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人间——蛋蛋鼠
蛋蛋鼠  发于:2011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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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神的杯盏之间,人世间已经风波再起。天上的神殿金碧辉煌,世间的俗尘兵荒马乱,谁又知道,神与人,总有那么多

牵不完扯不尽的关连。
天上朝华日影,星光闪烁,仿佛不见人间日落月升,众神清修各守,一片宁静安和,仿佛天已定,地己守,不见神殿深处尘埃重。
琴声凄凄,笛音缭绕,凡世俗缘,隐喻世间峰烟又起。
静寂如斯,怨心暗涌,又是功果报应时。

九重深处,飘渺云烟内,伫立着一座金壁辉煌的玉神殿。每天清晨,神殿外响起幽幽钟声,预示着神帝上朝,百位神官前来朝见。众神乘风

而来,踏云而入,清香满殿,光辉满园。数位侍应童子分立众神身后,垂目聆听天音。
在玉神殿左侧,穿过一道青色的长廊,便可见如玉般晶莹的天圣殿。神帝的妻子天圣娘娘便居于此处。走在青廊之上,可听见琴音悠扬,美

妙绝伦,己身瞬间化为清风,超脱于凡尘俗世之外,不知身在何处。
每天,总有一位挽着发髻,清秀如少女的素衣童子,踏足这青廊之上,往返于天圣殿与守神殿之间。而那旷世琴音,总在他到来之际响起,

抚平他纷乱的心绪,重新归入清修之境。
这位童子,名叫洛音,青色短衣配上他嫩白的面庞,雌雄难辩的青涩年纪,给予他脱俗清幽的气质。他是住在守神殿的殉天的侍童,已经在

天上生活了数百年。他小的时候在人间放牛,因为拾到天圣娘娘遗失的玉笛而得到天缘,从此步入清修。天圣娘娘的玉笛本是她身侧的笛神

夜华的钟爱之物,为了报洛音的拾笛之恩,夜华便将自己吹笛的才艺全数教了洛音,洛音由此得登天庭,成为天圣娘娘身边的侍童。
洛音一直是十五岁的年纪,不再长大,他天生伶俐聪明,善解人意,又很温和乖顺,当守神殿的亟苏奉帝旨下界之后,他便成为了守神殿专

司的侍童,而从那时起,他认识了殉天,并成为殉天惟一的仆从,照顾殉天的饮食起居。
殉天是亟苏的神骨创造出来的天神,自出现的时候起,便晶莹如玉,全身如同雕塑一般,精致到不可思议。殉天的容貌,曾被神帝称为绝致

,暗喻他将成为旷古绝今的神的灵秀之作,但是洛音清楚,殉天只不过是神帝创造出来的玩物而已。他拥有无与伦比的神格和能力,却没有

神应有的人性与神性,只不过是个瓷娃娃,镇着守神殿,服从于神帝而已。
端着从三清园摘到的瓜果,洛音在长廊上驻足,他的脸色阴沉,天庭的阳光都驱不散他眼中的黑暗。他现在应该赶紧回到守神殿,殉天在等

他的早膳,只不过不知道对殉天来说,这早膳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差别。
洛音不想看见他。即使殉天的美丽经常让他为之痴迷,但是没有灵魂的玩偶,看久了终究也是无趣的。
琴声停了,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位风华正茂,美艳清丽的少女,她正是琴娘。琴娘与洛音自小相识,琴娘一直随侍天圣娘娘身侧,当洛音拾

到玉笛之后,琴娘便奏了一曲“唤天”道谢,也正是因为这首天曲,洛音才幡然醒悟,从此入道。
琴娘是个开朗而绝顶聪明的姑娘,也是夜华惟一的至交,夜华消逝之后,琴娘便承担起了照顾洛音的责任,对洛音被调去守神殿,她十分担

忧却无法阻止,所以常常邀洛音到天圣殿,两个人弹琴吹笛,十分快乐。
琴娘知道最近的洛音很奇怪。洛音看到她,不由得灿烂一笑。
“琴娘姐姐,你怎么离开天圣殿了?若是娘娘问起,可是要受罚的。”
“我看你到三清园去了,却又不回守神殿,在这里发呆,所以来看看。”琴娘俏然一笑,“你最近心事很多呢,跟姐姐说说,好不好?”
“我哪有什么心事,你担心过头了啦。”洛音端着瓜果笑了起来,“我在守神殿也呆了两百多年,难道还没习惯不成?”
“我可就觉得你没习惯呢。”琴娘看穿了洛音的掩饰,但并不打算追究,如果事情真的非常严重,洛音应该会告诉她一切的。
但是这一次,她低估了洛音。
“姐姐还是快回去吧,我也要赶紧回守神殿了,殉天大人还等着他的早膳呢。”洛音转身欲走,琴娘扯了他的袖子一下,洛音惊讶地回头。
“我很少见到殉天哦,他现在,还是像个瓷娃娃一样,完美而精致么?”琴娘悄声地问,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
洛音沉默了片刻。今天天刚亮,他就起了床,原本以为殉天还在睡觉,却看见一个全身素白,修长清丽的身影站在守神殿的神树之下,暗暗

吃了一惊的洛音走了过去,低头行礼。平时的殉天,一般都不理会他,但是今天他却一直看着洛音,既不说话,也没有离开,洛音不知道为

什么,觉得殉天与平时有很大的不同,而感到心慌。
“嗯。”洛音迷糊地回答,让琴娘感到无趣。殉天诞生已经有两百年,但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也亏了洛音能够忍耐,换是别人,早被一个人

搞得发疯。孤独的滋味,在失去夜华之后,琴娘才深深地体会到,她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洛音可以陪着一个完全没有感情没有反应的

殉天两百多年。
也许是因为洛音的性格就是如此吧,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默默忍耐。
看着洛音匆匆离去的背影,琴娘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对洛音来说并不很愉快。他一个人在这长廊之上呆站,摆明了不想回守神殿去,自己这

一来,逼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洛音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他更不愿意让琴娘为他担心。
“我真是笨死了!”琴娘不禁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要是她早点想到,就不会让洛音这么辛苦了。
洛音的脚步声刚刚到园门口,殉天便抬起了头。他的手里拿着一支通体翠绿,如同竹节的玉笛,在看到洛音的身影之后,他将玉笛放到了枕

头的下面,站起了身。洛音将瓜果放在了桌上,抬起头的时候,殉天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殉天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晶莹剔透,而那

一头挽起的长发,更黑如夜空,不杂一丝尘埃。洛音不敢再看,有些心慌地低下了头。
“殉天大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洛音转身退了出去,顺手拿起殿边放的扫帚,开始了一天例行的打扫。打扫之中,他悄悄地看向殉天,殉天正把一块香瓜撕开,但是今天的

殉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久久未把香瓜递到嘴边。
好奇怪呢。洛音低下头,他所知道的殉天,不是这样的。他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也对任何人不屑一顾,每天早膳之后,他便会到冷池沐浴

,然后进入神殿里看守神剑。守神殿之外发生些什么,或是有什么天尊来访,他统统不关心也不理会,但是如果有人闯入到神殿里,企图偷

走神剑的话,他则会以神职的本能,将入侵者杀死,毫不犹豫。
洛音看过那种场面,他为此昏倒过,呕吐过。因为在殉天绝丽的外表映衬下,血腥的场面显得更加阴森可怖。洛音忘记不了当他冲入神殿,

看到鲜红的血飘散在空中,而腥红中的那一抹艳白,就像夜空中突如其来的闪电一般,毫不留情地戳伤着眼睛和心灵。
洛音曾经想过,如果是自己稍不小心触碰到神剑,代天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劈成两半,沾着他的鲜血,冷漠地看着他吧!一想到那样的

情景,洛音的心口就一阵阵地绞紧,痛得喘不过气。
他为什么一定要守在殉天的身边?为什么要忍受着一个人的孤独却连一点关心和眷顾都得不到?
谁能了解,一个人孤寂乃至绝望的痛苦?
他受够了!
殉天会沉默,会思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洛音停住手中的动作,看向殉天,殉天的头微微抬了起来,那双美丽无比的眼睛就那么停驻在洛

音的身上。
洛音的呼吸几乎断绝般的凝滞了。
殉天……为什么会这样的看着他?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他……要对洛音说什么吗?
匆忙而无礼的脚步声打断了殉天与洛音的对视,洛音一下子回过神来,内心微微动摇,莫名地感到刺痛。
“洛音!”随着一声爽朗的呼唤,一位身着紫衫戴着玉冠的少年闯了进来,他满脸笑容,洛音却一下子沉下了脸。这位少年是最近才成为守

神殿的常客的元圣真君,是天庭看管神器的新的神官。虽然他面容俊秀,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却跟洛音在天庭呆的时间差不了多少。洛音和

他本没有任何的交集,但是元圣在检查天庭的神兵时,发现了不在名册之上的守神殿神剑,由此而好奇,常常往守神殿跑,结果就这么变成

了常客。
洛音很不喜欢元圣,因为殉天竟然会允许元圣查看神剑,这太过分了!连他这位侍童都只能远远地看看神剑,凭什么一个外人可以比他更亲

近殉天?
元圣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殉天正在吃早膳,一舔嘴跑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抓起一串葡萄,这下子洛音冒火了。
“你给我放下!”洛音丢下扫帚跑了过来,抢过葡萄放回盘子里,“这不是给你吃的!”
“殉天吃不了这么多!”元圣伸手去抓,跟洛音扭扯在一起。洛音气极,对着他的脚就狠狠踩了下去。元圣痛得怪叫一声,连退两步,改掌

为拳,亮出了打架的姿势。洛音挽起了袖子,从怀里把竹笛取了出来,也亮出了架势。
“你打不过我的,看你这么瘦小!”元圣笑嘻嘻地嘲笑,洛音脸都青了。殉天站了起来,握住了洛音的手,他的动作让洛音大大地吃了一惊

,慌张地抽回了手,心神大乱地看着殉天。殉天的表情依然冷漠,但是看了他整整两百年的洛音发现他的眼神比平日里柔和,一瞬间,洛音

觉得心都要碎了。
殉天……确实在发生变化,这两百年来,一直像冰一样存在的他,会变化也只是最近,在元圣来了之后。
洛音觉得好痛苦。明明一直陪在殉天身边的人是自己,却是性格爽朗的元圣让殉天产生改变。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呢?对殉天来说,不过是一

个侍童,一个服侍他,为他做饭打扫的下仆而已吗?
“殉天,你干什么?不想我跟洛音打架吗?”元圣嘿嘿笑了起来,对着洛音眨了一下眼睛,洛音更加羞愤,恨不得转身跑掉。殉天抓着他的

手很用力,洛音连着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脱,气得他怒瞪着殉天。殉天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微微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松开了手。洛音立刻掉

转身,如飞地跑掉了。
殉天注视着洛音远去的背影,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向元圣。
“看我干什么?”元圣坐了下来,抓起了葡萄,“殉天,你真有福气,每天早上洛音都专程到三清园最深处的湖边给你摘果子,你要知道,

那里的果子最嫩,最甜也最洁净。我啊,一天到晚都忙着整理库房,根本没时间去打理饮食,果子都放久了不好吃了。”
殉天坐了下来,他的眼睛慢慢地转向了神殿外面的园门,但是洛音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他暂时不会回来了,你想见他就去找他啊。”元圣拍了一下殉天的肩,“你干嘛老不说话,这样洛音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殉天淡淡地抿紧了唇,将香瓜递到嘴边,慢慢地咀嚼。元圣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拍了拍手。
“殉天,神剑供在殿里吧,我要去看看。”
元圣转身跑向神殿。
殉天并没有阻止他。他吃了香瓜,站了起来,走向了神殿后面,那里有一个七尺见方的水池,池里的水冷沏浸骨,每天早上,他都要在这里

沐浴,然后再回到神殿里。
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殉天走进了冷池里,冰冷的池水漫过了他的肩,感受到全身如冰一般冷得透骨,他反而闭上了眼睛。元圣悄悄地走了

过来,躲在柱子后面,看着浸在池子里的殉天,黑发掩映之下,那如玉一般光润的肩和肌肤,让他感到目眩神迷。
殉天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天神,也是最特别的天神。据说神剑的剑童,神帝的儿子亟苏也有着跟殉天相似的容貌,所以由他的神骨创造而成的

殉天,比亟苏本身还要完美。
元圣呆呆地看着殉天沐浴,看着那修长而纤瘦的身体,那温润得令人不忍触碰的肌肤,只觉得自己几乎要沉沦在这份完美里。如果能把这样

的人抱在怀里,细细抚摸品味,简直就是人间极致的享受!元圣在内心感叹,但是他的胆量却只不过敢偷窥而已。好容易回过神,他突然发

现洛音铁青着脸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洛音,你……”元圣的话未说完,左脸颊突然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嘴里一阵腥咸,剩下“回来了”三个字硬生生被打回到肚子里。洛音的

手掌在空中颤抖,几乎是忍无可忍地,他又一拳击在元圣的小腹,元圣疼极了,一脚飞踢,洛音瘦小的身体承不住他一脚的力道,整个人飞

了起来,向着墙砸了过去!
冷池中黑色的长发飘然飞舞,就在洛音即将撞到硬墙上时,殉天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殉天带着洛音一个优美轻巧的回旋,化解了洛音的

危机。洛音惊魂未定之下,不由得紧紧抓住了殉天的胳膊,触手所及,冰冷刺骨,润滑而柔韧,感觉极为异常。洛音忍不住叫出了声。
殉天并没来得及穿上衣服。洛音看到他晶莹如玉的肌肤,整个人登时发晕,慌里慌张地跳了起来,想要脱下衣服为殉天遮掩。殉天又一次抓

住了他的手,洛音顺着他的眼睛回头看,见元圣垂着头,红透了一张脸,双手捧着殉天的衣服,递了过来。洛音哼了一声,抢过白衣,立刻

往殉天身上搭,他不敢抬头看殉天,也不敢看他的身体,结果衣服套得完全不成样子,最后殉天自己拿过衣服穿好,由洛音给他系上腰带,

挂上玉勾。
“对不起……”元圣双掌合什向两人道歉,“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你马上给我离开!”洛音握着拳怒吼,“从今以后,我不要再看见你!”
“那不行,我得来看看神剑,你不知道神剑有多漂亮,那些纹饰,那些玉石……”元圣一提到他钟爱的兵器,又开始了眉飞色舞。洛音一捂

额头,他是拿元圣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家伙很单纯,再跟他吼他也不会听。
“元圣真君。”殉天突然很缓慢很缓慢地开了口,那低沉而柔和的声音把洛音和元圣都吓傻了!
洛音圆睁着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他好痛苦!殉天第一次开口,叫出的却不是他的名字!洛音觉得眼前一阵黑暗,连站都无法站稳。
“请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殉天一字字地说着,他说得十分慢,十分吃力,却又十分动听。元圣在呆怔了半天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兴

奋地抓住了殉天的胳膊,大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会说话了,你终于会说话了!”
殉天被他摇晃得又闭上了嘴。洛音又一次转过身,飞奔着逃开。他一直冲到守神殿之外,扑到一棵树边上,才喘过气。一拳又一拳打在树上

,洛音伤害着自己的手,也无法停止内心一阵阵的抽痛。他究竟在期待什么?他不过是殉天的侍童而已!两百年来,他默默地照顾着殉天,

照顾着这个没有灵魂的玉做的娃娃,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想着他的每件事,越是想得多,越觉得孤寂难忍,因为殉天不会对他的任何付出有

回应,也不会对他笑,甚至他从诞生以来,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为什么,为什么殉天的第一句话,是对着元圣说,而不是对着洛音?如果他的第一句话是对洛音说,洛音也许会原谅他!洛音咬着唇,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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