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儿两个弯 上——奇缘
奇缘  发于:2011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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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里的电话筒放回原位,陈经纬生着闷气地咬着自己的小笼包子,咬一口心里骂一句‘杜可唯混蛋’……

重新走进病房,雷赜楷拿着几袋脱脂牛奶放在床前柜里。坐在椅子上,雷赜楷看着雷凓昉平静的睡颜,那是介于林勇和自己之间的脸孔,不像林勇那般方圆脸,也不如自己这样削尖下巴。自己与床上的弟弟除了眉眼间的相似,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地方是一致的。

凌晨一点,雷赜楷爬在床边沉沉睡去,似有转醒的雷凓昉开始糊乱地说着什么,虚弱的声音像是吐入空间的气流一般微不可闻……不停的浅淡低语还是惊醒了雷赜楷,迷蒙着眯起眼睛伸手抚上雷凓昉的额头,烫热的温度依然没有恢复正常,昏迷中仍然颤抖着干燥的唇说着什么,压低身子,雷赜楷凑近仔细听着不断颤动的唇发出的声音。

昏迷中的雷凓昉在高烧不退的情况下糊乱重复着“杜可唯,我想你了”这句话,那悲悲凄凄的样子像极了四年前办公室醉酒的杜可唯,那时的杜可唯嘴里不停着说着“赜楷,我爱凓昉,真的很爱他”。爱情,是个折磨人到疯狂地步的东西,甚至甘愿为它而死也不会后悔。

雷赜楷向值班的陈经纬要了一些酒精,还准备一盆热水备用。轻轻将雷凓昉的上衣解开,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擦拭着发烫的身体,将沾有酒精的小帕子重新擦拭一遍……一直到黑夜被白昼替代,忙碌着的男人也一直都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上午八点半时间是医院各病室察房的时间,陈经纬带着一群师弟师妹在各个病房间询问病人的情况……最后一个房间便是雷凓昉的病房。

看到一夜没睡的雷赜楷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陈经纬转身给后面的人一个眼色,让他们先行离开,又跟身边的一个学弟说了几句悄悄话……自己悄悄走进,将门关上。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惊醒了雷赜楷。

“忙一夜,累吧。去我的办公室睡一会儿吧,那里有床。”陈经纬走近床边,查看雷凓昉的情况。

“早晨六点三十五分不再发热,但是仍然没有清醒。”雷赜楷看着苍白脸色的雷凓昉,“他为什么不醒呢?”

“等一等吧,应该中午前就会醒。”陈经纬看了一眼心律监控仪,“高压92,低压55,心律83。看来,血压还没有恢复正常。”搔了搔七毫米的短发,“昨晚可唯打电话来过,问清楚病情就挂了。啧啧,雷赜楷,我真妒嫉你们两个的友情,大洋彼岸,不过是家人生病,就那么紧张。这友情,有点儿过了啊。”

雷赜楷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眼睛盯住床上的雷凓昉……那是爱,大洋彼岸的牵挂是爱,守护在床边的是爱,只是前者的爱需要回报,后者的爱只有血脉……

知道现在雷赜楷的心一定很乱,陈经纬不再继续说下去,看着刚刚叮嘱过的学弟拿来一碗早餐粥,便走过去接了过来……将粥碗放在床前柜上,“吃点儿吧,他需要你照顾。”转身向门外走去。

雷赜楷没有回头,语气沉稳地一声“谢谢”。

等到例会结束,再商讨一下翌日要手术的方案,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陈经纬回到办公室,想要先好好的休息,再去买午饭,顺便给雷赜楷顺带一份。桌上的电话毫无预兆地响起,显示屏上熟悉的号码映入陈大医师的眼里……

气呼呼地拿起听筒,陈经纬语气不佳地数落起来,“我说杜可唯,你的钱很多是不是,花不完就给兄弟点儿,现在正愁买房子还贷款,日子不够过呢。”

杜可唯穿梭在人群里,周围吵闹的环境令他烦燥的心更增添几分,“陈经纬,雷凓昉的情况怎么样了?快说。”

“我说杜可唯,你打电话来就为了问这事情?我说……”陈经纬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杖的架势,“我说杜可唯,你不用连朋友的家里人也这么挂心吧。再说,就算我当初的学习成绩比不上你,但是我也算是个优秀医师,你就那么信不过我吗?!”

“陈经纬,告诉我,雷凓昉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没有多少时间,快点说。”杜可唯咬紧牙关,快速向聚集最多的人群走。

“雷赜楷搞了一夜,早晨六点多退烧了,还算不错。只是血压没有改变,9255,心律83,其他指标正常。”陈经纬平静地说。

“好好照顾他,谢谢你。”杜可唯说完,第二次不待对方再说什么,立即挂断电话并且关机。

临近午夜零点,杜可唯提着旅行箱奔跑在人山人海的机场大厅……从来没有体会过像现在这样焦急的真实感,很甜蜜、很幸福、也很痛苦……

如果等待是一种煎熬,那么此时雷赜楷正承受着这种待遇。开开合合的门被护士们重复了多次,输液的瓶子也一换再换,供氧机不断制造着咕噜噜的声响,床上躺着的人仍然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握住依然显得烫热的手,雷赜楷隐隐感到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额头顶在交叠的手上,泪一滴滴掉落……

突然,监控心律的监控仪发出紧急的声音,雷赜楷急慌慌地跑到门口对着外面大喊,“陈经纬,陈经纬,快来,快来。”

焦急的喊声引来护士和其他医生都涌进病房,陈经纬也从自己的办公室跑过来,每一人都是气喘吁吁地呼吸着……

雷赜楷被挡在最外层,从缝隙间能看到雷凓昉的鼻孔被不断插入一根纤细的淡绿色软管。惊心,雷赜楷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鼻腔也在隐隐发痛。

在陈经纬的指挥下,对雷凓昉的急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吸出卡在呼吸道的血痰,又做了血压和心律的调节,走在生死边缘的雷凓昉终于被拉回来。转身看着因为担心而眼含泪光的雷赜楷,陈经纬点点头露出一个喜悦的笑。

“没事儿,被痰堵塞住呼吸道。因为他昏迷,不能自主咳出,就会出现这种情况。”陈经纬走到床的另一边,调节一下雾化器的雾量。

“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有,刚刚的软管……会不会伤到鼻腔。”雷赜楷走近床边,查看雷凓昉的鼻子。

“不会。”陈经纬笑笑,“你和杜可唯那么长时间,就算不是医学专业,总能了解一些吧。”

“我和可唯从来不谈工作上的事情。”雷赜楷坐回椅子上,刚刚的一幕多多少少令他感到虚脱。

“看来,我有必要在干什么事之前先交个报告给你。免得被杜可唯追杀,中午的时候他还打电话过来,真是担心啊。”陈经纬随之吹了个轻松的口哨。“两点了,我请你吃饭,去我办公室,走吧。”

“不,谢谢,我要留在这里,免得还会出问题。”雷赜楷摇头,双手再次握上雷凓昉的手。

“好吧,不勉强你。我先走,一会儿再过来。”陈经纬理解地点点头,双手插进裤兜儿里离开。

身后的门被关闭,雷赜楷的眼泪滑出来,“凓昉,你快醒来。”

床上的雷凓昉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没有动作、没有表情……

雷赜楷一直都盯着雷凓昉的脸,丝毫没有移开过。最后,支撑不住,雷赜楷趴在床边浅浅地睡去,双手仍然紧紧地与雷凓昉的手握着……像是有什么在动,又像是有什么在发出浅浅的声音,雷赜楷惊醒着坐起,看到雷凓昉皱紧眉心,嘴巴里不停地叨念着什么,表情很痛苦、很伤心……

凑近在雷凓昉唇边,雷赜楷依然听到之前的那句话,“杜可唯,我想你了”“杜可唯,我想你了”“杜可唯,我想你了”……双手抓在雷凓昉的肩膀,雷赜楷轻声叫着雷凓昉的名字,却徒劳无功。

“凓昉,醒来,既然想他了,就去见他。别把思念锁在心里,别再执着地想要独自去面对,你不可以再逃避下去。”雷赜楷死死地抓按着虚弱的肩膀。

任雷赜楷说些什么,昏迷不醒的雷凓昉只会不停地说着“杜可唯,我想你了”这一句……轻手抚摸上雷凓昉的额头——烫热,热气灼烧着掌心的皮肤,比起早晨还要猛烈的温度仍然在不断的上升,大有势不可挡的威力。

雷赜楷再次跑出病房,去做早晨就已经熟烂的准备,热水、酒精、毛巾、手帕、棉棒,还有一套干燥的病号服……等到全部准备完毕,雷赜楷关上房门,开始为雷凓昉解决全身的热烫。

傍晚五点光景,已经是下班时间,陈经纬在下班之前走到雷凓昉的病房外,透过半边的玻璃,陈经纬看到雷赜楷忙碌地为雷凓昉擦拭身体,降低体温……感慨着这样难得的兄弟情,陈经纬的眼睛湿润了……他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为自己忙碌的哥哥呢!长叹一声,陈经纬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准备下班。

如果人生可以用一种植物来代替,那么雷赜楷会选择做草,雷凓昉就会选择做仙人掌,雷翎珀一定会选择花朵。每一个人对人生的看法都不同,但是最终的目标都是想要得到最温暖的关怀。就像草需要雨露的滋润,仙人掌需要戈壁的广阔,花朵需要阳光的呵护……

第十四话 小别重逢(下)

早上七点,在值班医生、护士和雷赜楷的一整夜精心照顾下,雷凓昉的发烧症状终于有明显地改变,滚烫的额头上也浸出一点点汗液,掌心也同样有汗液。待情况趋于稳定,医生和护士才相继离开,并且去打电话跟陈经纬报告。

足足有一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以经过两夜一天的不停忙碌,雷赜楷也终于支撑不住地靠在床尾上喘气,稍稍下降温度的雷凓昉嘴里仍然不停地说着“杜可唯,我想你了”这句话,反反复复的、不知疲倦的……

恍惚间感觉病房的门被推开,雷赜楷警觉得睁开眼看向门口,惊呆……

悄然无声地走进病房,反手将门关闭,杜可唯走近床边盯看着床上苍白脸色的爱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带着满心的牵挂和不安,连随身的旅行箱都顾不得拿,只为早一点儿见到病床上的雷凓昉。

努力地眨了眨眼睛,雷赜楷暗自掐着自己的指尖,确定不是梦境,才缓缓地开口,“可唯?”

看向满面狼狈的雷赜楷,杜可唯再也抑制不住地抱住人哭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我回来了。”

微笑着拍拍人的后背,雷赜楷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虚弱,“回来就好,谢谢你。”

抹掉眼泪,放开人,杜可唯回头看着仍然在不停呓语的雷凓昉,“他在说什么呢?”

拍拍杜可唯的肩膀,雷赜楷看向雷凓昉,“你去听听啊。”

怀疑地看了一眼,杜可唯凑近雷凓昉的干渴的唇,听到的是不断重复的,“杜可唯,我想你了”“杜可唯,我想你了”……

捂住嘴,杜可唯痛心的笑、幸福的哭……那是一句多么珍贵的倾诉,是他日日夜夜都在梦想着的话语。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能想像得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听到,是痛苦、还是幸福。

“自从我昨天晚上看到他,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雷赜楷看着雷凓昉,“下午的时候,差点没命。还好陈经纬抢救及时。”

“怎么会?”杜可唯惊恐地瞪向雷赜楷。

“血痰堵塞住呼吸道。”雷赜楷慢慢抬起双手,食指伸直,“用这么长一根浅绿色的软管从鼻孔插进去。”食指间足有半米长。

“是吸痰器,哪有那么长?”杜可唯为雷赜楷做出的夸张比例感到哭笑不得。

“没有吗?反正挺长的。”雷赜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指间距离,“是有点儿长。”

抚摸上雷凓昉的额头,杜可唯的眉皱起来,“好像又发烧了。你们用什么方法给他降温的?”

“做-爱,你信吗?”雷赜楷挑高眉尾,斜睨着呆滞的杜可唯。

“乱说,人都这样了,可能吗?你骗谁呢。快说,从实招来。”杜可唯重重一拳打在雷赜楷胸膛。

“噢~~杜可唯,我弟弟还不是你的人呢,你就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还了得!”的确阻挡这样的一拳感到吃力,毕竟雷赜楷已经一天都没有好好地吃过东西。

看着身子歪向床侧的雷赜楷,杜可唯感觉到拳下的虚力支撑,“怎么了,你被传染了?还是……太累?”

“除了昨天早晨陈经纬端来的早餐粥,我没有再吃什么东西,水也没喝。估计有点虚脱。”雷赜楷淡淡地笑,语气平常无奇,像是在说别人一天没有吃饭一样平静。

“你真是……”杜可唯再一次被搞得哭笑不得,坐在椅子上握住爱人的手。

盯看着杜可唯专注的眼神,又看看雷凓昉紧闭的双眼,雷赜楷仰头看着房顶,“可唯,你和凓昉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不知道,我现在很乱。”杜可唯摇摇头,握紧的手更施力些许。

双手捂住脸,雷赜楷闷闷地说,“凓昉离开前,我和他有过交谈。你知道他一直抱着独身主义,从来不相信爱情。连男女之间的爱情都不相信,更何况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他问我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爱着男人,又怎么知道自己是GAY。问我为什么会爱上翎珀,又问我为什么你会爱上他。”

“你都说了?”杜可唯目不转睛地看着雷凓昉的脸。

雷赜楷坐直身体,“嗯,说了,也解释过。然后,他还是一脸的茫然。我告诉他,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爱不爱可唯,就找个女人去做-爱。”

惊惧地转头看着坐在床尾的男人,杜可唯厉声地问,“你说什么?”

“找个女人做-爱。”雷赜楷一字一字地复述,当然也看到了杜可唯越来越黑的脸孔。

“雷赜楷,你会害死他的。”杜可唯咬牙切齿地说,眼神里带出几分愤怒。

“如果不这样,他永远不会懂得你的爱是什么。”雷赜楷不输于对方的厉色,“只能这样,别无选择。”

“所以他做了。”杜可唯失落地说,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气愤,而是心疼。心疼他的爱人为什么要那么傻,直接来问他不就好了,何几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做了,却没有做完。我找到他最后去的那个酒吧,见到那个女人。”雷赜楷淡淡地说,没有波澜,“只是把衣服……脱了,之后便丢给她一些钱,进了浴室。”

“为什么没有做到底?”杜可唯温柔地抚摸着爱人的脸颊。

长舒一口气,雷赜楷感叹没有看到杜可唯发怒,继续平静地说,“因为他想起你,所以才会做不下去。”

“他和你说的?还是你猜的?”杜可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柔,语气也越来越带出怜爱。

“算是他说的吧。”雷赜楷伸直了腰,双手在腰后用力插一下,“不然,他不会一直说这句‘杜可唯,我想你了’的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加上多年的兄弟情谊。对于雷赜楷的话,杜可唯深信不疑。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爱人口口声声地诉说思念,更加深杜可唯对雷凓昉的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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