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祸——絮凡
絮凡  发于:2011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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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婉水词

江南的夜是用耳聆听,用眼细观的。薄纱漫天的飞舞,水波荡着不眠的歌声,青柳下是戏玩的人群,石桥上是灯彩的都会。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爱上江南的夜;不知道是从何时独恋溏中的荷。总觉得这白莲好似浣纱的女子,纯洁,梦幻……
朦胧的夜下,孤单的倚坐在溏边的小亭中,眼前是月下人们的欢愉,身后是香夺异人的孤筝。
低俯缠指的黑发,白裙折着波浪的弧度。红唇不禁轻哧的冷哼,因为这一切都是虚幻,不属于他的虚幻。
从来就是独自一人,从来就没有人爱他。为此,他学着孤独,学着懒懒地靠着,遥看世间的万物。
“痕,为何不说你是男身?为何骗我,不告知我你是皇十七子……”为何,为何,本以为的爱原来是建筑在这些“为何”上,他是男人有何错,生为皇子更不是他所求……耳边又是那人的低呤,虽然深情的悲哀,却更让他痛恨与心寒。
“看来什么都过去了,十七……不,是水,怎么你又是孤单一人啊……不过这也好,不准再让我见到你躺于别人怀中,要不然……”又一处的霸道啊……那听了将近19年的嚣张却威严的声音,他会变如此凄惨的祸源……
痛恨的滋味更是在心里蔓延开……最后变成懊恼的哭哀……
“我什么都没有,生出来时失去了尊严,长大了失去的爱……世间我还留什么?唯一留下的只有这名字,这让那人哀,让那人哧的名字——复水痕。”
唇咬紧,他怨恨的砸了桌上的古筝。“不是我的……什么都不是我的。”头猛晃,他想把满脑的记忆挥去……
“为何还让我想起……”头微昂,清泪夺眶而出,无声的落下。“又是这夜……跟……那时一样……荒诞的暗夜……一样啊……”
四年前——京城-皇城秋水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边关急守,寡人思及闲王,命皇十七速招其归京……”道完,公公收起黄澄澄的圣旨,接送到地上跪着人的玉手上。
秀脸带着微寒的冷色,穿着罩衫的人儿起身接过诏书,微微抬头,细柔声音地轻问公公。“皇上让我去江南把闲王叫回来?”
公公看着眼前花容月貌的美人,心里摇头叹气后,说出最让美人神色糟糕的话。“圣上言,天下惟有皇十七能把闲王叫回来……所以……”
低头沉思,美人吁了口气再抬头阴柔地说。“我知道了。您回吧……”语毕,他回身关了雕花镂门。
又是江南啊——他抵着门轻叹。怎么又要去有那人的地方,真是讨厌,本以为不会再见了,但……低睨手上的圣旨。轻哧,这大概是他对父皇来说唯一的用处吧,那……就去有他的江南吧……
江南——官道上
“小姐要去江南西湖吗?”
“嗯。”
“江南啊——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地美,水美,人美……哈哈……当然那里的美人在怎么美,都不见得有小姐来的标致的。”
“哦。”
“小姐好冷啊,去江南找人吗?还是小姐有心上人在江南等着小姐啊。”
“没……看我叔叔去,那个……还没有到吗?”
“到,在过去点,进城门就……吁——小姐拉好了——这死马又不听话了。”
“……”
一阵颠簸,马车里的人七仰八倒,蓦然,车后的布帘不小心的晃开,车里的人倏地跟着摔了出来。
“啊——”没有抓牢的手指划过车幕,掉出后,白衣的人扑通滚下坡去。
“啊————”又是阵大叫,来自驾车的马夫。“有人掉下坡了啊——”
“喂——醒醒——醒醒——你怎么了啊,叫什么啊——”
“唔—水——喝——”谁在叫啊,他要水,好渴啊。
“什么?你叫什么?水痕??”大手拍打着细嫩的肌肤,不一会就泛出了淡淡的红印。于是不忍看见美人的脸再加伤害,男人收回手,一把抱起轻盈的人儿朝官道上爬。
昏迷的人因为上下的起伏而睁开羞涩的眸子。眯起惠美的瞳子,不适应地睨着颠倒的世界。
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发声,于是又闭上。
脑袋里空空如也,唯一想着的是耳边好象传进过什么。好象是个男人温柔的叫唤声,好象有问过他的名……名?他有名吗?自从生得如此相貌后,他就被皇族废去了原本该有的名,所以除了复这姓外,大家总用十七来称呼他,仿佛这就是他的代号,仿佛他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又一阵晕旋,难受的眼无力地搭住。思考跟着停顿住。
江南——梦香居
“涉桓,你带什么人回来了啊,脏兮兮的。”艳美娇丽的女人搭住高大男人的肩膀,袒露的藕臂攀着叫涉桓的男人粗线条的颈项。
涉桓蹙起浓厚的剑眉,一把顶开攀上的美人,把怀里的人儿放在亭中的石凳上。
“她叫水痕,在官道下的山坡上发现的,蓉,拿件衣服给这孩子。”涉桓坐在他身前的石登上,轻揉他摔得青紫的裸露臂膀。这温柔的景象让边上叫蓉的女人妒忌感顿生。“什么嘛,来这也不跟我亲热亲热,就知道关心别人,我看哪,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有我来的美,桓……我们也有几天没有……”
“啊————不要————走开————”突来的喊叫打断女人的娇呢,只见原本躺着的人儿倏地挣大眼,敏感的退缩开涉桓的碰触。“你想对我干嘛——走开,不要碰我。”水眸睁地老大,修长纤细的指死抓下被拉高的破烂衣袖。
“嘶——”本就烂的衣服因为他的抓扯,整个都被拉下。露出惨血丝诱臂的同时,他的颜也染上了诱红的羞愧。
“你是谁?我……”环视这陌生的地方,他迷茫地问男人。“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涉桓站起,靠着亭边的柱子雍懒地回答到。“我是涉桓,这里是梦香居,也就是别人说的妓院,而你水痕是我从官道上带回来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难道你姓水?”涉桓弯腰用认真的眼神注视他。
“吓——”他被涉桓突来的盯视吓的往后缩。抓着臂膀,赧颜地疑问。“那个……水痕是谁啊——”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叫水痕的人啊。
“什么……你不知道……”涉桓被他的话吓到,跳了两步,又问。“不是你说的吗?说你叫水——痕。”
有吗?十七迷茫地看着,久久——不免得视线开始模糊,低头撑额,亭外白莲不期然地纳入他眼。
“喂——桓,这孩子怎么了?你不是说她叫水痕吗?怎么一副呆呆的样子啊,你会不会是被骗了?”冰蓉不死心的攀住涉桓的臂膀,不理他的不悦,娇滴滴地说。“我就说嘛,一个不明身份的小姑娘哪有我来的美丽……”
“这池塘里的是菡萏吗?”十七再次打断她说话,可爱地回头,一改前态地询问。“是不是啊?”
涉桓微笑着点头。“是啊,这就是荷花啊。而你让我想到——婉荷染绿秀浮水,瑟菡赧红俏留痕”
眨眨眼,十七猜出他的用意。“那是我的名字。水痕——荷菡。呵呵,加上姓的话就是复水痕了。好——好名字,我以后就叫这个了。”
“以后?你本来不叫这个吗?还有你那个姓?怎么这么耳熟啊——”涉桓找了张椅子坐下。
“富啊——宝盖的富啊——呵呵”改名叫水痕的十七打哈哈地笑笑。“至于水痕嘛——我喜欢。呵呵。”再眨眨眼,他想瞒混过关。
“喂——你们不要只顾着盯着看啊,把我当隐行人啊。”边上的冰容看不过去直插腰地囔囔。”这里在怎么说也是我的地盘啊,你们要找地方谈给我去别的地方,我这里可是还要做生意的。”
不耐烦地侧头,涉桓问。“你的生意上门了?”从刚刚开始就看见她在他边上晃着,也没见她有生意啊,怎么这回儿功夫生意到来了?
把胸挺挺,冰蓉骄傲地说。“这次不单是生意,还有可能改变我的命运。”哈哈,这次来的可是条大鱼啊,有可能还能捞个王妃来做做,呵呵——她的好命终于来了。
“哦?”涉桓不相信地挑挑眉。“既然是大鱼,那我更要看看了。水痕也留下看吧。”回头他给水痕一个微笑。
回了个淡淡的微笑,水痕转移目光继续看他的荷花。轻叹——刚刚在脑海里仿佛划过什么……
婉荷染绿秀浮水,瑟菡赧红俏留痕——是说清荷吗?自古比喻荷的诗句有很多,出淤泥而不染说的是荷花的纯净……纯净……13岁后的自己就不是纯净的了,其实他根本不能叫荷,因为他比世间任何人都来的肮脏,因为……他把自己给了自己的叔叔……那个害他变得如此不男不女的男人,那个因为无聊给他服下‘媚姬’——天下第一淫毒的闲王。
“水痕,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涉桓委近关怀地问。
“你说……”眼变得迷茫,水痕不答反问。“你说我像荷花?”
“恩,是啊,第一次见就这么觉得了,你很漂亮,跟荷莲似的清纯。”
他就知道,世人的理解都是这么着的,想轻狂的笑,但更想大哭一场,但泪流得太多了,现在只得轻喃的呢。“是吗?或许荷不见得有你想的美丽,毕竟他是从淤泥里生的啊,即使外表在如何的美丽,内在都是肮脏的啊……可惜啊……你不了解我,没有人能了解我……”
“水痕……”
“恩——”抬头。“那个涉……”
“叫我桓大哥吧。”
“桓大哥,那个……这里有古筝吗?”心里的难过对表情已经麻木的他来说在如何发泄都没有用了,但是闷在心里又难过的要死,所以,只有用那个人教他的方法来发泄。
“古筝?蓉大概有。”
“那能帮我拿来好吗?我想……”咬咬唇。“还是算了,我想蓉姐姐不会给的。”暗自沉下脸,一派的可怜。
“什么话。”涉桓跳起来,对着身后刚刚装扮好进来的冰蓉命令。“蓉,给水痕搬古筝去。”
“啊?搬琴?我才刚刚……”她瞪大美目,指指自己刚换好的衣杉。
“怎么不肯啊。”
“我就知道……蓉姐姐不肯的……”水痕习惯地拿起袖子遮着脸,却不想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浩腕,当下他哭得更凶。“人家好命苦,人家就知道自己是没有人爱的孩子……呜……”
这一哭把边上涉桓的那颗心吊得老高,不觉口气加得更重。“蓉,你就让让她这个孩子,你看看把水痕吓成这样——痕不哭——有桓大哥保护着。”
“可是……”水痕抬头露出朦胧的水眸。“姐姐不会答应的啊,因为……”咬唇。“姐姐要拂琴给那个贵宾听……又怎么会让我……”再咬唇。
挑眉,涉桓问冰蓉。“是这么样吗?”
怨恨的盯着涉桓后面的水痕,冰蓉撅嘴道。“是啦,那位客人指明要听这里最好的姑娘拂琴。小丫头你别想让我把机会让出来。”
水痕盯着她的眼睛,然后露出朵虚幻到风华绝伦的微笑,由于是在涉桓的身后,他还用素指轻触自己的红唇,然后微摇了下。
此情此景看得冰蓉一阵诧异,是她看错了吗?本该是柔弱的小丫头居然有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晓这丫头长大了一定不得了,如果现在不阻止,那以后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威胁。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在她羽毛还没长丰满的时候磨灭她对自己将来会有的的威胁,呵呵,既然小丫头想拂琴,那就让她试试,听说今天来的大人物是出了名的不好斥候,如果她拂得不好,就让她出去顶罪,要是她拂的好……那……就她自己上去领赏,呵呵,真是完美啊。女人阴笑了下,露出自认美丽的微笑,点头对涉桓说。
“既然水痕妹妹想拂琴,人家当然同意了,来这里有琴。”她来到涉桓背后,拉起水痕的秀臂,存心在水痕的伤口上捏了捏,甚满意地看到水痕刺痛地蹙起黛眉,然后笑容满面地拉着还站不稳的水痕坐到铺有绣锦的椅子上。“来,妹妹拂吧。”她伸出素掌拉开古筝上的覆盖,然后款款地退开。
“谢谢蓉姐姐了。”水痕忍着痛低头漾起微笑。女人敢整他,不想活了啊,哼,此仇不报,他妄为皇十七子。
于是,他纤指轻放在琴上,咚咙的,清水溪溏从他的指间滑出,清晰的,默默的音调换着不同的旋律,淡哀的,他破烂的衣衫仿佛染上了仙光,傲骨的笑,他梦幻的面容淡淡地笑起,眼神焦距到冰蓉,缓缓地他脸上竟染上了一丝高贵的邪气,头微侧着,弧度拉了开,青丝晃悠随风飘荡,红唇轻抿,仿佛讥讽着世人。懂乐的冰蓉不禁看呆,这乐让她眼里的小丫头生得像个尊贵的皇子,不在是靠别人才能依存的丫头了。
起调接着收调,水痕完美地操着指间的力度跟节奏,直到最后一末音的结束。
盖上琴的覆盖,水痕抬头预料中看到呆呆的两人,天真地裂开嘴角轻笑道。“桓大哥,蓉姐姐。觉得如何啊,人家本来在家里能练得更好的呢,只是现在……这把琴太劣质弹不出原来的味道啊,哎——”他叹气,自己可没有说谎,想他家的琴可是汉白玉做的哦。
“你……你居然说……我的琴是劣质的……”冰蓉先回神,指着还在微笑的水痕。“太可恶了……”本想伪装的好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我非撕了你这张……”
“刚才是哪位小姐拂的琴啊,我们王爷有请。”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踏上阶梯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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