,却被赵仲衍笑着阻止了,说道。

“她见了你是高兴都来不及,这礼数就免了吧。”赵仲衍说着,赵褚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跟前,被他抱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乔适他……”张萱这话说的很轻,但眼中全是不可思议,赵仲衍便道。

“等下跟你说明,只是如今他想不起过去的事了。”

“皇后娘娘……”乔适叫着,张萱听了赵仲衍的话,眼中虽闪过一丝失落,但最后还是笑了,只是这么一笑,泪水也跟着掉了下来,乔适看着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你从前都只唤我萱姐姐的,现在倒是有礼了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是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的狂喜恐怕下一刻就要掩盖不住了。

“萱姐姐?”张萱忽然上前抱住了他,嘴里说道。

“你真的回来了……”

那明显带着哭腔的话语,却藏不住喜悦,虽说是初次见面,但这亲昵的动作却并未让乔适感觉奇怪。而赵仲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后抱着别的男人也不生气,想必他从前与张萱的交情确实很好。

在赵仲衍手上那粉雕玉琢的孩儿,双眼也一直看着乔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果不其然,乔适后来也留意到了孩子的目光,笑着道。

“太子殿下,可记得本皇子?”才这么说完,孩子一下子便乐了。

一向最喜欢待在赵仲衍身边的孩子,今天竟像是转了性似的黏着乔适,就连晚膳的时候也还是坚持坐到乔适身边,赵仲衍与张萱也只是看着孩子胡闹,安全没有责怪之意。

两人不时耳语,张萱轻轻点着头,乔适也无心顾及,一心在逗身旁的孩儿,倒也不是说他有多细心照顾小太子,只是不知为何,这孩子就爱盯着他,就连用膳时的动作都要模仿个遍。

任谁见了生得这般可爱的孩儿都不会觉得厌烦,况且他一开始便觉得这孩子讨喜,一整晚下来也就更加熟稔了。晚膳过后,张萱跟小太子只逗留了一阵,随后便回了锦越宫,众人离开后,乔适望着张萱离开的方向,随口说道。

“你儿子不像你啊……”赵仲衍一听,随即一怔。

“他可比你可爱多了。”下了这么一个结论,转身的时候认真地看了眼赵仲衍,然后走开了,留下赵仲衍一人,哭笑不得。

……

经过上次误入南厢,乔适决定不再在延玺宫乱走了,转而改向了宫外,路过熏陵殿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走了进去,如今这里无人居住,外面却依旧会有禁军巡视,绕了一圈正要离去,转眼间却看见了于清。

“你,是于清?”乔适问着,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很奇怪,这少年的容貌他还是记住了。

“公子就是邺国的皇子殿下?”于清语气温和,态度却不卑不亢。看见乔适的瞬间,随即想起了那一晚,安总管带着他赶回延玺殿的时候所撞到的人。

“正是。”

对于赵仲衍把邺国皇子接到宫中这一做法,宫里人的猜测早已沸沸扬扬,当中说的最多的,莫过于是说那邺国皇子与易将军容貌极像。闻言,于清对视了乔适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殿下最近似乎过得不错。”

“还过得去。”方才那一瞬间,在于清眼中闪过了一丝敌意。

“这熏陵殿,恐怕也冷清近半月了,殿下在圣上的延玺殿住得可好?”于清淡淡地问着,乔适拧紧了眉,眼看着他一步步接近自己。

“听说,殿下您近日误闯南厢?于清还以为,殿下会很快搬回来呢……哦,非也,应该是……被圣上下令请回熏陵殿。”谈吐字字清晰,那个‘请’字却分外用力。

南厢有段故事,这是乔适毋庸置疑的,如今听于清的口吻,关于南厢的事似乎不是秘密,起码宫里还有不少人有耳闻。

“有劳公子关心,圣上对此事并未怪罪。”乔适气定神闲地说着,实质早已有了离开的意思。

“如何?殿下不好奇南厢发生过什么吗?”

南厢……发生过什么?这无疑让他的心一下子便矛盾起来,对于未知的事情,大概谁都会好奇,况且这事大有可能跟自己有关。但……心底却有些莫名的感觉,仿佛这是他不该过问的事。

“那夜,宫里的夜空被烈火染的通红,只要是目睹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吧。殿下,你我都斗不过一个人,一个已死之人。”于清这话说得凄冷,眼中却是另一种情绪。

“听故事这玩意,我一向不好。”乔适一笑,这笑意却只维持了一瞬,随后便消失了,跨步离去。

“殿下是不想听,还是……害怕听呢?”

于清眼中狡黠之意,让他明知道不该停留,双腿却不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第三十七章

“看来,殿下对此往事甚有了解之意。”见乔适慢下的动作,于清遂又开口,乔适的脚步已经停下,却并未转身面向于清。

“如此说来,这事既是宫中的禁忌,于公子此举,未免太不懂拿捏分寸了。我与圣上同居一处,公子你也是知晓的,难道就不怕在下向圣上多说些什么?”

乔适在深思,这于清的目的,到底为何?

“南厢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那一场大火,殿下你猜……当晚南厢之内的人,是谁?”于清问着,说道最后竟有了笑意,乔适之前的话,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易将军么?”乔适冷冷地回道,而后转后身来,于清早已离他不到两步的距离。

“殿下果然聪颖过人,易将军的故事,恐怕整个炎国上下无人不晓,殿下又知不知道,易将军他的另一个身份?”

“于公子,有什么便一次说清罢,在下非炎国之人,又岂会了解炎国之事?”心中虽因于清的话而充满疑问,但乔适说的这话却并未显得急切。

“其实易将军,并不姓易。炎朝为官者无数,但独独有二人,最为天下子民熟悉。一个是易将军,另一个……便是礼部的乔侍郎。”

“同样的名扬天下,扬名的方式却是两个极端,易将军雄才伟略英勇善战,深得炎国上下的敬重,但乔侍郎……”于清停顿了片刻,双眼睨向乔适,继续道。

“在百姓口中,你绝对对听不见说他半句好话,惑圣上、乱朝纲、扰后宫、不但性格古怪,还总是因个人喜怒滥杀无辜,乔家一门早因以下犯上,意图谋反被处以满门抄斩,他也不过是得到圣上格外开恩,才得以保住性命,但他却不懂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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