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卷一、二、三(异国奇缘)——小胖牛
小胖牛  发于:2011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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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从一人,觥玄在个人风格方面与轻蓝是大相径庭的,勤学好问刻苦耐劳,很好的表现出了作为一名武痴的特有潜质。热情高昂又分外自觉,待人以诚坦诚肯切,倒是个十成十的正面角色。连铁血狂人太湖君对他也颇为满意,整个归云海只有轻蓝一个人对他抱有成见。

为什么?这太容易理解了。此二人性子格格不入,如同磁场的正负两极,最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中间隔了一只名为遥白的生物,此中玄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然遥白也不可能知道。他只是遥想了数日之前香艳墙角中,云中君大人针对太湖君品行的一句发言“握着觥玄和轻蓝,又跟红鸾琳鬼遂遂的来往…”

如此看来,太湖君倒是对权利这东西满心热衷的样子。觥玄也好轻蓝也罢,反正未来的寒域主君会是他的弟子,日后必然方方面面多有裨益。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虽然己为一方主君,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想法是值得赞扬的。但是,他与自己那青楼名妓一般的母亲鬼遂遂来往,又是要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

唉…遥白一叹,心思繁复人易老,我,我还是泡温泉去比较实在。

三十六章

最近一段时间,云中君与遥白的另类师徒关系己经发生了异变,直接跳到了纯良酒友的范畴之内。

云中君大人的生活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花团锦簇五光十色应接不暇,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其实质极端空虚无聊,早己令他不堪忍受。

幸得上天垂怜,给他送了份名为遥白的礼,颜如冠玉人如清风,令酗酒这种苦闷之事也变的闲适雅致起来,让人颇为期待。

烟水浮城的洒窖是太湖君一手打理的,所存之酒也如他那人一般,入口清淡直如白水,回味却极为绵长。滋味过于辛辣,烈火般从胸腹间直烧上来,眼中酸涩五内俱焚,纵使酒量好如遥白,慢饮一壶也会略有醉意。所幸酒量甚好,脑中混沌却不多言,只斜倚在廊间意态懒散,倦意无力的样子。

说到酒品,云中君大人呆实在算不上好。本就是个恣意轻狂的纨绔子弟模样,酒意一起更是无法无天,连脸皮厚度都能瞬时达到巅峰状态。

靠到遥白身侧,连拉带扯又搂又抱,上下其手花招尽出。弄的遥公子防不胜防又烦不胜烦,脱身不得走投无路,只好又拼命灌他喝酒。

以酒量来论,云中君大人也是个奇人。他数杯就醉,却可以千杯不倒,好偈总也达不到底限。

而且个性颇是诡异,四五分醉时最是缠人,但到了七八分醉却陡然一扫狂态,变的异常正经,敛神肃容挺肩直背。这个时候的云中君才最是可爱,没了掩饰去了伪装,坦诚直白到让人啧啧称奇。

遥白坏心,从来都与温良顺善没半点缘分,这个时候就强忍了头痛醉意去与人家搭讪,态度和蔼可亲,实则八卦之心大炙。

我们的云中君大人即使是醉意沉沉也是极有分寸的,但无奈有个腹黑阴险的小人埋伏在身侧,以技巧性颇高的花言巧语来引导他。于是云中大人稍做抵抗便一路溃败,八卦起来畅所欲言,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

谈及下属,云中君拧着眉大为不满,语气生硬“狗屎,哪个也不及原来的迤桑和红鸾琳好用,活着也是浪费…”

喔…遥白听后大悟,原来迤桑与自己的母亲琳夫人乃是旧时同事,同为云中君同志的左膀右臂,后来迤桑被当做嫁妆送与了琳夫人…人物关系果真复杂。

谈及亲人,云中君垂着眼神色平淡,长长的睫毛投下的灰色阴影让瞳色都无法窥探,语气也平平无奇淡淡无波“死了。死光了。”

喔?!遥白捧着头思绪万千,止不住的猜测,是天灾还是人祸?是洪涝灾害还是灭门惨案?…难道是一则千古奇冤?

谈及情人,云中君斜挑了凤目,紫芒流转,言不尽的风情嫣美又有诉不完的邪气阴郁,纤长的指尖抚上唇角,言语间却是一片机锋“你是说太湖君吧。他啊,我一直在考虑,是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的蹂躏,还是直截了当掐死算了,一了百了干净利落。”他说着眼波流转微微偏头,沉暗的瞳色就投了过来“你说呢,遥白?”

我?遥白摇摇袍袖闪去一旁,状甚无辜。这事我没意见,这么大事还是问问当事人比较好,我…我…我还是泡温泉去吧。

轻蓝与容夫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的时候,主角觥玄并不在场。他对那些朝堂之上的繁文缛节甚是不耐,早早溜了出去,到母亲容夫人寝殿之内堂而皇之翻箱倒柜,金玉珠宝精美器具通通打包,连个小小香炉都没放过,说是要送去烟水浮城,供遥白赏玩。

当内侍匆匆找来,向他详尽汇报殿内争执的诸般细节之时,觥玄同志的珠宝收集大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听完汇报,觥玄把巨大包袱扣到肩上,紧紧锁眉。感叹,自己老妈平时挺精明个人,干吗要抽风去招惹那个魔星?难道是最近寒域生活太过平淡?

虽然师从一人同时学艺,遥白也拜托了觥玄要好生照拂轻蓝,但他与轻蓝小公子一直无甚交往,颇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轻蓝公子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这事觥玄很早就知道。

他第一次见到轻蓝时,那人正在琳夫人的长明殿门口陷入包围,密密麻麻的青甲武士将他包围在中央,却无人敢上前动手。

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武士就围做一团,参观他是如何把重伤未死的武士拖到进前,一块块扯成碎块。鸦雀无声。

站在人群外围,觥玄也有幸目睹了那震憾性的一幕。在白骨支离鲜血冻死的声响之中,怀疑,这哪是一群武士包围一个孩子?分明是一个孩子包围了这群武士。

后来觥玄才知道,这不是生性噬血残忍狠毒,这只是一种个人的战斗习惯而己,觥玄一般只以瓦解敌人战斗力为目的,是否取其性命倒在其次。而轻蓝公子出手则务必是一击致命,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余下的时间便用来分尸,血肉支离堆在小山,漫说复活就是想拼出具完整尸身都不容易。

这太疯狂了。觥玄的理论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而轻蓝却认为这理所当然十分正常,他追求的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其实这些话都出自于伟大的遥白语录,他们只是根据自己的个人特点做了摘录式吸收,其他部分就置若罔闻置之不理直接无视了。

虽然对和错没有办法以一刀切的绝对方式来划分,但是这至少说明了觥玄与轻蓝这对兄弟绝对是来自不同星系的异种生物,在各自的领域里强大异常,却完全无法调合与正常沟通。

觥玄个性比较随和,诸事都得过且过不做计较。忍无可忍时就安慰自己,由他去吧,反正是遥白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轻蓝却毫不领情,冷着张脸眼神如刀横扫而过,蓝眼宛如冰核,敌意毫不掩饰。

这种性子定然不会讨喜,师傅太湖君见到轻蓝眼里就爆出些灿亮灼人的火花,不由分说抽鞭就打。雅致的脸庞上尽是青白怒意。

以暴制暴的手段太湖君比较擅长,但这次却遇到一枚铁核桃,轻蓝在暴雨般的鞭影中一言不发只是笑,不闪不避,垂了眼却掩不住眼底溢彩流光。

有时打的狠了,鞭梢风声尖利一鞭就能把那个小小的轻蓝打的半跪下去。觥玄站在一旁捏紧拳头,看见那人抽搐着倒伏在地,紧紧的闭起眼来,口里无声喃喃。

他在念遥白,觥玄知道。他松开拳跪去轻蓝身边,同领责罚。

不是什么同门之谊兄弟之情,只是因为遥白。我保护不了遥白的弟弟,保护不了遥白笼在掌心珍视的弟弟。遥白失望时折起的眉心和唇边微抿的弧线,比鞭苔让觥玄更无法忍受。

这爱屋及乌一般的理论让轻蓝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练功日渐用功进境一日千里,在太湖君推出了以见遥白为奖励的激励政策之后,轻蓝的练功态度几乎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了,如同一部无血无泪的铁血机械一般,整日与数倍强于自己的妖兽以命相搏,全身浴血命悬一线。

相比之下,未曾与遥白有过惨烈而长久的分离,现在又能随时相见的觥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就算被那个白衣黑发玉作的少年送个白眼,骂声脱线,都很幸福。

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无法比拟,无法衡量和代替的,也完全无法补偿的。可是觥玄并不懂得这些,在他看来自己拥有的己经足够,那个所谓的储君高位完全是个干巴巴的鸡肋,既然轻蓝有意,就给他得了。遥白说过,生命如果残缺,就会有丰盛的补偿。

容夫人昂头望着那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有余脸庞俊美一身阳光明媚儿子,研究他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这统领天下深寒之域的强大权柄,只是个轻飘飘可有可无的微尘。

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精神状态,觥玄同志拉拉衣襟面无表情,颇有些不耐烦的说“没事了吧?我走了。喔,对了,那个…”抬手指指殿顶“最大的那颗夜明珠我拿走了,遥白说少个床头灯。”

双手笼在袖中紧了又紧,容夫人瞪直了眼再也忍无可忍,高扬起手狠狠挥了自己儿子一巴掌,声音清脆,黑色袍袖帆般扬起,袖边金纹舞成金带。

那一瞬,容夫人牙关紧咬鬓边流珞剧振,眼前电光迸裂白暮扑天盖地,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琳夫人一定要杀了那个名为遥白的小怪物了。

三十七章

寒域盛雪状若扬花,蒙胧的白一层一层覆上来,其境甚美,将深殿远山遥遥隔开,庞大的寒冷横在其中,坚实无比。

从容夫人居殿出来,在雪地之中行行止止,太湖君长袖轻垂。

夜深风彻四野极静,漫漫行来唯闻雪落,空茫的无物可依的静寂之中,太湖君心底却莫名其妙涟漪微生,渐渐扩大,展出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来。

不安,又或许是某种莫名的惶恐。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无法触摸和掌控的部分,有什么正破土而出,发芽抽枝,以坚决的不可阻挡的姿态,带着不可逆转和回避的破局之势。

性子强悍如太湖君者,是不会欢迎生命中出现任何意料之外计划不及的苗头的。如果有,就把它扼杀在摇蓝之中,初起之时,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他于雪原之中结起法印,招来水佩碧辇,于深夜直奔烟水浮城。

事实证明,伟大英明的太湖君大人的直觉是很准确的,只是有了颇长时间的延时。

有时候,迟一时等于迟一世,晚一刻等于晚于一生,时机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太湖君不是不知道的。只是有时天意弄人,人力难及。

并不是所有转弯的路口都会有路标;并不是所有山洪地裂都有预兆;并不是所有痴情真心都有回报;并不是所有错过和遗失都有机会去补偿。

并不是不想,不愿意,而是再无机会。神明高立于云端含个意义深远的笑,勾勾手指,将那些苦求不得的因果随随便便就赋予了他人,态度强硬状甚随意,从不理会当事人的感受。

总而言之,这是个过于玄妙的过程,得与失,俱很玄妙,无从解释。

太湖君于烟水浮城之中,只觉世事无常恍然如梦,变幻莫测直如烟云。自己才几日不来,这烟云之上的深宫广殿就实权易主了?

广池回廊中的腥红纱帐都换成了薄红颜色,珊儿带了一队美人于月夜轻云之中静候芙蓉花开,见太湖君前来,将手中香鼎奉上,但笑不语。

一阵轻软潜香便于崭新缭绕而来,香而不沉,微甜而不腻,夜白如冰煌煌若梦。

这味道…太湖君眯眯眼睛略有怔忡,旁边珊儿轻笑温言来作解释“这便是取芙蓉初蕊精致而成熏香,遥白的主意,唤为沾衣。最是宁神静气,舒思助眠。”

好,很好。太湖君默默点头,神色微凝。舒思助眠?这烟水浮城之中长年累月夜不成眠的主君倒是有福了,如此贴心的徒儿却是非同一般。

折芳居内灯火通明直如白昼,太湖君送来的十二绣女理首于织机之前通宵劳作,敬业非常。跪笼到太湖君脚边,绣女捧了新绵,言语之间欣喜盈盈“此锦唤为荷佩,其上花纹为遥白小主所绘,云中君大人盛赞,吩咐以后君袍皆以此制。”

那是一方银锦,以极细丝线密密织就,荷形暗绣散于其上,疏疏离离纤纤楚楚弱质婷婷,态尽极妍。用笔颇简却意境清雅,清风略动荷香幽隐,水面如银孤芳独立。

锦是好锦,纹饰也甚有意趣。太湖君捏着它垂了眼,目光寸寸成冰,指上细锦流泻如溪。

云中君盛赞?虽然自己亲选上等冰梢择人织锦,锦质如水花纹繁盛华美无端,倾世难求。但是云中君何曾在这丝锦小事上费过半分心思?只怕连自己衣上有无花纹都不曾注意。那么,是锦不同,还是,人不同?

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这诺大的烟水浮城四下望去俱是那个白衣少年的影子。

遥白惯爱在广池回廊之中临水而坐,乌发流光映水如锦,偶尔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云中君聊天,更多的时候是长久的沉默。缓缓抬眼看人,墨瞳深不见底,微侧的脸矜贵而优雅,漫不经心到略显冷漠的程度,却莫名其妙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意。只觉得在碧空如洗云软如絮的背景之中,那个少年白衣飘摇分外清隽。

喜欢精致的器具,对流畅的纹路尤为偏爱,能举着只简单的青玉杯盏把玩一整天;

喜欢读书,捧一卷诗词细细去读,偶尔喟叹,撇撇嘴角倒像是嘲讽的神气;

种木芙蓉,采其瓣制香,那段时间云中君所有衣衫上都是幽清微甜的芙蓉香气;

取初开的月桂花蕊,沥干露水浸酒,再加少许蜜糖,密封后浸入水池数日,成酒色胜琥珀,清香扑鼻,入口绵软味甘而不醉。云中君大爱,数日杯不离手,浅啜微醺时眯起眼来笑,目光软绵流光无声。那是纯粹的欣然,不带一丝阴晦杂质,不掺杂一丝防备与隐匿。

但是,太湖君知道,自己多年来所熟悉的云中君·晋,是一个多么难以取悦的人。也知道,这种微笑己经消失了多久。那样舒展明彻,仿佛一段轻风从柳绿竹青的山林中穿来。

事情还不止如此。

自遥白来到烟水浮城之后,一向爱酒贪杯的云中君便舍了独酌静思的习惯,甚至舍了房里姹紫嫣红的美人,把宝贵的良宵吉时用来与宝贝徒儿对坐品酒。

有时在池畔有时干脆席地而坐,青丝缠绕衣袂相跌,两人举盏相依,偶尔谈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月色游廊波光缱绻,白衣银衫直若仙人。

又有几日,遥白乎起兴致,寻些紫泥来亲手制陶。所制陶器形状甚奇,窄口长颈弧度优雅,白衣少年纤指灵动,微垂着头睫如蝶翼。

强大的辽空之域主君云中大人最是爱凑热闹,挤挤挨挨提支笔过来,非要在新制陶瓶上提几句淫诗,以满足他忽然勃发的诗兴。

云中君少年时个性跳脱,最是不得长性。练字于他来说,与折磨无异。这几年个性越发放荡不羁,美人环侧杯不离手,哪里有时间浪费在枯燥的习字之中?

但是,陶瓶之上的字迹却相当精彩,神韵飞扬气凝思深,太湖君看到的时候,怔了半晌。不是因为字迹,而是因为诗文。

不是多年前他写给自己的“练光摇乱马,剑气上连牛;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剑文。”亦不是前些时日写给浴雪君的“稿砧一别若箭弦,有去日,来无年。”而是“朝共琅彩常雇а熘豸馈?rdquo;

念着这句没头没尾的绮词,有一瞬太湖君指尖绵软,几乎握不住那只插了浅白梨花的陶瓶。

在他的印象中,有双魔昩深瞳的云中君,可以锐气千条心高气傲,也可以冷漠无情残酷绝决,甚至可以风流成性放纵肆意,但却从不曾这般缠绵缱绻儿女情长。

要知道,就算是当年交好时,他也只是神色稍正瞳色轻暖。朝共琅彩常雇а旖豸溃獍愕溺菜佳尴胧嵌隙喜辉械摹?扇缃?hellip;

月至中天云气渐重,于廊外水面袅袅浮动,带来些潮湿微凉的水气,太湖君直着眼却觉得眼眶略有干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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