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之蔷薇——夜寮
夜寮  发于:2011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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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了和穆远的外衣,我把他稳稳地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不知道干什么,旁边的就是封则的床,我不想看也不想去想,今天晚上,即使没有和穆远,我也不想和他处在同一个屋子里。“逊逊,睡觉。”迷糊之中扯着我衣袖的和穆远不甚清楚的说了一句,我收敛满身的怒气,躺在了他旁边,学校里,他也时常跑到我房间挤着睡一张床,几次下来,我也没有那么排斥,渐渐地就习惯了。我放松身心,听着身旁的人平稳的呼吸声,闭上眼睛,也渐渐从过激的情绪里恢复过来,毕竟我的精神一向很弱,这么剧烈的感情波动很容易消耗精力,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我居然也睡了一个好觉。

真的是累人的一天。

第六章

第二天是被轻微的响动惊醒的,不过也因为睡饱了,所以醒得异常快,也异常精神,然后看到一旁收拾东西的封则。“你干什么?”我脸色凝重看他手里正塞着东西的包,动作小心的下了床。“和穆少爷不是要住在这里吗?”他微笑,虚假得让人恶心,“所以我收拾几件衣服,以免不小心打扰到你们。”说话间东西貌似已经收拾好,他一脸轻松的看我准备离开。“不用,”我扯过他手里已经收拾好的包,扔到旁边他的床上,“他今天会回去,你不用费心。”然后直接越过他身边,准备下楼吩咐早餐,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瞬间疼得我皱起了眉头。“你干什么?”我狠狠掰住他手臂,站在原地不回身看他。手臂上的力道更加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我喘口气,放开在他手臂上的手,冷冷开口,“你要做什么的话,我希望换个地方,和穆远还在睡觉,我不希望打扰到他。”“没什么。”他突然转过身来,对我绽放一个冰冷的笑容,手上劲力却丝毫不见减,我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语气陡然尖锐,“你最好守好自己的本分,我放纵你,是因为我愿意,”我停顿一下,直到看到他眼神更加阴鸷,才趾高气昂的开口,“我不高兴的话,也什么都可以对你做,明白吗?”他却突然轻笑出声,一点点的艳丽随着笑意泛滥开来,眼睛里流光溢彩的妖冶风情,让我呼吸一滞,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笑过,整个人好像逐渐散发出不一样的气场,拒绝,诱惑,堕落,冶艳,满满的覆盖了我的眼。“开个玩笑而已,”他放开我疼得差不多失去知觉的手臂,退开一步,像我的佣人们一样,开了口,“少爷。”

镜子里的人脸色一点点的苍白和惨淡,我摸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安,今天早上的封则,太不一样,让我心惊胆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个人,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成长成什么样了,我狠狠地捶下镜子,撒气一样把头直接伸到了凉水管的下面,任由冷水冲着。手臂上的红肿灼热的痛着,和脸上的冰凉两重天一样,扰乱我的心绪,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我眼神骤然变暗,绝对不能让他再这么任意影响我的精神下去,不然最后,被撕成碎片的就是我了。

和穆远依依不舍的和我告了别,好似不太记得昨天晚上醉酒后的事情,我心里庆幸,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昨晚的幼稚行径,绝对会因为害臊而大发脾气,到时候花心思哄他的还是我,得不偿失啊!如果平时的话,我早已经拿着把柄一样逗他玩,现在却无论如何提不起兴趣了,他也该感谢弄得我头疼的他的死对头一把了。“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旁边的佣人恭敬地低头,在我身边道。“我知道了,”想起昨天晚上爷爷有话说一般的言行,我慢悠悠的去往书房,眼角看到在庭院树荫下看书的封则,宁静安稳的摸样,真是会装,我心里冷冷嗤笑一声。

“逊逊,你过来了啊,”爷爷从办公桌前抬起头,一脸祥和,笑眯眯的看我,招了招手,“过来这边。”我乖乖走过去,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爷爷旁边。“有什么事要说啊,爷爷,”我疑惑的看着堆了差不多大半个桌子的文件,很少会有这么多文件的,难道是公司的事?“关于封则的事。”爷爷喝了口手边的茶,依旧笑眯眯的道。我骤然竖起警戒线,像一只炸毛的猫,“他有什么事好说的?”温暖干燥的大手摸摸我的脸,却说起了不着边的话,“逊逊已经这么大了啊,十五岁了,也是该独立的时候了,”我看着面前突显弱势与老态的人,被惊住一般难以接话,“爷爷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安排好的话就来不及了,”苍老的眼神,难得有些弱势与无奈的语气让我从呆滞中惊吓过来,“爷爷你说什么胡话!你身体好得很,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被荆棘扎到一般从椅子上蹦下来,捂住了口出惊人之言的老人的嘴,一脸惊恐,不要说这些话啊,我只有爷爷你啊,如果连你也不在的话,我要怎么办!“逊逊,”被强而有力的手拨开,冷硬的声音灌进了我的耳朵,“我是这么教育你的吗?不敢面对现实,只会逃避,像个胆小鬼一样窝在自己制造的假象里生存,我是这么教育你的吗?”冷肃又严酷的老人的脸,是我从小到大极少见到的,只对着外人的冷酷眼神现在对准了我,让我的冷汗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那就好像在说,不管是封则,还是爷爷,我一直以来都陷入了自己的假象,束缚着自己,逃避着现实,丝毫不见我应有的骄傲和狂妄,爷爷早已经发现了吧,却没有告诉我,等着我自己血淋淋的从幻觉里爬出来,做回骄傲的罗夏。“对不起,”我咬咬唇,不自觉的道歉了,稍稍退后了一步,做错事一样的态度。“你自己发现就好,”爷爷的声音又重新暖起来,带点无奈,“如果我说的话,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认同的,还是得靠自己走出来才行。”那双手把我拉回那仍旧温暖却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强大到不可逾越的怀里,摸摸了我的头,带着宠溺和怜惜,“你已经长大了,我能为你做得也不多了,所以才着急,不希望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受一点点委屈,毕竟,你是我最疼的逊逊啊!”我窝在爷爷怀里,蹭了蹭那温暖的手,轻轻地点点了头。“现在你好好听我说,不要插嘴,我会解释清楚给你听,”爷爷的声音充满郑重的味道,带着坚强信念一般的力量,让我想要问的话堵在了喉间,“我带封则回来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要给你找个玩伴,最重要的是,为了找个在我离开之后能照顾你的人,你喜欢是最好不过的,”顿了一顿,像是叹息似地继续道,“只不过这孩子,和你我也算有缘分,这样也能遇到,只能说是冥冥中自有天命吧!”我竖起耳朵,疑惑排山倒海而来,是有什么隐情吗?“我年轻的时候有些放荡,所以和女人的关系乱一点在所难免,”爷爷拍拍我的头,安抚一样,才继续说下去,“有个女人生下了我的孩子,是个女儿,再嫁之后,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直到她病重临死前,才找人通知了我,”我抬头看看爷爷,肯定的开口,“封则是那个女儿的儿子吗?”“不错,”爷爷微笑,“是那个女人和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所生的,但是你也知道,负责任什么的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那个男人给了她一笔钱打发,但是不愿意的女人就带着身孕离开了,几年之后因为车祸离开人世,封则才进了孤儿院。”我消化着自己听到的,看看放松躺在椅子上的爷爷,“爷爷想说什么?”“你不喜欢商业,所以我才培养了封则,”爷爷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背影挺拔有力,不像刚才语气落寞末日一般的老人,“虽然很无情,但我确实没有想要认他的意思,我的孙子,我所承认的,只有逊逊你一个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转过身来的老人眼神精光四射,真正商人一般的眼神,看奇珍一样看着我,“所以无论他以后怎么做,我都会留一条万全之路给你,股权是最保险的,其余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面前文件雪花一样落下来,“签了它们就可以了,”爷爷走到我面前,在我手里又塞了一个小盒子,“如果有一天你心甘情愿的把一切给了他,至少,无论去哪里,都带着这个盒子,记住了吗?”我接过,整个人惊涛骇浪一般,已经看到我的未来了吗,我真的会为这个人做到那一步吗?“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打开。”爷爷握住我的手,把盒子紧紧地塞在了里面。“公司什么的无所谓,爷爷只要逊逊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照顾好自己,能答应我吗?”我被那种气势所震撼,只能乖乖的点头,“能吗?无论如何?”爷爷紧逼着似的又问了一遍,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能!”我终于出声,干净利落的答应。“是吗?这样就好。”爷爷收回我肩上的手,走回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逐渐到达天空中间的太阳,轻轻开口,“我的逊逊也像太阳一样啊!”我看看那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圆球,不明白自己哪里像它,我站在老人背后,心里五味瓶一样,握紧了手中的盒子。

封则是谁的孩子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我不会因为突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觉得和他亲近不少或者变得开始仇视他,对我来说,在这个生日之前,他是独一无二的,属于我的小野兽,在这之后,我要选择新的方式和他对峙,因为看到他不属于我背叛一样的画面,我不能接受。我需要好好想想对他的感觉和态度,以免沦为斗争的牺牲品。我们之间,只有斗争的方式才能靠近彼此,到底什么时候局面变成了这样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能接受着走下去。

在游戏室里打发时间泡了一个下午,浑身酸疼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整间屋子泛着老旧的红色,看起来有些凄凉的美感。我伸伸懒腰,在庭院里散起了步,突然间想起前一阵子和穆家送来的盆景,心思一动,就决定去温室看一下那据说快要开花的盆兰。温室离主屋不远,但是构造气氛什么的截然不同,主屋是历经几代的老房子了,味道古朴,气质温和,温室却是后来我妈妈找人重新建的,整个全是透明感的设计,现代感极强。我打个哈欠,懒洋洋的靠近了那一片草地,抬眼看过去,却看见两个人的身影,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封则,另一个却是从来没见过的身影,但是看背影也知道,是女孩子,温柔婉约的样子,两个人小心翼翼,在接吻。我的手直接停在了唇上,忘了放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能告诉我吗?看了一会儿,我冷笑一声,转身回去了大屋,这里貌似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在大厅里坐下来,我对着旁边的佣人勾勾手指,立刻有人乖乖的过来,听我吩咐,“温室里的女孩子是什么人?”佣人一脸踌躇之后,还是看我脸色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是封少爷的同学,来过几次了。””是吗?”我温和的笑笑,悠闲状靠在了沙发背上,再度开口,“进过房间吗?”神情惊疑不定的变换几次,佣人乖乖的回道,“没有,去过几次温室和游戏室。”“那好,下去吧,这个月工资加倍。”我拍拍他比我高得多得肩,从沙发上起身,直接往楼上走,又加了一句,“把温室和游戏室全都重新给我翻修一下,设计到时候我自己来定。”佣人愕然的看我,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天生在情感上特别趋于浓烈的人,我这么认为,对于事物的执着也少得可怜,封则算是特例,我归于幼年时的相处和时间的积累,还有他让人充满斗志和征服欲的眼睛。但是,在我渐渐长大,接触了各种各样的感情之后,我慢慢地体会到,对于封则的感情,是不一样的,那是普通男人会在女人身上触发的感情,是恋爱一般会让人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东西。我已经十五岁,同年级的男孩子很多已经接触过了女人,即使别扭如和穆远,也有了自己的床伴,但我始终对于任何女人兴趣缺缺,即使谈得来,互相欣赏,也不会有想要上床之类的强烈欲望,我一直认为是精神上的洁癖,但是现在看来,是因为我只会对一个人产生欲望。暴力也是最容易激发男人欲望的一种方式,所以有时和封则扭打在一起不小心有了反应时,我也只认为是意外,完全不加理睬,但是,昨天晚上,他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反应,以及今天和别人接吻,已经直观的无法避免的让我再不能躲避事情的本质:我对身为男性的封则有着应该对女人才有的欲望。

禁忌的。可怕的。只有控制自己,才不会越陷越深。尤其当再次多了一条以血缘为名的锁链时。

我躺在床上眯着眼假寐,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回来了。我坐起身,看看时钟,半个小时啊,还真能拖。“花心少爷的滋味怎么样?”我盘腿坐在床上,对着他的方向抛了一个媚眼,笑颜如花。“还不错,”封则挑衅的看我,笑容隐隐有些压抑的嗜血,把外套扔在了床上,“你何必急匆匆的走,我不介意你继续看下去的。”“是吗?”我一脸天真带点遗憾,“我怕伤了眼睛啊,哥哥。”封则脸色一变,停止动作,戒备的看我。我抬抬眉毛,一脸了然,对着他耸了耸肩,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现在都一清二楚,何必这么惊讶,迟早的事而已。“罗夏,”他叫我名字,郑重其事,眼神阴森,“你明白现在意味着什么吗?”“谁知道呢!”我从床上施施然下来,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对着那漂亮的黑蓝色眼睛吹了声口哨,像街上的小流氓,“我又不在乎!”他忽然满脸笑意,伸手过来,不知想干什么,我一把拐过,扭到了他身后,动作利落,劲力干脆,“你想打架吗?”即使疼得冒冷汗,他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我抛了个挑衅的眼神。我哼一声,直接踹上了他的小腿骨,懒得废话,如果他不躲不闪的话,估计会直接断掉,但是,这个人,从小都不是善茬儿,每一次只会更加狠的揍回来而已,永远不吃亏,一倍当十倍的讨。“你忘了十岁之后,就已经不是我对手了吗?”他动作迅速的闪过,用另一只手托了我脖子,掐住我的喉咙,“还以为能对付得了我吗?”他不屑地看我,手上劲力又加了一点。他那时候黑黑瘦瘦的,永远被我打趴在地上,一脸不甘愤恨的看我,眼神明亮单纯直接,不加掩饰,毫不虚假,渐渐地,蜕变一样长出小时候我以为会有的好相貌,也渐渐有了自己多得不得了的心思,我一直以为在掌控之内的想法到头来也只是个笑话,这个人,总有一天会反扑,野兽一样把我攻击到体无完肤。比我稍微高上一点的人死死地扣住我的脖子,丝毫不给我反扑的机会,他看失败者一样参杂着怜悯的眼神聚到我脸上,施舍一样开口,“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反正我无所谓,倒是你,会懊恼死的吧!”说完放开我喘气都有些困难的脖子,往旁边退了一步,笑容恶质得我想要撕碎那张脸。“不要后悔,”我动动手腕,在他还来不及回话时,一脚踢向了他的下巴,温柔的补上一句,“去死吧!”

我明白什么,两个人会变成对手一样吗,就为了我从来没有在乎过的这些家产?说实话,我清楚知道,总有一天,封则会把这些东西所有物一样收入囊中,爷爷也清楚得很,在这种事情上,他的天赋才能我们比谁都清楚,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所在乎的,是自己渐渐被他的言行所控制的心神,这才是我的阵地,我所要守护的东西,虽然这种斗争本身对我而言就可能是一种伤害,但为了有一天不被他踩在脚下嘲笑,我会抵抗到底。只有他,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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