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夏禹好笑地说。
「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使用灵力?」
「对,对,你刚刚说使用灵力怎么样?」
「……你还真容易转移话题啊。」夏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第一次有『现在的小孩是不是都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席恩身上少了了一条神经或是哪个螺丝钉没栓紧,随时都会有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有吗?」席恩并不觉得自己常常转移话题,「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啦。」
「是啦,是啦。」有点敷衍地回答。
「对了,我刚刚忘了说,其实我拍过电影喔。」
「真的吗?」夏禹几乎是憋笑憋到肚子痛,正想提醒他话题又换的时候,席恩以很自然的语气接了下去。
「虽然只是路人甲的角色啦……」
夏禹叹了口气,有些人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
阿十的情况并没有改善,自从陷入昏迷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而韩濯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灵魂或是活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夏禹和席恩虽然都有点担心,可是一直待在活人世界也没有办法帮助阿十,也无法找到韩濯,夏禹决定先回死人世界。
「就这样回去好吗?」虽然知道留着也没有办法帮助阿十,但要席恩就这样回去,他多少是有点不甘心。
「阿十的事我们无能为力,不过韩濯的事我倒是有点想法。」
「你说你大概知道他接下会去哪里。」
「正确的说,应该是我知道他接下来会想做什么。」
「做什么?」
「如果你是韩濯,你会怎么做?」夏禹不答反问,「韩濯也知道阎罗王会马上派人把他抓回去,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躲过所有的追捕吧。」
「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了……嗯,他应该会去做他还没有做的事情。」席恩皱着眉头想了想,「可是,我们要怎么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没做?」
「费莉。」
「啊……你是说之前被我们抓回来的程浩吗?」席恩几乎是立刻地就明白了夏禹指的是什么事,「他会把集团里的人都杀掉吗?」
「希望他不会,但现在韩濯有点不太对劲,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说起韩濯,夏禹不免觉得有些困扰。
他很肯定韩濯有哪里不对,可是他很难去对其它人解释那种异样感。
这让他有点烦躁。
「他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吧?」
「嗯?」夏禹愣了一下,「你也感觉得出来吗?」
「只是直觉而已啦。」席恩耸了耸肩,「能让你相信的人,应该不会坏到哪
里去吧?」
「那是你太相信我了。」
「可能真的是这样吧。」席恩很乾脆地承认了,「我啊,本来就是凭着直觉去决定要不要相信一个人。」
「常被骗吗?」
「你一定不相信,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被骗过。」
「才怪。」
「真的。」看夏禹仍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席恩连忙又补上一句「人能不能相信全都写在脸上,只要一看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回去拿镜子来照照看好了。」夏禹半信半疑地说,「话题都被你扯远了,回到正题。」
「你也有责任吧。」
「明明就是你的问题。」看到席恩张嘴想要反驳,为了避免重要的事情就被这样不知不觉地忘记了,夏禹连忙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我们回死人世界去找程浩。运气好的话,他应该还没有被抽掉记忆,也许可以从他手中拿到名单,这比我们自己慢慢查要快的多了。」
「白轶应该也会想到这一点吧?」
「那傢伙的反应一向很慢,我们应该可以抢先他一步。」
「其实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白轶,比起只靠我们两个人自己去找,和白轶的手下一起找应该更快吧。」这是席恩最不能明白一点。总觉得夏禹对这件事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死心眼,非得用自己的手抓到韩濯不可,「因为你们曾是搭档的缘故吗?」
「……也许有一点吧。」
夏禹说完话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席恩也没有开口,但他觉得事情并不只是单纯地因为韩濯曾是夏禹的搭档。总觉得,夏禹是在怀念韩濯,在追寻韩濯。
一瞬之间,失落感很重。
虽然知道事情不是努力就一定有成果,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自认为付出的多就有答案。可是他还是希望故事的结局都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他希望那不只是童话,也存在于真实的世界。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好一阵子没有讲话,席恩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夏禹却像是在沉思。一直到出口就出现在眼前,席恩决定放弃追问原因的时候,夏禹突然开口,「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差一点变成韩濯现在这个样子。」
「差一点?」席恩不解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是被我母亲杀死的吧?」
「嗯。」
「我母亲用斧头砍了我的头。」夏禹的表情很平静,彷彿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我刚醒来的时候,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我妈。」
「我的天……」
「那时是韩濯阻止了我,他对我说,死亡是最差劲的报复方式。」夏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无法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想阻止他,就像他当年阻止我一样。」
夏禹说完就走出通道。
席恩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跟着步出通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夏禹说的话之后他觉得有点难过又有点松了口气。
至于是为哪一件事难过,为哪一件事松口气,连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明白。
※
在抽去记忆前,程浩被暂时拘禁在监狱之中。这座用来关灵魂的监狱就在白轶办公室所在的那栋大楼的顶楼,所以一回到死人世界,夏禹和席恩就立刻搭电梯到顶楼。
实在可以说是他们的运气太好,也可能是因为白轶根本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当两人赶到监狱时,程浩还没有被抽掉记忆。在保证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之后,负责管理监狱的人让他们和程浩会面。
面对一脸不想交谈,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程浩,席恩隔着铁窗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喔,那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程浩看了两人一眼,不为所动。
「请告诉我们集团成员的名单。」
「……我想不出任何告诉你的理由。」程浩懒洋洋地说。
「可是……」
程浩坐了起来,一脸漠然地注视着席恩,「如果我把名单告诉你们,你们打算要怎么做?去杀了他们?还是阻止其它人去杀他们?」
「怎么做?」席恩看了看夏禹,见夏禹不表示任何意见之后接着说,「我们可以阻止那几个人被杀。」
「那又怎么样?」程浩漠不关心地转过头,盯着墙壁。
「啊?」席恩愣了一下,「那是好几条人命啊。」
「是啊,是好几条人命呢。」程浩冷笑了一声,「被他们所杀死的小女孩就不算是人命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让那几个人被杀死不是正好吗?」程浩转头瞪了两人一眼,「谁能执行正义?你们这些人愿意吗?」
席恩握紧拳头沉默不语。他发现自己没有资格去对韩濯或是警察说什么,因为他也曾经希望谁能去主持正义。
但他无能为力。
见席恩没有说话,程浩又说,「我不会让你们妨碍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躺回床上,再也不理回席恩和夏禹。就算席恩提出无关韩濯或是名单的问题,那警察都没有起身回答他。席恩得不到回答难免又气又急,最后还是夏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不要再问了,有些事等一下再说。
向看守的人道谢之后,两个人并肩走出监狱。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一出监狱,席恩就迫不及待开口问夏禹。
「你再怎么逼他,他也不会说吧。」
「可是……」
「他不说也没有关系,我还有一个不太好可以应该很有效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还是不要跟我去比较好。」夏禹的表情似乎是犹豫了一会。
听到这句话,席恩抢在夏禹前头档下他,生气地说,「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我不是要和你画清界线,只是……」夏禹叹了口气,「我要做的事是违反死人世界的规定,如果你不想被处罚的话最好别跟着我。」
「违规会怎么样?」席恩问。
「我不知道。」夏禹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下场一定不会太好。也许会被抽掉记忆然后送到第四号星球也说不定。」
「反正我本来就想去了。」
「拜托,别在这种事上面胡闹。」
「先不管会不会被处罚,你觉得你做的事是对的吗?」
「嗯?」夏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十分肯定地点头,「我相信我做的事情是对的。」
「只是为了阻止韩濯吗?」席恩的语气有些激动,「那份名单上的人,你认为值得你去救他们吗?」
「……我知道他们的所做所为是活人世界的法律还没能制裁的罪恶。」
「我也同意要找回韩濯,因为他伤了阿十,但我并不想阻止他向那份名单上的人报复,事实上,我还很高兴他替我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但杀了他们不是惩罚他们的唯一方式,而且……你、我、甚至是韩濯都已经死了,不该干涉活人世界的作法。我相信,或者说是我想相信,命运自然有他的回答方式。」夏禹迎上席恩的目光,并没有退缩。
席恩盯着他好一会儿,夏禹仍是盯着他,没有移开目光,似乎真的相信他自己说的话。最后,席恩扬起了嘴角,「……好吧,那就走吧。」
「嗯?」这么快的转变让夏禹吓了一大跳。
「你相信的事,我也想相信。」席恩微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夏禹先是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就阖上了嘴。最后,他也扬起了微笑,「谢了。」
「好啦,不要再客气什么,你刚刚说你想做什么?」
「白轶之前不是提过他查过那个集团吗?」
「是啊。」
「我想,他应该也有集团成员的名单。」
「原来如此!」席恩恍然大悟,可是立刻又有疑惑,「既然你猜白轶手上有名单,为什么还要绕一圈去问程浩。」
「翘开阎罗王的抽屉可是违法的行为……」夏禹讲到这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啊,我差点忘了,还要顺便拿钥匙才能过去。」
「钥匙不是在你手上吗?」
「一把钥匙只能用一次。」夏禹这时才想起自己的疏忽,既然不管怎么样都要违规,早知道就不用白跑这一趟了。
夏禹一边懊恼自己竟然忘了还要拿钥匙这件事,一边和席恩搭着电梯回到白轶办公室所在的那层楼。这次他们仍然很幸运──白轶并不在办公室里。
手放在抽屉的把手上时,夏禹对席恩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少废话了。」席恩给了他一个白眼。
夏禹笑了笑,手用力地一拉,抽屉在发出几声怪声之后被扯了出来。看到夏禹的暴力行为,席恩露出微微的害怕神情,「我以后会小心一点……」
「嗯?」
「没事,没事。」席恩低头被放到地板上的抽屉,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不,正确的说,里面装满了一种半透明、像是液体又像是不存在的东西。他看向夏禹,就算这是小叮噹的四次元袋好了,可是他们要怎么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在哪里,「接下来要怎么办?」
「伸手进去拿。」夏禹说话的同时,真的把手伸进那团诡异的东西,再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一张纸和一串钥匙。
「就这样?」席恩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就这样。」夏禹打开那份名单,在纸上写了七个人的名字,其中有五个人的名字已经被红笔画掉。就再他们摊开纸张的同时,又有一个人的名字上面出现红色的线条。
「这是怎么回事?」席恩疑惑地看向夏禹。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个红线是怎么一回事啊?」
「八成韩濯把那些人杀了,所以他们的名字在名单上消失了。」看到名单上的最后一人的名字,夏禹也露出了些微的慌张表情。
「这又是怎么了?」
席恩这才注意到名单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变化,似乎可以从这份名单之中得知名单上各个人物的状况。
「我不知道,这个人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夏禹指着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不过,他的名字还没被画掉就表示他还活着。」
「那就快点走吧,我们现在赶到活人世界也许还来得及阻止韩濯。」席恩催促夏禹快点用钥匙打开门,虽然还有满肚子的问题,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夏禹有些慌忙地从钥匙串中抽出一把,打开了那扇通往活人世界的门。
※
夏禹和席恩一走出橱窗,就看到白轶站在橱窗前等人。在他们还没想到是要立刻逃走还是装作没事一样和白轶打招呼之前,白轶就抢在他们之前开口,「你们从我的办公室抽屉里拿到名单了吧。」
「对,我拿了。」难得这一次白轶的反应很快,非常直接的攻击连夏禹一时也没有招架的办法,最后还是很乾脆的承认拿了名单,「你打算怎么办?在这里阻止我?」
「擅自拿走我抽屉里的东西可是违法的事。」白轶想装出强硬的表情,可是从席恩眼中看起来,他怎么看都只是在虚张声势。
这让席恩觉得有点怪异。白轶在这里等他们就已经很奇怪了,眼前抓到他们的把柄却像是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就更奇怪了。他转头看向夏禹,从夏禹一脸怀疑的表情看来,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夏禹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单,名单的名字正由紫色逐渐变成了红色,不禁有点着急──名字红色就表示情况危机,面临生命危险。
虽然心里焦急,夏禹也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不急不徐地问,「所以?你打算要逮捕我吗?」
「我是可以叫牛头马面逮捕你们。」白轶这句话说得是有气无力,原本还想要装腔作势一翻,但立刻就像是洩了气的皮球般垂下肩膀,「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一定又是你惹了什么麻烦吧?」看着白轶的表情,夏禹大概可以猜得到是怎么样的情况,肯定是白轶无法把韩濯这件事摆平,所以只好求助于他。
「韩濯已经伤了好几个牛头马面,其中有十二个人至少要休养几天。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事情会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你大可上报阎罗王会议,他们自然会设法帮你。」
「我还没有把这件事情报告上去。」
「为什么……」夏禹本来想问白轶何必要把这件事暂时压下来,他大可不必替韩濯掩饰这件事。
「我原本想在他杀人之前把事情解决,其它阎罗王就不会再嘲笑我……」
「笨蛋,你的那群手下怎么会是韩濯的对手?」夏禹瞪视着白轶。白轶被他的目光吓得微微退缩,没在多说些什么。原本想对白轶之前的态度讽刺几句,但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你有派人去调查名单上的人吧?」
「你要帮我吗?」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样救命的东西,白轶的眼中再次充满了希望。
「不是要帮你,我只是想阻止韩濯继续杀人。」夏禹又瞪了他一眼,「你不要以为我每一次都会帮你,这次是交换条件,名单的事你当作没看见,我帮你找到韩濯。」
「什么都好。」白轶才不在乎是交换条件还是帮他,只要能解决韩濯这件麻烦事就好,「我有派人去监视名单上的人,但是我们每一次都迟了一步,韩濯的
动作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快,现在只剩下一个人还着。」
「我知道只剩下一个人,你有派人去保护他吗?」
「剩下来的那一个人怕得要死,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我有派人监视他,如果有什么事会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