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花阁主一心想领教一下神功的威力,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夏孤峰走下寒玉床,像是擂台比武一般拱了拱手。
突然,花相容手中的长剑就如毒蛇吐信一般飞了过来。夏孤峰倒也料到他会偷袭,却没有料到他居然是用剑,躲闪得有些狼狈,同时恼羞成怒地叫道:“你不是不用剑吗?”
“哈哈,这话你也信啊!夏孤峰,你忘了我是一个杀手,杀手是不会放弃最有效的杀人手段的。”
花相容笑谈之间长剑并未松懈,招招都向着夏孤峰的要害部位而来。幸而夏孤峰修炼神功后身法的确更为敏捷,全都躲闪开来,只是离自己的长剑越来越远。
“你这个卑鄙小人!”夏孤峰骂了一句后也就歇声了,朝天阁可不就是专出卑鄙小人的地方吗?
他定下心神,专心对付花相容的长剑。只见他手指微翘,形如兰花,又似捏了一根绣花针,猛然向花相容握剑的手腕刺去。
花相容只觉得一股暗劲打来,自己的手腕就像是当真被金针刺中一般,一阵剧痛,不由暗道这功法果然厉害,幸亏自己留了暗手。
他顺势将长剑朝夏孤峰扔去,然后趁夏孤峰侧身闪过的时候,左手做爪向夏孤峰的右手腕抓去。
夏孤峰心中暗笑,原来花相容还真想和他比比拳脚功夫。于是,他将依然如兰花盛开的右手暗含内劲向花相容的左手抛去,左手的兰花却向着花相容的门面而来。
花相容一撇脸,如玉的面颊上便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但夏孤峰没有料到花相容的左手竟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杀招在右手,平平一掌向夏孤峰的胸前拍去,竟带起呼呼的掌风。
夏孤峰吓了一跳,想不到花相容的内力竟比他想的要强,忙收回右手,解开兰花指,也是平平一掌推出——他不信花相容的内力能强过他的神功。
两掌相接,夏孤峰却发现花相容看似凶猛的一掌实则轻如棉花,刚才似要汹涌而出的内力却突然消失无踪。
他想干什么?不怕被我的内力震伤么?夏孤峰心里疑惑着,却也抓住机会让自己澎湃的内力由掌心涌出。
“啊!这是怎么回事?”夏孤峰一声低呼,花相容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被自己的内力震飞,反倒是自己打出的内力如同石沉大海消失无踪,而身体内的力量又如江河入海不由自主地继续顺着掌手向外涌去。
夏孤峰想收回自己的手掌,却发现自己手掌像是被粘在了花相容的手掌上,无法移动,也无法阻止内力缓缓而出,心中大急,叫道:“快放手!”
花相容愉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夏阁主这话真好笑,难道是我不让你放手吗?”
“你、你在吸我的内力?你这是什么妖法?”夏孤峰脸色大变,内力的流失和内心的惊慌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刚才那个踌躇满志的朝天阁阁主。
花相容笑得更开心了,“妖法?夏阁主,这可是朝天阁百年传承下来的北冥神功,怎么会是妖法呢?相比之下,你练的才更像是妖法。”
“你胡说!没有……没有……”夏孤峰的身体越来越虚脱,连说话都有些使不上劲了。
“傻瓜,你当然不会知道朝天阁其实有两套秘籍。当初的张凡把什么都告诉了我,让我有机会铲除他,我又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误呢?玉连环告诉你的事,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给你的功法,也是我想给你的。”花相容轻蔑地笑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你?为什么我自己那时不修炼?因为这两套功法的修炼都有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欲练北冥神功就必须化去原有的内力,所以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倒是你和玉连环帮了我大忙。如今我不但可以吸取他人的内力,还可以将这些内力贮存起来转化为北冥真气供已所用,比之以前厉害百倍。至于送你一套,当然是希望你把内力练强了,然后供我采撷啊。哈哈!”
“不、不可能……”夏孤峰脸色苍白,无力地摇着头。
“你想说你的功法并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件,练起了很容易,是吗?哈哈,可是你也应该发现你的内力虽然增强了,却卡在了某个地方,不靠着寒玉床吸取阴气就无法维持。另外,你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也像你的内力一样,似变又似未变,也卡住了。夏阁主,你说你现在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你!”夏孤峰被花相容戳穿最隐匿的秘密,突然暴怒,可这只是让他最后一点内力更为汹涌地涌出,很快,他便如同倒光了的面口袋,瘫软在地。
花相容收回手,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孤峰,“其实,按照记载,真正练成那套功法的人比练成北冥神功的人还要厉害,只是在修炼之前必须先做一件事。这件事嘛说容易很容易,说艰难也很艰难,所以我放弃了。”
花相容低下头,对着夏孤峰轻轻说了一句,夏孤峰的眼里顿时发射出无比恶毒的狠意。
可此时的他对花相容已经无法构成危险,所以花相容只是很轻松地笑着,“夏阁主现在恐怕很难亲自操刀,不如就由我来替你完成,然后,夏阁主一定能修成神功,天下无敌。”
只是,到了地狱的人天下无敌又有什么用?
“啊!”密室中响起一声惨叫,可惜没有人听得到。
“你说你把他们弄丢了?”金刀错沉着脸,以承天门为首的武林白道对朝天阁压倒性的攻击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本名李丁的丁里堂主苦着脸,“他俩跑得太快了,在朝天阁两位堂主的面前我又不能说实话。”
“那你一进牢房的时候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清楚?”
“我说了啊,可唐老板不相信,还给了我一拳一掌……”李丁好委屈,脖颈上现在还痛着呢。
“我给你的信物呢?”那信物唐多令可能认不得,但方宁绝对认得。
“呃,没来得及……”其实李丁没打算拿信物,照他的想法,那个被他兄长一拳就打倒的懦弱的唐老板应该很高兴看到有人来救自己才对,哪里想到他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然,即使当时他出示了信物,被小人骗多了的唐多令依然不会相信,因为他相信坏人的阴谋里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伪造的——连中情局的证件都可以伪造,何况一个承天门的信物?
“你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金刀错又急又气,要是唐多令和方宁又落入敌人之手,今天的计划可就算是失败了。若是花相容忍不住又发起狠来,他该怎么办呢?若是阿唐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又该怎么办?
李丁不敢对老大有所埋怨,只好不忿地朝赵乙丢了一个眼色。他潜伏在朝天阁有半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能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哼,这件事要怪也该怪那个没良心的唐老板。
“阿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已经快站成电线杆子的方宁问道,当然,她不知道电线杆子是何物。
“好像有些吵闹声,又好像是打闹声。”唐多令仔细地听着,可惜这里实在是地处偏远,听不太清楚。
“朝天阁的人在干吗?这还在是大半夜呢。”方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唐多令也纳闷儿,是因为在寻找他们而忙乱,还是那三个堂主狗咬狗的戏码升级了?
“阿唐,我们出去看看吧。”方宁是真的憋坏了。
唐多令想了想,“我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这里一直没有发生险情,看来的确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可是……”
“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心些好,至少保证有一个人是安全的,否则找人救命都救不了了。”
“呃,那好吧。”折腾了这么久,方宁其实也有些疲惫了,而且知道自己的身手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答应。
“记着,哪里都不要去,哪里都不要碰。”唐多令临走前又特意提醒道,他可不想回来时发现一具女僵尸。
“知道了……”方宁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日子。
第五十六章 你倒我也倒
唐多令越往外走,就越能清楚地听到打砸抢的声音,心里不由地一动,难道是承天门的援兵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急切,步履加快,只有亲眼看个究竟才能让他安定下来。
刚走到院门边,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从外面匆忙而入,险些和唐多令撞个满怀。
“哎呀,对不起。”唐多令想伸手去搀扶那个差点被他撞倒的人,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在办公大楼里,而是在杀机四伏的朝天阁后院!
他猛然收回手,然后定睛一看,来人果然是一个浑身狼狈还带了些血迹的家伙,一张狰狞的脸孔正朝着他,嘴里的牙齿似乎就快被咬断了。
“孟……堂……主……”唐多令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碰上的人又是这位孟堂主,难道两人也是前世有缘?
可怜的孟堂主受到几个无耻小人的联手诬陷,如同掉进了又臭又脏的茅厕,百口莫辩,只有和麦堂主拼死一战,希望能捡条活路。
怎奈他的武功和老辣的麦堂主相比是差了些,正担心自己要身首异处时,大乱突起,不知从哪里涌出许多正派人士,把尚在睡梦中的朝天阁掀了一个底朝天。
孟堂主来不及分析事发原因,只是趁着麦堂主愣神的片刻夺路而逃,一路上虽也碰上些拦路虎,但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竟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再打下去不是被打死也要被累死,又见阁主夏孤峰杳无音信,阁内各人都是各顾各命,一盘散沙,便起了逃匿之心。
他想起昔日玉连环偶尔独居的小屋一直都是人迹罕至之处,夏孤峰也从不派人前去打扫或防守,估计正派人士也想不到那里。于是便跌跌撞撞奔来此处,想隐藏一阵,清理伤口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此处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而且还是他的大仇人!
“王五!你这个小人,看你这次往哪里跑!”他因受陷害而遍体鳞伤,这个陷害他的小人却完好无损,怎么能不让他眼红?
“我不是王五……”唐多令惊恐之际还不忘了解释,想必孟堂主和以前的王五结下了不解之仇,可这和他没有关系啊!
孟堂主可不理会他这软弱的自辨,他现在只想在这小人身上扎出几个血洞来,以报自己惨遭诬陷和险被杀害的仇。
他哇哇一声狂叫,举起剑,向着唐多令刺来。他如今自身难保,还有必要担心坏了阁主的大计吗?
带着仇恨的孟堂主看上去面貌更加狰狞,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受伤逃窜的丧家犬,更像一个手举镰刀收获生命的死神。
唐多令被孟堂主不顾一切的生猛吓住了,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身手与对方差不多的武林高手,就连一直让他得意的逃生武器——轻功也忘了施展。
他只是像普通人一样歪过头,用手遮住面部,仿佛看不到那把凶残的剑,就真的没有危险了。
“阿唐!”
一个人影飞扑过来,扑在唐多令的身上,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杀气腾腾的孟堂主面前。
“啊!”
“阿玉!”
唐多令匆忙中伸手抱住扑过来的身子,却马上从他的喊声中发现了他的身份。抚在玉连环后背上的手已经感觉到了了温暖和湿润。
“阿玉!”唐多令一边叫着,一边将玉连环放到地上,想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应该做些什么呢?
“阿唐……”玉连环睁开眼,眼睛里亮着光,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一招得手的孟堂主喘了口气,立刻打破了两人这间难得的温情,“王五,拿命来!”杀玉连环不是他的心愿,杀死王五才是他的心愿。
“阿唐快跑!”玉连环突然精神起来,似乎还想爬起来迎敌,可惜身后的伤让他无力地再次倒下。
唐多令的眼睛也红了,“你这个姓孟的混蛋!你还我的阿玉来!”
唐多令狂叫着冲了上去,花相容曾经给他讲过的武学之道突然清晰起来,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不知名字的混蛋,给阿玉报仇。
孟堂主仗的也就是一口怨气,可此时唐多令的怒气却远远超过了他,再加上身体状况的悬殊,手有长剑的孟堂主居然在唐多令猛攻下陷入了败境。
“阿唐……小心……”
玉连环也被唐多令第一次展现出来的凶猛震住了,可心里却又升起了一丝骄傲,阿唐可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啊。可当他看到唐多令不顾长剑在自己身上造成的伤痕,死死咬住孟堂主的脖颈时,也愣住了。
“阿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否则花相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包括他自己……
“你、你是什么人?”几个赶过来的承天门门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要不是认出下面奄奄一息的人便是刚才曾经杀过他们几个兄弟的朝天阁恶徒,第一反应便是将上面这个疯子杀死。
“他、他就是你们门主要救的唐老板。”玉连环喘息着说道,承天门的人来了,阿唐就安全了。
唐多令还在死死地咬着孟堂主,完全不理会其他人。
“呃,这就是唐老板?”在李甲的渲染下,唐老板蠢笨懦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和这位怎么也联不在一起啊。
“阿唐!阿唐!啊……你在干什么啊?”方宁终于耐不住寂寞也跑了出来,没想到也正赶上了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是方小姐!真的是方小姐!快给门主发信号!”认出方宁身份的承天门门人高兴地叫道,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当家女主人啊。
唐多令在方宁的拉扯下终于苏醒过来,放开了孟堂主,却扑回玉连环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哭喊道:“阿玉,你怎么样了?阿玉,都怪我,明明我可以打赢他的,如果不是我害怕了,你就不会受伤了。”
“我没事,阿唐,我没事……”其实他真的没事,受了伤兼惊弓之鸟的孟堂主的那一剑已经没有太大的力量,也没有刺中的他的要害,只是流了些血,还可能在后背上留下一条疤痕而已。
玉连环很想告诉唐多令真相,因为他不忍看到唐多令悲痛的表情;可他又不想告诉他真相,因为他很喜欢看到唐多令因为他受伤而悲痛的表情。
“阿唐!阿唐!”看到信号的花相容跑得可比金刀错快多了,“阿唐,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花相容看到活着的唐多令,满心欢喜,可一看到唐多令怀中的玉连环,脸色就变了,“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不要来嘛,明明功夫不好,还来送死做什么?要是连累了阿唐怎么办?”
他以为是玉连环不小心碰上了朝天阁的人,而唐多令是为了救他才英勇现身。
“你胡说什么?阿玉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你既然知道他武功不好,为什么不留心保护他?”唐多令气急了,也没有细想花相容不让玉连环参与行动才是真正的保护。
“阿唐,你别生气,阿花是为我好,他不让我来的,是我偷偷来的,他不知道。”花相容一来,玉连环的脸色顿时惨白,仿佛体内的血都已经流尽了,离死就要不远了。
“你要是不来,谁来救我?阿玉,你、你怎么样了?”唐多令见他脸色发白,心里大惊,忙看向随后而来的金刀错,“金大哥,大夫啊,快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