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要拿走你的烟,别紧张。」白郡尧不想让杨文恭彻夜难眠,于是决定不说出自己暗恋他好多年的事情,他口中那些往日的情谊,
其实都是白郡尧怀有特别的情愫才会替他做很多事,甘心让他随传随到。
人都是自私的,白郡尧做那些事是希望得到杨文恭的情感,虽然明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奢望,但到最后,他明白自己只是痴心妄想,过
尽千帆,方知,那人于灯火阑珊处。
若不是律砚勋,也许白郡尧一辈子就这么痛苦下去了,他只会一直钻牛角尖,不懂得放手去握住律砚勋的手,若不是单身派对那个晚上,
若不是律砚勋的穷追不舍……
「郡尧,你是开玩笑的吧?」杨文恭从来没想过他的朋友有人会是同性恋,而且还是最要好的白郡尧。
白郡尧将烟捻熄,「你说呢?」
他不想强迫杨文恭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杨文恭本来就是一个只看眼前的人。
「晚了,你到客房去睡吧,我明天要去欧洲考察一个月,所以这边你要住多久都可以,不过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的所作所为对馨
仪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的伤害。」白郡尧起身,招来「健太郎」。
「健太郎」冲到他面前,抬头,动了动耳朵,尾巴轻摇,任白郡尧拍拍它的头,然后晃头晃脑的跟着白郡尧进房。
杨文恭则是瞪着关上的房门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敲。
「郡尧,你开门。」
没多久,身着睡衣的白郡尧开门,没有戴眼镜的他是眯着眼看杨文恭的。
「怎么了?」
「你刚跟我说的是真的吗?」
「律砚勋跟我交往的事吗?」白郡尧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对。」杨文恭不得到答案,他今晚注定失眠。
「没错,我跟他在交往。」只是当事人还不知道。
他已经计划好了,一个月的考察结束,他要去找律砚勋,跟他见一面后再回来上班,他没有钱,没办法像律砚勋那样随便签个合约或是走
个秀就有免费的手机跟衣服穿,他只有一颗心,而且还不是很完整的心,他只希望律砚勋不要嫌弃才好。
「那意思是……你也是……也是……」
「同性恋?」
杨文恭点头,一脸难以置信。
白郡尧想了下,郑重的点头。
「我……郡尧,我……」
「并不是很多人都能接受这种事,只是我想说的是,我没有作奸犯科,也有正常的职业,我不会随便发情,也不会趁人之危,如果你担心
半夜被我侵犯的话,大可不必。」
「我没这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白郡尧抬眼望着杨文恭,虽然视线模糊,但相对的,感觉敏锐了起来。
「我只是很难接受……」
「很难接受我是个同性恋?」白郡尧轻问。
「嗯。」杨文恭点点头。
「我明白,你毋需烦恼。」白郡尧笑了笑,杨文恭一愣,上前抱住白郡尧,白郡尧一呆,因感受到杨文恭的拥抱不带任何意思而放松,他
轻叹口气,拍拍杨文恭的背。
「如果你要跟我绝交的话,我不会反对。」
「我需要时间想想。」杨文恭放开白郡尧,望着他,眸底思绪混杂千变万化,然而白郡尧因为没戴眼镜的关系,并没有发现。
「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想。」白郡尧拍拍他的肩,「去睡吧,明天你还得上班。」
杨文恭点点头,转身离开。
白郡尧合上门,听见手机的铃声,他微微一笑,坐上床,接听。
「尧?」律砚勋的声音传来。
「嗯。」白郡尧轻应一声,脸上的笑意扩大。
「今天好吗?」
「好得很。」
「你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不一样,有什么好事吗?」
「问一件事,手机在国外的话也算是国际漫游吧?」
「应该是吧……」
「嗯……」
「你要出国?去那里?要小心,不要去疫区,要带足够的衣服跟药物,最好带一瓶故乡的水……」
「喂!你好啰嗦。」
「我关心你啊,对了,我看新闻说台湾好象会有台风。」
「你白痴啊,都要冬天了那来的台风,你是不是看错了。」
「电视明明说台湾的啊……」
「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我担心你啊……」
「你现在人在那里?」
「马德里。」
「哦,要待多久?」
「不知道,应该很久吧。」
「然后要到那里去?」
「布拉格,最后是伦敦。尧,你好怪,为什么一直问我的行程?」
「我关心你不行吗?」
「真、真的吗?我好开心……」
「开心个屁!」
律砚勋笑得开怀,「等伦敦的部份拍完了,我就可以休息一阵子了……对了,我要跟你说,我比之前都更喜欢你,因为你只在我面前展现
真正的你……亲爱的宝贝,我好爱你。」
白郡尧喉头一紧,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挤出的一句话却是:「我要睡了,晚安。」
他挂断电话,一觉到天明。
第十章
X月X日到欧洲视察结束律砚勋好难找
不知为何,在欧洲视察的这一个月来,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想象律砚勋曾经来过,想象着他与我有可能住在同一家饭店、走在同样的街
道、吃同样的东西,便有一股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怀油然而生。
其实我对律砚勋一点也不了解,与律砚勋相处时更是没机会问,只因除了第一次他赖到我家住是住了一个月以上之外,其余全走来去匆匆
,最多待个两天。
而我在他赖住的第一个月根本不想理他,每天回来就见到他,心情好都会变坏,连他混了那几国的血也不想知道,遑论去问他的生平?之
后是时间根本配合不上,台湾也很少有关于他的消息,想找也找不太到。
来到欧洲,藉由网站与某些台湾没有办法看到的杂志才知道一些有关律砚勋的事,也多亏这些杂志与网站,我才对律砚勋有一点了解。
双亲都走考古学家,从小即跟着双亲于各大古迹闯荡的他,由于在希腊克里特岛受过伤,心有余悸的双亲便将他送到台湾外婆家来养伤,
养好伤,他也回到法国接受教育,自此,每年放假,他都会到台湾来与外婆共渡。
他外婆于他十五岁那一年病逝,之后,他每年只回来台湾一次,每次都是住台湾友人家,我相信那个「台湾友人」是颜馨仪。
十八岁时走在街上被相中,受训半年后出道,而从出道到现在,每年都会入选大型服装秀与一些比较特立独行品牌的走秀模特儿。
他也为不少的产品代过言,像走我先前看过的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例如:起司(听说是很有名的起司)、观光地点(令我讶异
的是,他竟然代言过布拉格跟巴黎还有罗马这种地方,为什么台湾都没看见他的广告?),还有,他竟然也为酒代过言,那通常不都是找
大牌影星的吗?像Johhy walker就找了大导演,先前还是足球明星巴吉欧。
不过他都将主力放在欧美,就连日本也很少看到他的消息(连东京走秀也没看过他,我找到一篇新闻是日本某流行杂志的记者针对律砚勋
写的一篇报导,引起一阵骚动,内容涉及到律砚勋有种族歧视,因为律砚勋签下某一代言合约上言明不能将广告或是海报等有肖像的东西
在亚洲传播,后来是律砚勋的 angency替他发表了一篇声明,才平息风波,之后也没见律砚勋在日本有曝光过。),更别奢望台湾会有。
我不知道律砚勋为了什么不发展亚洲事业,这样倒好,他可以在亚洲通行无阻,因为没人认识他。
我承认律砚勋长得很不错,也很有个性,气质也很特别。
但是律砚勋已经二十七岁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伸展台上吧?他是不是该好好思考一下离开伸展台后的出路?
我并不了解律砚勋有什么专长,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要是他真的退休,在他找到想做的事之前,我倒是挺乐意养他的。等到他有钱之后
,我就可以连本带利要回来。这种投资我以前没有做过,但我相信律砚勋不会让我失望。
律砚勋自己都不急,我替他急什么?由此可见,我真的老了,想做点冒险的事也得再三思量,不像律砚勋那个白痴,光是来回台湾的机票
钱,就让我心痛个半死。
我要来见他,都还走挑视察的时候,才不会为机票钱跟饭店钱心痛。我没告诉律砚勋要来欧洲视察,但是现在我有一点后悔了,虽然事先
问过律砚勋的行程,可是我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到伦敦,结果视察结束,我也只能呆呆的在街上闲逛,一边等着律砚勋打电话来,伦敦跟台
湾差八小时,他一定会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准时打电话。
在这之前,我不想待在饭店,幸好伦敦我几年前来过一次,某些地方仍然没变,不致于迷路迷得太惨。
「健太郎」不在身边,其实有点寂寞。
我想若是柴平不愿意收留「健太郎」,就把它带去陈医师那边寄住,幸好柴平愿意代为照顾,想来应该是上回我住院,它跟柴平相处的很
好,柴平也喜欢带它的关系。
原来我想把「健太郎」一道带来欧洲的,但是一想到通关检疫的问题,我就头大,更怕 「健太郎」承受不了压力,因而死去,只好作罢
。
走在伦敦的街头,与来来往往的人们擦肩而过,我感到万分的寂寞,一种失去归属的飘浮感占据我的心,让我顿时觉得这世界没有我容身
的地方。
人海茫茫,律砚勋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忍不住想起柯以敏唱过的一首歌,我依稀记得歌词是这样的:
你的手指你的眸 你的喉结你的口 我总忍不住徘徊逗留怕一生爱都挪不走
你的笑容你的愁 你的心情你的梦 我总忍不住窥探追究
在生命的旅途中 我想与你甘甜与共 爱我 没有你我变得好贫穷
在人世中少你左右 我想我连什么价值也没有 爱我因为你我变得好富有
在你怀中被爱占有 那种满足走一切都比不过 好好爱我(注1)
是啊,好好爱我,我只要个人好好爱我,那种被爱的满足,我从律砚勋身上感受到了,如果我再不懂得好好把握就是个大笨蛋。
我笨了这么多年,也该聪明一次。
虽然我的理智一直告戒我该放下身段,但是我的情感却在律砚勋固定打电话来时,硬「ㄍㄧㄥ」着不愿意问他下榻的旅馆。
唉,我其实我……我知道他对我的情感,我也知道我迟早会被他的情丝紧实缠缚,无法动弹。
但是我该怎么告诉他,我还没像他喜欢我那么喜欢他呢?
我现在能给他的响应是一个自由之身与自由的心,可是我要怎么请他再等我一阵子,而这个一阵子,很可能是两三年呢?
因为我是一个感情发动十分缓慢的男人,跟律砚勋那已经积了两年的感情到最后才爆发不一样,我对他原先根本没感觉,所以希望他等我
……一切慢慢来……
不过这种话我该死的就是说不出口啊!
带着秋末初冬的寒凉,伦敦还没下雪,但那股冷意已然教生长在亚热带的白郡尧忍不住穿起厚夹克,戴起毛帽、手套与围巾,已经穿成这
样白郡尧还是觉得冷,这种天气让白郡尧想躲在旅馆里不出门,但不出门就找不到律砚勋,更别说他前一天还旁敲侧击出律砚勋今天会到
哪里。
他漫步在犹是一片绿意的圣詹姆斯公园(St.James';s Park)中,沿着河畔,于一棵又一棵的树间望着河面上悠游、河岸边理毛的鹈鹕与
水鸭。
今天天气算不错,有阳光,所以公园里的人不少,白郡尧于垃圾简前停步,取出烟来,点燃,狠吸口,推推冰冷的镜框,巡视视线可及的
范围,就是没看见一大群像摄影队的人。
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
他吐出烟来,吐出的烟混着被冷空气凝结成白雾的气息,不禁想骂为什么圣詹姆斯公园这么大,大到让他找不到人,早知道他就先去马伯
洛宫(Marlborouth House)晃一圈再绕回来。
但是白郡尧怀疑他去完马伯洛宫还有体力到公园来找律砚勋,只好作罢。
他捻熄烟,双手插于夹克口袋中,缓步走着,每一秒都希望下一秒他就遇见律砚勋。
「那边在做什么?」
「好象是在拍电影。」
「哇,那一定有明星看罗!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
原本走在白郡尧身后的两名年轻女孩交谈的话语传入耳中,他脚步一顿,身后的女孩立即超过他,快步走往某个方向。
白郡尧顺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
想着也许就是律砚勋的白郡尧,不由得跟着女孩走了过去。
白郡尧一走近,立即知晓他跟对了,只闻得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的窃语着:
「原来不是拍电影,是拍广告。」
「那个广告明星是谁啊?」
「好象是『Lu』吧!」
「他染头发了耶!这样看起来更酷。」
「他怎么瘦成那样?是下是男人啊!」
「他看起来还是很男人啊……」
白郡尧听到这里,不由得赞同似地点点头,律砚勋看起来没几两肉,但他的容貌并不偏中性,气质也不流于软弱,重点是,他有肌肉,绝
不是像外表那样。
说到这个,白郡尧就想到自己。他只有一七五,身材标准,但是跟律砚勋站在一起就高低立见。
够不平衡的……
此时,导演喊了「卡」与「休息十分钟」的话,一群工作人员全放松下来,白郡尧绕过一大圈,才勉强在人群里找到个缺口挤到中心,他
朝给白眼的观众一个尴尬的微笑,才专注在那一群工作人员中找寻律砚勋的身影。
终于,白郡尧看见坐在海滩椅上面无表情,正让造型师整理造型与补妆的律砚勋,蓓妮就站在他身边,不知在跟他说什么,他突然皱眉扮
了个无辜的模样。
蓓妮背对着白郡尧,但白郡尧知道蓓妮一定受不了的拍拍额头,然后夸张的耸肩,以意大利语咕哝着什么,果不然蓓妮真的拍拍额头,两
手一摊,耸肩,更激动的对律砚勋讲话。
律砚勋突然朝造型师与蓓妮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见,相偕离去。
白郡尧望着律砚勋走离人群,拒绝签名,冷酷地到角落去。白郡尧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只见律砚勋找了颗树倚着,先点了根烟,才取出
手中的NOKIA 6800,开始打电话。
白郡尧呆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身上手机的铃声,这个铃声是律砚勋替他编的,由于先前都是转振动,根本没听过,之后来欧洲视察,才转成
铃声,只是律砚勋编的这个乐曲,他从来没听过。
是后来他偶然在法国的街头听到电台在播,才知道原来铃声是一首由「Sixpence」(啷当六便士)唱的,名叫「Breathe Your Name」的
歌。
那时女主唱正好唱到铃声的部份,白郡尧侧耳聆听着她的歌声,听着歌词——
But you';re in my heart
I can feel your beat
And you move my mind
From behind the wheel
When I lose my control
I can only breathe your name
I can only breathe your name(注2)
(中译:但我总想着你感觉你的心跳你总能动摇我心当我惊慌失措失去方向时我只能呼唤着你我只能呼唤着你。)
白郡尧几乎站不住脚,律砚勋真是无所不在,连手机的铃声也要昭示他的心意。
真是败给他了……白郡尧觉得自己不沦陷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