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东风——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11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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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咳得难受,却还要同我发脾气,‘桃花,你不要这麽倔。'
若不是看他生著病,我才不会这样让著他。
我忍著火气,同他说道,‘生了病不去瞧,难道等死不成?'
‘我死了不好麽?'他冷笑道,‘我死了,你便可以升仙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我心里一动,看著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微微的发红,眼底满满的都是怒气和不甘。
藏在那种冰冷的愤怒之下的,还有一丝伤心和绝望,就好像溺水的人渴望著抓住些什麽似的,哪怕只是一片浮萍。
我心里隐约的有些明白了,原本是可怜他的,不知道为什麽,却又涌起了些别的滋味。於是我捉住了他的下巴,闭著眼睛亲了他一下,他惊

讶的看著我。
我说,‘我是想你快些死,可你既然都说了不在意生死,那我就再陪陪你好了。'
他瞥了我一眼,唇边慢慢的浮起一点笑意,半天才说,‘好妖怪,怎麽也不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
我不解,反问他,‘你想要听什麽好听的话?'
他垂下了眼,笑了一下,说,‘算了。'
可我觉得他虽然说算了,心里大约还是难过的罢。
我想了想,又亲了他一下。
《桃花落东风》7(4)
他伸手捉住了我的下巴,紧紧的盯著我,那慢慢变沈的眼神里,似乎还藏著些别的什麽。
我想了想,吓唬他说,‘你若是想,我也没什麽不情愿的。只是怕你做到一半撑不住,那便没趣了。'
他唇角一弯,笑了起来,他说,‘桃花不要怕,我一时还死不了。'
他这一笑,却让我看得愣了一下。
我怎麽不记得从前见过他这样笑?
他露出这样暖融融的神情,就好像山里的深雪顷刻间便要消融似的,河里厚厚的冰也要碎裂了,满地流淌著的晴光,竟然让人挪不开眼去。
就好像整间屋子都因为他的那双眼睛亮了起来似的。
这种眼神,倒当真的有一点儿象涤阳真人了。
我的心砰砰的跳著,不知哪里痒痒的,一时忍不住,竟然就把他按倒在了床上。
他在我身下望著我,笑著说道,‘你这妖怪,若是个女子,我这条命岂不是真的要断送在你的手上了?'
我不言语,这世上哪里有那许多的若是?
想那些虚无缥缈的若是,只会教人越发的难过罢了。
我著魔一般的去亲他的嘴唇,他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捉住了我的手腕,却并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意思。
他的嘴唇有种让人沈醉的滋味,那感觉有些象喝山里猴子酿的酒,1让人陶陶然,只想再喝更多。我亲得著迷,几乎忘记了他是谁,心里只想

要更多,忍不住就扯开了他的衣裳。他搂住了我的颈子,把我拉得更紧,我看著他深深的瞳孔,那里面满满的,只映著一个我。
我一想到他或许真是涤阳真人的转世,心里那种奇妙的感觉就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我忍住了郁望,轻轻的亲了他一下,郑重的说道,‘你生著病,不能再乱来了。'
他惊诧的看著我,眼底似乎有些迷惑。
我忍不住抚摩他的嘴唇,说,‘你若是不愿意去见孔真人,我带你去山里如何?那里有许多的奇花异草,吃了应该也能好。'
他捉住了我的手,神情冷冽的问我道,‘你突然对我这样好做什麽?'
他如今说什麽,我都不气了,反倒觉得欢喜,我笑著同他说道,‘你也知道我对你好了?'
他哼了一声,就说,‘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我眯著眼睛,问他,‘ 非jian即盗?我jian了哪个?我又拿了你什麽?'
他就要发作,却又一笑,说,‘桃花,不是因了那一回,你便迷上了我罢?你说要带我去山里,难道是要与我相约白首麽?'
上一次那死人一般的交合根本兴味索然,他居然还好意思提?可方才的滋味,的确妙不可言,我从未有过。
只是我在山里的时候,与那些女妖怪行事,也不过一时之兴,好了就散,哪里有过长久的?
可他若真的是涤阳真人,说要与我相守白头,我哪里还有什麽不肯的?
涤阳真人与那些女怪,自然是不同的。
我想了想,看著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若肯,长久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神情似乎有所震动,若有所思的望了我许久,突然闷笑一声,然後才说,‘那时我在极乐寺里瞧见你,真是没想到日後会和你有这样的

因缘。'
我不解,‘什麽因缘?'
他若是涤阳真人,与我便是仙妖殊途,又会有什麽因缘?
倘若真有,他便不会丢下了我一个,瞒著道观里的众人,悄悄的尸解了事了罢?
随庭笑著躺在了那里,朝我招了招手,然後缓缓的说道,‘桃花,你来。'
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我说,‘桃花,亲亲我。'
我有些困惑,却依照他的话做了。
他闭著眼,捉住了我的肩膀,柔声的说道,‘桃花,等明日我就启程去极乐寺,见过了我娘之後,我就随你去山里,好不好?'
他很用力,几乎捏疼了我。
我看著他那几乎发白的指节,心里便不由得有些怔然。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可那麽好看的一双手,除了涤阳真人,我再没有见过了。
我心意已决,覆上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不假思索的亲了他一下,答道,‘好。'
《桃花落东风》8(1)
那一夜的欢好不只是尽兴,简直就让人沈醉不已。
我早就知道交欢能让人有如登极乐般的感觉,可直至昨晚,我才明白,那些也曾让我心醉神迷的女怪,与随庭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事毕之後,我睡意蒙胧的亲吻著他的手指,恍恍惚惚的觉著,我等这一刻,似乎已经等了几百年之久。
等我醒来之後,已经在马车里了。身边似乎微微的亮著光,马蹄声被厚重的帘子隔在了外面,车身仍旧平稳,只是已经不知道行到了哪里。
随庭怔怔的坐在我的身旁,似乎是在看著我,却又好像在想什麽心事。
我要起来的时候,他惊了一下,捉住了我的手臂。
我看著他的手,舔了舔嘴唇,笑他道,‘山里的女怪都没有你这样好的菁神。'
话音还未落,他便飞快的松开了手,脸却有些微红。
我有些惊讶,问他,‘羞什麽,我们还来做那件快活事。'
他眯起了眼睛,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快的说道,‘大清早,胡说些什麽。'
我听他的口气里隐隐的带著怒意,哼了一声,将他搂了过来,亲了个心满意足,这才松开手,整了整衣裳,伸手去半空之中,拿了个香瓜回

来。
他似乎觉得新奇,眨也不眨的看著我,我咬了一口,见他望得专注,想也不想,便又取了一个大的,递给他,‘你吃麽?'
他却不接,反倒去捉我的手,轻声的说,‘把你这个给我吃便好。'
我有些不高兴,给他大的不要,反来抢我吃过的,我又不是不舍得给他。
我不情愿的把我吃过一口的那个香瓜给他,他拿在手里,慢慢的吃著,吃了两口,却再也不吃了,僵在那里,手微微的抖著。
我奇怪了起来,问他,‘怎麽了,不好吃麽?'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好吃啊,很甜。'
‘那怎麽不吃了?'我把手里那个大些的香瓜又咬了一口,倒也好吃,只是不如刚才的那个香甜,原来他倒会挑。
他望著我,轻声的说道,‘桃花,你不明白的。'
我摇了摇头,这人真是傻了,好吃便要快吃,若是被人抢了去,又或者放一放不好吃了怎麽办?
幸好还有我在他身边。
我催促他道,‘快吃罢,吃了我们再做那件事。若是到了山里,我要有好几个月都不能行事了。'
他却没有发火,也没有多问,反而微微一笑,轻声的说,‘好啊。'
我心里有些难过,却不愿意多想。
那件事也做了,後来我搂著他又蒙胧的睡了过去,不知道什麽时候,车子便停住了,有女子在车外轻声的同他说极乐寺到了。
我睁开眼,模模糊糊的望著他,不知道他什麽时候穿戴整齐的,似乎随时都能下车似的。
他并不看向我,却对我说,‘你不必陪我进去。'
我看著他的侧脸,帘子挑起了一角,晴朗的阳光透了进来,刺痛了我的眼。
我闭了闭,然後才慢慢的睁开,心头却猛然一震。
那个站在车外,披著道袍的侧影怎麽会...那麽的熟悉...
他说,‘桃花只在这里等我出来便好。'
我的胸口霎时间便紧得上不来气,眼前的一切似乎也恍惚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从前,我只听到自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我同你一起去。'
他猛得回过头来望著我,脸上的笑容里似乎还有一丝苦涩,他说,‘桃花,你何苦这麽倔?'
可是当我的眼睛习惯了外面的晴光後,眼前蒙胧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原来那个人不过是随庭。
胸口的疼痛仿佛烟一样的消散了,可我却觉得失望。
我抓起一件袍子,随意的系在身上,然後走下了车。
随庭屏著呼吸看著我,静了很久,却又温柔的重复道,‘桃花,你真的不必陪我进去。'
我走到他的身边,有些情不自禁的摩挲著他的衣袖,然後问他,‘你这身道袍,是哪里来的?'
他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说,‘我那件忘记了带来,孔真人便拿了这件给我。'
我慢慢的收回了手,抬头看了看山门上那金色的匾额,然後才说,‘走罢。'
《桃花落东风》8(2)
他随我走上了石阶,我握住了他的手,同他说道,‘我听人说,若是死时死在一处的话,便可以一同转世。'
他轻笑了两声,问说,‘桃花,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妖怪?'
我蹙起眉,‘难道不是真的麽?'
他淡淡的答道,‘我不知道。'
我仔细的瞧住了他,他不自在起来,只是看著眼前的路。
过了片刻,他突然说,‘桃花,你看这石阶这样长,不如我说个故事给你听罢。'
我点了点头,说,‘好,你讲。'
他便是一笑,说,‘说是有个人去集市上,花了许多的银钱买了一样东西回去,却被众人笑话。原来他花了那样的大价钱,却为的那个不值

钱的盒子,拿到手之後,竟然就把那价值连城的宝珠丢掉了。'
这故事我大约是听过的,可我却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高兴的说道,‘那又有什麽要紧,他喜欢盒子,便留著盒子好了,他自己的银钱,干别人什麽事?'
他唇角一勾,略带嘲讽的说道,‘可惜他那时候还不晓得那珠子的宝贵,等众人说了出来,他才痛悔的去寻,可惜却再也寻不见了。'
那时迎面拂来一阵轻风,吹起了他身上披著的道袍,正巧被我瞥到了他腰间别的著那把断剑,我心口一震,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大声的问他,‘你是说我麽?'
他并不看我,却问我,‘你在那七修观里,过了多少年?'
‘怕也有几百年了。'我虽然疑惑,却还是照实的答了。
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同那涤阳真人...在一起有多少年了?'
我站住了脚步,紧紧的看著他,问他,‘哪个同你讲的?'
他冷笑一声,说,‘难道我问不得?'
我哼了一声,不快的说道,‘这又不gan你的事。'
他静了静,扬起了眉。
他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凌厉异常。
他笑著对我说,‘我拿银链捆著你你都不计较,还肯随我前来?难道不是因为那个涤阳真人麽,你以为我是他的转世对不对?'
我沈下脸来,‘难道你不是?'
我的话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但很快的,他就回过了神来,冷冰冰的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不是认不出?'
我勃然大怒,却又辩解不得,胸中堵著一口恶气,闷得我心慌。
我笃定的同他说道,‘不过是孔真人教你的,你才不是他。'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边却露出了嘲讽般的笑容,‘桃花,你若是真心这样想,何不转身走开?'
我看著他无意中按住剑身的手,不知怎的便有些心烦意乱。
我不喜欢想太多的若是。
若是,若是...
若是涤阳真人当年不曾抛下我独自升仙,那一切不就都不一样了麽?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那麽些的若是。
我不快的同他说道,‘我早就仔细的想过了,即便你不是涤阳真人的转世,那也没什麽。只要了结了你的心愿,我一样能够升仙,最後还不

是能够见到涤阳真人麽?'
他脸色有些难看,但终於还是微微一笑,说,‘我真想知道,桃花,他怎麽舍得扔下你一个去升仙?'
我浑身一震,忍不住就抬眼去看他。
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过这样的话。
涤阳真人尸解之後,我拼命的搂紧了他的身体,丝毫都不肯放手。
七修观里的那些徒子徒孙远远的围住那间房,用尽了所有的招数,想要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那时,我是真的以为他死了。
我不愿再想起那时的事,可心里的难过却止不住了。
我不去看他,径自跨过了极乐寺那头一道高高的槛。
我低声的说道,‘我去寻他,跟著他便好。'
《桃花落东风》8(3)
随庭的脸色发青,僵硬的说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你怎麽能...'
我恼火的打断了他的话,反问他道,‘这怎麽不该是我说的话?'
他不自在的别开了脸,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抖,‘他都丢下你独自走开了,你做什麽还要去寻他?'
我惊奇的反问他道,‘难不成我也要学你的样子,装可怜使诈,还拿链子拴著他不许他升仙?'
他握紧了剑身,声音里带著怒意,大声的呵斥我道,‘我不同你理论这个。'
我不屑的说道,‘总归是你没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後才冷笑著说道,‘那你便等著罢,桃花,只是日後寻也寻不著的时候,可不要後悔。'
我听他似乎话里有话,便捉住了他的手腕,逼他看向我,然後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他哼了一声,眼底那种冷冰冰的目光刺得我难受。
我故意加大了力气,看他痛得皱起了眉头,却仍旧咬紧了牙关,不答我的话。
我生起气来,越发的用力,他脸色发白,开口却说,‘我们到了。'
我皱著眉朝前望去,却愣了一下。
这里不过是个小小的佛堂,可那供奉著的,约有半人多高的玉像,瞧起来却和随庭有几分相似。
随庭挣开了我的手,快步的走上前去,然後撩起了袍子,端正的跪在了那里。
佛堂里除了我们两个,再没有别人,我看著随庭安静的跪在那蒲团之上,却不磕头叩首,却只是沈默的凝视著那尊观音像。
这里香火的味道并不重,香炉也没有燃著的香,我看著随庭动也不动的跪在那里,不由自主的就开了口,‘她是你娘?'
他回头看向我,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问我道,‘我很象她,是不是?'
我也拉起袍子,在他身旁盘腿坐下,捏著他的下巴,认真的端详著他的脸。
他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却并没有拨开我的手。
我点了点头,说,‘是有七分象。'
他眼底闪过一丝哀痛,转过脸,嘲讽的说道,‘佛堂里,又怎麽会供奉一个凡人,桃花,这不过是尊观音像。'
‘那你跪她做什麽?' 我扬起眉毛,很不高兴的问他。既然肯跪观音,做什麽又装出一副重道憎僧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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