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们分手了，你也没有介入的机会！”

“我早就知道老师心里只是把我当成牧羊犬，也没想过在老师和大哥分手以后，成为老师考虑的交往对象，我只是不相信老师和大哥要分手这件事。”

张炎云停下，对黑崎说道。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很清楚。我们这样的被迫绑在一起，没有快乐。分手，对我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老师，你弄错我的意思了！”黑崎紧张起来，“我也知道欧阳家的一些事情。在欧阳家的历史上，没有分手的先例。伴侣关系一旦确定，就是一生一世，唯一的解除办法是死亡，只有一方的死亡，才是伴侣关系解除的唯一办法！”

他继续打字，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

是欧阳明主动对自己说分手的，他一定不可能不知道不能分手的规定，他的心里到底想什么！

“是我家老头子说的。”黑崎愤愤地说道，“老头子还真会装，早上和你说话的时候，客气得不得了，晚上就把我叫过去恶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不过也亏了他们的教育，我才知道欧阳家这种变态的规定！”

黑崎恨恨得吐了一口气。

“他们告诉我，即使老师和大哥的关系恶化到不存在修复的余地，我也只可以在一边看着老师受伤！可恶，什么烂规定！连追求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可以！可恶！”

“但是欧阳明说了要放我自由的。”

“难道说要做处理？”

“处理？”

张炎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语。

“是的，处理。在出现伴侣双方都恨彼此入骨的时候，就会使用‘处理’。欧阳家的血是由被选中的伴侣决定的，所以他们会尽量的迁就伴侣。不得不‘处理’的情况，一般都是发生了可怕到威胁家族的存亡的事情的时候。处理从来都是严肃的，他们会先取下伴侣的基因样本，确保欧阳家的后代，然后才是由族长亲自执行的处理。”

张炎云可以猜出这“处理”代表的是什么，估计就是用事故的名义让自己消失。

“不管欧阳家是不是要‘处理’老师，我都不会坐视不理的！我知道老师不喜欢我，但是老师有不爱我的权利，我也有爱老师的权利。我不介意老师喜欢的人是谁，不管老师喜欢着谁，我都会爱着老师，特别深刻的爱着，可以放弃生命的爱着。我知道我还会被老师拒绝，可是我还是喜欢老师，我会赖在老师身边做老师的一条狗。”

“你还真是没有立场的宠物犬。”张炎云越发觉得这只牧羊犬可爱无敌，“如果我和你大哥又恢复了伴侣关系呢？”

“那我就继续做我的宠物犬好了。反正大哥从来就只把我当成一只宠物犬，你们和好了，我也就更加坚定了我作为宠物犬的地位了。”黑崎从后面抱了过来，头发擦着张炎云的脖子，“喜欢一个人，想要珍爱一个人，即使来在他身边做一条狗也不要紧的心情，我也是最近才感觉到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这样的喜欢着，喜欢从心底涌出了，我已经不可以不爱了，我甚至不敢松开手，就怕会失去老师。”

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张炎云知道黑崎对自己怀抱的是有性要求的喜欢，可是被他抱住，被他的头发擦着脖子的时候，就是不想把这家伙推开。

身体感觉很舒服，已经淡忘的温暖又在体内萌发了。

“以前我也没觉得黑崎家对我而言有什么重要，只不过每一次，我在外面闯了祸，黑崎家的力量可以为我善后。所以我觉得黑崎家是我的大包袱，我讨厌黑崎家，讨厌生在这个家中的自己！”

“但是今天我明白了，黑崎家就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和老师相遇的舞台。现在的我，并不是一个会被老师爱上的人，但是我会努力，我会让老师依靠我。”

黑崎温柔的说着。

“欧阳家的‘处理’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大概。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老师，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老师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黑崎家是拥有和欧阳家平等对谈的地位的，至少黑崎家的少主向欧阳家索要一个人，还是不会被拒绝的。所以，老师，你什么也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用我的双手保护你，永远的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十年前，失去父亲的时候，他也是期望过这样的一双温暖的抱住自己的手，在那个心都冰冷的时刻，他特别期待过这样的怀抱。

泪水流了下来。

在黑崎的体温的温暖下，心中的坚冰化作泪水流出来。

十年前没有流出的眼泪，在这一刻，不自控的流了出来。

“老师？”

黑崎试探着呼唤自己，他的手指夹着体温贴过来。

“对不起，我似乎让老师流泪了，我本不想让老师哭泣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眼泪是十年前就该流下来的。

终于被人珍视的感觉，将来自命运的寒冷驱散。

“你不必介意。”

将笔记本放下，他转过头，对黑崎温和的说着。

“我只是很开心，非常的开心，都已经十年了，从来也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说他会不论何时都保护着我。我从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只是被你温暖的抱住，我就会连心脏都温暖得停止跳动。”

“我一直都害怕寒冷，我一直想知道能不能有一双手为我驱走寒冷。所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被人爱护着、珍视着的感觉。”

黑崎也快要哭出来了，这只大狗狗抱紧着他的身体，温暖而激动地说下去。

“原来我对老师来说也是必要的存在？我真的很开心，我好高兴，我居然可以被老师这样的在意。老师，以后就由我代替老师失去的那些东西，代替他们让老师不再寒冷，好吗？”

很温暖的感觉，他明白自己开始贪恋这只大狗狗的温暖，虽然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喜欢和另一个同性发生接触，可是——

仔细想来，自己的确喜欢在冬夜寻找一个陪自己入睡的对象。并不是性方面的要求，只是身体害怕寒冷，怀里如果没有抱到温暖的身体，就会因为寒冷无法入睡。

自己已经不是小时候的自己了，可是身体还是害怕着，害怕一个人被留在黑暗中的寒冷。

“谢谢。”

被欧阳抱在怀里的感觉也很奇怪，那种感觉不过身体的快乐，肉体得到滚烫的快乐，心却是冰冷彻骨。

他从来就没有放欧阳进入自己的心灵。

身体在重合，心却是一次比一次更遥远。每一次重合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有视线上的交流。交合的时候，是战争，是以身体为武器以心灵为盾牌的战争！

在温汤的那一次，更加的奇怪。他们似乎已经侵占了彼此的心，又似乎已经完全的放弃。

那一次，放弃了心中的仇恨而拥抱，心连在一起，身体也快化开了。

可是那一次，在到达了从未有过的和谐的那一次，他们终于得到了也许相爱的证明，但在天亮的时候，他们分开了。

这是冰一样尖刻的事实，这让他开始觉得解脱似乎是幸福的。

以往一直想要自由，现在他给了自己自由，自己却不觉得自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觉得心里很空荡，像搬空了的房子。

“老师，让我帮助你吧。”

暖暖的话语，黑崎亲吻着眼泪。

“会让老师感受到温暖的我，一定会有取代大哥在老师心中的地位的那一天的。”

张炎云没有回答，他知道，在自己眼中，黑崎和欧阳还是不一样的。

欧阳给他的是缠上皮肤的温暖，虽然别人也可以给他这种温度，却未必会有这样的炙热。黑崎给自己的温暖更加亲切，是亲昵到不想分开的温度。

如果可以长久的拥有这种温度，即使被拥抱也不是不能被接受的。身体会习惯了温暖，然后就会更加害怕寒冷。

黑崎也是个不错的家伙，他像自己的家人，也是自己的朋友，自己迷恋这只大狗的温暖，有他的日子，或许会发生改变。

张炎云浮出一抹浅笑，以后倒是可以考虑和这只大狗和自己同居，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推给他做。

最重要的还是，和他住在一起，的确不用担心发生夜袭这种诡异的事情。

如果是欧阳，只是和那个家伙走在一起就会有性的味道，和他在一个空间，就只能想到色情的事情。

黑崎的温暖，不是恋人的温暖，一点点地绕上指尖，没有任何强制性的温暖，自然到不想失去的温暖。

28.分手

第一眼见到欧阳杰，他就知道这个老男人是欧阳明的父亲。

并不是说他们的相貌上有多少相似之处，也不是说欧阳杰的脸上挂着“我是欧阳明的父亲”的牌子。事实上，欧阳杰与他见面的时候，他甚至不觉得欧阳杰和欧阳明存在血缘上的关系。

可是他们还是很相像，相似的好像看见了欧阳明的前世，但是他知道，等到欧阳明到了欧阳杰的年纪，欧阳明不会成为欧阳杰。

欧阳杰身上有欧阳明没有的专属于老人的睿智和优雅。

欧阳明到底也只是个年轻人，虽然他比他的同龄人成熟，但和一个五十余岁的老绅士相比，他还稚嫩得可怜。没有几十年的岁月的缓慢打磨，也不会有这样的魅力老男人。

见到欧阳杰的时候，虽然欧阳杰笑容友善，他还是感觉到无言的压力。这个老男人所处的空间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独特的空间，自己在这个空间里，被他任意左右着。

欧阳杰应该也在注视着自己。

这个头发微有些白斑的男人就是欧阳家的统帅了，他和佟升一样，带给自己可怕的压力。

十年前，佟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感受到了压力：空间上的压力，气势上的压力，自己身边的空气都被压干了，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像离开了水的鱼一样，根本就没有力量反抗。

原以为经过了十年，自己可以抵挡这种压力，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长进！

如果欧阳杰向自己提出性交的要求，自己恐怕连拒绝的声音也不敢发出！

——这个老人的气势就是这样的强大，自己被他的气魄压倒了。

仆人为他们送茶。

欧阳杰示意仆人将茶放下就可以退出去了。

“你就是按照族规被选中的那个伴侣？”

张炎云点点头。

“你在我们的家族非常有名，虽然你还没有被正式介绍进入家族，但家族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对你充满好奇。”

“是很不能杀了我的好奇吧？”

“不。”

老人温和得笑着，但是张炎云却因为他的笑容中包含的杀气感到心跳加速。

“我们从来不会伤害被选中的伴侣，这一次会提前来见你，是因为我的儿子有了无法处理的麻烦，我这个老头子也只好亲自出场了。”

欧阳杰说的欧阳明无法处理的麻烦，应该就是指解除他们的关系的事情了。

黑崎说过，欧阳家的历史上没有这种先例，所以这次欧阳杰才会亲自出面。

“是不是为了我和欧阳杰的事情？我知道，在欧阳家的历史上，伴侣关系一旦确定，就不存在解除的一天。所以，这次的事情，你很为难？”

“是的，我的确是为了这件事专程赶来的。但是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欧阳杰含了一口茶，缓慢的说下去。

“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对我们的家族存有偏见。你觉得我们很霸道，觉得我们是那种蛮不讲理，自己单决定的事情不允许他人反对的傲慢派？”

“也许吧？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我或许连质问的胆量也没有。你带给我的压力很像父亲。”

“恋父情结？不，应该说是你的亲人早逝，导致你对年长男性没有抵抗力。”

欧阳杰轻吁一口气。

“你父亲的事情，我深表遗憾。我们也没有料到他会死，当时只是想要让你低头。所以，对于你接下来的报复，我们没有任何怨恨。为了让一切的仇怨得到结束，我们认可你的行为。”

“父亲。”

欧阳明推开纸门，他仿佛没有看见张炎云的存在，只是走进茶室，坐在欧阳杰的右手边。

三个人这样古怪的对峙着，空气也变得古怪了。

“父亲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向我提出了结束伴侣关系的事情，我始终认为这件事情还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谈比较好。”

欧阳杰主持着谈话。

“上一代的恩怨，十年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了。我们夺走了你的父亲夺走了你平静的生活，你还给我们的是佟升的死亡。我承认我们给了你痛苦，但是你也给了我们同样的痛苦。所以，十年前的事情，就这样抵消掉，好吗？反反复复的纠缠，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欧阳杰的话，张炎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确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可是他们也尝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他们也想要将事情就此罢休了。

欧阳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平静的饮茶。

“不管是私人角度还是为了家族，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要你为过去偿还什么。但是那时候阿明还小，为了他的成长，我只告诉了他一部分的真相。”

大部分人都会记住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却对自己伤害别人的事实视而不见，原本他也以为欧阳明是那种人，明知道自己的养父做了些什么，去还会坚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原本他就以为欧阳明是这种自私任性的人，现在才知道，从一开始，欧阳明就没有被告知不事情的全部。

但是，这样看来，欧阳杰的行为就更加过分了！

“欧阳老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我计较十年前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故意在你儿子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

“明明很愤怒，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可见你的修养很好。”

一边夸奖着，欧阳杰慢条斯理的解释。

“关于你的事情，我们也很头痛。我们知道你们之间的吸引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也无法割断你们的爱欲的绳索。于是，为了阿明的成长，我们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一个人的人生太过顺利，他就不会真正长大，经历被自己最爱的人的背叛，是让男人长大的猛药。为了让阿明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为家族的下一代族长，我们也是煞费苦心的谋划了很久。”

老狐狸，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为了儿子的成长，居然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张炎云无法苛责他，因为欧阳家的确需要一个足以担负家族重担的继承人，尤其是在上一代族长佟明早逝的情况下。

“所以一开始，他才会那样的对我？”

张炎云拼命压抑，让自己的口吻像和朋友说话。

“欧阳老先生，你不认为你的不坦白，给我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吗？”

“但是你的确给我们召来了不少麻烦，只是身心受一点伤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便宜的代价。”

老人阴险得笑着。

“而且从我得到的资料来看，你们两个人的性生活，也仅仅是刚开始的那几次比较不和谐，现在已经是相当的协调了。快乐这东西，可是很珍贵的赠品哦！”

张炎云开始觉得这对父子在本质问题上，的确很相似！

“如果你非要强调你受到的伤害，你可以要求赔偿。尽管开价好了，我自信欧阳家还是可以付出你要的价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