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流光岁月
流光岁月  发于:2011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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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证言。书面证据证明并非我随意偷窃了人家的文章。我当时和晓秋分手,把联系方式都换了,这份关键证据,我自己反而没有。证人证言

证明,最初收到的稿件署名其实不是我,最近快要出刊的时候才收到电话让他改了译者的名字。
如此一来,我的侵权就不成立了,也就是他其实放弃了这种报复。
让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是,他这样提供证据出来,其实等于把自己的报复行为坦白出来了。对他而言,总会有些不利的影响。
可晓秋,其实一向是个极为爱惜自己羽毛的家伙。
晓秋把头转向一边,"别看我,我没写信!"
呃,我刚刚有提到是信件么?再看侧脸对着我的晓秋,表情似乎很平静,只是耳根为什么是窗外晚霞的颜色?
天使 43
看着晓秋的样子,心头忽然轻松了很多。一种负担尽去,担忧俱消的轻松感。他这样,也的确是从我们之间的那些纠缠走了出来吧。
我跟着他一起转头往窗外看。台风过后的天空,清澈干净,宁静纯粹,如同婴儿的眼睛。凉风吹过,淡淡的玉兰花香气飘了进来。
"我小时候很讨厌雨天,尤其讨厌台风天。"晓秋轻轻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我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台风一来,外面的天简直像疯了一样。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听着窗户上劈劈啪啪的雨声,外面吼得像是野兽一样的风声,我讨厌那种无

能为力的感觉。"晓秋的声音有些变调,"后来,我这样子被爸爸看到了,他把我狠狠揍了一顿。他说,男子汉就应该勇敢自信,什么东西都

是可以操控在手里的。如果连这样的天气都害怕,那就只能一辈子当个胆小鬼。"
我看了看他,走过去坐在他床边,握住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晓秋微微地抖了一下,"我不要被人当成胆小鬼,所以那些会失败的,会让

我不能掌控的东西,我要么不碰,要么就在快要失控的时候丢弃它。"他看着我,拳头慢慢放松,"当初你说你喜欢我之前,其实我早就知道

我喜欢上你了,可是我就是不说。"
我有些错愕,笑了笑,看着他,等他继续。"后来,我觉得你性子柔和得很,而且你都跑来和我说了你喜欢我,我在想,你一定不会难以掌

握,所以就答应了你。可是,越了解你,我就越害怕,因为你看过去柔和,心底却坚决得很。"
晓秋说了许多,他以前从未和我说起过的。他为什么会去结交别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又去找我,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会让别

人对我提起诉讼。
只是,想找到一种掌控感。
听他说起这些,不由得地生出了一些遗憾。假如当初他就愿意和我这么说,或者我当初更努力些去了解他,也许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
不过,陈述说得对,历史总是不容假设的。
遗憾之外,现在的我,更多的是体会到一种放心和平和。
我们分手,而后他结婚。表面来看,他总是占了便宜的,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样的便宜不过是一种自我感觉,更

严苛一点讲,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
一场恋爱中,双方真正投入的话,怎么能说谁就吃了亏,谁就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我还没有能从和晓秋的关系中间走出来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用一种表面的柔和包裹着内里的尖酸刻薄。有一天,被陈述拉着,一起

去了市内一个不大却很有名的古寺里。
走进门,看到怒目眦张的四大金刚。而后,是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照看人前生今世和来生的三世佛,分列其中。真正是宝相庄严,让人顿

生敬畏。绕过大雄宝殿,后面的佛殿里是观音。惊异地发现,这里香火最为鼎盛。
当时我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人都如此信奉观音。
陈述在我身边说,观音也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他多次幻化进入人间,对人所受到的苦难很是怜悯。他手里的东西也在劝慰世人

,世事就是这样的。
"怎样的?"观音手里除了杨柳,就是净瓶了。
"你看观音手里的净瓶,虽无所不包,无所不能,却也还需要一个细瓶颈。人生世事也是这样,偶尔卡一下,等爬过去,就又一派天地了。"

陈述看着佛像,恭恭敬敬合十礼佛。
记得当时听了他这话,心底忽然一动。我不正是卡在自己的情绪中,只觉得周遭逼仄得很,却忘记往前看看,忘记那里还有一派广阔自在的

天地。
说到底,自己放不开而已。
很多时候,很多人,恋人不成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甚至成了冤家。其实,都是卡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似乎,那样的曾经只能让人觉得不堪和挫败。彼此再不愿意见面,甚至见到也当作路人,只是因为不愿意时时刻刻被提醒,自己曾经多失败

。尤其是,如果自己是被甩的那个。
被卡在那里时,忘记了初见时的美好,也忘记了此后自己可以获得的成长。
恋爱关系不能处理好,未必是谁的错或者谁失败。更多的情况,是两个人虽然都很好,但双方的缺点加在一起,使得彼此无法维持一段好的

恋爱或婚姻,而已。
缘分不到,性格不合,听起来似乎有点推诿的意思。可是,对于两个成熟、理性而且也不冷感的人而言,这其实真的是根本的原因。或许有

人说,是爱得不够深,可缘分不到,性格不合的话,爱怎么可能就那么深。假如,你真的是爱上了他,而不是爱上了自己的幻想。
爱情,也不是生来就深厚得撼天动地。
我看着晓秋,彼此都轻轻笑了笑,自有一种释然的舒心和顺畅。
忽然想到陈述和我,他一开始不动声色地接近,而后若即若离地关心,而后日渐亲密地渗透,我对他的依恋才慢慢滋生,悄悄增长。直到我

以为和他要分开时,才惊觉原来我早就有了那个念头。
这些原本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却在人和人的交往中含混起来,暧昧不明起来。
好在,我碰到了陈述。他让我知道什么时候要坚定,什么时候要关切,什么时候要退让,什么时候要直接。
也正是因为陈述,我可以有那个气度,不再计较晓秋的种种行事。
宽容其实源于气度,而气度则源于心内的平和。如果不是陈述,我哪里有这样的气度和宽容。话自然是站着说,才能不嫌腰疼。如果我整个

人还是一如当初那般觉得委屈而别扭的话,这话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的。
可是,可是,陈述你为什么会爬墙!
"陈述的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晓秋会有这样的照片,为什么这么巧合发生在这几天?
......晓秋你脸红什么?又不是你偷情被人抓!
"咳咳,看来我来得不巧!"背后那个医生调笑的声音响起,晓秋原本被我握着的手忽然往外挣开。
在我看到晓秋的表情之后,原打算放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吴医生哪里话!"我笑着看了看晓秋一脸慌乱的样子,还有那个医生柔和英俊

的侧面,呵呵,有意思啊!
"点滴该换了!"那个医生调整了下滴的速度,"再加点新药。"
"滴这么快,想杀人啊!"晓秋皱眉,开口骂人。呃,或者说是在抱怨?
"早点滴完,我早点换药,不耽误你们卿卿我我啊。"吴知浅拿了新的点滴瓶,开始往里头注药,而后开始手脚麻利地换药。
晓秋也不想想,换个点滴瓶而已,怎么会由医生亲自来。
"换药干吗要拔针?"晓秋大惊失色的样子实在少见,不过挨针的时候很常见。
"换个手插,要不你连续从一只手滴入也不行。"吴知浅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而后我听到一声勘比杀猪的惨叫。
"阿齐,他欺负我!"晓秋开始控诉。我忍着笑,拍了拍吴知浅的肩膀,"吴医生,医者父母心啊!"
"正是,小孩子不好好管教的话,总是记吃不记打。"他回头对我笑,"晚上你可以不必陪床了。"
哦,好好,其实我昨夜就看到了,某个医生假借半夜查床之名,行非礼男病人之实。不过,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吴医生带了门出去,我回头看着晓秋。
晓秋忽然伸手拉住了我,"阿齐,晚上我想吃水煮鱼。"
我正想说,等我去问问孩子家长,却听到身后门再度被打开,而后是和刚刚同样的一句话,"看来我来得不巧!"
天使 44(最终章)
巧啊,真是太巧了!
我看了看晓秋的神色,十分肯定他这是报复。
陈述转身往外走,我掰开晓秋的手,忙追了过去。
急走了几步,在走廊尽头,抓到了陈述的胳膊。我看了看,正是安全出口。拉着他往楼梯间走去,我一肚子的疑问总得有人回答我。
站定,回头,正对着陈述时,忽然间一阵愤怒。居然敢给我爬墙,真是要反了!
"你和那个,唔......"我抓住他的领口,想学着人家气势凌人的模样,审问一番。结果,这个家伙居然大手一揽,包住我的后脑勺。而后,

我所有的气势就都被他吞了进去。大约,我那气势凌人的念头还是太小了,应该学学他这样气吞山河的劲头,那样可能还有胜算。
分隔将近一周,说不想他绝对是要遭雷劈的。而陈述的吻,一向可以让我手脚发虚,身体发软。
"你不回去,居然是因为他!"他终于放过了我可怜的气势,紧紧抱住我,低哑的声音让我开始检讨。
"陈述,其实......"我抓住他的手臂,呼吸,然后回答。
他却打断了我的话,"看来我不管紧一点是不行了。"话说完,他抱住我转身,把我圈在他的手臂和墙壁之间,"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你

以为我不在乎?"
我早就忘记了本来是要审他的,头一低,开始从头到尾老实交待。说起我怎么收到小师姐的电话,我怎么被人起诉,我联系他没有联系上,

我来了之后本来是想和晓秋来个重庆谈判的,结果他生病了,我送他来医院,而后发觉除了我,真的找不到别人来照顾他。而且,这个毕竟

是我的历史遗留问题,总不好这种事情都要靠他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么说是我太小气了?"他听完我讲话,总算放松了表情。而后放低了额头抵住我,微笑着问。
这人笑起来是好看,不过,我如果敢点头的话,尸骨无存就是下场了。
"不是,是我太粗心了......"我低眉顺眼,细声回答他,想着旧社会的小媳妇是怎么三从四德,怎么烟视媚行。
陈述的呼吸越来越近,我开始觉得不能思考。就在我稍稍抬头的时候,隔着走廊和楼梯的那个门上有人轻轻叩响。我转头,睁开眼,看到那

个窄窄的四方玻璃后吴知浅笑得很厚道的样子。
吴知浅推门,"其实我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这个楼梯的利用率还是很高的。"
陈述的嘴唇滑过我耳边,而后停了下来。
转身挠墙,谁来教教我,怎么把脸皮修炼得厚一些!
陈述拉着我往外走,正要摁下电梯下行键的时候,吴知浅云淡风轻地开口,"我办公室没有人在,而且我也要去吃饭了。"
陈述看了看我,转头对着吴知浅,"多谢,不过,还是不用了。"
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吴知浅站在电梯口,一进去就用背对着我们。陈述和我对视,不由得一起哑然失笑。
"吴医生,我们很感激你的体贴。不过,不必如此。"我看了看陈述,对着那个挺直的背影说。
吴知浅咳了一下,回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然后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聊了几句,发觉这个医生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打开的时候,吴知浅摁下开门键,等我们先出去。我和陈述走出来,和他告别。刚刚转身没有走两步,听到身后吴知

浅有些迟疑的声音,"那个,沈齐,我能不能和你说两句话。"
我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不过,想到他看晓秋的目光,我想我明白了。和陈述说让他等我一会儿,我转过去和吴知浅走到旁边的小花园。
等我听完吴知浅的话之后,我很想上去在晓秋身上练习扎针。这个家伙,居然敢背着我暗算陈述。
"周晓秋的确够祸害的,不如找个人收了他。"吴知浅确实很厚道。
想了想,我很诚恳地提醒,"难度很大啊!"
"知己知彼,必然百战不殆,你说呢。"吴知浅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
和吴知浅告别,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他......刚离婚,很骄傲,也很自持。"
"有时候,也有点自私吧!"吴知浅接话。
我愕然而后大笑,周晓秋,你完了。俗话说,人恶人怕天不怕。碰到吴知浅这样的,你自求多福好了。
"吴医生,他其实只是在感情上不够成熟。"吴知浅伸过来的手顿了下,而后点点头,和我握手告别。
转身,往陈述那边走过去,边走边在想自己刚刚自然而然地说出的那句话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可以很客观地看待晓秋了。
看了看站在我前面不远的陈述,心底是越来越浓厚的坦然、平和和喜悦。
果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关键是,自己可以退一步,背后又不至于无路可走。而我,何止是有路可走,我还有一个如此了解我的人,愿意爱我,愿意让我爱他的人


执子之手,与子共着。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的确,得爱如此,夫复何求!
和陈述并肩往外走。夕阳下,两个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前。中间那条光线的距离一时远,一时近。而后有人把手揽在我肩膀上,似乎跟那道时

见时不见的光线杠上了。
我轻轻地笑,而后开口:
You are the Angel of the Sun
Whose flaming wheels began to run
When God's almighty breath
Said to the darkness and the Night,
Let there be light!and there was light。
陈述停了下来,"阿齐!"
我看着陈述的表情,"诶,眼睛里头进虫子了?"
陈述皱眉,而后轻轻地笑,"那你给我吹吹。"
我嘿嘿干笑,眼睛开始往两侧瞄,上帝啊,赐予我光速逃跑的能力吧......
--完--
* * * * * *
那几句英文是美国诗人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的,开头两个词原本是I am,我这里给改了下,︿-︿
这个说的是Raphael。Raphael是施治愈之术的光辉使者。他的形象一直都是愉快的,除了治愈人的疾苦,还传授诺亚建造方舟的知识与技巧

。旧约记载与雅各摔角、解除亚伯拉罕老年行割礼的痛苦的天使亦相传是拉斐尔。他治疗的不仅是人的身体,还包括人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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