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醉尘香 上(出书版)by 瑞者
  发于:2009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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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李慕星走过去,迎面扑来的就是混杂了酒味的浓郁香气,他皱了皱眉,拿过酒

壶,道:「你这人......酒是怡情物,哪有你这般喝的?」
尚香手里失了酒壶,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抬起那双已有七分醉意的丹凤眼,嘻嘻笑道:「大口也是

喝,小口也是喝,天睛也是喝,天阴也是喝,开心也是喝,难过也是喝,我爱怎幺喝便怎幺喝,不行吗?


「你爱怎幺喝便怎幺喝,我自然管不着。」李慕星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气恼,难得他有心照应一个人,可是

这个人却不领情,拿酒不当酒地喝,想来先前给的那张银票,只怕也没拿去干正经事都做了酒钱了。
想到这里,李慕星转身便要走,尚香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李大老板慢走......先把尚红的诊金与身价给了......」
「你......」
李慕星胸口一阵气闷,猛转过身来正要说话,却忽见尚香摇摇晃晃从假山石上跳下来,大概是酒喝多了,

脚下站不住,腿一软人便往前摔,李慕星赶忙上前两步一把接住尚香,恼道;「你怎的不小心些。」
尚香软软地瘫在李慕星的怀里,抿着唇轻轻地笑了起来,望向李慕星的眼睛明显已经对不上焦距,可是嘴

里却嘀咕着:「......唔,一共是十五两银子,拿来......」
李慕星胸口又是一闷,来不及说话就咳了起来,尚香勉强扶着他的手臂支撑起身子,一只手在他的胸口拍

着顺气,一边道:「这幺大的人了,还着凉,真是不懂照顾自己。」
他眼里带着醉意,语气亲昵,让李慕星一阵不自在,可是心里却奇怪地涌上一点点暖意,好象有种亲人般

关怀的感觉,见尚香扶着自己的手臂仍是禁不住往地上滑落,不由抱住了他,柔声道:「你喝醉了,我送

你回去。」这个人,想不到喝醉了倒比平常可亲得多,不搔首弄姿时的模样,也顺眼多了。
尚香倒似没听懂李慕星的话一般,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李慕星的手上,他自己却是伸着手,只是嘻嘻笑着:

「不许走,拿钱来......堂堂的李大老板,总不能......不能吃白食......」
李慕星这时也不气恼了,只是哭笑不得,看着尚香有些耍赖地揪住他的衣襟,死死不放的样子,着实没有

办法,只好掏了约莫十五两的碎银,放在尚香手里。
尚香拿了银子,便松开手,冲李慕星妩媚一笑,道:「大爷您走好,下回再来。」
他一向称李慕星为李大老板,这时突然改喊大爷,倒让李慕星怔了怔,不知道怎幺心里便有些不舒坦,尤

其是看到随之而来的妩媚笑容,就更不得劲了,原本抱着人的手也就松了一松,尚香便这幺软倒在地上,

蹭了蹭干枯的草皮,居然睡了。
「你睡在这里,不也是要着凉的幺。」
李慕星嘀咕了一句,弯腰把人抱起来,向着尚香的屋子走去。这是他第二回进尚香的屋子,前一次还没注

意,这时才发现尚香屋子里的摆设家俱竟比尚红屋子里的还要朴旧,一股的阴寒,而且满屋子都是浓郁的

香气,让他闻着总觉得难受,于是便将四面的窗子都开了,让阳光透进,将香气散掉。
躺在床上的尚香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几句,李慕星靠过去仔细一听,居然还是「拿钱来」之类的话,突

然心里觉得好笑起来,心念一起,又拿出一块碎银在尚香手边碰了碰,那只手立刻抓紧了碎银,把李慕星

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尚香仍然睡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虽然闭上了,可弯弯的眼睫毛却翘得极为好看,李

慕星看着看着,便有些好奇起来,那层厚粉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床边便有脸盆架,有水,有毛巾,李慕星忍了又忍,终于忍不过那份好奇心,将毛巾浸了水,坐在床边正

要为尚香擦脸,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呼叫。
「尚香师傅!」
李慕星一惊,当下收回了手,刚站起身,便见一人从门外走进来,两人一照面,都是认识的。
「尚琦相公!」
「李爷?」
「李爷怎会在这里?」尚琦一脸的惊讶,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尚香,清丽的脸上一沉,「又喝醉了,真是的

,一天到晚就会喝酒。」
「他经常喝醉吗?」李慕星闻言又皱起了眉。
尚琦道:「馆里就属他好酒,喝醉是常有的事,真可恶,他答应帮我做的香粉又得拖日子了,我把订金都

给了他,哼,一定是拿去买了酒喝。」
「香粉?」李慕星想到了满屋子的浓郁香气。
「是啊,他呀除了调教新人,也就靠会做香粉这点本事了。」尚琦忽然眼神暖昧地望着李慕星,掩嘴笑道

:「李爷难道不知道,尚香师傅做的香粉都有催情的功效,您没闻着他一身的香味儿吗?只要是个男人,

靠近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摇欲动,由他说什幺做什幺都依着顺着。」
李慕星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想起害他大病一场的失控,难道就是这些香气作祟?还有他面对尚香时不由自

主的心软,也是香粉的作用?
这幺一想,便越觉着是这幺一回事,他也就奇怪了,不好男色的自己,怎幺会不对尚香的投怀送抱而反感

,原来如此,李慕星心里这一气可不轻,当场便甩了袖子,大步离去。
尚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得意一笑,这一回还不整治你。
李慕星怒气冲冲地出了南馆,边走边咳,一只手捂着胸口,脑中反反复覆出现的是自从认识尚香后两人相

遇的每一个场面,越想越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幺。
不过是一个男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厌恶尚香的投怀送抱,虽然明知娼门中人大都如此,他

厌恶尚香的借机敲诈,尽管尚香敲诈的只是两坛酒,他厌恶尚香有意无意的作弄,即使尚香并无太过的举

止。
可是他忘不了那双丹凤眼,几回梦中,与那双眼睛凝视,沉溺难拔,他忘不了几次肌肤相亲时留在手中的

柔软触感,使他心猿意马,他也忘不了咳嗽时尚香为他拍胸顺气时的温柔,触动了他心底的某根弦。
因为这些忘不了,所以他给尚香送银子,送酒,把酒醉的尚香抱回房间,看着酒醉的尚香,他甚至想要忘

记那些厌恶对这个人生出一丝丝好感。可是,尚琦的话让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香粉的作

用,妓院里多的是这种催情效力低微的东西,虽不能使人情欲大动,却会在不知不觉中瓦解别人的自制力

,尤其是在别人情动的时候,更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难道,尚香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诱惑他?李慕星停住了脚步,剧烈的咳嗽使他气息不稳,然而万千的思绪

更让他心中起伏不定,扶住路边的一面墙,李慕星狈狠一拳打在墙上,果然是个男妓,所作所为都只是为

了诱惑男人,对他如此,恐怕对别人也一样。
「大爷您走好,下回再来。」
尚香酒醉后的一句真言,分明是妓女小倌们迎来送往的常用语,这个男妓心里只把他当成一般的恩客,李

慕星想到这里,握拳的手连青筋都爆了出来。偏生,他越是生气,脑袋里却越是清明,认定尚香所有举动

,不过是索取银两的手段,想不到他竟是硬生生上了大当,只因为当初尚香没有拿走他袋中的千两银票,

就以为这个男妓并不贪财,以致于松了戒心。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咳咳......再吸气,缓缓吐出,不必生气,为一个男妓,不值。李慕星终

于平定了心绪,这点钱不算什幺,只当花钱买个教训,欢场中人,本就无情无义,是他笨了,偏想找出个

不同的人来。
气顺了,李慕星缓步前行,突然想起尚红来,那个人应该是不同的吧,也许,李葛星有些怀疑着,再不敢

轻易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摸摸怀中的药方,再想想刚才咳得气都喘不过来,他终于转过脚步,进了一家

药铺。那药铺里的大夫看了药方,啧啧称奇,言道此药方中的药物实在配得绝妙,妙不可言。
李慕星听这大夫对尚红的药方如此推崇,心情便有些好了,拿了药出了药铺,转过两条街,忽然想到杏肆

酒坊就在附近,听陈伯说他病中醉娘来瞧过他,现下应上门道谢一番才是。想了想,便在街边买了点水梨

,拎着往杏肆酒坊走去。
远远地,便瞧见杏肆酒坊大门前围着一坨人。难道是出事了?李慕星看得心里一惊,赶紧加快脚步,他这

一走快,倒又咳起来,只是担心醉娘,他也顾不得了,一边咳一边跑,然后用力往人群中挤,才挤到一半

的时候,耳边便听到了醉娘的喝骂声。
「混帐东西,连老娘的豆腐也敢吃,看老娘今天不打断你这双狗爪子,让你也见识见识马王爷的三只眼!


「马王爷的几只眼睛本公子倒是没见识过,不过小娘子的这股子辣劲,可让公子我辣得浑身舒坦,只怕是

杏肆酒坊里最辣的酒,也不及小娘子的一半辣吧。」
这个男声一落,围观的人群里便有一阵哄笑,直把阮寡妇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扁担挥得呼呼响,可就是

碰不着那人的一片衣角。
「混蛋!」
李慕星只听得这两句,便知晓发生了什幺事。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只是上和城的人大都知道阮寡妇泼

辣,又因着向官府供酒的关系而与官府交情甚好,所以那些登徒子一般不敢来惹阮寡妇,倒是一些外地的

人不知底细,有时会对阮寡妇调戏几句,也都被阮寡妇打了出去,像今日这般胆大包天的,还是头一回见

着。
实在过分,李慕星脸色沉下来,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眼就看见阮寡妇挥着扁担追着一个男人打,已经是

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发髻也乱了。再看那个男人,例是出乎意料的一身书生装,面白无须,看上去文质

彬彬,哪想得出也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李慕星刚经了尚香一事,对这种内外不符的人分外瞧不过

眼,尤其这人欺侮的还是阮寡妇,当下便大声喝道:「青天白日下,欺凌弱女,当真是不要脸了。」
「慕星!」阮寡妇听得声音,停了下来,看着李慕星,心里一阵放松,又觉难堪,扭过头咬着唇强忍起眼

泪来。
「咦,原来小娘子早有相好,怎不早说,本公子倒也不会夺人所爱。」那男人手里摇一柄扇子,却是越说

越不像话了。阮寡妇的脸上顿时又气得通红,正要破口大骂,却是李慕星先开了口,道:「看阁下也是一

派斯文,怎幺狗嘴里竟吐不出象牙来。各位父老,此人道貌岸然,先在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后又口

出秽言,毁人消誉,我李慕星还请大伙儿帮忙拿住此人,送往官府,事后出力者每人可在宝来商号支领十

两银子酬金,」
也不知是李慕星的诉罪起了作用,还是那十两银子的酬金起了作用,先前还在看热闹的人这下子可积极起

来,一个个吼着捉住登徒子,就向那男子扑了过去。那男子当场愣住了,跑之不及,被七、八个人按手按

脚,很快就被绑住了。
李慕星向阮寡妇要了纸笔,给出力的人写了张条子,让他们自去宝来商号领酬金,顺道还烦他们把那个登

徒子给扭送官府。
杏肆酒坊门前静了下来,阮寡妇扔了扁担,一转身跑了进去,李慕星站在门外踌躇久,才从地上捡起了那

根扁担,跟了进去。阮寡妇坐在堂里抹着眼泪,李慕星把水果和扁担放下,坐在阮寡妇面前,好一会儿也

没说话。这时候,说劝解的话也没用,还不如让她好好哭一场。
阮寡妇抹了一阵眼泪,却是越想越伤心,忽然扑进李慕星的怀里,紧紧抱住他,道:「你娶了我吧,娶了

我吧......」
李慕星先是吃了一惊,怔了怔却明白了阮寡妇的苦处,反正他早晚也是要成家的,有心就要答应,谁知阮

寡妇这时又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一抹眼泪,怒目道:「你也不是好人,滚,给我滚。」
李慕星愕然,阮寡妇的善变让他一时无法适应,不由道:「醉娘,你......你......」
「滚!」阮寡妇抄起了扁担,吓得李慕星连退几步,只当她今天是刺激过度了,赶忙摇着手一边走一边道

:「好,我走,我走,醉娘,你可别太生气了,自己的身体要紧,咳咳咳......」
李慕星咳着走出了杏肆酒坊,这时便见六、七个伙计推着送酒车进门来,才知道难怪刚才阮寡妇被人调戏

时没有伙计出来帮忙,原来都送酒去了。只是李慕星怎幺也不会想到,惹得阮寡妇又大发脾气的,竟然是

他身上的香气。
出了杏肆酒坊,李慕星举目四望,一时间竟有股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病了这几日,他把所有的应酬生意

都推给了钱季礼,自己得了清闲,一能出门竟先奔了南馆去,却生了一肚子气回来,又碰上醉娘这档子事

,实在觉着累了,头昏眼花的,好一会儿才决定先到柜上走一走,再回家煎药喝。
钱季礼正在指挥着伙计往商号里搬一批新货,一见李慕星来了,迎上来正要说笑几句,哪知李慕星未开口

先咳嗽,脸色也不好看,钱季礼当下就是老脸一沉,连推带赶地把李慕星送出商号,嘴里还念叨着,意思

是你回去歇着喝药去吧,身子没好前别跑这儿来捣乱,正忙着呢,没人有功夫照顾你,你说你也老大不小

的,早点娶房媳妇,身边有个知冷热的人,也未见着会有这一场病......
李慕星的精神本来就不大好了,哪里禁得住钱季礼跟念经似的念叨。迷迷糊糊地就往自家走了回去,药包

往陈妈手里一放,他便回屋睡了。睡也没睡安稳,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昏昏沉沉,倒是做起梦来。
梦里,他的宝来商号大门锣鼓震天响,进进出出的人群把门槛都踏破了,几个衙役扛着一块匾额,官老爷

亲手掀开匾额上的红布,「天下第一商」五个大字金光闪闪,他站在宝来商号里望着匾额,笑得合不拢嘴

,毕生夙愿得偿,此生又有何求。
一转身,身后竟变成了喜堂,他身上也换上了喜服,手里牵着一根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握在一双嫩白的手

掌里,大红盖头遮住了新娘的脸面。他要成亲了幺?一阵茫然后,他忽地明白过来,是了,他为了扩大商

号,所以向醉娘求了亲,今天是他们两个成亲的日子。接着他们对着坐在堂前的钱季礼拜了三拜,在「送

入洞房」的唱喏中,被欢笑的人群拥进了房中。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他觉着心跳得厉害,又是欢喜,又是怅然,喜的是从此后有人知冷

暖,再无孤单,怅的是醉娘什幺都好,就是个性太强,过了一会儿才拿起交杯酒,道:「醉娘,今儿起我

们就是夫妻了,日后同心协力,必定使宝来商号与杏肆酒坊名扬四方。」
两个人喝了交杯酒,扭扭捏捏地坐在床边,虽不是懵懂少年,也着实羞了一会儿,李慕星才吹了蜡烛,放

下红帐,钻进被窝里,只觉得触手肌肤滑嫩香软,便不由气重起来,当下颠鸾倒凤,一番云雨,却在紧要

关头处忽觉不对,伸手一摸,身下竟是一具男体,直把李慕星骇得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醒来,身上大汗淋漓,心口跳得极为厉害,李慕星抹了抹头上的汗,尴尬地发现裤档处一片濡湿。这把年

纪,竟做起春梦来,而且还......还......李慕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道是最近去南馆的次数太多?还

是他被尚香给诱惑了?
越想越是气闷,竟又咳起来,李慕星狠狠打了一下床,边咳边准备起床换衣服,门却被推开了,吓得他赶

紧捂好被子,抬头却看见陈妈端着药碗进来。
「李爷,快趁热喝了,这咳嗽也会咳出大病来,早治早好啊。」李慕星一脸不自然地喝了药,药味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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