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冉紫萱来了之后自己心里有时会难受,但是那幸福的感觉却远远超过了心里因那块缺失的心角而引起的疼痛。
是的,没有抱怨,疼痛并快乐着,仍是自己的期待。
向父皇问了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庄若容脸上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因为原本属于阮步云和冉紫萱的座位上没有摆上碗筷,如果是比自己迟来的话,也会事先把上碗筷的,如今却什么也没有,那么就很明显的,他们今晚不会出现在这里吃饭。
到底怎么了?步云他从来都没有缺过席,即使是冉紫萱来了后也没有。会是什么事?心里一阵忐忑,不由得心慌起来。
向阮尚召投去询问的目光,“父皇?”
阮尚召似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了温和的看了他一眼,边动筷夹了快庄若容最爱吃的肉变解释道:“刚才铭煌宫里的太监来报说紫萱有喜了,胃口不好,步云陪着她在房里吃。”
那块肉落在自己的碗里,但是他 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如果是平时,他会立即低声带了抑制不住的感到向父皇道谢。但是,他的脑子还在消化着“有喜”这两个字。
“有喜”这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应该能令整个皇宫,甚至是整个轩辕国都振奋的事情,因为皇室一向人丁单薄,这一代也只有步云一个皇子而已,现今终于后继有人了,哪能不叫轩辕国上下举国欢庆。
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是的自己名义上也是个皇子,自己应该高兴的,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何,刚才只是不明就里而慌张的心,忽然间就空掉了呢,甚至没有疼痛的感觉,这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有感到钻心的痛,只是心里空了,这,比万箭穿心的还要难受。
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曾经怨恨过自己是一个男子,如果自己生做女儿身的话,也许可以试着对他表明心迹,即使他不爱自己,自己也是甘愿为他生个一男半女的。
但是,自己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
自己没开始就输了,输得很彻底,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动不了一丝一毫,只因为自己是个男子,因为男子不能给轩辕国留下后代。
所以自己的爱是错的,所以自己只在心里默默的爱着他。
他以为这样就够了,但是他忽略了,他自己也是一个人,心是肉做的,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轻松,只在心里默默的爱着他,可自己脆弱的凡心却就要难以承受。
“容儿?容儿?”这孩子是怎么了,一听到刚才的话,脸色就变得如此苍白,还发起呆来。
听到阮尚召充满担忧的呼唤,抬头看到阮尚召担忧略带焦急的神情,有瞬间的茫然。
“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没有。我是高兴,恭喜父皇。一会我还得去跟步云皇嫂道喜,这可是件大喜事。”
虽然觉得他的神色的确有异,但是一说到这件事他还是高兴的,毕竟皇家只有阮步云一个血脉,而他又迟迟不肯纳妃,自己正为这事忧愁,如今好了,也不用天天听那帮朝臣的闲言碎语了。
声音里带了一分喜悦,“是啊,是啊,是一件大喜事。”
“快用膳,用完膳我们就去看看。”
“嗯。”
他不知道自己这顿饭吃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着父皇来到铭煌宫的。
这里人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喜悦,自己也应该高兴的,替步云,替整个轩辕国感到高兴,是的,自己很高兴,他笑得很开心。
阮步云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一个要做父亲的男人都会流露出来的兴奋,自己永远也不能亲身体会到这种感觉,因为自己的心是不能属于任何一个女子的。
“父皇,若容,你们来了。”
冉紫萱躺在床上,本想起来向阮尚召请安的,被他们制止住了。
“传御医来看过没?”
“谢谢父皇关心,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嗯。”
庄若容的祝福是出自内心的,再也真诚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在自己痛不欲生时真心的为别人着想。
“恭喜步云,皇嫂。”
冉紫萱声音温柔,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若容什么时候也娶个弟妹回来,这样就更多喜事了。”
阮步云一听到庄若容要娶亲,心里一阵烦躁,真的是莫名其妙,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娶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努力压住心里的烦躁。
“多谢皇嫂关心。”
要他怎么回答,他只能这样回答。阮尚召和阮步云投向他的期待的眼神让他心碎。
他要赶快离开这里,不然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皇嫂没事我就放心了,皇嫂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拜别了他们,强装镇定的走出了铭煌宫。
阮步云总觉得他的神色有异,但是有看不出哪里不对,他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明亮纯洁,是真心的话语,真诚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自己就是感觉不对。
想要出口挽留他,但又不知道要留他下来做什么。
话语哽在喉咙里,无论是吞还是吐都一样的难受。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寝宫的,静静的躺在床上,感到全身无力,眼泪无声,却能听到心脏里血液翻滚的声音,像巨浪拍岩,像雷鸣捣鼓……
头痛欲裂,在寂静的夜里。
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皇宫是可以这般安静的,仿若死寂般,安静得叫人心慌。
他没有到后花园去,今天他全身无力,若不是还可以感觉到心痛,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二十、疑惑
如果自己就这样不再醒来,那该多好。
但是,自己还是睁开眼了,并且很准时,生理时钟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而被打乱。
也许,这是个预示。
给自己的一个预示。
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事。
是的,还有自己应该做的事。
看着绣着细碎小花的帐顶,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小碎花,是步云亲自为自己挑选的,那是自己很高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那种感觉,比很高兴还要深的感觉。
似乎当时那种喜悦还在。
忽然又感到一阵茫然,愣愣的看着那处碎花发呆。
今早宫女没有准时来叫自己,想是被曲笙拦了下来。
曲笙虽然古板死忠,他是个细心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紧闭双眼,眼前还有碎花的影像,在眼前不断的闪烁变换。
深呼吸,蓦地睁开眼,眨了眨,有点酸痛,昨晚睡太迟的后遗症。
尝试这笑了笑,不是很难,应该没有问题。
翻身坐了起来,唤了声“曲笙”,喉咙有点干涩,刚起床都是这个样子的,一下就好。
秦曲笙立刻应声,然后是小声吩咐侍女的声音。
声音是故意压低的,怕是会影响到自己,他说过曲笙是个细心的人。
宫女很快就端来了水,温度适宜。
洗漱完,着好装。
看着桌上的早膳,都是自己爱吃的,但是却没有什么胃口。
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吃不下,但是,不吃是不行的。
会害父皇和步云担心的,以前要是自己不吃的话步云总是会过来陪自己的。
但是现在,自己怎能任性,自己已经不能这样做了,即使是真的没有胃口,但还是要吃的。
秦曲笙看他迟迟没有动作,小心翼翼的问道,“若容皇子,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换其它的?”
声音是平板的,但是里面有浓浓的关心。
要是以前他总是会拿出步云来跟自己说理的,或者是直接去找他过来。
而如今,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
不应该让人为自己担心的。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那坐下来一起吃吧。”
秦曲笙只犹豫的一下,就坐了下来。
以前无论怎么劝,怎样费尽口舌,他也不愿跟自己一起用餐的。
只犹豫了一下,嗯,有进步。
两人静静的吃完早膳。
虽然一再的勉强自己,但是还是吃得极少。
秦曲笙也没说什么,尽职的吩咐宫女彻下早膳,站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
他也不想说话,早朝还没下,只好在房间等待。
一到下早朝的时间,庄若容就镇定的站了起来,那样从容优雅。
不急不徐的穿过一道道长长的回廊,穿过一个小型的花园,过了两道拱门,向左转,可以看到自己的目标。轩辕殿。
不是很辉煌,但自有一翻不容忽视的威严。
远远的就看到从令一条回廊走过来的阮步云。
他猜得没错,他也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微微的笑,“步云,你也来找父皇?”
他怎么早来这里干嘛?
最近为了紫萱的事很少去找他,他好像瘦了,气色不太好。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到他这样他怎会置之不理。
“若容,你又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成这样。气色这么差。”
“没有啊,我有吃早膳。不信你问曲笙,跟他一起吃的。可能是昨晚睡不好。”
向秦曲笙投去询问的目光。
秦曲笙马上证实庄若容的话是无疑的。
话语里有浓浓的担心,“睡不好,为什么?”
为什么?
我能说真话吗?
不,我不能。
镇定自若,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人人都有过睡不好的经历,有时是没有原因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担心。”
的确,他说的是事实,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验。
“如果今晚再睡不好,一定要找御医看看,知道吗?”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但是为什么不会像以前那样感到雀跃,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的滋味,怪怪的。
“知道了。”
通报过后,两人双双进入轩辕殿。
是阮尚召先开的口。
“父皇知道云儿要说什么事。容儿你怎么也来了?”
阮步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庄若容,其实他刚才就想问了,不知道他这么早来这儿所为何事。
庄若容很镇定,笑得很从容。
“我想跟步云一起到幻月国去。”
“不行。”
两道同样低沉坚定的声音同时响起。
庄若容诧异因为他们会反对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冷静明理的阮尚召会如此激动,他的声音明显比阮步云的高出了许多。
他为何要这般激动,这是令庄若容感到费解的。
这样的话要说服他就更难了。
虽然惊讶,但还是那样从容。
“父皇,我在楚使节的家里住了两日,向他大听了不少关于幻月国国王的事,可能会帮上步云的忙。”
阮尚召脸上不复君王的冷静,他的脸上有微微的怒色,声音也微微的颤抖着,音量拔高了起来。
“我知道你想帮云儿的忙,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庄若容和阮步云都楞住了,阮尚召一向疼爱庄若容,从来没有对他大声说过话。
即使对庄若容的话不赞同,担心他,用的也不应该是如今的音量和语气。
庄若容心里一阵泛酸,第一次听到阮尚召这样对自己说话,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阮步云则是一脸的深思,父皇一定有事瞒着他们,而且是跟幻月国国王有关的,也许这跟两位国王之间的恩怨有关。
阮尚召看到庄若容的神色不对,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的言语,心下一软,语气也软了下来。
“容儿,听父皇的话。我是为你好。”
庄若容吸吸鼻子,神情里那末伤心还没有褪尽。
“容儿知道父皇担心容儿。但是我真的很想帮步云的忙。父皇,你就答应我吧。”
“容儿,听父皇的话,我这是为了你好。”
阮步云一直没有开口,刚才那一句“不行”是下意识要保护庄若容才冲口而出的。
现在阮尚召那般的反应,引起了他的怀疑,也许让若容跟去也不是一件坏事情,自己有信心能保护好他。
而且,庄若容不在他身边,他会日夜担心,可能会静不下心来处理事情,他想要他跟在自己身边。
二十一、提亲
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眼神坚定。
“父皇,我觉得若容你提议未尝不可。”
庄若容面露喜色。
阮尚召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楞了一下。
“云儿,你怎么舍得叫容儿跟着你受旅途的劳累。”
“有我在,父皇放心,我不会让若容受累的。让若容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庄若容面露喜色,“是啊,父皇。我整天呆在宫里很闷,你当是我出去游玩游玩吧。”
阮步云有些微动摇,“这,容儿,我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听父皇的话吧。要游玩我可以派人陪你去。”
庄若容扁嘴,“父皇,我可不要那样的游玩。我想跟步云一起去,你就让我去吧。”
“父皇,你一向开明,这次是若容的意愿,你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反对,这不像你的作风。”
像是被踩到了痛处,阮尚召楞了下,面露苦涩。
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既然他们这样坚定,就让他去吧,该发生的已经注定好了,自己不可能瞒他一辈子的。
阮尚召做出了妥协,“好吧,既然这样你就跟步云一起去吧。”
“谢谢父皇。”
第二天阮步云和庄若容带着聘礼和一队人马向幻月国出发。
离别时庄若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在冉紫萱的眼中看到她对自己的恨意,是的,是那种强烈的被别人夺走心爱之物时流露出来的恨意。
虽然只是一瞬。
庄若容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皇嫂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个温柔的女子,是自己多心了吧。
阮步云不同意庄若容骑马,所以庄若容和阮步云坐的上好的马车。
马车很大,里面很宽敞,铺满了上好的兽皮,温暖柔和,可以躺得下两个人。
庄若容无奈的苦笑着说,“这哪像是去提亲,倒像是贵夫人出门。”
阮步云不屑,“你可比贵夫人还要高贵。”
是吗?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是如此高贵吗?我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悲哀呢?
我哪里高贵了,我不过是你名义上的弟弟,我只是个连身世也不知道的孤儿而已,何来的高贵。
想到自己的身份,再想想幻月国公主,自己怎么能能跟她比,她才是高贵之人。
步云和她在一起是再也合适不过的的了。
想到这,不禁露出悲伤的神色。
阮步云看到他那样的脸色,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的问道:“若容,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庄若容微笑,“我没事,没有不舒服。”
阮步云不信,“是不是马车太摇?”
“不是,马车很稳,我真的没事。”
阮步云轻叹一声,“过来一点,靠着我。”
庄若容犹豫,靠着他,可以吗?自己已经陷得够深的了,如果再放纵自己贪婪他的温情,那么自己真的会失去控制的。
庄若容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阮步云看不到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他低垂着的样子,发丝遮住了秀美白皙的脸颊,墨黑的发丝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雪白嫩滑的肌肤,眉眼低垂,楚楚可怜。
阮步云心中一痛,把他搂在怀里。
感到庄若容在那一瞬间轻颤了一下,之后就没了反应,柔顺的窝在他的怀里,和以前一样,仿佛那轻颤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心事也不跟自己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