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光阴——严亮
严亮  发于:2011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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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你这就自作聪明了吧,我从连里走的时候,拿了我们那一年和你们那一年新兵的花名册,谁的电话我这儿都有!你们那一年的新

兵想给谁拜年,找我啊,免费提供!”
“嘁,你这是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有财产。”
“严亮同学,你这个帽子扣得也太夸张了吧?”
“那是,拿你们那一年的就行了,干嘛还拿我们这一年的?”
“拿你们这一年的,——准备送给你呗!”
“呵呵,不用,从新兵连走的时候,林宇飞就给过我一本了。”
“靠,马P拍到马蹄子上了!”
和洪伟的聊天让我暂忘了那些沉重的事,新年的第一天似乎在这种对话中变得轻快起来。

“寒假回来都干嘛了呢?”
“没事,天天在家练毛笔字!”
“练字,修身养性啊你?看不出来啊。”
“你呢?”
“我就爽死喽,过年之前老爸给买了一台电脑,天天在家上网!对了,你有QQ没,咱们可以QQ聊天的。”
“QQ个P,电脑都没,哪来QQ啊!”
“可以去网吧啊!”
“大年初一我往网吧跑,脑子有水啊?”
“哦,我把这茬给忘了。对了,给你个QQ号要不,我家电脑买回来,没事干我在家一口气申请了好几个。”
“我还从来没申请过呢,给我个好记点儿的。”
那是一个七位数的号码。
放下电话,我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闹钟,上午11整。屋外洁白的雪面折射着清新的阳光,窗台上闹钟的金属片正泛着一道银亮而炫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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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面几天,家里来来往往的亲戚客人也多,总也安静不下来。
就想到了洪伟说的QQ聊天,自己从来没有QQ聊过,还是有些好奇的。家里的大院外面就有一网吧。那时候在我们那个小县城,网吧都是极为

简陋的那种,十几台机器,每个人坐的椅子都是紧紧的挨在一起。

我打开QQ,输入洪伟给我的号和他给我的初始密码。
登陆之后发现,QQ上面只有一个头像,叫“蓝披肩”,他给我的这个号的昵称叫“水兵服”。
当时我是摸索了半天,才知道如何重新设置初始密码,怎么加好友之类的。看到边上初中生模样的孩子们都在飞速地聊着,实在是汗颜的很


洪伟显然是不在线,因为我说了好几句话,他那边没有回音。
当时也觉得怪无聊的,就在查找里添加好友,是那种毫无目的性地,看到重庆的就添加了。
发现与陌生人聊天似乎并没有想像的那样刺激或者有趣什么的,一边聊着,一边想着重庆,或者是小许。
这个时候洪伟的头像一闪一闪的,他上线了。

蓝披肩:师兄,怎么也不说一声就上来了?
水兵服:师什么兄啊,怎么没记性你?
蓝披肩:嘿嘿,觉得叫严亮太严肃了!
蓝披肩:叫师兄亲切
水兵服:不行!
蓝披肩:你在哪儿上网呢?
水兵服:除了网吧还有哪儿
水兵服:你呢
蓝披肩:当然是在家了。上午跟我妈去庙会,刚回来。
水兵服:哦
蓝披肩:你的QQ昵称怎么样?还不错吧
水兵服:嗯,还算凑和吧,所以没改了

蓝披肩:严亮,为什么你总是给人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呢?以前新兵连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问话如果面对面,即便是电话当中,像洪伟与我这样的平常同学应该是不会问得出来的,但是对于网络,对于文字间的交流,好像很

轻松。这可能就是刚刚接触网络时,觉得网聊的魅力所在吧。
水兵服:是吗?新兵连的时候我什么样?
蓝披肩:有活力,讲义气,乐观
水兵服:忽悠?呵呵
蓝披肩:对了,在新兵连的时候和林宇飞关系很不一般啊
水兵服:因为是老乡啊
水兵服:而且又是上下铺
蓝披肩:嗯,记得那次我带你们俩去青岛吧?很羡慕你们
水兵服:羡慕?为什么
蓝披肩:嘿嘿嘿嘿嘿嘿嘿
水兵服:你笑啥

其实从新兵连认识文书洪伟开始,我和他的接触就不是很多,对他应该说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即便是他考上了我们这个学校,依然觉得自己

和他是两个远离的圆,属于不同类的人,我们的生活应该没什么交集。
这个想法到这一天的网聊,从他的聊天和他发过来的表情当中,一直到他刚刚发过来的一串“嘿嘿嘿”,我的想法才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些改

变,而他的直接与坦白,也很迅速地让我在一种特别意外的感觉当中重新审视起他来。

QQ上洪伟的头像沉默了一段时间,突然给我发过来一个链接。
我点击了看,是去年年底毛宁遇刺的消息。
我把聊天的窗口缩小到最小的状态,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心跳莫名地加快。
难道洪伟发现我什么了吗?或者他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我想隐藏,但是又想暴露;
想窥视别人的内心,也想把自己的内心给别人看。

蓝披肩:看了吗?
水兵服:看了
蓝披肩:我是。
蓝披肩:你呢?
水兵服:我也是。
蓝披肩:呵呵,我的判断没错。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竟然觉得很开心。但是自己对自己说,这种开心应该只是一种发现别人隐私的兴奋,一种发现同类的欣喜而已。[82


开学从家走的头一天晚上,父亲还是给了我买像机的钱。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在何时,在何地,父母永远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对我来说,尤其是我的父亲,他的人生,他对我的爱和期望,时时都

在影响着我,并且左
右着一些我的选择。有的时候觉得也有可能是期望吧,感觉父亲特别像李安的《喜宴》里那位含蓄传统有着对自己儿子深沉的爱的父亲。以

后如果有机会,或许会在
另外的什么文字中好好地描摹父亲于我的全部形象和感觉,此不赘述。

父亲给我钱的时候说,“你小子这次别又捐啦啊,你爸可不是大款!”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上学的时间过去一半了,要好好学习。你老爸不封建,学校谈恋爱我确实不反对,但是如果影响学习了,自己觉得应付不过来了,那就先

放一放。”
看着父亲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怎么都感觉他的潜台词应该是,你小子,最好是学习恋爱两不误啊,早点给老子带个儿媳妇回来。
“爸,我们军校跟地方大学不一样,一旦发现谈恋爱就会被开除的。”
“嗬,这么严呢。那就好,那就好。”
父亲穿着棉拖,背着手,哼着黄梅小调,踢踢蹋蹋地从我的房间进了他的卧室。

可爱的父亲,也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是另一类人吧。
我关掉了床边的台灯,钻进被窝里。

打开放在枕边的随身听,耳机当中传来的那首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的《掌心》,小许,军校,已逝的光阴,许许多多的画面随着暗夜里传

来的旋律在我脑海中次第出现。
“你手中的感情线是不肯泄漏的天机,那也许是我一生不能去的禁区,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还是只在梦境中扎营,在茫茫的天和地寻觅一场

未知的感情。”
“爱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深夜里梦里总都是你倩影,而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
“摊开你的掌心握紧我的爱情,不要如此用力,这样会握痛握碎我的心,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我就那样蜷缩在被窝中,一遍一遍地来回听着。
其实很多通俗歌曲可能并没有太高的艺术价值,但却往往就是那么一小段旋律,那么几句歌词在某合情绪点上与你高度暗合,这种暗合,可

能让人幸福的微笑,也可能让人黯然神伤,泪流不止。
“心痛是你给我的无期徒刑”,我不知道,这个无期徒刑,究竟是小许给了我的,还是我给了他的。我只知道在这样的深夜当中,我第一次

觉得孤独,那种孤独是侵入骨髓的,仿佛是伸出手去却挽留不住我所至爱的人离我远去,只剩下我在寥阔苍穹下孑然前行,茫茫然不知去处

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了。
两个寒假,感觉迥异。
去年的寒假,还没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在盼望着它快些过去,而这才短短的一年时间,今年的寒假,却又怕在它的结束,因为害怕重新回到

校园,因为我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张曾经阳光现在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

突然又觉得有一些懊恼,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我不想看到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婆婆妈妈,悲悲戚戚,像他妈一个十足的怨妇。他要拒绝就让

他拒绝吧,他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大可以尊重他的选择,何苦拿自己的快乐当作他自我封闭的殉葬呢。
我有我生活,至少我应该尝试着不去想他,关于他的一切,我完全可以不闻不问。
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快乐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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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严,我妈出院了,医生说她的病彻底好了,特别奇迹吧?”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刻,所有的阳光感觉似乎一下子全部回到小许的身上。
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这个消息,快乐的、兴奋的就像一个走出阴雨的孩子。而我竟然一时间也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只是不停地说,真好

,真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大家都上晚自习去了,当时小许的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屋里的灯光柔和的像把宿舍中所有简单的摆设蒙上了一层通透的纱。

兴奋的小许突然一把抱住我,双臂穿过我的腰,两只手重叠地压着我的下体。
几乎有半年多的时间我们没有在一起了。小许好像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他在我的背后,轻柔,似乎又有些蛮横地将嘴中温热的气息置放

在到我的耳际,他的舌尖轻轻柔地滑过我的耳根,我的颈项。
他的举动让我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晕眩,身体里面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急速地升腾。
我向后仰着头,与小许的头紧紧地挨在一起。小许的手我从的军裤上往上摸索着,穿过我的军装,慢慢地滑到我的胸前,似乎是在用力地摩

擦,挤压。
可能是对这种姿势觉得有点不太习惯,也可能是觉得在宿舍里怕有人来太紧张,我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挣脱小许的手,转过身来看着他。
重新清澈的眼神当中似乎有一种歉意,小许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的嘴唇慢慢地向我靠近。

“这是在宿舍呢,你疯了啊?”我躲着他。
“差点就疯了,可是我没疯。”小许微笑地看着我说。
“妈妈病好了,寒假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老严,我们又重新回到以前了,对吗?”
“切,以前啥啊,反正就是普通同学呗。”
“嘿嘿嘿,老严小心眼的样子挺还挺可爱的。可是现在我们可以不用普通了,老严,我要我们俩永远都不普通,永远,好吗,永远!”
说完,小许调皮地伸出舌头,像是在品尝着什么似的,舌尖认真掠过我的嘴唇。
突然,他将我推至墙角,我们一起跌倒在他的床铺上。他疯狂地吻着我,一边吻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老严,你不知道,我好想你,知道吗

,每天都在想。”
他好像全然忘了我们是在宿舍,竟然解开了我的腰带,粗暴地将我的军裤褪至膝盖,就那样紧紧地含住了我。
我也被他的疯狂感染了,可能那个时候我们俩都疯了吧。我用力地向上挺着,竭力地迎合着小许,那种坚硬仿佛到了一种极限。
这个时候,小许解开了自己的军裤,竟然沿着我的坚硬坐了下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这样,但我们却好像轻车熟路,只觉得幸福,却不觉得意外。
小许紧紧地包容着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深入。
很久,我坐起来,紧紧地抱住小许,一只手在前面握住他。而小许的手也背过来,拢住我的后背。
我们已然成为一体,像是在融化,又是像在飞翔。就在我看到眼前的小许的一串白色弧线急骤而晶亮地飞出时,我的,几乎在同一时刻,留

在小许的身体里面。

宿舍。
我的军被。
我已经湿了的内裤。

多少年以后,这个梦境依然清晰,难以忘记。之所以再还原成文字,是因为这个梦境是我和小许的爱情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是因为这是

我的第一次,也是因为我和小许在一起从来没有的激情方式,而我们却在梦中完成了。
我不知道那个梦象征着什么开始,或者预示着什么结束,只记得那一夜梦醒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睡去,黑暗中就那样睁着眼睛,一直到黎明

的来临。[84]


梦醒来
是谁在窗台
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经不起谁来拆
……
琴声何来
生死难猜
用一生去等待

早晨坐下来打开文档,自己又重新看了一遍昨晚更新的上一节,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梦醒来”三个字,想到了周董和小哥的这首千里之外。
“薄如蝉翼的未来”,未来,就像那鸣蝉的轻薄而通透的双翼,振动着,微颤着,蝉翼轻轻,这种轻,不能承受任何生命之约。我特别喜欢

品味方文山的这些短
句中似乎信手拈来的佳句。在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一句“薄如蝉翼的未来”让我联想到我们这一类人的感情,我们都在期盼着感动

于天长地久,都总希望在
每一个发生过或正在发生的恋情中找寻到永恒。然而现实中呢,非主流的边缘感,没有任何法律甚或道德上的约制,一切只能听由感觉来主

宰,当我们冷静下来客观
地想一想,不论炽烈抑或平淡,我们的感情未来,真的是薄如蝉翼。

在军校的时候,稍微上面来个什么考察组检查组什么的,不管是跟学员队有关无关,队里肯定要提前一两天开始搞卫生,如果来个大点儿的

头头,那就天翻地覆慨而慷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不亦乐乎。
那年开学后好像不到一个月,上面要来一个什么评审组,由一副军级的头头带队,事关重大。学员队提前一周开始布置,边边角角的卫生几

乎全都关照到了,就差没有把整个老楼重新翻修了。
我对这类活动一贯来有一些抵触情绪,不过既然是个班副,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好跟大家一起应付着。
到检查组来的头一天下午,正好没课,队里通知各个班把卫生再彻底搞一遍,事实上已经不知道搞了多少遍了。
我领着几个人在室内,方建东和几个人到室外去了。
窗户,我正擦着的窗户玻璃早已经是纤尘不染。而我依然执著地要成为远处可能存在的某一个看窗户者的风景似的,认真地跟眼前的玻璃较

着劲儿。

我们一二三班的这一排窗户正对着回形楼的空地,而右侧的那一条边便是我们同一个系的ХХ队,也就是洪伟他们队。
可能是他们新生队行动的更早,我们还在这边忙活的时候,他们那边好像已经收工了。
让我们特羡慕的是这帮家伙竟然拿着几副羽毛球拍从他们的窗户中跳出来。
我们的回形楼中间的空地倒真是适合打羽毛球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正对着的那一侧开了个拱形的门,那就算是比较完美的天然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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