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也拿来了发套,用头套将我的头发压住,然后是真丝发套。
“您不用惊慌,这发套很牢固,不会动摇。”
枝子将镜子拿给我:镜中的我,是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少女,穿着红领的中振袖,没有正式艺伎的华丽,却也有日本人偶娃娃的乖巧。
枝子取出化妆品,为我画眉和上粉。
“枝子,不用把他的脸原本的形状也弄掉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舞子,而是可以陪我吃饭的可爱小女孩。”
“是。”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的脑子很有些问题!
“好可爱呀。”
他围着我说“可爱”已经不下五十遍了,我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男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品位很好。
只是,为什么给我穿的是少女的中振袖!
但我也不得不同意,这个男人是祗园花街的帝王,只有得到他的帮助,我才能有机会接近约翰!
作者有话要说:
风物,即是风骚的意思,朝香宫月,危险而美丽的男人,他对小晖有什么企图呢?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公主·公主》里面的那位腹黑学生会长,他就是朝香宫月的原型,只是会长是黄发,月是黑发。
介绍一下和服。
和服的种类很多,不仅有男女和服之分,未婚,已婚之分,而且有便服和礼服之分。
男式和服款式少,色彩较单调,多深色,腰带细,穿戴也方便。
女性和服款式多样,色彩艳丽,腰带宽,不同的和服腰带的结法也不同,还要配不同的发型。
振袖和服又称长袖礼服,是小姐们的第一礼服,根据袖子长度又分为"大振袖","中振袖"和"小振袖",其中穿得最多的是"中振袖"。
男式和服以染有花纹的外褂和裙为正式礼装。除了黑色以外其它染有花纹的外褂和裙子也只作为简易礼装,可以随便进行服装搭配。
女式和服需穿内衬衣(贴身穿),而后一层层包裹,衣服没有衣带,全靠腰带束起,即使是擅长穿和服的女人,正装也需至少半个小时。解开衣服却很简单,所以很适合做爱(自拍)。
男式和服没那么多讲究,也不需要那么多层的包裹。
艺伎的资料下次再补充,朝香宫月绝对不是个简单的男人,嘻嘻
小晖的“艳遇”,奸笑
道成寺的清公主
“好了,可爱的竹取公主已经装扮好了,我也应该换装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朝香宫月说了这句话,我看见了宫崎额角的青筋。
很快,我就知道,宫崎额角的青筋确实没有错,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可怕。
“小鬼,等一会,不管看见月大人穿什么样的衣服走出来,都要记住,不能笑,月大人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小嗜好,身为他的家臣,我只能为自己不能纠正他的错误而羞愧。”
显然,朝香宫月也有一些特别的爱好,但是我绝对没想到他的爱好竟然是——
“果然,走在京都,还是穿了振袖才舒服。”
我身边的这个无可挑剔的美人用无可挑剔的姿势走路,不管是哪一个角度来看,他都是个完美的女人。
但是他确实是个男人。
我终于明白了他留长发的目的。
长发微盘,饰有丝带,穿上黑底红荻花中振袖的他,每一个动作都能被三百六十度地观看,依旧保持完美。
不愧是花街的帝王,训练出完美的艺伎,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是趋于完美的。
他让人想到了贵族千金,是那种有爵位的华族千金。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人很乱来,居然拉着(被迫穿女装的)我走在街上,周围的人看着他,他也很得意。
也许,我只能庆幸和服适合纤细身材的女人。
唉——
现在是下午五点,花间小路上可以看见盛装打扮的艺伎们,她们拉着衣服,左手压在褄上,行色匆匆。
“艺伎们六点钟就要开始工作了。她们的收入不菲,气质超凡脱俗,但日常生活的自理能力却很差。对她们而言,从住所到茶屋,从茶屋到住所,便是生活的全部。”
朝香宫月在我耳边介绍着,跟在艺伎们身边的提着三味线琴箱的男子是男众,除了为因盛装而行动不便的艺妓打点琐事之外,也负责保护艺妓,避免受到喝醉的酒客、登徒子的骚扰。
确实,看艺伎们包裹得那么多层,我也觉得她们的行动很是艰难。
“啊,好漂亮的舞子!是不是刚刚下课?”
不时有游客发出惊叹,他们走过来和我们合影。
真正的艺伎路过我们身边,掩着嘴巴,发出吃吃的笑声。
显然,这里所有的女人都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月大人是个女装爱好者,游客们倒没有看出他是男人,他们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美丽,虽然不是正式的艺伎打扮,却也忍不住的想和他合影。
“真是罕见的一对美貌,不知道她们将会被哪一家茶屋老板得到?”
他们把我们当成艺伎学校的学生了。
朝香宫月也很配合地接受照相,他的声音本就有些轻柔,加上日语的发音偏硬,这些男人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女人是男人!
“来吧,惠子,一起照相。”
我不想和你一起变成京都花间小路的一道风景!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候在门口的女人将我们领进去。
“月大人,您今天是不是也很满足?”
果然,这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朝香宫月的女装爱好!
妈妈桑看我的眼神,让我我冷汗直冒。
我没有异装癖!
朝香宫月却得意洋洋地说着:“我这样一个美貌的男人,沐浴在全世界的男人和女人的注视中,果然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果然是个自恋狂!
我承认他长得很漂亮,也知道这样漂亮的男人世间罕见,可是他也不用表现得那么直接,女装也就算了,现在更是自恋无限!
“那么,月大人,今天的您,需要怎样的招待?”
“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和我身边的可爱小白兔商讨,等事情解决了,我会传唤你们的。”
“是。”
女人们的头贴在榻榻米上,她们细碎步退出,温馨地为我们拉上纸门。
“Grey,曾经的杀手,现在的学生,你来京都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原本就是细长的凤眼,眯起来更加压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有必要隐瞒,这个男人是这里的帝王,我的隐瞒只是欲盖弥彰。
“你入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Zero的死确实很轰动。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居然死了,整个杀手界都因为她的死而疯狂。偏在这种时候,她的弟弟出现在日本,这难道不是件令人玩味的事情吗?”
果然,这个男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是为了散心。”
“真的是只是为了散心那么简单?小孩子说谎,会长舌头的。”
朝香宫月淡淡地笑着,他的手指很干净,指甲划过艳丽的嘴唇,唇微动,泛起华丽的涟漪。
“我的养父是武藏野美术大学的客座教授,应邀来日本授课半个月。按照预定,授课结束以后,他还会在日本逗留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他都会陪我,和我一起散心。”
“林凌是我的老朋友,他来日本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你一个人出现在花间小路,真的只是观光?”
他是一把刀,刀还没有出鞘,冷气已经让我不能忍受。
“我……”
“你来京都,是为了杀死约翰,对吗?”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朝香宫月笑了。
“约翰一直是我的合作伙伴,他的妻子和孩子在两个月前去世。我看他很伤心,便邀请他来京都游玩。约翰来京都是散心,可看完了精致的时代祭表演,这个男人迷恋此道,不愿意离开了。”
“那么,我……”
“不用害怕,我不会把你出卖给约翰的。相反,我会帮你杀了约翰,因为我……”
他笑着,击掌,纸门推开,女人殷勤地问道::“大人,您有什么需要?”
“你立刻召集最好的艺伎,我今天晚上要盛宴款待我的挚友约翰先生。”
“是。”
女人离开了,我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倒了一杯清酒,他慢慢地喝着,唇印残在白玉般皎洁的酒盏边缘,妖娆得可怕。
水波晃动,我心中的不祥便和这水波一起,一圈一圈地晃着,不安地晃动着……
约翰进来的时候,我竟没有立刻认出这个男人。
和照片上的他相比,有些憔悴。
他已经老了。
我该称呼他什幺,爷爷还是爸爸,或者只是称呼为先生?
倒是朝香宫月,微笑着:“约翰先生,你来了。”
约翰进入,他也没有注意我,只是向朝香宫月打招呼。
“月大人今天也依旧那样的美貌。”
他亲吻着朝香宫月的手指,这个喜欢女装的男人也没有拒绝男人的示爱。
“我一直都是美貌动人,今天特别的美丽。因为在我身边,还有另一颗珍珠在闪光。两颗珍珠一起闪光,自然是交相辉映,灿烂非常了。”
约翰转头,看见了我。
“这位是——”
“我最近得到的一颗珍珠,他还不是很习惯穿女人的衣服。不过这种不情不愿的态度难道不是最可爱的吗?”
朝香宫月笑了,约翰也陪笑。
“月大人的兴趣不同寻常,但您的品味依旧是那么得好。”
我则是冷汗直冒。
“千桃,给约翰先生斟酒。”
“是。”
艺伎上前,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女人的温婉,倒酒的动作,也美丽如画。
“哈哈,即使是美女如云的京都,也只有在月大人的盛宴上,才能得到最好的招待。最完美的艺伎,最完美的料理,最完美的主人。”
“谢谢你的实话实说。”
约翰的恭维让朝香宫月很开心,这个男人的自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好了,我们的正餐,也要开场了。”
朝香宫月拍手,示意男众将屏风撤走。
是一个舞台!
屏风的后面是一个舞台。
“约翰先生一直都喜欢我国的文化,我特别为先生准备了一出歌舞伎表演:京鹿子娘道成寺。”
歌舞伎登场,朝香宫月浅斟薄酒,开始了讲述。
他的声音冷冽如冰,配上节奏很强的音乐,还有歌舞伎充满神秘感的舞蹈,恍惚间,时空逆转,跌入了清公主的时代。
“古时,真砂有个清姬,爱上了去熊野参拜菩萨的僧人安珍;她想安珍告白,安珍也承诺了清姬,说参拜结束以后,会回来的。清姬便开始等安珍,然而,约定的日期到了,安珍却没回来。她问旅人,旅人说,那僧侣已路经真砂,往前走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是他故意的安排,清公主对爱情的执着,男人的辜负,都像极了Zero的爱恋。
舞台上,扮演白拍子的美艳女子正在劝说僧人们让她进入道成寺。
朝香宫月捏起酒盏,他没有喝酒,只是手指晃动,酒水摇曳,将倒影在酒中的艳丽脸庞碎成恶魔。
这样一个妖冶的男人,穿着浓艳色泽的衣服,讲述一个女人的复仇故事,总觉得有几分诡异。
音乐的节奏是缓慢的,每一击都让人心中一颤。
“咚——”
“为了心爱的人,清姬千里迢迢追寻安珍而去,终于追到安珍。可安珍竟说:‘你是否认错人了?’清姬的愤怒再次爆发,形似女鬼。安珍见状,转身拔腿飞奔。安珍抢先一步度过一条大河,清姬追来时已经没船了,她跳进了河里,变成了一条大蛇继续追上岸。”
说到这里,朝香宫月停下来。
舞台上,白拍子戴上乌帽子,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显出了女性的妩媚。
朝香宫月用假嗓说了一句:“爱使人坚强,却不能持之永恒,恨则不同。心中如果有恨,将纠缠一生一世,所以我要化爱为恨,死缠他一辈子。”
尖细的声音,和舞台上表演的歌舞伎动作相称,在这一刻,他与清公主和为一体,妖冶、冷酷、疯狂。
我更加不敢看这个男人了。
“安珍逃进道成寺,清公主也追来了,寺庙里的高僧都无法对付那条蛇,把安珍藏在了大钟里,清姬追进来后边喷吐火焰边爬上石阶,寻遍寺内里里外外,最后爬上吊钟,咬着吊钟顶端龙头,蛇身卷了七层,将吊钟烧得火红,也烧死躲在吊钟内的安珍。化为蛇身的清姬则流着血泪,昂首沉入附近海湾,自尽而死。”
朝香宫月居然在笑。
将清公主的传说的上半段故事讲完,他笑了。
我不能理解他的微笑,但约翰在鼓掌。
“很美的故事,果然是国宝级的歌舞剧,得到您的款待,我非常荣幸。”
“确实,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
朝香宫月的嘴唇吐出了冷澈的音符。
“和心爱的人不能生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清公主的绝望凄美,无奈而愤怒,被这样激烈地爱着,安珍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
“我觉得我有些羡慕这位安珍了。”
“约翰先生不用羡慕安珍,因为这样的爱情,沉重美丽到不可碰触。”
舞台上继续讲述道成寺的故事。
美艳的白拍子舞蹈着,将清公主的爱恋与怨恨都演绎了。
痴心等待一个男人的女人,无奈的女人,她的爱情是痛苦的化身。
她的舞蹈是寻找,她舞蹈着,寻找着,最终找到了安珍。
安珍在钟里面。
她找到了。
姬情伤怀恨,化作一条蛇,缠住钟身,连人带钟烧毁了。
仇恨的最终是同归于尽。化为蛇身,化为火焰,将安珍与自己一起烧毁!
因为看了怪谈物语,我早知道《京鹿子娘道成寺》是以白拍子为线索,讲述安珍与清公主的爱恨纠缠,舞蹈很美,但那些唱词都听得不是很懂,于是分神,观察着约翰。
资料上说,约翰已经快五十了,即使他的保养确实不错,看上去是个三十余岁的大叔,然而,金色的头发有了白斑,风霜到底还是爬上了他的额头。
他认真地观看着,眼角有了泪光。
朝香宫月也继续说着:“关于道成寺的传说还有一个,不过这个故事和清公主无关,是一场政治斗争。”
“说来听听。”
“奈良时代末期,桓武天皇决定将京城由平城京迁往长冈京,担任新都建筑规划总指挥的,是藤原种继。然而,天皇尚未动身,就收到种继遭暗杀身亡的消息。盛怒之下,天皇急令有司究察。但被抓获的主谋者却出乎整个朝廷的意外,他正是桓武天皇的弟弟、皇太子:早良亲王。”
“有人陷害亲王?”
“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
朝香宫月淡漠地说着。
“天皇将早良亲王幽禁在道成寺中,亲王绝食抗议,他每天都对着寺中的一口上百年历史的古钟哭述。不久,天皇决定将他送到淡路,然而,身体衰弱的亲王在途中便抱恨死去了。他的怨恨化为诅咒,死后不久,桓武天皇的夫人、生母、皇后便相继死去,伊势神宫也遭遇火灾、全国各地爆发疫病、皇子安殿亲王罹患重病。”
“相当可怕的怨恨。”
约翰显然还是没有想到其他,他只将这一切当作一个传说,一个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