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凤有淮就是再叫他出来他也摇头不要了,只是分了一块烤猪蹄,躲在树丛中吃得兴高采烈。
只是,在吃的过程中他还会想起宰相夫人那番话,他对傅舒的过去一无所知,可毕竟是这身体主人的过去,要说完全不感兴趣是假的。十四说他是皇帝亲自带回来的小孩,对他的身世却只字不提。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傅舒只是好奇,可他也知道,凤有淮不想让他知道的事绝对对他没有好处。傅舒陷入矛盾当中,徘徊在好奇心与凤有淮的边缘。
第十三章
等到天色黑了时,傅舒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衣,颜色不再纯净,有污渍还有血渍,他特佩服像席见臻这样能把一身白衣穿得一尘不染的人是该怎样的谨慎与毅力,又是该怎样的变态。
还好他准备充足,有带衣服来,于是找了块空地换衣服。他把衣服放到一边,就着手脱衣,脱得只剩内裤时,伸手摸衣服,触摸到的却是一片柔软的草地。他扭头看情况,发现衣服只剩下一根腰带。
“小吱,我的衣服呢?”
在树上和小松鼠嬉戏的小吱探头吱吱了两声,表示不知。
傅舒就纳闷了,这荒山野岭的谁没事偷他的衣服?又回头找旧衣服,勉强穿了吧。结果,连旧衣服都不翼而飞了。
撞鬼了!
傅舒倏的站起来警惕地望着四周。
两个皇帝和宰相夫人看了看天色,就说要回去。凤有淮注意到傅舒不在原来的树丛里,心道他上哪儿去了。就走过去找他。结果在树丛后看到……穿着一块布的傅舒,原本神色恬淡的他不禁变色。
傅舒注意到凤有淮来找他,转身对他露齿一笑:“陛下,属下的衣服不见了。”
傅舒是挺入乡随俗的一个人,平时衣服穿的都是标准的影卫制服,这是外面,里面他就随性,什么舒服挑什么穿。这大热的天气,他里面是什么都没穿,而内裤是自己缝制的紧身四角内裤,与传统的亵裤不同。傅舒觉得,他这样穿是为了凉快点,没什么不妥。
可是凤有淮盯着他上下打量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觉得大大不妥了。
凤有淮若有所思地瞅着他,严肃而认真。晚上山里的气温降了,傅舒却流下一滴冷汗。树上小吱跳了下来,戳戳他,又指向远方。傅舒遥望,只见远处树上有一群猴子,猴子手中有一件衣服。
傅舒惊叫道:“我的衣服!!!”
傅舒跑去追猴子,凤有淮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席见臻走过来拍肩道:“看什么呢?”
“……”说了会长针眼!
“哼,别以为我没看见。怎么,看到你的小影卫光着身子春心大动呢?”席见臻邪笑。
凤有淮蹙着眉头,揍了他一拳:“淫者见淫。”
席见臻摸着下巴看他:“你的小影卫说你有两个月没光顾过后宫了。”
凤有淮道:“国事繁忙,哪有闲心想别的,你以为我是你?”
“身为男人,你不正常。”
凤有淮捏紧拳头,微笑着看他:“你说谁不正常?”
“喂……你洗澡时小影卫没偷看吧?”
从猴子手中抢回衣服的傅舒回来听到这句话,跳出来声明清白:“我没有!陛下尽管放心,不该看的东西属下绝不会看!”
席见臻哦了声,彻悟道:“原来是靠自食其力。十一……身为同行,我同情你。”
“什么自食其力?”傅舒小朋友纯洁地问,他只是没听见他们前面的谈话内容。
凤有淮挂着淡定的笑容,轻声道:“没什么。”掐着席见臻的腰间小声道,“你给我闭嘴。”
像是被受了刺激一样,当晚三个人与宰相夫人告别后,凤有淮和席见臻四目相视,很有默契地到了一个地方——春雨楼。
傅舒紧张得忘了隐匿身形,傻傻地杵在门口。
走到门口的凤有淮回头看他:“你跟来吧。”傅舒第一次来,搞不清地形,先带他熟悉了再说。
“可、可是,这里是、这里是……”青楼唉青楼!傅舒居然来到了青楼!从前世就是循规蹈矩的傅舒平生第一次来到这种红灯区,白净的脸霎时红得像番茄。
席见臻好笑道:“你该不会第一次来?”
傅舒僵硬地点头。
“喔,也是,你贴身保护主子,嗯……委屈你了。”
席见臻亲热地拉着他进楼,三个人来到一间包厢,叫了三位丽人。服侍傅舒的是个叫小雨,活泼可爱的二八少女,走的清纯路线。但她再清纯,也比不上傅舒的纯情。小雨笑靥如花地向傅舒贴近一点,绷直脸的傅舒就不动声色地撤退一点。小雨再贴近,傅舒再撤退。小雨近了又近,傅舒退到凤有淮身边,悲愤地含泪:“主子,属下想隐匿。”
凤有淮怀里偎着一个红衣丽人,傅舒看了眼,比宰相夫人差远了。他淡定自若,笑颜温柔,闻言回头道:“傅舒,你不是小孩子了。”
“属下不喜欢这里。”傅舒眨着眼,神情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狗。
席见臻拍案道:“傅舒,是男人就留下。”
傅舒昂首挺胸道:“属下不是随便的男人。”
席见臻挑眉道:“哦?难道我们就是随便的男人?”
傅舒翻白眼,这两个人都是皇帝,后宫三千摆在那里,就算本身不随便,现实也会逼着他们随便。
只是,既然后宫三千摆在那里,还要外出寻花问柳,真是应了那句话,家花不如野花香。可傅舒是良家男子,他只想跟心爱的人灵肉合一。
于是,他把小雨往席见臻怀里一推,理直气壮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席见臻笑眯眯:“没事,我给你叫个男人。”
第十四章
傅舒天真地以为,他们两个一个是凤有淮口中的直男,一个自己亲眼见证的直男,该对男色之事比较单纯,他都做好被鄙视被唾弃被当成的准备了,可两人接受度超乎他想象的高。于是当他看到一花枝招展的男人走进来时,吓得直接缩凤有淮怀里了,把他怀中的丽人给挤了出去。
凤有淮拍肩安慰被吓坏的小朋友,笑了笑:“不喜欢就别勉强。见臻,这个你也收下了吧。”
席见臻挑挑眉,不置可否,把花枝招展的男人也给收下,又指了指被傅舒挤掉的丽人:“你也来伺候我。”
凤有淮单手捏着酒杯,另一手正揽在傅舒肩上,与他对视了两秒,不尴不尬地自个喝闷酒去。
傅舒闷闷的,怎么变成自己伺候皇帝呢?可是,倒酒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别的含义!
“主子,属下给你斟酒。”
“嗯。”
“主子,少喝点,喝酒伤神。”
“嗯。”
席见臻插嘴道:“放心,十一千杯不醉。”
傅舒摇摇酒壶:“可这酒一壶一百两,还只能倒十杯。”傅舒心疼,多奢侈浪费。
凤有淮将酒杯凑到他嘴边,下了命令:“喝。”
傅舒成年了,虽然滴酒不沾,但试一试也无妨,嘴巴一张,清甜的酒液灌了进来。
最后酒壶换成了酒坛,杯子换成了大碗。
傅舒有生以来第一次当了三陪,陪喝陪醉陪睡。酒的后劲大,一坛下肚,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凤有淮是海量,也不管他。
等他醉倒时,傅舒些微清醒,揉着钝痛的脑袋把凤有淮扶上床,自个也倒上去。
两个人酒品好,都没撒疯。傅舒整个人挂在凤有淮身上,枕着他的肩膀睡得黑甜。凤有淮觉得热,便宽衣解带,图个凉爽。
唯一清醒的席见臻见了,爬上去将傅舒的衣服也解开,这才满意地离开。
“嗷嗷嗷嗷嗷!!!!!”
傅舒一声震天的惨叫开始了美好的第二天。
傅舒醒来,发现自己与凤有淮衣裳凌乱地抱在一起,而他还“小鸟依人”地缩在他怀里时,他吓得倒退几步,靠在墙上惊恐万分地看着皇帝。
凤有淮被傅舒吵醒,宿醉的头疼让他精神萎靡不振。他瞟了一眼傅舒,啧了一声,他都没叫他叫什么叫。傅舒整理好衣裳就爬上去为他整理,极尽狗腿之事。
凤有淮好笑地挑起他的下巴,轻浮道:“需要朕为你负责么?”
傅舒脸红得像小番茄,呐呐道:“陛下跟属下没什么啊……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属下不敬。”傅舒哭,他居然压在皇帝身上一夜,就算没什么也那什么什么了。
“没事。”凤有淮慵懒地爬起来,走到隔壁一脚踹开,把席见臻从温柔乡拉了起来,“是你搞的鬼吧?嗯?”
席见臻哈欠道:“我这不是成全你们么。”
凤有淮微笑道:“你该相信我的自制力。”
傅舒欲哭无泪地低头——他们高估了他的自制力。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下面是勃起的状态,吓得他嗷嗷大叫,生怕昨晚对皇帝干了什么苟且之事。还好什么都没干,他也只是一般的晨勃,所以趁着两人对峙他害羞地躲到茅厕里自己解决。
等解决完他回来时没急着进房,而是趴在窗口偷看,见凤有淮气色良好,才壮着胆子进去。
凤有淮跟席见臻不同,他得赶着去上早朝。出了春雨楼时,天色未名,冷风扑面而来,他一下清醒了。傅舒揉着睡眼屁颠屁颠地跟上,揉完又想起自己是影卫,咻一下又蹿上房梁。
这个早晨对两人而言只是小插曲。
而傅舒同学也是第一次正视上司的生理需要来。
从他跟了皇帝开始,凤有淮就未临幸过哪位娘娘——介个,对皇帝来说,实在太奇怪了!
蹲在房梁上,捏弄着小吱和它的新伙伴小松鼠,傅舒给取名小棕。低头研究凤有淮,愣是看出了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禁欲气质,不知怎么就荡漾了。手下一时忘了力道,把小吱捏得吱吱乱叫,小花见姘头受欺,喵呜一声咬上傅舒的手腕,傅舒吃痛放开小吱,还呆呆看着凤有淮。
席见臻踢踢他,笑道:“看呆了啊。”
傅舒不好意思地转过脸来:“我突然发现陛下长得好帅。”他撒了一个小谎,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发现皇帝很帅。
“你好像很喜欢他。”
“不,我欣赏任何美好的事物和人。”傅舒文艺道。
“那你欣赏我么”席见臻抛媚眼。
傅舒抬头仰视他,复又低头道:“偶有例外。”席见臻也是美男一枚,可他对他的印象只有一袭会走路的雪白衣裳。
“哼,你就承认了吧,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席见臻近日很八卦。
傅舒双眼朝天,就是不承认。
席见臻神秘兮兮地蹲下来,在他耳边说:“喂,你想知道为什么十一不喜欢去后宫么?”
想知道。傅舒心里这么想着,嘴巴说着:“不想。”
“口是心非。”席见臻不以为意,又是神秘地一笑:“我知道,你想不想听?”
“不想。”不自觉地伸长了耳朵。
席见臻凑他耳边道:“因为哪……后宫只有女人。”
傅舒扭头看他,席见臻嘴角边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废话。”后宫当然只有女人。“你想说什么?”
“笨,十一喜欢男人呗,当然不喜欢去后宫。”
咯噔。
傅舒闪到牙齿,绷紧着身子噗通倒了下去。
第十五章
这句话带给傅舒的冲击力让他一头栽倒在地上,落到凤有淮脚边。
他面部呈瘫化,在严肃地思考着席见臻话的真实性——他希望他说的是假的,否则后宫的娘娘们太悲剧了,他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但这样自己就悲剧了……
回想起在郊外山里他半裸着身体,凤有淮看他呆住的神情。顿时,凤有淮英明神武如若神明般圣洁伟大的形象哗啦啦破碎,重新拼起来的是个有点点猥琐的大叔形象。
晃晃脑袋,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抛出脑海。傅舒爬起来,对上凤有淮疑惑的眼眸,憨笑:“陛下,席先生把属下踹下来了,属下这就爬上去。”说时迟那时快,他蹬蹬瞪几下就蹿上房梁,离皇帝能有就有多远。
席见臻见状哈哈大笑,飞身而下,对凤有淮邪魅一笑:“你的小影卫怕了你啊。”
“你对他说什么呢?”凤有淮皱眉,刚才专心致志处理政务,没去听他们说话。
席见臻暧昧地俯下身,在他耳边道:“说你喜欢男人啊……嗷!”小腹受了凤有淮一拳,席见臻疼得脸色比衣服还白。
“你诽谤。”
躲在梁柱后面的傅舒闻言探头。另一厢,小吱听见席见臻的惨叫,也幸灾乐祸地探头。
一人一鼠一个动作,凤有淮莞尔一笑:“傅舒,过来。”
傅舒迟疑了半秒钟,脚尖蜻蜓点水上前。
“你刚才听见什么呢?”
“属下什么都没听见。”傅舒摇头晃脑。
席见臻揉着小腹,道:“那我再说吧,十一喜欢男人,当然不……嗷呜!”
凤有淮给了他背上一掌,直接拍飞到角落。
面对小人的“诽谤”,凤有淮面不改色,只淡然道:“所以你怕了我,躲起来?”
傅舒摇头:“不是。”
“那你是歧视我喽?”
“怎么会!性取向是平等的!”
一向笑若春风的凤有淮突然冷冷一笑,让傅舒蓦地一颤,凤有淮道:“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是是个男人就喜欢,你不必担心。”
傅舒脸色煞白,窘迫地低下头,黯然失神。
席见臻走过来,不满道:“你对他凶什么,喜欢男人怎么呢?又不是多可耻的事。傅舒又不是外人,又不会把你的事张扬出去。”
凤有淮失了仁君风范,只咬牙道:“傅舒,把他丢出去,你也出去。”
席见臻还想再说,已经被傅舒强拉了出去。
“席先生,我觉得这样曝人隐私不厚道。”傅舒闷闷道,他第一次被凤有淮赶出来。
“哼。”席见臻蹲在墙角,戳着墙壁。
傅舒也跟着蹲下来,他知道凤有淮的生气是因为他们戳到他的痛处,恼羞成怒。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原来他真的是GAY。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他不会歧视。但明显是凤有淮自己不接受这个事实。
席见臻狗嘴吐不出象牙,道:“他好男色,你不该高兴?”
傅舒不由得恼火:“我高兴什么?我是影卫又不是男宠!”
席见臻一抬下巴:“你敢跟我说你不喜欢他?”
“那你呢?”傅舒反问,“你才对他有非分之想!我和陛下很纯洁!”
这下踩到席见臻的痛处了,他一头撞在墙上,把傅舒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想不开。席见臻纳闷道:“别说了,我跟他又不可能。唉,不玩了,我要回去。”
他默认了……
傅舒沉默,偷偷地对他抱以怜悯的眼神。
席见臻说走就走,当天就打包收拾。傅舒陪在一旁,见他把一堆雪白的衣服叠了又拆,拆了又叠,反反复复。
“席先生,我去叫陛下吧。”
“不必。”席见臻恼怒把衣服揉成一团塞入包袱里。
傅舒叹气,毕竟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席见臻走了他也有点舍不得,下次相遇不知是什么时候。尤其是……他在这么敏感的关键时期,抛下他一人在水深火热的龙潭虎穴里,要他情何以堪!要他何以面对凤有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