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已无言可对，他觉得自己成了木偶。

长时的沉默，曾如夜晚神秘的黑色。也许背后真的有许多秘密，以为不会被看破。

我们都被预想不到的事打乱。那就是爱。

谭侃侃把林沫从座位上拉起来，把他带到屋子中央。拥住他。

不知何处竟有音乐传来。

[loveyou]……

音乐声撞进林沫心里。他忽然明白了谭侃侃的用意。我的爱，已不能给你。

-

“如果今晚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明天去找你。为你在心里举行一场隆重仪式，与你告别。

尽管我是多么希望，能要一段疯狂的时间，日日夜夜享用你，直到我能麻木、能厌烦，从心里彻底将你摆脱。但是，我不可以真的那么做。

要和我结婚的那个人，

我很爱他，

我们的感情，恒久而真实，

不是激流，不会让我犯错。

我爱他，他更视我如珍宝。我们的感情超越很多东西，也不会因为我一时的迷惑而断送。更不会求一时欢畅。他爱我。与他相比，你的爱，便不再是爱。

他会为了我忍耐，帮助我完成我应该完成的，

我说我有信仰，他便从不去打破，

而你，相比之下，即使没有目的，内心也是只有自己的喜怒渴求。

可是我，还是庆幸你曾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我不能把爱这个字给你。但可以给你更多的词汇，喜欢，迷恋，舍不得。在那一天，我曾真的想和你一起死去。

那么，就不必割舍。

-

不管你当初是出于什么原故接近我，不管你是不是真有爱过我，不管你身后是谁在撑舵……我都感谢犯过这一次错。

我的生活里不再只是仪器和冷静。

原来我也会疯狂，也会有想带着一个人逃亡的冲动。只是为有过这种感觉，我就感谢你们。

我不会怪你们。

-

但是林沫，现在，我不得不求你帮助我。

-

如果你真如你说的那样，爱我……

就请你

离开～

……我吧。

-

若不如此，

我无法走出这个错。”

第24集：出卖色相

伦敦也可以很冷

尽管不是冬天

满目陌生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

带着水滴的空气，被风吹打的树枝。叶子如同被抛弃一般地卷起，落下。

林沫很麻木的望着眼前的场景。

他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一袭黑色的大衣将单薄的身躯包裹。

中国现在是一样的季节。

他的家乡不会刮这样的冷风。

可他不想回去。

-

“我的任务结束了。”他在电话里讲。

另一边回应。“还没有。”

“他不给我接近的机会了。”

“机会不是他给的。”

“我不想再做下去了。那只会证明我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目的。”

“如果你不做下去了，只证明你爱上他了。”

“是又怎样呢。”

“那为什么还放弃。我可以成全你。”

“然后呢？”

“继续下去。”

“你不怕我身份变了，不再为你工作么？呵。我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这是玩笑。你的底细都在我这儿了，你又能怎样呢？啊哟，我也是在开玩笑呢。”

“嗯。”

-

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

如果不仔细去想，他不过是回到了原点。

失去一个从未真正拥有的人，没有什么道理痛。

从未想过，会是一个那样迷人的家伙。

从未预料，第一眼便被击中，倾慕的箭穿过心脏。曾经庆幸这次不需要忍耐。

现在还会庆幸吗？

失去也如撕心裂肺。

-

他在回忆那一晚的离别。

“为什么你始终不相信我。”

“我是多么希望你无辜，今晚其实是我给你的一次机会。但你关上了那门。”

“我……不懂。”

“门上装了摄像仪，若你激动地和我亲热时不管那门，便证明你并不知情，若在那情况下还想到要那门回到正确位置上，便证明你知道那里有一个摄像的镜头。”

“我……”

“那晚也是你提出要去床上的。因为那里有最好的摄像角度。”

“嗯……我有没有让你相信过什么？”

“我曾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答应我，继续相信下去，好吗？”

-

18个月以前，他还只是上海戏剧学院的学生。打算继承父母的衣钵继续做一名戏子。

他的妖媚全校出名。

女孩跟在身前身后，没一个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便有人开始传闻他的性向有问题。

甚至来招聘的跨国企业也会质疑他这个问题。

“这样的帅哥，很多人会怀疑你是gay。那么你是吗？”

他怒气冲冲离开招聘现场。

-

之后，那个企业的招聘人员竟单独找到他。

“你喜欢表演？”

“当然。”

“我录用你了，你以后为我工作。”

他被优厚的条件迷住：“那我能去英国了？”

“我需要你在国内的公司这边卧底，任务就是随时向我汇报中国公司人员情况。如果你做的好，一年之后，我会把你移民去英国。”

“没问题。我会演好这个角色。”

“下个月去参加在三亚的集团招聘会，你会顺利被录用。以一个新人的身份进入中国公司后，去接近中国区总裁，监视他。每个星期通过网络信箱发最新消息给我。有重要情况才可以打这个电话。”

“OK！感觉好刺激，我是007了吗？”

-

14个月前

网络信箱内容：

[为什么你当初不告诉我！！迈总是同性恋！！！]

[你和他怎么了？看来终于有了好消息。如果已经发生了什么，那正是我期待。]

[你说什么？]

[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下次把你们在一起的图像证据发给我。你就可以来英国了。]

[我绝不！你原来是要我出卖色相的！]

[你是男人，能损失什么？别象个女人一样大惊小怪。]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绝不！在中国我绝不那么做，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和朋友那样看我，我会去死的！]

[请查看你这个月的银行信息，我会给你双倍薪水。]

-

8个月前，

网络信箱内容：

[和他亲热的图片发过去了。请注意查收。而且，我觉得你真的不必大费周张地聘我去接近他。他很不检点，关于他这方面的证据很容易拿到的。]

[你的任务当然不只是接近他那么简单。以后我会告诉你。你小子是不是爱上他了。可以和我谈谈心。一定伤心了吧。他不可能给你一点真感情，无非是要，嗯，用个你容易接受的词，训练你做可用的兵。]

[是。他今天让我去陪一个客户。我想我也终于彻底明白了。]

[还真是爱上他了呢？年青的人就是这样容易动真情。经历过一次你会更出色的。嗯！越来越是我需要的角色了呢。]

[我后悔为你工作。]

[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来英国了。这里可是同性恋的天堂。你也不必再一直掩饰了。哈哈]

-

2个月前，

网络信箱内容：

[公司的年会，我已指定你为中国区员工代表之一。借这个机会你到英国来。如果能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顺利地留在英国。]

[任务内容？]

[接近这个人。我把他的资料发给你。]

[是这个人？我见过的，在去年的三亚招聘会上。]

[开心了吧。看来你很注意他呢，他确实是个万里无一的帅哥。很有兴趣吧。]

[我，还能管什么兴趣？只是完成你的任务而已。到了英国我的一应生活怎么办？]

[我会为你安排的。你会成为总部正式的员工。]

[那么以后就不必再为你地下工作了吧。]

[嗯，也许。除非有什么特别情况。不过我们合作的一直挺愉快不是吗？给你的薪金打入你的银行卡了，为什么不用它买辆车玩玩。]

[就要去英国了，去那边再买吧。呵。]

[现在不后悔为我工作了吧。]

[合作愉快。不过，能告诉我，你在公司是什么位置吗？]

[完成任务后，你会知道。]

……

-

又一阵急风刮过，地面的树叶飞起，象刀片一样飞向他。他用手挡过。

一个人影走入他的视线。

终于再次见面了。林沫眯起眼睛望过去，努力压住内心的狂潮。

来人从容地和林沫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撑开一把黑伞，阻档冷风和飞叶。

“你变化很大，林沫，在上海的学校时，你就是个孩子的。现在魅力已没什么能阻挡。恭喜你。”

“这算是夸奖吗？”

“嗯。非常由衷地赞美。你这种变化让我很高兴。”

“我也没想到，原来你是公司……那么高的位置。”

“还可以更高。你应该庆幸为我工作，不需要象其它人那样奋斗到老也不过只是得到生活小康。我们合作愉快。”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和你合作的资格呢，不知道我做的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来人笑了，并向他伸出手：“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就好了。”

林沫点点头，握住那人的手。

-

“真的爱上他了？”这个问题冷不防地被再次提起。

林沫不回答，眼睛盯着一片飞起落下的叶子。心情象被刀片割碎的照片，痛惜拼不成最初。

爱与不爱，

我都没有结果的。

也不该忧伤，不是吗？

那丝丝缕缕的，渗进眼角的，泪。

不过是为自己流下。

第25集：小狐狸

将窗帘向两边推开，能看到外面的海滩。

因为夜幕已经垂下，眼前只是落莫的灰与深蓝。

谭侃侃不知为何心情非常的飘忽。这种感觉他竟从未曾体会。

努力平静地喝着杯中的酒。回答着身后人的问题。

“蜜月真不打算去旅行？”

“对到处转，累的半死，没什么兴趣。”

“记得你以前计划是去中国。”

“呵。”谭侃侃从窗前转过身，“那是多久之前的话了？你还会记得。”

“我怎么，可能忘记。”沙发上的男人将目光移向手中的酒杯。似有些疑惑。

他们正身处极尽奢华的海滨寓所，一眼望去全部是暂新的装饰，连房屋外部都用极其昂贵的涂料重新上色。

然而这片美景，并不能去掉人眉头上的忧伤，沙发上的人感慨着开口：

“我从未想到，你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和我扯平。嗯。我确实伤心。……但我，还是庆幸，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谭侃侃转回身继续面对海滩，胸膛开始起伏：“你知道，我一直介意的只是，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身后的男人并不回答，他开始一杯接一杯喝酒。

两人之间，许久都只是远远传来的海浪声和激动的心跳。

“至今也不想给我一个解释，把我扔在医院里。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失踪了两年！”

“你知道我去了中国区。我……”

杯中的酒显得越发苦涩，迈万达艰难地吞下去。

“怎么不再讲？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神童，请你相信我，若非万不得已，我怎么会抛下你呢。

我们之间那么多阻碍，都走过去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去管。你其实最清楚，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对我有多重要，你都明白。现在我们已经决定不顾一切走出这一步，就让我们抛开所有吧，以后的路，只向着美好幸福的方向，好不好？”

……

“以后真的不会再发生不可理解的事了吗？”

“不会有任何事能让我再离开你。”

-

-

阴云不散的日子，林沫的生活却似乎变得简单许多。

每一天的内容，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和同事们研究市场策略，掌握和分析现有行业动态，当然他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开发新客户。

“婚礼在即，还这么拼命工作呢？”女同事们最爱打趣他。

他也不做解释：“因为舍不得你们这群美女啊。不拼命工作，有什么借口接近你们。”

“乱说的。小心回头让谭总工教训你。”

林沫便笑的很疯狂。

-

已经过了午餐的高峰时间，林沫才奔去员工餐厅。

他以为他会和某个人错开用餐的时间，却不想刚刚走进去，就听到不妙的骚动。他象个木偶一样被热情的同事们拉来推去，最后落坐在谭侃侃的对面。

他站起来：“我还没去点餐。”

“坐下吧。我们给你点了和谭总工一样的。嘿，你一定不会有意见。”

还能说什么，他又坐下去。小心地望着谭侃侃的脸，在对方看向他时，他下意识地急忙解释：“我不是有意要和你一同出现的。”

谭侃侃瞥了他一眼，仿佛只看到了空气。

“不然，我换张桌子好了。”

“你给我少点动作！”

“我不是有意……”

“闭上嘴。”

林沫便不再讲话，也不动。他的餐很快送上来，胖胖的厨师还特意给二人端上两杯红酒，细长的高脚杯放在两个人的面前，胖厨师的脸兴奋的通红。

“如果这是夜晚，我会把蜡烛也端上来，把所有最美好的祝愿，送给全公司最浪漫最唯美的一对情人。”

餐厅里一阵欢呼。

两个人却并不能对视。

-

一顿如明星演出般的午餐用完后，

谭侃侃返回实验室，关上实验室的门，将门外偶尔故意经过的人的目光阻挡。

他接过实验室助手们递来的数据报告，看了半天，一动未动。

杰克凑到谭侃侃身边：“平时你看这种报告，只需5秒，今天怎么十分钟还没看完。”

谭侃侃回过神，把报告递给等待他指令的同事：“再做一遍这个实验。加大电压。”

杰克见同事都去实验台上忙碌，便在谭侃侃耳边说：“那小子的底细查清楚了，没什么十分的不对劲的地方，唯一特别之处是这小子的大学竟然是学表演的。上海戏剧学院。”

“学表演？”谭侃侃惊诧地重复。

“从今天开始会有人日夜监视那小子。他若真是受什么人指使，一定会很快知道的。”

谭侃侃点了点头。

“希望这些只是猜测。”杰克的表情充满个人情绪，“那小子胸无城府，挺讨人喜欢的。我是说，若他背景简单，和你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接收到谭侃侃凛冽的目光，杰克急忙闭上嘴。

-

下午，市场部接到麦歌公司递来消息，要补定一批产品。

因为接洽麦歌公司的主要负责人迈万达已去中国，林沫和同事紧急商定了合同细节，并于下午带着一个技术讲解员，亲自去了一趟麦歌公司的伦敦办事处。

一直等到接近下班的时间，也没见到办事处经理。

林沫不得已拨打麦歌公司传真上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