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度,你干什么呢?你馋什么馋成这么样,口水都流出来了。”傅苏慢慢的走上前来,好奇的看着夜千度嘴角边那道晶亮的东西,伸手抹了抹:“咦,真的是口水耶……”他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啊,夜千度你想到了什么好吃的?可一定得留给我一份儿。’
夜千度心想我馋什么,我就馋你。叹口气抹去嘴边的口水:自己算是彻底的栽了,现在都因为想傅苏的身体而流口水了。这要是传出去,他魔宫主人的面子还要往哪里摆?如果再让天上魔族的那些神仙们知道了自己这副丢脸的样子,他还有脸回去天庭或者魔界吗?
望了望窗外才微微透出的光亮,他现在没有别的希望了,只期望漠无涯那个家伙也能像自己一样陷入哪个人编织的情网里,到时丢人大家一起丢,那些神仙们也就不会只笑话自己了。他恶毒的在心里想象漠无涯在某个人身边陪着小心说话的情景,心情这才好起来。
和燕留白傅苏吃了煎鸡蛋油条豆浆,三人一起往县衙而来。只见县衙前有一大帮子的人聚着,看见他们都纷纷围上来,其中一个陪着笑问道:“县太爷,听说十八爷是被人杀死的?这是真的假的啊?”
“恩,这件事情我等一下就会向大家宣布的。”傅苏微笑着道,这是夜千度告诉他的办法,他由罪犯作案时留下的破绽较多而联想到此人肯定不是惯犯,甚至可能是头一次杀人,所以让傅苏宣布这件事情,以期让罪犯心理承受巨大的压力,露出更多的破绽和证据。
稍等了一会儿,待衙役们都聚齐了后,傅苏便宣布十八爷确系被杀害,在夜千度的授意下,傅苏列举了几个明显的疑点,尤其是十八爷折断自己指骨的动机以及他的手可能出现的形状,小县城里平时哪有这样高水平的犯罪,那些百姓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比听说书的还来劲。
说完了十八爷的案子,又问了堂下众人,见没有什么事情,傅苏便退了堂。来到堂下问夜千度道:“我们现在要去花小哥儿那里吗?我……我事先说清楚啊,我还是不相信他是杀人凶手。”说完夜千度淡淡一笑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他到底是不是凶手,咱们去探探就可以有结论。”
“那……那你要怎么试探呢?能不能和我透露一点儿啊。”傅苏宛如小狗一般跟在夜千度身后,燕留白则跟在他身边,严防他一时激动之下做出拉着对方的手这种会招来流言的暧昧动作。
走到之前卖烧饼的摊子上,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傅苏就又有些挪不动腿了,一边走一边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被甩在身后的摊子。
“干什么?又想吃烧饼了?明明今天早上才吃了四个煎荷包蛋,三十多根油条,六大碗豆浆,还有两大碗米饭泡肉汤不是吗?”夜千度站住了身形,宠溺的看着他:“当时你还拍着肚子说吃不下去了,撑着了,害的我替你揉了好一阵呢。”
傅苏的脸蓦然红了,嗫嚅着道:“可能……可能是你揉的太厉害了,现在……现在又觉得有些饿了。”他又回头看着那个摊子,正好老板也看见了他,连忙招呼道:“咦,是县太爷啊,还没吃早饭呢吧?要不要过来,这里有刚出炉的烧饼,豆沙馅儿的,皮薄馅多……”不等说完,傅苏已经兴奋的直点头道:“就来,就来……”他说完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夜千度,现在他已经充分明白谁才会花钱给自己买烧饼吃了。
“走吧,你都答应人家老板了。”夜千度好笑的摇头,真不知道这个傅苏上辈子是不是活活饿死的,所以这辈子给他补上。却见傅苏笑弯了眼睛,没话找话的陪笑道:“千度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我又想吃烧饼了?”
“切,人家是一步三回头,你走一步能回五次头,那步子像是灌了铅一样,拖都拖不动,换我我也知道了。”燕留白不留情面的吐槽,不过现在傅苏已经不怕他了,他准备牢牢的靠在夜千度这棵大树上,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第十五章
坐在摊子上,夜千度给傅苏要了十个豆沙芝麻烧饼,又给他要了两斤熟牛肉。虽然是小摊子,但这家的熟牛肉味道还是不错的。他和燕留白则要了一壶茶水慢慢的喝着。
这时候天已大亮,许多打早工的汉子和过路行人都聚在这小摊子里吃饭,一时间小小的棚子里立刻热闹起来,大家高谈阔论开怀大笑。这种人声鼎沸让素来爱静的夜千度很不习惯,如果不是为了傅苏,他是决不会在这里呆上一分钟的。
忽然又有两个行脚商打扮的男子坐了进来,和老板要了十个烧饼两碗豆浆,一斤熟牛肉大嚼起来,其中一个人道:“你还别说,这南岚城的风土人情倒还是不错,可惜就是冬天太冷了,也不适合游玩啊。”说完另一个男子笑道:“你真笨,太子是定在明年的五月前来这江东游幸,又不是冬天过来,你当朝廷那些官员不如你,都不会看日子呢。”
先前的男子笑道:“也是,我也糊涂了,嘿嘿,叫我说这地方上的官员可要发达了,只要搜集点奇巧玩意儿献给殿下,还不等着飞黄腾达呢,听说最近太子到处搜罗各地的珍奇花卉,这南岚城也不知有什么奇异的花草,能否博得殿下的欢心。”
另一个男子又道:“这都是别人的事情,咱们去操这份闲心干什么?叫我说,咱们这趟货物能赚大钱才是最重要的。”说完两人齐声大笑,三两口吃完了烧饼和牛肉,喝光豆浆扬长而去。
别人也没觉得这段对话有什么,毕竟这位太子之前是王爷时就喜欢南征北战,屡立功勋,自从皇上改立太子以后,这位太子仍是喜欢四处游历,所以说要巡幸到江东,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但傅苏这个桌上,却有两个人同时变色。燕留白喝茶的手微微颤抖着,使劲儿的垂着头,心里如狂风掀起了巨浪一般,久久也不能平静。
来了吗?那个人……他终于还是要到这里来了。要去见见他吗?在远远的江边,人头攒动中,去看他一眼,只看看他的风采是否如昔就好,毕竟……毕竟已经有六年了吧?六年没有见到了,就算……就算被他看见自己,但江湖辗转中,自己也早已面目全非,恐怕他认不出来了吧。
燕留白垂下眼睫,一滴泪水悄然滴落,很快就融入脚下的土地中。
而夜千度此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握着茶水的手也是在抖着:漠无涯,那个该死的家伙,怎么会出门就听到他的名字,妈的今天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了。他怎么还不死啊,还当了太子,越来越风光,明明之前他不是太子的不是吗?那个太子也是笨蛋,他要当太子你就让他当啊,不会拉起人马和他干啊,最好让他死在宫廷的倾轧和争斗中,你说那个不争气的前太子他怎么就死了呢。
他也在这里愤愤不平,而等到傅苏头不抬眼不睁的终于吃完烧饼后,另两个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夜千度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与老板打了声招呼后,就拉着傅苏道:“走吧,贪吃的笨笨,该去花小哥儿那里办正事儿了。”
笨笨这个词让傅苏很不喜欢的,尤其现在再加上一个贪吃的笨笨,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夜千度的确比自己聪明一百倍一千倍都不止呢?而且比起其他人的食量,他也的确有些贪嘴,所以傅苏在充分的剖析了自己后,只能默默的接受了这个昵称。
花小哥儿人如其名,是个卖花的,他在两年前搬来这里居住,平日深居简出,但为人却十分的不错,经常接济一些穷困之家,偶尔也会做做法事,办几桌流水席款待过往的僧侣和乞丐,因此在当地的名声极好。
夜千度和傅苏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花小哥儿刚刚送走了一个客人。看见他们,连忙招呼着进屋里去坐,一边倒上茶水,殷勤的陪笑道:“县太爷和燕师爷今天来,敢情是想选几盆花过年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几株好的?”
“那就有劳小哥儿了。”夜千度抬手制止傅苏开口:“我想要几盆水仙,有好的吗?”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花小哥儿的面色。
花小哥儿果然一愣,然后才一笑道:“没想到公子竟然还懂花,没错,这时候挑盆水仙,等到过年的时候开一盆花,能给屋里添不少香气呢,就不知公子是想要什么颜色的,白色的还是黄色的?不然我带你们去花房看看吧?”
“好啊,就去花房看看。”夜千度冷笑,心说你就装吧,我不信你露不出马脚,想和我斗智,别开玩笑了。他和傅苏燕留白站起身来,跟着花小哥儿往来到花房,只见大概两间屋子的地方,摆的满满的全都是花草,靠墙的地方还有几个架子,上面也摆着花草,地中间有一个炉子,里面燃着上好的无烟的木炭,让这花房里充满了一股春天的暖意。
“小哥儿养花,倒舍得下本钱啊,这木炭可是上好的,一百斤就要五两银子呢。”夜千度看着炉子随意说道,却听花小哥儿呵呵一笑:“没办法,喜欢这些花,就得置办点好东西,否则被烟一熏,花就不水灵了。”他来到东南角:“公子请过来看看吧,这里面都是水仙花。”
傅苏和燕留白立刻往前走,因为注意着地下的花盆,就忘了上面的架子,燕留白一不小心,将架子碰了一下,上面的一盆花晃了几下,到底没站住,砸了下来。
“啊……”燕留白惊叫,本能的就想去接住那盆花,却在花盆就要落下来之前被一个身影给撞退了几步,仔细一看,只见前一刻还在自己身前十几步远地方的花小哥儿,此时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上捧着那盆掉下来的花仔细看着,良久才呼出一口气,笑着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幸亏没事儿啊。”他替那花擦了擦叶子,又小心的踮高脚尖将花盆放在架子上,这才回过头来问燕留白道:“啊,师爷没事儿吧,刚才真的是好险呢。”
燕留白目瞪口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忽听前面的夜千度笑道:“咦,没想到这小县城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啊,小哥儿身负绝顶轻功,想必内外功夫也是不错,来来来,正好我也喜欢习武,咱们不如比划比划。”说完足尖一点,也不给花小哥儿拒绝的机会,就是一掌向他拍过去。
花小哥儿被他这么急的逼迫,根本来不及吐气开声,只好闪躲腾挪。但夜千度的武功那是什么境界,不到五招就将他逼得不得不出招自保。但饶是如此,夜千度却似乎根本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一招紧似一招,到最后竟像是与对方有深仇大恨似的,步步紧逼招招夺命。花小哥儿简直就被打得灰头土脸。
傅苏心想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刚要上前劝架,蓦然想起夜千度说过,要来试探花小哥儿的功夫,这才醒悟过来。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夜千度身上,一边悄悄向燕留白道:“他们打的真好看,原来夜千度的武功这么高啊。”
燕留白白了他一眼,心想这搭档可真够白痴的?都告诉他眼前这主儿是魔宫宫主了,魔宫宫主是个什么概念,那是和当朝太子漠无涯并称当世第一高手的人,他竟然此时才知道人家的武功高。刚想到这里,还不等说话,忽听花小哥儿惊惧的大叫一声,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夜千度的左手屈曲成黑虎掏心状,堪堪停在花小哥儿的胸口处。
花小哥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落,地上已经有好几盆花被打翻了,花盆碎裂花枝断折,但都是在花小哥儿的周围,夜千度身周却依然是井井有条。他疑惑的看着花小哥儿,眉头皱的死紧。而花小哥儿却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啊,啊啊,千度,你看你……你看你这是干什么?说试武功就试武功,看看,把人家小哥儿都吓坏了呢。”傅苏意识到试探结束,连忙故作不满的上前替花小哥儿鸣不平。而此时花小哥儿的脸色才恢复了血色,他愤怒的盯着夜千度,寒声问道:“夜公子这是干什么?花寻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夜千度面色铁青,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拂袖而去,走出不到四五步,又回过身来,拉着傅苏就走。剩下燕留白呆站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恨恨道:“这个不厚道的家伙,就想着他的情人,把我扔下来收拾这烂摊子。”他说完忙满脸堆笑的上前,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放在花小哥儿手中,又蹲下身子去看那几盆断折的花,然后舒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这些花儿虽然折了一些枝子,但都没有伤到根本,细心养护一番,还会重新焕发生机的。”
第十六章
花小哥儿蹲下来,看着那些花心痛的叹气。燕留白嘿嘿笑了几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就是,自己等人跑来人家这里,得到热情款待,谁知夜千度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竟然连点铺垫都没有就对人家大打出手,换谁谁不生气啊。他这里又陪着小心的道了一番歉,又说改日一定过来选几盆花回去,最后才终于在花小哥儿阴着的脸色中脱身出来。
“这个死夜千度,下回再不和你们一起了。重色轻友的家伙,呸,谁和他是朋友,燕留白,你可不能这么自轻自贱。”他朝地上啐了几口,抬头四下望望,忽然看见夜千度和傅苏正在那烧饼摊子里坐着,似乎是在等待自己。于是跑上前去,对着夜千度就是一阵炮轰。
傅苏拉拉他的衣袖,摇摇头悄声道:“留白别这样了,从刚刚开始就是这样一副脸色,我都不敢开口和他说话的。”他说完,燕留白才发现那家伙的脸色还是异常难看,不由得诧异道:“干什么这是?明明是他害的人家花小哥儿把自己命根子一样护着的花儿都打翻了几盆,占尽了上风还差点把人给宰了,怎么他倒有脸在这里做出被害人的嘴脸来了。”
“嘘,这个时候留点口德好不好?毕竟千度也是为了试探花小哥儿,洗脱他的嫌疑啊。”傅苏小声的替夜千度开脱。却听燕留白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傅苏你就是人太好,他哪是为了洗脱花小哥儿的嫌疑啊,分明是为了坐实他的罪名。”他的手敲了敲桌面:“喂喂,我说大宫主,你就别卖关子了好不好?到底试探的结果如何,总该告诉我们一声吧。”
夜千度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燕留白好一会儿,吓得他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躲到傅苏身后,却听夜千度长叹一声,然后缓和了脸色道:“我推论的不对,凶手不是花小哥儿。”说完猛然灌下去一大壶茶水。魔宫宫主从没遭受过什么挫折,此时认为立刻就能马到成功的案子却意外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也难怪他的脸色难看了,什么时候丢过这种人啊。
傅苏和燕留白却不像他这样的难过,两人甚至一击掌,小声的欢呼起来。傅苏兴致勃勃的坐到夜千度身边,嘿嘿笑道:“我都说花小哥儿是很好的人了,肯定不是他的。不过千度你之前的推论也很厉害啊,有你在,真凶迟早都会落入法网的,我对你有信心啊,所以你千万不要不开心了。”他大力的拍着夜千度的肩膀,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似的。
夜千度糟糕透顶的心情因为这几句赞扬鼓励的话,蓦然就变得阳光灿烂。微笑看着身边的傅苏,斗志重新燃烧起来,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就恢复了之前的神采飞扬,外加十分明显的一种柔情似水。看的燕留白机灵灵打了个哆嗦,抱着肩自言自语道:“妈妈呀,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这斗败了的公鸡转眼间就有成了翱翔九天的老鹰。”
夜千度哼了一声,不去理会燕留白的讽刺。傅苏坐正了身子,崇拜的看着他道:“千度,你快说说吧,你是怎么证明出花小哥儿不是凶手的,你怎么肯定他不是故意藏拙,让你试探不出他真正的功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