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哥哥，我想问，你有没有生过病？你难受的时候在哪里？

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现在想起，太难受，在你身上我索取我要的爱，忘了你也在那里，你也会难过伤心，没有人天生会坚强冷酷，哥哥，

我想很多事，好多的过往在脑海里飘，我觉得我舍不得你难过，一想起你也会难过，那些时间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我究竟干了

些什么。

哥哥，后悔没用，但我后悔了。

罗马的天气终于晴朗，吴起然收到一封信。

信里还是有照片，上初中的吴起然骑在一个人身上笑得嚣张的脸，凤眼挑得太高，嘴扯得太大，神情太过快乐。

被他骑在下面当马的男人……或许说也还只能说是少年的人半侧着脸，微微地笑着，并不太看得清脸，只看到他的领带还挂在脖间，衬衫

衣袖半挽起……

信里写着：

你长大了，你有了占有欲，你希望我陪在你身边。

但这不行，老头子不会允许他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长孙，而我也并不允许自己这样，那只会让你更危险。

你希望更贴近我一点，我也希望更贴近你一点，那样我才有力量继续下一场争斗。

我不能放任自己，但我能放任你，只要你能随心所欲，我已准备好付出一切代价。

每天回来都想陪你，但不行，老头子找我谈话，要我们不要太过亲密，他给我找了女人，他要我转移注意力。

我们要生疏，这并不难做到，我只要忽略疼痛跟暴躁就好。

我不喜欢回忆那些时间，一想起来还是会暴躁，我们必须保持距离，这让我痛恨，为了这个，我一直乐于从老头子里抢走他的一切。

那是段难熬的时光，我眼睁睁看着一些东西消失无法握着手里，我知道这是必须，那时候，很痛，只是，必须这样。

必须这样，为了以后。

我尽量忽视无力感，尽量不去想你，尽量转移注意力，不想起你就不会心急如焚，这样很多事情就好多了。

我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告诉你，你之于我远胜过于我的所有疼痛。

疼痛可以忍受，我不能忍受失去你。

《默默没没》018

酒吧里很热闹，在一个小时前。

现在，它一片狼籍，一场爆炸让它面目全非，警车跟消防车拼命在嚎叫，哀掉一场祸事的发生。

坐吴起然旁边的大胡子伤了腿，吴起然伤了手，在拉大胡子的时候被碎片砸中，大胡子爬在救护床上就在吼：“快救他的手，他是画家，

没手就全完了……完了，该死的别管我的腿，上帝啊，看看他的手……”

血肉模糊一片，吴起然没有看自己的手，这么多人在他面前死去，他想起他被父亲杀死的母亲，他想起他的第一次自杀，他想起第一次杀

人……大胡子的家人赶来，很多人的家人都赶来，他们为他们关心的人在担心，也为逝去的生命在哀恸，他们的眼泪在眼晴里流下，他们

不是懦弱，只是在担心在害怕……

医院里半夜时，他跟护士借了纸笔，坐在医院里走廊里用没打伤着的左手写信。

哥哥，很多人伤害了我们，我们也伤害了很多人。

我不怕报应，但我现在在害怕，我怕哪天你死在我前面。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死，哥哥，那么多的错事，那么多的报复，我从没想过你会真正死去，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但你会死，我无法忍受我的这个念头，它让我痛苦。

护士弯下腰，问泪流满面的东方男子，“先生，你很痛吗？”

“不，我很好。”东方男子抬起乌黑的脸对她说，漂亮的凤眼里却全是泪水。

“先生，我叫医生来……”

“不，小姐，非常感谢，我很好，我只在想一个人，我现在就得告诉他不能失去他……”东方男子神经质般重重地捶着他的左手，尽量礼

貌地对护士说话。

“对不起，先生……非常抱歉。”护士小姐看着那被眼泪打湿的纸巾，临去时握了握他的手：“上帝保佑你们。”

他接着写：

我无法忍受失去你。

怎么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一想到哪天你不在这个世界上呼吸，这个念头光是想就让我痛苦不堪了，我不能再想下去……我只知道我不能失

去你。

哥哥，我可以卑微，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我可以出卖我的一切，我爱你，别让我失去你。

如果有惩罚，把你的那份给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可以干任何事情，承受一切。

天，哥哥，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有多爱我。

我该死的到现在才知道……我恨你，哥哥，我不后悔离开你，我恨你，哥哥，你从不关心我有多爱你，你让我这么多年在患得患失中像只

没有目的地乱撞的老鼠，只想着你爱不爱我，你让我的世界只有你却看不清我自己。

哥哥，你到底在承受什么？我光是想着你会死去我就痛得颤抖，你的痛呢？你痛的时候我究意在哪里。

哥哥，我的心在疼。

我恨你，让我浪费这么多时间，你把一切搞砸了。

我多么的爱你，你知道，你却从不让我真正地知道。

你给了我最安全的庇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哪天你先我而去，措手不及的我该去哪里找你？

我会疯掉，哥哥。

这些念头让我疯狂。

我更恨我自己，我不该懦弱得离不开你，我该像个男人一样的爱你，而不是让你去承受一切，尽管他妈的你从不给我机会。

《默默没没》019

手没废，但需要复健。

他用左手作画，能画，但速度有点慢，他会不好意思对他的模特们笑笑，再认真地投入素描中。

他也不再总是画人物，回到小房间，吃下一大把的药，然后再在很大的画纸上画他所想画的，黑的风，蓝的天，绿的草，下面若隐若无奔

跑的人……有的在跌倒，有的在奔跑，有的在停下，有的在喘气……

收到远方的信，说：不能再回忆，只剩力气等你回来。

他把头埋在信纸里，似乎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写这几个字。

他爱的那个人从没真正地失去过他，这次，怕是心力交瘁了吧？他这次能清楚感觉到他的伤心。

画很快完成，他托他新认识的伙计约克斯帮他卖出去，他有一家全罗马最好的的艺廊，他们相遇也很具有传奇性，他透过玻璃望酒止馋时

约克斯在店里品酒，约克斯邀请了这个在他眼中很具神秘性的东方男子，两人就酒相谈甚欢，对于他背后的画夹约克斯也提出了想观看一

下的要求，看后约克斯说如果他还想画的别的时候来找他，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

吴起然对于自己成为出色的画家没有想法，但他现在需要钱，更巧的是他想表达，于是，有了新的画风的出现，约克斯多了一个新的伙伴

。

画卖得不错，一个收藏新时代杰出画作的比利时收藏家买了去，50万美元，不多不少，但能干很多事。

约克斯称赞他是个天才，穷困潦倒流落街头新一代传奇的画家就此诞生。

新天才画家诞生了，他找了稍好一点的公寓，找了个复健师，他并不想他的右手废掉，他有能力让自己安全无虞。

王双唯飞来罗马找上了他，当着他的面赞美：“神秘的天才东方画家，啧啧……”假如他嘴边的嘲笑能淡点会显得赞美更有诚意一些。

王双唯嫌弃他新的住所的沙发不够漂亮，上面画满了新天才画家的构思，一片蓝一片白的刚好遮住了它曾是二手货的历史，他嫌弃得不肯

坐下，大放厥词：“吴起浩要是知道你这么惨会杀了我的……”

“他不知道？”吴起然笑。

“他知道……他什么事不知道能不知道你的，”王双唯叹了口气，“你们闹你们的，干我什么事，他自己不敢来，还威胁我来，聂闻涛都

恨不得杀了你哥俩了。”

吴起然笑，灰色的墙壁印着他被晒得有点黑的脸，上挑的凤眼少了阴霾多了清朗，摊那只没被托住的左手：“我看来不错……”

王双唯去一脸的不忍看他，“天，吴起浩肯定会像只刺猬一样不停地找我的碴的……”

他用手遮住脸，蹲地上，看起来很颓丧。

吴起然用脚踢他：“别装死，坐上去，这沙发老子能卖十万，不委屈你。”

王双唯小心翼翼坐了上去，龟毛地确定好不会有染料弄脏他的裤子后说：“吴起浩病了，真病，不是装的，我感觉好像这几个月他就没怎

么吃过饭没睡过觉什么的，看起来比你……”他看了眼吴起然接着说：“还惨。”

吴起然脸滞了滞，王双唯凑近他，笑得特欢快：“不过我认为吴起浩看起来真不错，啧，我真爱看他那样，我天天看着都不厌，他害怕得

像只没胆的老鼠……”

吴起然腿不着痕迹一弯，再用力往前踹，王双唯倒地，捧着肚子脸扭曲，吴起然踩着他肚子连着手，一字一句说：“别拿他惹我。”

王双唯疼得要死，诅骂：“妈的他要玩颓废干老子屁事……”

吴起然喘着气，踩着他，眼里一片凶暴，越喘气越粗，他退了步坐到椅子上，低了头，疲惫地说：“别拿他招我。”

王双唯慢慢爬起来，揉着肚子，“就到这里为止吧，该想的想明白了，就别逃了。”

《默默没没》020

吴起然摇头，只是摇头，一直摇头。

王双唯没问，只是困惑，现在的吴起然跟以前的吴起然不再一样。

他说：“我没逃。”

王双唯看他。

他说：“我只是暂时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他，也可以说，我还需要一个人继续想想自己，想想他，直到我能坦然。”

他继续说，思索表情：“我和他在一起本就要承受很多，我不在意兄弟相恋这种事，也被他教导得不会在意，他也不在意，但他还要要事

业的，他爱我，这对，错不了，只是，当世俗与我难保全的时候他必不会选我，他认为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会面临这种选择，可是

，再强的人也有垮的一天，也或许，他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爱我……有时候，我们很容易为爱而爱……我有时都弄不清楚，他为爱我而爱，

还是爱上了我对他的爱情，毕竟，我们是亲兄弟，更多的，应该是兄弟情……”

王双唯嘲讽地笑，却并不开口，只是讽刺地看着吴起然。

吴起然抬头看他的表情，摇了下头，很平静地说：“也许，他确实是爱我的，我也很相信这件事情。但他不是聂闻涛，他可能会为我做任

何聂闻涛为你做的事情，但有一点他不可能做到……”

他抽了烟，看着火星亮起，慢悠悠地说：“他不可能为我舍弃一切，而我也不可能为难他，想想他为我所随的一切，如何舍得？以前都不

能说什么，现在更不可能会。他想要孩子，他要有继承人……他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帝国，这是我要离开的原因，也是我还在怎么想把它处

理好的问题。”

“我不是逃，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我是爱他，我也知道他用了很多的心力来爱我，我也检讨过往的自己，也会去好好爱他，

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

“他会好起来的。”吴起然定定地盯着桌面说着：“他已经充分表达了对我的尊重，这些日子，我都知道。只是，我现在不能回去，他有

他的世界，我也有我的，但这不妨碍他在我心里面住着，也不妨碍我永远爱他。”

“我现在很惬意，也很满意现在的自己，我有我要之为奋斗的事业，我能跟每个人接触微笑相拥，你确定我回去守着只有他的世界吗？”

他看着他，眼睛盯着眼睛，一人坚定一人困惑。

困惑的人先开了口：“你不能原谅他？因为他要孩子？不原谅他和你自己？那要如何，吴起浩把你经历过的痛苦再经历一遍你才释然？”

“王双唯，”吴起然冷漠地说：“如果哪天聂闻涛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你会如何？”

“他不会。”王双唯立马反应。

“如果会，你如何？”吴起然看着王双唯难看的神情，笑了笑，“是，聂闻涛不会，但他会。”

“爱情是我的生命，爱情却只是我哥哥的一部份，也许是很大一部份，但却不是全部。”吴起然淡然地说：“这就是我跟他的区别，这就

是我不能跟他在一起的理由。”

“其实他没错，想想，世上有几人能做到真正为爱不顾一切？”吴起然说话，抽烟，神情始终淡淡：“我的爱是他的一部份，他享有这一

切，我爱他，也想给他这份享受，这并不矛盾也不排斥。”

“我不能回去，我的爱在近距离会变得偏执，我会在远他一点的距离才知道我有多爱他，而不是相互见着时那残酷的愤怒，嫉妒，一切不

理智疯狂的情绪把我对他的爱全给掩盖了，我只有要想念的时候才知道我多爱他，才会心疼他为我承受的一切，可是，这并不是所有的一

切……”一根烟完了，吴起然怔怔地看着它，说：“我也是个男人……我能为爱舍弃所有的一切，可我忘不了我自己是个男人，而偏偏他

越不在意的却越是我在意的……就这是茧，我已作了茧缚住了自己……”

嘴角边满是苦涩笑容：“王双唯，我跟你一样，我已偏执得不能真正释怀，越爱越在意……舍不得委屈他，只好委屈自己……”

王双唯闭了嘴，不再张口。

“他在等我回去，我知道。”吴起然在地毯上摊开身体，沉静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淡定从容，“他应该也知道我有多爱他，我为他做

过任何一件别人都不可能做过的事，尊重，敬爱，乞求，怜惜，心疼……我把我所有强烈的情绪都放在了他身上，他不孤单，我把我的所

有感情都给了他。”

“告诉他，我会好好爱他，所以，也请他好好爱我。”吴起然探起身，把他的画本拿过，一页一页的白纸上全是同一个男人的脸，他用手

轻轻一抚过一页一页，轻轻地说着：“告诉他，我每天都在思念他。”

王双唯困难地张了张嘴，说：“他快……死了……”他难得地迟顿张不了口。

“不，”吴起然轻笑，“我没回去，他不会死，他会好过来的，他知道……”他看着画张里男人深遂的眼，“没有他我活不了。”

“我要在回去之前，好好想想……我要怎么好好爱你……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哥哥，你知道吗？”吴起然微笑，亲吻画像上的男

人，他一生为之狂热的男人。

我愿意用我最好最狂烈的爱情成全你，他喃喃地说，哥哥，你知道么，我逃了不你的情网，我只是想在网外好好地想一下，怎么对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