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个比方很有些媚
俗,因为在好几篇网文中都看到别人用古的形象来形容朋友的面貌了(其实古天乐包括后来内地的黄晓明这样的长相并不算是特别吸引我的
类型,我更喜欢那些单眼
皮,瘦削一些的形象。比如说最近疯狂喜欢上的玄彬,比如说JZ?),不知道他长的俗还是我写的俗,反正洪伟确实是有些像古的,特别是他
的嘴和牙齿,对,尤
其是牙齿,这与我多年以后在车厢广告上看到古天乐做的木糖醇广告如同复制。
看到我也发现了他,洪伟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让我出去。
我把书放回书架,和洪伟一起走出阅览室。
“师兄还真刻苦呐,大周六的也不出去转转。”洪伟说。
“觉得没什么好转的。”
“南京能转的地方那么多。我特想到梅园新村去看周总理的铜像。师兄你对南京哪儿最感兴趣呢?”
“夫子庙吧。”我随口说了一个地方。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洪伟对我是一口一个师兄,听着特别扭。
“对了,你还是叫我严亮吧,叫师兄,跟沙和尚叫八戒似的。”
“不会吧,八戒有师兄这么帅吗?”
“靠!”
洪伟的回答让我三个月来第一次找到开心的感觉。
“上次我们还在训练基地的时候,你们队的有个学员去给我们做报告,你跟他熟么?”洪伟问。
感觉好像是刚刚看到开心探了个头进来,又被这句话给挡回去了。
“熟啊,熟吧,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长的特别帅。姓许吧好像?”
“许品邑。”
“对对对。你不知道,其他系的老学员那叫一个能忽悠,就这个许同学酷酷的,好像是他被逼过去似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讲他自己的事
就跟在说别人的一样。”
“他说什么了?”
“听报告会的主持介绍,说他好像父亲去世不久,母亲得了重病什么的。不过他发言当中提都没提这些事,讲了好多以前他们部队的事,然
后说学校广播站什么的。反正那种不以为然的酷酷感觉是在做报告的几个学员当中我最欣赏的。”洪伟的语气像是学校的政委。
“那是他没按照发言稿讲。”我说。
突然想起来洪伟是知道林宇飞的。
“你不觉得许品邑像一个人吗?”
“是说许同学吗?像谁?许文强啊?”
“新兵连,咱们都很熟悉的。”
洪伟想了半天,说:“新兵连?没有啊,没觉得像谁!”
“不觉得像林宇飞么?”
“林宇飞,我晕,师兄你是什么眼神啊?除了眼睛,有一点点一点点像之外,其他的根本没觉出来。”
“不会吧,看第一眼,我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呢。”
“嗯,估计是那个时候你对林宇飞余情未了。”洪伟开玩笑似地对我说。
我倒是没怎么去在意洪伟的玩笑话,只是悻悻地想,明明那两张面孔,在我的脑海中仿佛曾经重叠过一样。[74]
人有的时候确实很奇怪,比如说小许其实比我大一岁,却一直叫我老严,而我也从来都觉得他像我的弟弟,有一种发自内心想要去照顾他的
感觉。而洪伟明明要
比我小一岁,我却一直觉得他很成熟,从心底里拿他当作大哥的那种感觉,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在新兵连他比我们早一年入伍的原故。
尽管我们不在一个学员队,但是,有意无意的我与洪伟的接触仍然还是多了起来。
我知道,这有可能导致一直关注“军光”的朋友们说我是不是很善变,说我是不是已然忘了小许,或者会说我是不是为了故事的继续,而有
意编排这样一个人物来打断原本进行着的幸福。
事实上,从那年开学开始,大概三个多月了吧,我从未忘记过小许。每每上课,他从我身边走过漠然地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每当我看到熄
灯前他最后一个拿着
脸盆孤单地走进水房时,每当我偶尔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呆滞的眼神看着窗外,真的,我就有一种想把他揽进怀里让他放声大喊一场大哭
一场的感觉。可是,我也
不清楚我为什么从晾衣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找他说话的勇气,甚至有些时候我在刻意回避我们两人可能出现的独处机会。我承认这有可能
是我性格上的某种懦弱,
可能是我太理性地遵从于他的选择,也可能是我对于第一次爱情挫折的来临无所适从,但是,我绝不承认我已经变了心,因为那时候只要是
我独坐或是夜深人静面对
着黑暗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与他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总会在我的梦中如期而至,如影随行。
而对洪伟,其实只是一种故交般的亲切。
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与我属于同一类人。只是觉得与他在一起很轻松,至少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说话。洪伟的睿智和
幽默,成熟与善解人意,包括他那种似曾相识的微笑,给那段时间低落并且孤独的自己一种被别人关心着的温暖。
那年元旦前后,学校里通报处理了一名士官。
这名士官是院务部的,专管文印。那个时候学校的卷子出题老师出完之后,打字,排版,印刷都在学校内部,也就是一名士官分管的文印室
里进行。不知道现在
学校的卷子是从哪儿印了,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么重要的一个部位,至少是一名自我约束能力强一些的干部才对。那名士官泄题的情况是被一
名老教授发现的,他在他
那门课程快结束给大家划重点的时候,有一名女学员课后问了他几个题,正好都是前天晚上老夫子刚刚交给文印室印试卷的。这个老夫子比
较正统,就把情况反映给
了学校有关部门,学校保卫处一查,一下子就查出了文印室的这名士官有问题,并且查到他已经是连续好几年泄题了,有的透露给了他的老
乡,大家一起胡吃海喝,
有的是当作吸引女学员的诱饵无偿泄露给学员队的女生了。当时听说分管教务的副院长知道这事后,十分恼火,说不仅这名士官要严肃处理
,还要查查近两年来主动
跟这名士官要过考题的学员,然后全校通报批评。
女更年在队务会上说这事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了小许,想到去年寒假之前他给我的考题。我倒并不为自己担心,而是一遍遍的在心里默念
,千万别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到他身上去了,他也许会不堪重负的。
其实我觉得队里说要查,也没什么线索好查的,这事儿没法查。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小许离开教室的时候,低声叫我一起出去一下。
这是两个多月来我们的第一次说话。
出了队部门口,没走远,就在楼的转角处停下了。
“卷子的事没事的,不管谁问你,说不知道就行了。”小许躲开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时候我能特别明显地感觉到在他在消瘦。
就说了这一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你呢,不会查到你吧?”我在他的身后问。
“不会的。”
“小许……”我又叫了他一声,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他顿了一下,但没转身,而是快步跨上门前的石阶,走进楼内。[75]
还好,这次没有像我所担心的那样又会有什么霉运降落到小许头上。
大概是学校也觉得没必要家丑外扬吧,毕竟是总政直属,校里的大头头不愿意把事情整得太大,虽说系里队里大会小会地捎带着强调了好几
遍,但泄题风波到最后总算是不了了之。
因此一直到最后,小许的试题从何而来,对于我来说仍旧是一个秘密。那时候我还想过以此为话题去找小许说说话,但看到他要么每天坐在
教室的最后一排与世
隔绝,要么就呆在宿舍里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就退缩了。心想去年两人无话不说的时候问他这事尚且不说,这个时候他或许更是无可奉告
了呢。我不想看到我和小
许两人之间出现无话可说,相互尴尬的状态,与其这样,倒不如彼此沉默着,这样在心里或许都还在保留着我们仍然可以无话不说仍然能够
亲密无间的可能性,至少
那个时候我是那样安慰自己的。
人的生命是极其脆弱的,有时候一个生命的离去往往猝不及防。无论你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生命消逝的消息就那样无情地毫无原由地来
到你的眼前。
小时候母亲的离世对我来说可能只有痛哭,尚且体会不到生命的意义。而第一次对这些有一种特别深切特别难以言说的感触,就在这一年冬
天。
一个与我同龄的、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毫无先兆地离去。
我在接到王亦周电话的时候,我怎么也难以相信,不到两个月前我在足球场上看到满场奔跑活力四射与我问好的宋浩竟然走了,去了另外一
个世界。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礼拜一的中午,下午还有课,不知道为什么一放下王亦周的电话,我就特别茫然,好象是下意识地走到队部,跟女更
年请假,因为是第一
次请假,女更年问有什么事,我说一个地方大学的朋友去世了,我请一下午假,我想去看看。女更年没说什么,从她办公桌里拿了一个外出
证递给我,说,路上注意
安全,看一眼,早点回学校。
宋浩的离去确实很突然,王亦周说昨天下午宋浩在学校的球场踢球,大概踢了不到半个小时,突然倒地不起,刚开始同学还以为他是跟大家
开玩笑呢,过了一会
儿才发现不对劲,送到医院之后很快就走了。医院说这是心脏突发性的什么,大概就是后来我在报纸上我看到过的运动员猝死一类。
我和王亦周在医院里看到了宋浩的父母,尽管刚过中年,但我看到宋爸爸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他牵着爱人的手,坐在医院墙壁边的椅子
上,好像是和校方的
人在商量着什么。宋妈妈的眼睛红肿着,几乎快要虚脱了地倚在椅背上。那种压抑着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让身边的每一个人心酸
不已。
听王亦周说,宋浩的爸妈都是中学老师,他们就宋浩这一个儿子。上午刚刚从老家赶过来。学校有人正帮他们和医院做些善后工作,联系有
关火化事宜。
我不知道能跟他的爸爸妈妈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对他们的悲痛而言都是无济于事的。不过我还是硬着头皮,跟宋爸爸和宋妈妈说了声
“叔叔阿姨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我就离开了医院。
因为宋浩已经停置在医院的太平间,到最后也没能去那儿送他。
走出医院大门,我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那种感觉很复杂,可能是因为医院里为自己儿子料理后事的宋爸爸宋妈妈,也可能是因为宋浩吧,
虽说只是萍水相逢,淡淡之交,但怎么就会阴阳两隔、无法再见呢。
坐在公车上的时候,看着车窗外的行人与风景,这个时候,火车的侃侃而谈舰船飞机知识的宋浩,夫子庙与小许走在一起让我吃醋的宋浩,
球场上奔跑的宋浩,
所有这个生命予我的印象一一叠现在我眼前。想到与他的最后一面,在那个他们学校边上小饭馆里,他还说到过小许,说到过“看得出来你
跟许品邑是好哥们儿”。
言犹在耳,人已黄泉。
那一刹那,我忽然有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对某种玄冥力量有一种莫大的恐惧。
突然间,我有一股冲动,回学校之后无论小许对我如何冷漠,无论他是不是和我无话可说,我也一定要跟他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善待自己,跟
他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宋浩对我说过,“看得出来,你和许品邑是好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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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校园里特别很安静,路上没有什么人。教学楼窗户里透射出来的灯光,像是迷蒙的眼,扫视着窗外的暗夜。
我回到队部,先跟女更年销了假,然后到宿舍换上军装,回到教室。
小许像往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埋头看着眼前的书本。
我走到他跟前,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
他抬头看我不容推却的眼光,迟疑了一下,起身跟我走出教室。
礼堂的西侧和围墙之间有一小块狭长的空间,沿着围墙是一排有些年头了的槐树。这个季节,树叶已经差不多全都落光了,可地上倒不见什
么枯叶,大概也是哪个学员队的卫生区吧。这是以前阅兵我们几个训练的时候发现的一块可以说话的地方。
从教室出来,小许也没问我做什么,就一直跟着我到了这里。
“你还记得宋浩吗?上个学期我们一起去过夫子庙的。”
“怎么?”
“他死了,就昨天下午。”
“宋浩,死了??”
“对,突发性的,具体也不太清楚。国庆节的时候我还跟他与王亦周一起吃饭,喝酒,谁也想不到,他跟我们差不多大吧,靠,这算怎么回
事呢?”
“下午没上课是因为这事儿吗?”
小许的话让我觉得一些欣慰,也印证了我所认为的他平日里漠然眼神的背后其实是关注我的,他和我一样,心里依然牵挂着对方。
“对,和王亦周去的医院,看到了宋浩爸妈,你不知道,他爸妈太可怜了。”
“是啊,能想象得到。”
小许低声说完,我们就沉默下来了,是我所担心的那种沉默。
冬夜的寒风吹过槐树的枝桠,发出一种沉闷的声音。
小许和我站在树下,他安静地看着远处,远处的灯光明明灭灭,像是夜里四处游走的神灵手里提着的灯笼。
“你妈的病呢,怎么样了?”
“跟以前一样。”
“还是保守治疗?”
“嗯。”
“为什么还不手术呢,还是因为费用问题吗?”
“……”
“小许?”
“严亮,别问了行吗,你觉得你问这些有意思吗?问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吗?你以为队里捐的那些钱就能解决问题吗?我真他妈希望自己是宋
浩,倒下去就走了,可我不敢,我不能,我妈只有我了,你知道吗?”
透过夜晚依稀的光,我看到小许的眼中红红的,泪水在眼眶中蓄积着,这是我熟悉的小许的眼睛。
他冲我低喊的声音让我心痛,但隐隐又觉得幸福,真的,那个时候就是那样的感觉,希望他把自己的所有痛苦冲我发泄,所有压抑在我面前
释放,因为我害怕他在自我封闭的世界中隔绝我,丢掉我。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一切总会有办法的。千万千万别说放弃的话,行吗,真的,你如果看到宋浩他爸妈医院里的神情,你就知道
丢下父母自己走了是多么残忍的事!”
“还有什么事么,我先回教室去了。”小许的眼泪终究没有流下来,转即恢复了他两个月来的那种漠然。
“小许,我知道你不想让妈妈失望,不想因为我们的事从心里觉得对不起得病的妈妈,这我都能够理解,可是你不说要做普通同学吗,普通
同学难道就是这样互
相不说话,不搭理的吗,我知道你很累,可是一个人更累,就拿我当普通同学,有什么憋屈的事可以跟我说,这样不好吗,如果你担心我们
还会有什么,那我可以发
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听你说说话的普通同学,真的,我发誓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