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米粥是糯米煮出来的,你用的明明是普通白米!”简行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他伤的是□,不是脑子,他还知道自己从来没买过糯米,再说糯米煮出来也不是这么个黑法。
“有的吃就不错的了,还挑三拣四的”关礼晏不耐。
“不吃我大概还能活几天,吃了估计我就活不过今晚了”简行用被子蒙住嘴巴,态度坚决。“我要外卖!”
两人互瞪了好一阵子之后,关礼晏败下阵来,他举手投降“我出去买!”
“还有,帮我去诊所请假,就说我被车撞了,至今昏迷不醒。”他最近请假太多,没胆子再打电话给诊所所长请假。
“你事真多!”抱怨归抱怨,关礼晏还是乖乖的出门去了。
在他出去的期间简行又睡了一觉。
关礼晏回来的时候面色比出去之前更差,他将粥铺买的粥丢在简行的床头。
“怎么了?”简行一边吃一边问。
“你没告诉我你们诊所有个难缠的小崽子。”
简行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谁,再联想到关礼晏所用的称呼“小崽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说的是明川?他今天早上来诊所了啊,对了,他快毕业了所以没什么课了吧。”
“就是那个小崽子,我给你从诊所请假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死抓着我问是不是把你怎么样了,真是烦人,我能把你怎么样?”
“然后呢?你怎么打发他的?”简行兴趣盎然。
“我直接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打晕了然后丢回诊所了。”
简行正将一口粥送到嘴里,听到关礼晏的这句话差点喷了出来,不过还是给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口“咳,咳……”
关礼晏也不管他,接着说“不过那小崽子长的还不错,你跟他好了算了,也总好过那个左岩。”
简行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他突然想起来问。
“你和左岩认识?”
关礼晏这次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了简行一眼,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道“他老婆是我第七个狙击目标。”
简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左岩才刚刚坐上老大的位置,徐睿是前任老大的女儿,有人出三十万买她的命,大概是觉得如果徐睿死了,左岩也站不稳了。”
简行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明希应该才一、两岁,所以他的照片里没有母亲的身影,他也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关于这件事,简行给不出什么评论,那本来就不是他的世界,即使事件的主角都在他的生命历程里参了一脚。
关礼晏话锋一转“对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左岩?还是说,你喜欢上他了?”
简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明希伤心。”
“左明希?”关礼晏的记忆里关于左明希的信息也就是一个名字,以及他是左岩和徐睿的儿子“好吧,我承认,你确实是个恋童癖。”他的语调不是讽刺,而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你和她还真像。”关礼晏突然摸着下巴说。
“像?我?和谁像?”
“徐睿啊,你应该没见过她的照片,不过我想我没有记错。”关礼晏对于任务相关的资料虽然会忘,但是对于他的狙击目标,他向来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他将自己新买的手提电脑搬过来,在上面敲了一阵子,然后将屏幕转向简行“呐,看吧!”
屏幕上是一张女人的照片,应该是为了方便狙击而偷拍的,背景是宴会厅,女人穿着红色的旗袍站在人群之中,可以清楚的看见大半张脸。
“眼睛和嘴巴比较相似,不过实话来说,你可比她好看。”在关礼晏看来,徐睿是个生性骄纵傲慢女人,即使拥有相似的容貌,但是简行的气质却更加让人心动。
第一眼看到照片中的徐睿,简行觉得一点也不像,但是经过关礼晏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徐睿确实和自己有些像,并且越看越像。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心底里升了起来,然而那种感觉来去太快,连他自己也抓不住。
他突然了然,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明希的时候,明希会那么乖巧的跟自己搭话,即使没有记忆,但是冥冥之中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男人找的老婆在不刻意间会有自己母亲的影子,而女人找老公也常常以自己的父亲作为标准,因为那都是他们心目中最为完美的男人和女人。
明希的潜意识间希望和自己亲近,因为他的身上有他母亲的影子。那么左岩对自己的纠缠不休也是同理,一切真相大白,简单的如此可笑。
7.3
简行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期间只有明川和明希打过电话来,不过他都没有接。
对于明川,开玩笑,他一个车祸重伤的人一接不就穿帮了嘛;对于明希,他则有些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然而就是没办法坦然面对。
关礼晏则一直在他家里住着,在他不能自由活动的期间,自说自话的购置了一大堆的东西,比如客厅里崭新的沙发床。关礼晏还在他的书房里添置了一张新的电脑桌,靠,他的书房啊,他充满了美好童趣的书房啊,那里面的墙壁上天花板上都贴满了漂亮小男孩的海报,还有一箱子他到处收集来的经典碟片,他昨天下床的时候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墙壁上的儿童海报有一半被换成了姿态妖娆的裸女。气得他险些吐血。
“你要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简行不明白,明明左岩都知道关礼晏就是暗杀他老婆的杀手了,为什么关礼晏还能安心的呆在这里。
“你不怕左岩报复你?”
关礼晏却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这片显然都是左岩的地盘,如果他现在跑路,多半是活不出去的。而从那天左岩对简行的态度来看,只要自己一天和简行混在一起,左岩就一天不会对自己下手。而他自己,则乐于享受现在这种生活,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
第五天的早晨,简行终于推开家门上班去了。
明川一看到他就飞奔了过来。
“明川,说了多少次在诊所里不要奔跑。”简行好笑地说。
“简医生,简医生您没事吧?”
明川捧着简行的脸,左摸右摸,简行则笑得更加开心,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我能有什么事?”
明川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径,赶紧将手松了开来,秀气的脸蛋上红了个透“因为,前几天那个关先生来给你请假,所以我以为……后来又听说你发生车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啊,其实是小车祸,我走在路上的时候被电动车撞了。”简行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打顿。
“那您……”明川瞪大了眼。
简行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左右看看,低声对明川说“可别让所长知道啊。”
明川笑着点头。
两人并排向精神科走去。
“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没有,精神科冷清的很。”
“夏广美有来吗?”简行突然想起来问。夏广美是他现在极少数固定的病人之一,她几乎每周都要来一趟诊所,算起来,上次开给她的药也该吃的差不多了。
“不,没有。”
简行停下脚步看了明川一点,有些疑惑。然而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他又继续向诊疗室走去,在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之后正准备用诊所的电话打给夏广美,明川却说有病人来了。
简行只得先将夏广美的事情搁下。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病历表上的年龄一栏填着46岁,然而他却比这个年龄看起来要老上许多,他佝偻着身子,眼神茫然,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新病人。与他目光接触,会有一种不舒适的感觉,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叫人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人,然而不止是在诊所,在周围的地区简行也是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他的病例表上的姓名栏里填着“高建”。
治疗是从明川将诊疗室的门关上那一刻开始的,事实上明川并不想离开,因为他本能的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危险。
在门关起来的一瞬间,高建转向门的方向,在他的眼睛里,简行看到了□裸的欲望。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简医生,我见过你。”
先说话的却是高建。
“我却没有见过你,高建,刚来这里不久吗?”简行迅速的回话,并且提出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让出主动权,他必须站在主导的一方。
高建张了张嘴,显然被夺取了主导权这件事让他显得不自在,他思索了一会,得到的结论是他必须要先回答简行的问题,才能继续下去。
“我半个月前搬到这边来的。”然后紧接着说“我在附近那家小学的门口见过你。”
“哦?你在那做什么?”简行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
“呵呵,跟你一样啊,医生……”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形容极其猥琐“我知道的,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对吧?医生?”
简行强忍住恶心“你一个人搬过来的吗?有家人同住吗?”
“刚才那个小男孩是你的所有物吗?他可真漂亮啊?虽然有些大了,你可真行啊……”高建这次却没有理睬简行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
是的,他是个恋童癖,八成还是有暴力倾向的恋童癖,这种人十分危险,他们不止会猥亵儿童,严重的甚至会对儿童进行性侵犯。
他的自制力显然不够好,大概是明川的存在刺激了他,他开始失控,他开始喋喋不休,说话的内容趋于淫懱和下流。
简行一脚踢向侧面的那张桌子,桌子抖动了几下,然后放在桌角的一盆兰花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碎裂声。
高建被惊了一下,停止了言语,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碎片。
“你一个人搬过来的吗?有家人同住吗?”
简行却看也没看地上的花盆的碎片一眼,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不,我妈,跟我一起。”高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乖乖地回答着问题。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简行了解了高建的基本情况,然后开了一些药给他。高建从诊疗室走出去的时候又恢复了刚进来时候的样子,目光呆滞,茫然无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孤僻的老实男人。
简行目送他离开诊所,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
他回到诊疗室,按照高建留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果然是一个苍老的女声,应该就是高建的母亲了。简行大致的向高建的母亲述说了一下高建的基本状况,婉转的建议她让高建去市的大医院住院,高建的母亲似乎是个非常温和的女人,说话的语调也是很柔和的,她对于儿子的病情看起来十分吃惊,并且答应简行会尽快处理好让儿子住院的事情。
结束了这一通电话简行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位高先生走了吗?”
明川是看到诊疗室的门没有关死才探了进来,然后看到了地上花盆的碎片。“兰花……”
“没事”简行蹲下身挽起袖子,先将那株可怜的兰花捧了起来,还好,还能活。
“那个人,是什么病?”明川犹豫不决地问,事实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问,因为这是属于病人的隐私,于是他赶紧改口“抱歉,因为,他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特别是,他的眼神。”
简行点了点头“以后他要是来,你也不要接待他,让护士小姐去,离他越远越好,知道吗?”
明川点头,突然又道
“我刚才看到夏小姐了。”
“夏广美吗?你溜出去玩了?”
“没有啦,夏小姐在诊所里。”
简行这才觉得不对,一般夏广美要来进行心理治疗,都是提前几天打电话到诊所预约,然后来的时候就直接到他的诊疗室,只有离开的时候才会去前面付钱“她怎么了?”
“刚刚被担架送过来,我看着眼熟,后来才想起来就是经常来这边的夏小姐,她被送进了骨科,父亲母亲也一起来了。”
“知道了,我去看看。”简行站起身来在经过明川身边的时候突然执起他的手,将那株娇小的兰花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去给它换个盆子。”
8.1
简行不信佛,但他却相信因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生而就的恶人,没有生而就的恶习,一切的疾病都有它的病因。
“左帮主,资料放在这里了。”
站在宽大落地窗前的男人摆了摆手。青泽于是将资料放在桌面上退了出去。
风撩起他的发丝,穿越他的耳际,丝丝冰凉,天气又转冷了,前几天还很温暖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暖和起来呢?
左岩关上窗户,落地窗上被关礼晏打坏的部分已经补好了,全新的玻璃,但是,打碎的玻璃可以补,有的东西却补不起来。
左岩转身走到桌子前,一叠不算厚的纸,却记录着一个人。在最上面那张纸上用黑体字写着两个字,“简行”。
当简行到骨科门口的时候,里面正乱成一团,他才走到走廊的这头,就听见里面的吵杂声,他知道这两个声音,是夏广美的父亲和母亲,应该是说毕生难忘,因为上次弄哭夏广美而被骂的事情。
夏广美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争吵中的父母,一言不发,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布娃娃。注意到简行进来眼神里才开始有了些许神采“简医生!”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屋子也不大,所以恰好所有人都听到了。
她的父母也停止了争吵,简行向她笑笑走了进来。
夏广美的右手和左腿上都上了石膏,露在外面的那只手臂和脸上都有多处轻微的擦伤。
“怎么弄成这样?”
夏广美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你是简医生吧?”倒是她的父亲说话了。
简行点头。
“你来的正好,你是怎么给我家小美进行治疗的?我没见她好,倒是现在越学越坏了。”
“不是简医生的错!”夏广美这一次的声音倒是挺大的,说完自己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
简行看了夏广美一眼,转过来问她的父母。他眼底所沉淀的冰寒,竟然一下子让夏广美的父亲闭上了嘴巴。
“是这样的,这孩子最近不知道在哪交了些乱七八糟的朋友,突然爱打扮起来,十几岁的小孩子,你说要打扮什么?每次要出门,都偷偷用我的化妆品,问她和谁出去,她又不肯说。我们没办法,就把她锁在房间里,没想到她竟然从阳台上往外面爬,结果摔了下来。”夏广美的母亲说完叹了一口气又转向夏爸爸“你也是,成天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也不管管你女儿!”
“怎么是我的错?女儿就该我管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管管?”
“我要工作,我哪有这个时间。”
“就你工作忙,我工作不忙吗?”
“……”
“你们把她锁在房间里?”
夏广美的父母还欲继续争吵,被简行这么严厉的一问突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