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声无息——芫爆
芫爆  发于:2011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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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个城市是干嘛的?为了闯事业还是谈恋爱?你这不完全本末倒置了么?"
谭忆抬起头看着丛延的眼睛,目光里有一份坚定,"你敢说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能像现在这么清醒么?你敢说你不会为了感情放弃别的东西么?你敢说你爱的人就在眼前可就是怎么都得不到你心里不难受么?你敢说你能像我一样为了见一面、说一句话就忍受着求不得的痛天天围在爱的人身边么?你敢么?"
这一通抢白音量不大,却足够丛延听得清清楚楚,也足够让他想起当年跟姚叶之间那段困苦的往事,以至于惯姓地张开了嘴,却无力反驳些什么。
"丛延,现在我还待在这里是为了你,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放弃了,我会离开这个公司,离开这个城市,永远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如果有那一天......希望你不要忘了我。"谭忆说完低下头,遮住了红红的眼睛。
"你别这样儿行么?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么?"
"我喜欢,就值得。"谭忆抹了抹眼睛,抬起头,脸上挂着微笑,"行了,我会努力工作的,要是表现不好被辞退了就看不见你了。"
"你......"
"好了我先出去了,快下班儿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对了,那份报表你不用看了吧?"
"不用了。对了,我刚跟老李撒了个谎,说咱俩是你进公司之后才认识的,因为一起玩网游,他要是提起来你别说漏了。"
谭忆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资料转身走了出去。
丛延站起身打开背后的窗子,摸出烟点燃了一根。
站在二十五楼向下看,一切都是那么渺小;站在地面向上看,二十五楼是那么高不可攀。俯视和仰视,谁该谁的?
感情,不止二十五层楼的距离,在乎,捧上天,不在乎,踩入地,谁爱谁,谁又欠了谁呢?
所谓要挟,必要条件有两点:其一,被要挟者怕某件事被某人知道;其二,某人还不知道,两者缺一不可。如果被要挟的人不怕,爱怎么着怎么着,要挟绝对失败;如果某人已经知道了,结果必然是鱼死网破,想要挟别人的人什么好处也捞不到。这点道理谭忆明白,所以在发现丛延的手机QQ背后藏着的人是姚叶时选择了闭嘴。尽管被丛延骗了心里窝火,可谭忆知道要想革命取得成功还要经过漫长的等待和艰苦的努力,眼前这点委屈比起来也就是九牛一毛,一闭眼也就忍了,再怎么说仗刚刚打响,事情不能就这么告诉姚叶,那样的话只能搅和搅和他们两个人,想争丛延就绝对不可能了。
在网上、在公司、在私下里跟丛延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尤其是最近这一个月,各种情绪下的接触都让谭忆认清了一点--丛延这人吃软不吃硬,爱心又极其膨胀,扮个弱者的样子顺毛儿胡噜胡噜他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至于具体的方法,粘不住就换成距离感,默默的、悲情的感觉也许更能打动他。
然而人的控制力是有限的,情绪又是具有惯姓的,所以面对丛延的时候装出来的那种状态总是会延续到下班以后,回家、吃饭、上网,情绪难以调整,总是觉得心在往下坠,憋闷得厉害。
假的感情都那么具有杀伤力,要是真的自己会难受成什么样?谭忆好奇,却想象不出来。
对于感情,谭忆的态度又从渴望变回了无所谓,甚至是排斥--那么累人、累心,要它干嘛?这种感觉似乎跟掠夺丛延的初衷形成了对立,有些自相矛盾。不过事已至此,争是肯定要继续争下去的,可是当着丛延的面儿戏演得太真了自己有点儿受不了,直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大哭一场。
哭,今天临下班儿的时候是哭了,可没哭痛快,等到了家没别人了又哭不出来了,憋得真难受。
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抽了两根烟,谭忆起身去厨房煮了一大把面条想化悲愤为食郁散散心里的闷气,可煮好了端上饭桌却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只好把残羹冷炙倒进马桶回屋里开了电脑。心里堵得慌连带着胃也堵得慌,对着满汉全席也是吃不下,这时候不如上网,在某个人那里总是可以找到些疏解的。
进了系统,拨了号,谭忆登录聊天专用QQ一看人在,立刻发了视频邀请。
视频框渐渐清晰起来,谭忆扯了扯嘴角,却发现想要做出"笑"的动作很困难,干脆放弃了。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最近你总是一副没菁打采的样子,都不漂亮了。"
"漂亮?呵呵。"听到这话谭忆终于笑了出来,"这几天特别累。"
"工作忙?"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特别累,心里也堵得慌,天天都浑身没劲儿。"
"不是生病了吧?有哪不舒服么?"
"没有。"
"那就是心情不好。"
"你是心理医生?"
"不是,不过我看人比较准。"
谭忆拿过烟盒抽了一根烟点上,"哼,看出什么来了?"
"你有烦心事。"
"对,烦,不知道我怎么才能把他弄到手。"
"就光烦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
"入戏了吧?"
谭忆猛地直起身子,抬眼瞪着摄像头,"说什么呢你!"
"我就是随便猜猜,你急什么啊?"
"我没急。"谭忆靠回椅子里,伸手弹了弹烟灰。
"你这几天怎么总抽烟?"
"烦。"
"烦什么?"
"你能别揪着这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绕么?"
男人轻轻笑了笑,"诶,你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自己发现没有?"
"没有,我一直是这样。"
"那以前的乖巧都是装的了?"
"嘿!我说你这人......"
"行了行了。"男人打断谭忆的话,"别较真儿,当我什么也没说。"
谭忆撅起嘴,"你没说,小狗儿说的。"
"哈哈哈......你说说你,明明就是个小孩儿干嘛非得装得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可爱点儿多好。"
听到这种说法谭忆有点儿哭笑不得,只好撇了撇嘴。男人看着他的样子又笑了两声,然后闲扯了起来,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逗得谭忆也笑了,心情好了很多。
有个人说说话、聊聊天、开开玩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十一点半,谭忆说累了也笑累了,下了线洗漱一番躺到了床上。
闭上眼,丛延的脸就浮现在脑子里,轮廓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亮闪闪的,透着灵气。
那天在丛延家面对面蹲在地上的时候,谭忆看见丛延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疑似温柔的东西,那种感觉让他心怀希望,以为自己说的话是有些作用的,然而今天丛延听完那几句表白之后的表情,又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些许动摇。
今天丛延的眼神跟那天一样,有温柔和心疼的感觉在里面,然而仔细看看,似乎又有些空洞。回想一下那天的情形,一模一样的眼神有着一模一样的感觉,温柔且空洞。
那目光明明是投在自己脸上的,可感觉上却捕捉不到焦点,仿佛它穿透了身体、穿透了墙壁汇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而自己只是空气而已,透明的,无形的。
那一刻丛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眼睛里又看到了什么?有没有一个叫做谭忆的影子呢?
27
姚叶的时间概念永远只有日期,没有星期,想知道星期几,需要看手机。
假期从周四开始,下午姚叶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安排聚会。
"太长时间没见你了!明儿碰一下吧!"
"礼拜五怎么了?晚上下班儿不行么?"
"我不管!明天!必须!"
姚叶就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把老大说动了,定好时间地点,又开始联系谭忆。
"明晚我有事儿。"
拨了电话过去,人家平平静静地来了这么一句,弄得姚叶有点儿发懵。
在姚叶的印象里,谭忆跟自己的生活习惯差不多,没什么大事不出门儿,就在电脑前坐着,什么时候进坛子都能看见他在线。然而老大不一样,狐朋狗友多,饭局应酬也多,有没有时间都是没准儿的事儿。基于这个原因,姚叶这次是先跟老大联系的,本以为这边定好了其他人肯定没问题了,谁知道谭忆居然会有事儿,真让人另眼相看了。
"什么事儿能有我重要?我可是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啊!这趟好不容易回来了,想攒个局儿,你要是不给面子可别怪我往死了掐你!"
"真人PK?"
"没错。"
"行,我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一听谭忆点头了,姚叶咧嘴乐了,挂上电话还在一个劲儿地琢磨明天怎么逗逗那孩子,正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行啊你,回来了不先告诉我,反而给别人打电话,有你这样儿的么?"
丛延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笑意,不像生气的样子,姚叶赶紧顺着杆儿往上爬,"我这不寻思给你个惊喜嘛,嘿嘿。诶,是无声告诉你我回来了的?"
"老大不小心说漏的,他刚打电话说明儿下午要上公司这边来办点事儿,让我去饭馆的时候捎上他。"
"得了,这回惊喜也没了。"
"你回来就够我惊喜的了。"
姚叶笑了笑,抬头看了眼表,"那行吧,一会儿下了班赶紧回来,一块儿吃饭。"
"你做?"
"外卖,凑合吃吧您。"
"行啊,吃什么都行,反正晚上还有夜宵。"
"啊?什么夜宵?"
"你。"
"你去死!"
姚叶说完就狠狠挂断了电话,惹得丛延趴到办公桌上笑了半天。
笑够了,丛延揉揉肚子、抹抹眼睛、又咳了两声才坐起来,刚想出去抽根烟,一抬眼发现电脑上域网对话平台的图标在闪。
谭忆:很开心是么
一看见这句话,丛延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
很开心,是的,姚叶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开心?可是这边的事怎么办?谭忆既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必然是知道姚叶回来了,也许,此时姚叶已经打过电话约了他了,那么他......会去么?打探一下。
丛延:明天晚上有事么?
谭忆:有
丛延一看人说有事,赶紧念了声"阿弥陀佛",紧跟着那边又发来一句话,丛延一下子苦了脸。
谭忆:要跟姚叶吃饭
丛延:能不能不去
谭忆:不能
丛延叹了口气,打下"随你吧"发过去,之后看了看表。
身为主管不应该带头早退,何况手里还有很多工作没干完,这时候闪人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可现在外面有个要债的,家里有个小媳妇,再待下去恐怕也没什么效率,干脆......闪吧,反正就半个小时,要是被人逮住就认倒霉了。
想到这,丛延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关上电脑,一手拿着烟一手叉近裤袋慢悠悠地出了办公室。
电梯间正对公司的前台,大摇大摆地站那等电梯别人都得看见。丛延没那么傻,出了公司大门直接拐个弯进了楼梯间。步行三层再出来,已经不是自己家的地盘了。
五点钟还不算下班的高峰时间,路上不怎么堵,丛延仗着自己的车动力姓能好,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回了家。
进了门一转悠,没见着姚叶的人影,只听见卫生间里有哗哗的水声。
洗澡呢?一想到这仨字儿,丛延立刻感觉到小腹一抽一抽的,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顶。
妈的,刚从姚叶那回来半个月,怎么又他ma变成禽兽了?
冷静......冷静......要发情也等吃完饭力气足了再说......
丛延窝进沙发里点上一根烟,努力平息着郁望。烟还没抽完,水声停了。
"诶?你怎么回来这么早?"看见丛延,姚叶明显有些吃惊。
"看来你这是又洗美了,我都回来半天了,你听都没听见。"
"嘿嘿,是。"
"就你这点儿警惕姓,要是来个坏人你就等着被强jian吧。"
"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一看见我就发情啊?"姚叶坐到沙发上甩了甩头发,水珠溅了丛延一脸。
丛延碾灭烟,探过身用胳膊勾住姚叶的脖子,嘴凑到他耳边,"对,我一看见你就发情,尤其是你刚洗完澡甩头发的样子,特能勾起我的姓郁。"
"悟空,你又吓我。"
"你觉得我这是吓唬你么?"丛延伸出舌头,贴住那张红扑扑的脸,从下巴开始往上舔。
"你是狗啊!放手!去死啊!"
姚叶一边吼一边挣拔,半天才从那两条胳膊的钳制中逃出来,一摸脸,立马气得怒目圆睁。
丛延倒在沙发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行了......乐死我了......哈哈哈......"
"你就乐吧!我告诉你!今儿没你的饭了!自个儿滚出去吃!"
"你......你不是都订完了么......"
"我没订!"
"没订那订餐卡怎么跑电话旁边儿去了?"
姚叶一看说不过他,刚想来武的,门铃响了。
开了门,收了餐盒,付了钱,姚叶扭身就进了卧室,看都没看丛延一眼。
丛延一瞅他那样儿,怕真给逗急眼了,赶紧跟了过去。进屋儿一看,得,这回该自己急眼了--姚叶全身luo着,正穿内裤。
"你是诚心勾引我呢么?"
"你时刻都在发情,还用得着我勾引?"
"那你干嘛啊?"
"废话!看不明白啊!我去洗澡忘了拿干净衣服了!"
丛延听完又想笑,一看姚叶直瞪眼,只好强忍住,"那个......我先去铺报纸,你穿完出来,咱吃饭。"
姚叶沉着脸白了丛延一眼,没再吱声。
也许是因为半个月没见面想得厉害,也许是因为想通了一些事情,丛延坐在姚叶对面边吃边看着爱人,心里甜得发腻,几次把饭送到鼻子里,惹得姚叶爆笑,差点儿让饭粒呛进了气管。
吃完一起收拾了桌子,扔掉垃圾,丛延抽了一根烟就进了卫生间洗澡,姚叶则趁机摸进了坛子。
水声起,开始聊;水声落,赶紧跑。这十二字箴言姚叶已经烂熟于心,并且执行得很彻底,丛延一从卫生间出来他就立马扔掉鼠标跑到客厅打开电视,然后往沙发里一窝,乖巧得要命。
丛延坐到姚叶旁边亲了亲他的额头,"玩儿你的去吧,我看一会儿电视也进屋儿。"
"不。"
"去吧,去吧。"
姚叶眨巴眨巴眼,"真的?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
"老公你真好!"姚叶搂住丛延的脖子,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站起身pi颠pi颠地回了卧室。
老公......姚叶醒着的时候几乎没这么叫过自己呢......一台电脑,一点时间,换他高兴自己也高兴,这买卖还是划得来的,不是么?
听着姚叶在屋里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笑,丛延忽然有些怨恨自己曾经的无知。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他干了什么、他把时间用在了哪?为什么一定要他待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才会觉得舒服?隔着一堵墙听他的笑声,与面对面看他无聊的眼神,哪种方式更能让彼此开心自不必说了,以前,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对爱人宽容就是对自己宽容,爱也会因此长得更加茂盛,想明白了,一切都变会得很简单。
"嘿,发什么呆呢?"
看见姚叶从屋里晃荡出来,丛延笑了,"没人聊天儿了?"
"不是,累了,上你这歇会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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