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羊降狼记(半缘君)卷一 冰上疑案+番外——梨花烟雨
梨花烟雨  发于:2011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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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虽然有伤,但拖点东西还是不打紧的。”夜千度拉住傅苏的手:“别回去了,还要跑一趟,外边很冷呢。”一边说手上稍微用力,就听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声,那只铁箱子已经贴着地面被拖了出来。

傅苏和燕留白都兴奋的靠上前去,然而两个人却立刻就呆住了,原来这个大家伙根本不是什么铁箱子,而是一坨如大箱子般的实心铁块,难怪那么沉,这么大一块生铁,最起码也有七八百斤了。

铁块的上方和几个侧面密布着重重叠叠深浅不一的掌印,不知道主人是何用意。傅苏和燕留白大张着嘴巴,良久燕留白才恨恨踢了那大铁块一脚,然后他就捧着脚哀叫起来,一边咕哝着骂道:“这个十八爷是不是变态啊,弄这么一个印满了手掌印的破铁块宝贝似的放在床底下,他有病是吧?”

夜千度伸出手在铁块上摸了两把,笑道:“留白你说得不错,十八爷的确是有病,是有心病,但你有一点说得不对,他不是弄了一个印满手掌印的铁块,而是这铁块上的手掌印,根本就是他的。”他见傅苏头摇得波浪鼓一样,只说不明白,于是耐心解释道:“苏苏,我之前告诉过你,十八爷是个外家高手,他练的就是铁砂掌。但看他的手掌,他的铁砂掌必然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样的高手,在整个江湖上也是排名百位之内的高手,怎可能甘心隐居在一个小小的县城?我想他定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或惹了极厉害的仇家,或犯下滔天的大案,迫不得已才躲在这里的,所以他很少和别人往来,性格孤僻,就是怕有人认出他来。不过他这样的人,这种寂寞的岁月并不适合他,他心中定是充满了不甘和愤恨,又无处发泄,只好弄回来这样一块生铁,每天悄悄躲在屋子里击掌泄恨。”

傅苏忽然摇头道:“不对不对,夜公子你说的不对,你看看这铁块上面布满了灰尘,可见很长时间内没有人动过它了,怎会是每天用它泄恨呢?”

夜千度一拍手道:“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凡练铁砂掌的人,即便内功出众也没有长力,因此不管是什么样的高手,一次出掌不能超过五下。十八爷只是泄恨,不是拼命,因此他每次发泄,一两掌就足够了。我上午和捕快们的闲谈中得知,这十八爷搬到此处不到三年,可这铁块的五面却是掌痕密布重叠,少说也有上千掌,这说明十八爷就算不是每日发泄击掌,也定是几日一次,从未间断过。如此问题就出来了,既然每隔几天就会用一下铁块,怎么这一次却隔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用呢?以至于这上面灰尘密布,你们看,从灰尘的厚度来看,最起码这铁块有两三个月未见天日了。”

傅苏双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看向夜千度,燕留白则没好气的道:“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直说,吊的人在这里难受。”

第八章

夜千度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积在心中的郁闷忽然间一扫而空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个郁郁不得志只能躲在这小县城后山上的一名高手忽然间就志得意满了?让他每天都充满了希望连一贯用来发泄内心忧闷的铁块都不再拿出来了呢?”

他说得慷慨激昂,因为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就是整个案情的关键。正踌躇满志间,忽听傅苏诚恳的问道:“夜公子你是在问我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十八爷变成这样了呢,我前两天才到这里上任,对十八爷根本就不了解。”

一句话让夜千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而燕留白则在一边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弯了起来。夜千度恶狠狠看了他一眼,忽然又看见傅苏无比纯洁诚挚的眼神,他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全身的气势都松懈下来:“没有,我没有问你,我只是在自问而已。”真是的,世间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笨蛋存在啊?而且竟然好死不死的还混上了一个知县。

又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别的什么线索,临走的时候,傅苏与那只大白狗相看两相爱,说什么也要牵回去。面对着燕留白要吃了他一样的眼神,他先是小声的辩解这条狗有可能会认识凶手,是证物。而在燕留白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根本不予采纳后,他干脆就无赖的往夜千度身边一站,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挺胸抬头道:“反正……反正夜公子给了你……给了你一千两银子,别说养一条狗……就是养十条,也……也能养的起吧。”

燕留白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没错,夜公子是给了我一千两银子,但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那是夜公子给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傅苏语塞,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而夜千度哪能放过这样良好的促进感情的机会,连忙一步上前搂住傅苏的肩,一脸坚定道:“留白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苏苏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苏苏的。”他说完,傅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一脸骄傲的道:“留白你听见了吗?这可是夜公子亲口说得。”

燕留白实在看不过去了,悻悻的转回身,自言自语咕哝道:“笨蛋啊笨蛋,不用你现在感激他感激的要命,等到将来你被他拆吃入腹连点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今天的大度绝对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于是少数服从多数,傅苏兴高采烈的牵着大白狗走在最前面。冬日天短,几个人来回山上加上在屋里呆了一段时间,待走到街市上后,那天便已是黄昏了。只见大街上人潮熙壤往来,正是下工时分,男人们纷纷进了小酒馆高谈阔论,有的居家妇人则上街来采买一些东西,各家各户的房子上飘着袅袅炊烟,倒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夜千度看见米铺旁边有一个卖烧饼的摊子,虽是简陋的小帐篷,但箩筐里的烧饼冒着腾腾的热气,他便转头问傅苏道:“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

傅苏大喜点头,燕留白也连忙道:“如果是你请客,那我也来一份,哎呀走了半天,的确是很饿了。”说完夜千度摇了摇头,心想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明明昨晚才给了他一千两银子的。不过看在他是傅苏狗友的份上,也不好拒绝。

将他两人安排在桌子旁边坐下,他离开桌子来到一个钱庄,将手里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兑换成五十张百两的银票,又将其中一张百两的对换成元宝和散碎银子,以及十几串清钱。然后这才回到烧饼铺子前,只见桌上摆着一大盘切好的烀牛肉,燕留白和傅苏正一人举着一枚烧饼在那里大嚼。

夜千度平生哪里吃过这种小吃铺子的东西,但看傅苏吃的有趣,便忍不住坐下来看他慢慢吃。心中竟出奇的平静安宁,他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样的,但觉此刻的舒适窝心比起过去那种呼风唤雨权倾天下的感觉还要美好。

“咦,县太爷也养狗呢?别说,这只白狗还挺漂亮的。”一名青年走过,摸了两把狗头,然后抬头向傅苏微笑。而傅苏也点头笑道:“花小哥儿,这不是我养的狗,是我刚刚从十八爷家里牵来的,唉,十八爷已经死了,扔下这条狗怪可怜的,我就牵回来了。”

那被称作花小哥儿的青年一愣,奇怪道:“太爷去十八爷家了?这是为什么?”随即他就一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瞧我,太爷肯定是去十八爷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安排的,用的着我在这里多嘴多舌吗?”说完一吐舌头,听得那边有人叫:“花小哥儿,你的花籽还卖不卖了?”他方嘻嘻笑着站起告辞而去,临走还摸了摸白狗的头,可见是真的喜欢这只白狗。

夜千度望着那青年的背影,心中暗自品评道:“看不出这小县城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这花小哥儿脚步轻盈而不虚浮,神华内敛而不猥琐,明显是一名高手,尤其是轻功高手。而且如果他就是凶手的话,他会对这只大白狗过度关注也是合理的,否则走了这么长时间,虽有不少人指指点点,却还没有人主动问询呢。最可疑的是,他不应该忽略我的存在,但他却偏偏像是刻意忽略了一样,这不能不让人起疑。

夜千度慢慢思索,却又觉得这花小哥儿若真是凶手的话,理应有多远避多远才对,绝不该亲自上前过问,县城不大,傅苏去十八爷家里的事情也没有瞒过别人,他只要稍一打听,便可知道的清清楚楚,何必冒险亲自过来说上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呢?岂不令人生疑。就算再笨的凶手,也该知道避嫌吧。

正在那里矛盾的沉思着,忽听烧饼铺的老板喊他的娘子道:“孩子他娘,面袋见底了,今天东边的米老板去亲戚家喝喜酒了,你就到他铺子里给看门伙计留个条子吧,让他们明天把面送过来。”

夜千度大脑中猛然灵光一闪,连忙将口袋里十八爷留下的那三张条子都拿了出来,细细看了一遍,他忽然笑道:“没错,一定是这样。”他叫住饼铺的老板,先给了他十枚铜钱,这才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每天早上大概什么时候就来这里摆摊子?”

烧饼铺的老板虽不知客人问这话是什么用意,但十枚铜钱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手里,哪里还管他问话的用意,喜笑颜开道:“这位公子,小老儿倒是勤快的,每日天刚蒙蒙亮就来这里了,冬日天短,有些上早工的人愿意来小老儿这里吃上一个烧饼,喝碗豆浆。”

傅苏已经吃完了两个烧饼,正咂巴着手指,听见这话,不由感动的看向夜千度道:“啊,夜公子,你对我和留白真是太好了,还特地打听老板出摊的时间,不过我们不用一大早就过来,晚一些也是可以的,但说真的,这里的烧饼真好吃啊。”他说完又向老板大喊道:“老板,再来一个烧饼,挑个芝麻多一点儿的。”

夜千度头上的冷汗滚落,他认真的看着傅苏,心想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话,就凭这个笨笨又贪吃的男人,要怎么破这个冰上疑案呢?哦,别说,如果没有自己,大概他根本不会认为那是件凶杀案吧。想到这里的夜千度忽然信心百倍:很好,就这样,让他事事都依靠着自己,最后依靠到根本离不开自己的地步,这样的话,还怕他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吗?想到这里,他忽然忘形的奸笑起来。

“喂,你别笑得像只偷了猪的野狼好不好?”燕留白不客气的打断夜千度的美梦:“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就是为了让傅苏吃上烧饼而打听出摊时间,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这一说,才将夜千度的心思又拉到破案上去,他招呼老板过来,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老板,你既然早早的就摆了摊子,那你有没有看到每天早上有个老爷子从这里经过。”他把十八爷的面貌描绘了一番,不等说完那老板就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十八爷嘛,他每天都要在我这里喝一碗豆浆的,唉,常常赊帐,我可怜他,所以都不计较,不过听说他也经常欠别的铺子的帐,有好几个老板都很生气呢,因为他欠的实在是太多了。”

夜千度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这就是了。”他对停下吃饼动作的傅苏和燕留白道:“这三张条子就是十八爷准备放到米铺面铺的便条,很好,现在只要知道他平时在哪里买的米面就行了。”他抬头问老板,然而老板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家买,只知许多人都传十八爷喜欢欠帐,惹得好几个老板不满。

夜千度眼看着桌上的牛肉也没剩下几块,于是在桌上放了一两的碎银,拉起傅苏和燕留白就走,一边呵呵笑道:“太好了,明天就让捕快衙役们分头去查,看看十八爷是常在哪家铺子买东西,他既然经常欠帐,可这一回却要买这许多东西,说明他肯定有了凭恃,或许他在那些老板伙计面前,能露一两句口风也说不定呢。”说完三人牵着一条白狗立刻回转县衙,却发现县衙门口早已有几个人等在那里。

第九章

“咦,来得倒蛮快的嘛。”夜千度看着那几条人影,自言自语的道,他已经认出那几人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和随从。不过燕留白和傅苏显然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傅苏先是惊叫一声,然后又连忙压低了声音道:“不会吧,这么快就有上门提供线索的人了吗?难道大家都知道我去十八爷家查案了?恩,没想到我在这里的一举一动还很受关注嘛。”

燕留白却是哼了一声,冷笑道:“别想的那么美了,我看倒有可能是上头派下的官员跑到这里来打秋风了,如果你没有银子孝敬,呵呵,这县太爷的前途可堪忧啊。”不等说完就被傅苏狠狠瞪了一眼,他气乎乎的道:“你就咒我吧,我这县太爷完蛋,你这师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斗嘴间,那几人已经听见身后脚步声响,齐齐转过身来,一眼看见夜千度,便欲下拜,却忽觉一股柔和的力道袭来,将他们的身子硬生生托住了,然后他们惊讶的看见从来就是一副冰冷表情的主人竟一脸春风的微笑道:“不必多礼了,你们来得好快,我还以为怎么着也要后天才能到呢。”

四个人齐刷刷张着大嘴瞪着眼睛看向夜千度,而燕留白和傅苏也都张大嘴瞪大眼的看着他们,最后他们两个一致转向夜千度,异口同声的问道:“是……是你的……随从吗?”

“没错啊,介绍一下,从左到右依次是竹叶青,杏花村,白水,秋月……”不等说完傅苏和燕留白就忙不迭的跑到白水秋月身边,热情的自我介绍道:“我叫燕留白,我叫傅苏,两位姑娘快快请进,寒舍简陋,实在是委屈姑娘们了。”他们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不能怪他们,近三十年的生命中,就没机会见识一下什么叫天香国色,什么叫倾国倾城,如今终于有这样两个绝色女子站在他们面前,当然忍不住要亲近亲近了。

白水秋月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对夜千度道:“属下等救驾来迟,请主人责罚。”不等说完,傅苏就连忙又跑回夜千度的身边,哈哈笑道:“不会的不会的,夜公子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了,你们来得这么快,怎么算来迟呢?他不会责罚你们的,看,这是他替我收养的大白狗,很可爱吧,呵呵,所以说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好人了。”

“好……好人?收……收养白狗?”叫做杏花村的俊俏青年嘴角抽了几下,然后情不自禁的向那只大白狗望过去,再看看笑得如沐春风的主子,终于,他受不了这样强烈的打击,头一歪,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下,昏死过去了。

白水秋月和剩下的竹叶青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不知所措的看向夜千度,却见他皱了一下眉头,轻轻踢了杏花村一脚,叱骂道:“没有出息的东西,主子不过是笑了一笑,竟然就吓昏了,白水,记着把他这个月的月钱扣了。对了,你们拿钱过来了吗?”

“拿……过来了。”白水呆呆的回答,其实她也很想和杏花村一样昏过去,毕竟这样的主人实在太诡异了,亏得主人好意思说他们没出息,难道他忘记了吗?就在上个月,他笑过之后就把一名办事不力的属下给喂了狼,当时他的爱狼‘无法无天’大口把那人连肉带骨头吃下去的景象,她们可都记忆犹新呢。

远处忽然一声狼嚎,紧接着一道灰色的身影如风驰电掣般奔到近前。夜千度惊讶道:“咦?你们把无法无天也带来了?不错不错,果然是越来越会办事了。”他抚摸了抚摸无法无天的脑袋,那头大灰狼昂起头给了他一个热烈的眼神,就算是亲热的表现了。

大白狗吓得直往傅苏身后躲,而傅苏则直往燕留白身后躲,燕留白又一个劲儿的想躲到大白狗身后,三个人顿时乱成一团。夜千度见了,连忙牵住傅苏的手笑道:“放心好了,无法无天不会咬人的,你们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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