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耳环
耳环  发于:2009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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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秦长风冷静地继续说道「玉儿也是我皇莆家的子孙,他若是知道,定会谅解我们今日的所作所为。」

    
「可是,玉儿他……太可怜了,唉。」他早就看出了太子对秦采玉有着一片情,自从秦长风告诉自己他亲眼看见,秦长义心中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儿女情长怎抵得上我皇莆一门的血海深仇?更何况,玉儿是我们皇莆家唯一的男丁,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让他跟太子搞在一起。」秦长风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秦长义的长吁短叹。

    
皇莆一族当年惨遭灭门之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之后,兄弟二人便弃了皇莆姓氏改为秦姓。皇莆祖先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故而为自己子孙后代建造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试剑林」。那林中地下更是藏有一笔巨额财宝,这笔财宝足以供养皇莆子孙世世代代,甚至于足够用来招兵买马,称霸一方,同朝廷相抗衡。

    
这些年来秦长风日日夜夜都在想这报仇之事。当年若不是家门遭难,爱妻就不会在逃亡的途中生下秦采玉之后便撒手归西;要不是为了年幼的可怜孩子,自己更不会忍着切肤之痛,咬着牙关独自活了下来。他深刻地记得自己曾经在妻子墓碑前立下的誓言,只要皇莆子孙活着的一天,便不会忘了报仇雪恨的一日。

     「而且这事儿也不必马上告诉樱儿。」正在屋内缓缓踱着方步,秦长风突然停下补充说道。

    
「这却为何?樱儿迟早会知道她嫁的是我们皇莆家的仇敌。」秦长义顿时感到大惑不解,只见秦长风表情阴鸷地哼了一声。

    
「等她跟太子生下孩儿继承皇位,那个时候不但可以报我们皇莆家当年的灭门之仇,而且樱儿更可以手刃仇人杀了昏君和太子……谁?是谁在外面?」看见窗外似乎有人影一动,秦长风推窗厉声喝道。窗外一人浑身颤抖,面色骇人,秦长风和秦长义同时脱口惊叫「樱儿!」

     天上繁星闪烁,河塘树影婆娑。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骆松寒至今仍不相信发生的事。神色凄迷一路摇晃着走到塘边,夜风吹凉了一身的单薄,而心却比这深秋的晚风来得更加悲凉。


     远远地,见到有个人正背对着他静立在水中。一看之下,顿时魂飞魄散心惊胆寒,他不及思索便纵身跳入了水中。

    
「采玉,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如果不好好活着,不如就这样一剑杀了我。」紧紧从背后抱住那人冰凉的身子,骆松寒失去控制般放声大吼。


     「莲花都凋谢了,你知道吗?」秦采玉面无表情看着满池枯叶,目光却直定定地落在不远处。

    
「莲……莲花?莲花在初夏才开花啊……」秦采玉脸上没有任何生气,仿佛魂魄正在离他而去,骆松寒感觉到自己的心四分五裂般疼痛,他惊恐得一把抓住秦采玉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大声哭叫「采玉,现在已经是晚秋了啊!这么冷的河水你会冻僵的!我求你赶快上来,好不好?你答应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采玉,别再让我这么痛苦,好吗?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我了……你知道,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你要看我便拿刀剖开给你,只求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要我怎样做都可以!采玉,我……我该拿你如何是好……采玉,我心里好痛……好痛啊!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娶你姐姐,我答应你!我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求求你别再这样……」

    
感觉脸颊上湿漉漉一片,秦采玉的神智渐渐恢复了过来。看到面前痛苦欲绝的一双眼睛,秦采玉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阵阵刺痛,这是……骆松寒流的泪?

     10.

    
「你说什么?你、要、成、亲?」林一古脑儿从木雕扶廊外跳了进来,舌头都快要打结。怎么可能?骆松寒居然要成亲?而且娶的还是秦采玉的姐姐?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确信不是在开玩笑?」

     「是呀,我在开玩笑。」骆松寒神色阴晴不定,目光冷淡地扫过林,一转身便要离去。

    
「你真的还是假的啊?」林心里顿时「格愣」一下,双目睁得跟铜铃一般大。可骆松寒却毫不理睬地快步离去,忍无可忍的林在身后陡然爆发出大声吼叫「骆松寒!你给我站、住!」

     骆松寒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凉凉地一笑「林,我想我是疯了。」

    
看见骆松寒苦涩凄绝的笑容,林惊得不敢去想那笑容背后的深意。他知道骆松寒尽管表面上平易近人,其实内心却深沉冷漠。万万没想到,骆松寒竟会用情如此之深。原来,一直以来,他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心情在爱着那个人!

     十五望月,一轮满月。

    
众人总算知道了何谓「六宫粉黛无颜色」,明白了为何昔日君王为搏佳人一笑,竟三度点起烽火狼烟。连无双的美冷艳孤傲,倾国倾城;秦采樱的貌清绝出尘,举世无双。太子大婚之日本该普天同庆,可偏偏两位当世佳人竟都神情冷漠,容颜不展。

     「皇上?你还在为太子的婚事烦恼?」躺在皇上怀中,连无双如水黑眸清幽地锁住了正在烦恼的君王。

    
「唉,你说可气不可气?」昨天半夜,骆松寒突然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口气森冷地宣布成婚,然后头也不回,鬼一样又悄然离去。若不是连无双一个巴掌把他打醒,直到现在恐怕堂堂一国之君还以为自己昨夜只是做了一整晚可怕的噩梦。

    
「别气了,你已经气了一天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呀。」连无双手一勾,绕上了皇上的脖子,吐气如兰,万分娇媚地柔声劝慰。

    
「你说他要成婚也就罢了,怎能如此草率娶个平民?他是一国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啊!他竟然想要娶个平民为妻?不是贵族,不是皇亲,是个平民呐!!你说可气不可气?」就是这点皇上怎么也想不通,因此从昨晚一直气到了现在。

     本来神情自若的连无双凤目一睁,从鼻中哼哼冷笑了两声,抬起身子便要离开皇上的龙床。

    
「双儿!双儿?你这是干什么?你又怎么了?」发觉他的异状,皇上立刻坐起,手一伸便把正要离去的连无双拽到自己胸口,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去。


    
「平民不好么?我不也是平民吗?原来皇上心中竟是这么想我的。哼哼,今日我总算是知道了。你放心,我这个平民有自知之明,没有这个福分再伺候皇上。」说到这儿连无双两眼一红,泪就掉了下来。吓得皇上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替他拭泪。甜言蜜语,连哄带骗,闹腾了大半夜总算是把「佳人」破碎的「芳」心给缝缝补补了起来。

     谁让皇上也是人,也识情懂爱?唉,看来不认命也不行呐!

    
宫内另一处,秦采樱神情冷然,孤身而立。心中装着千头万绪令她痛苦难言,不想自己的身世居然那么离奇,原来自己只是完成家族使命的一颗棋子。想到这儿,胸口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一泓苦水无边无际地灌了进去。

    
听见床内传出口齿不清的苦苦呻吟,秦采樱忍不住轻轻走了过去。骆松寒在大婚筵席上喝得昏天黑地,进房之后便一声不吭倒头就睡。


    
凝视着床头脸色憔悴的骆松寒,秦采樱心中一片凄凉,不知不觉泪水流满了两腮。爹要我为皇莆家报仇,可我如何下得了手?我怎么忍心……如此害你。


     「寒,你会不会记得我?……」

     原来,爱一个人的滋味竟那么苦,那么沉。

    
正在宫内巡逻的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纤弱单薄的背影,如一缕清冷的夜风传过长长的回廊,渐渐地融入了漆黑的夜里消失不见……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一抹轻灵的雪白身影,如画般伫立于榕树下。浮云若絮,雁过无痕。站在院中,秦采玉仰面望着青天。可为何心头那么重,丝毫感受不到放飞的情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终于停下。

     「你姐姐死了。」秦采玉猛地睁开眼,转过身,苍老的父亲面目凄然,神情涣散。

    
「被骆松寒给害死了……」力克千均地吐出了心底的泣血仇恨,那话就象是句魔咒一样死死缠绕在秦采玉的脑中,久久不散……


    
秦采玉失魂落魄地看着地上一滩滩触目惊心得几乎令他疯狂的血迹。他竟然流了那么多血……难道,难道我真的杀了他?为何我心里那么痛……好痛呐!为什么到了如今我还是无法——忘掉你!

    
握着长剑的手不停颤抖,秦采玉脑中飞速闪过刚才的情形。骆松寒脸上的惊讶,似乎还带着一丝迟疑的……喜悦。看见骆松寒中剑那刻,秦采玉甚至以为听见了他在叫自己……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扯住了他长袍的下摆。秦采玉颓然地垂下头,骆松寒正凝视着自己,目光温暖,神色温柔。

    
骆松寒!心顿时狠狠地一抽,手一松,「当啷」一声长剑落地。什么顾不着了!跪下身子,秦采玉一头栽倒在那人怀中,凄然痛哭。

     11.

    
「冤孽呀!你们两个还真是冤孽呀!」林不住摇头叹气。他一听说有人在街上行刺太子,立马火烧眉毛地赶到了现场。却不料,等他十万火急地赶到,却看见那「刺客」和「被害人」正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难舍难分。那情形要多亲密有多亲密,要多缠绵就有多缠绵,哪像是被传得面目全非、荒腔走板的太子殿下被刺杀的一幕?谣言不可信呐!他突然深深领悟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在那儿贼笑个什么劲儿?见我没死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呐?」躺在高高的软榻上,身受重伤,刚刚苏醒不久的骆松寒正眼光危险地眯视着近旁眉飞色舞的林。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林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就这样你居然都没死?嘿嘿,可见你真是个祸害!我还真想不出你该怎么个死法。」

    
骆松寒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再回眼看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度不屑「那可真是多谢你夸奖了,你这个帮凶比起我这个祸害又怎么样?」


    
「当然是一帮再帮,一帮到底了。唉!谁让我被你这个祸害给害死了都无怨无悔呐!」阴阳怪气地大叫立刻招来对方从鼻子重重哼出的不满。


    
「对了,你这一诈死可真把人给吓坏了。现在外头一定是天下大乱了。」林难得认真地看了一眼骆松寒冷静的半边侧脸「你早就料到秦采玉会来刺杀你?」


     见骆松寒面色凝重,沉思不语,林突然抬高了音色「难道不是?」

    
「我只是顺着戏码演下去而已。采玉本性太单纯,又太孝顺,他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姐姐,若我不死,他便不能不替他姐姐报仇。他爹便是认准了他这点,才会把他逼成了这样……」采玉那悲痛欲绝的哭声似乎还萦绕在耳际,骆松寒疲惫地闭上了眼,心头却沉痛难言。

     「难道他爹没告诉他,关于他的真实身份?」林吃惊地张着嘴,一副死都不信的表情。

     「他要是知道真相,便不会要我娶他姐姐。」骆松寒脸上流露着无言的萧瑟。

     「看来全都在你的计算之中了!」林下巴一合终于恍然大悟。

    
「错了,千算万算,人心最难算呐。」骆松寒心里想,他又怎会知道秦采樱竟会为了两全而选择一死。若是自己当初果真算到,那秦采樱就不会枉死,而采玉和自己更不会弄得如今这般光景了。采玉啊,若非我知道你是皇莆采玉,身上背着血海深仇,我又怎么忍心看你独自受了那么多痛苦和委屈……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林搔了搔下巴,双手环在胸口,一脸疑惑地看着骆松寒。

    
「那就要看你怎么打算了。林护卫,你到底还打算把秦采樱藏多久?」骆松寒缓缓抬起头,一双狼似的眼睛紧紧盯着林,顿时把他惊得浑身一愣。


     「看来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呐!」摸摸鼻子苦笑了一声,林认命似地走到对面坐了下来。

    
当晚他在宫中巡逻,见秦采樱神色不对地走出宫去。因为担心出事,故而在她身后一路跟着。结果发现秦采樱竟偷偷自寻短见,救下人后不料秦采樱口口声声不愿再活。见她形容凄苦似乎另有难言隐情,当下林心中便有了计划。先安排秦采樱假死,随后便带着秦采樱偷偷出宫藏匿了起来。宫内只知太子妃尸体离奇不见,在宫内寻找多日不获便放弃了。

    
「哼,我就觉得奇怪,秦采樱既然已死,尸体岂会不见?看来果真是你动了手脚。」难怪这小子居然一点也不伤心,秦采樱大崄那日,他就看出了林神情不对。看来果然有鬼!

    
「冤枉啊!我可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我看那秦采樱实在太可怜了……」林一脸夸张地不停鬼叫,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难道我跟采玉就不可怜了?看见林脸上少有的认真,骆松寒忿忿不平地想着。

     「你爱上她了?」阴恻恻的声音让林心中一毛。

     「谁?我?她?」林的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可以塞进一只鸡蛋「拜托——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谁爱上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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