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逆臣————枫桥
枫桥  发于:2009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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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紧张了,怎么可能不会紧张,我若不故作轻松,难不成要让人看出其实我是心里有鬼?”每回见到韶偲云严肃的神情时,车玄雾都忍不住地想捉弄他。

  “你真的担心你的王位不保?”

  “当然,既然我成为靓国的君王,我就有责任守着君王的宝座。”

  韶偲云觉得有些失望,说什么保证会好好疼爱自己一辈子、说什么绝对没人比他爱自己……其实车玄雾最在乎的还是他的王位。

  虽然曾经下定决心不再让自己的心受到伤害,却忍不住对车玄雾心怀期待,但终究他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看出韶偲云对自己的鄙视,车玄雾非但不怒,反而自嘲的笑了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坐在王位上,就是一个拥有一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称羡的君王?”一手扶在龙椅的椅臂上,车玄雾以严肃的神情问道。

  文武百官每天对着这王位上的人必恭必敬的喊一声“王上”,然而有朝一日江山易主,世人还是会尊崇王位上的人;也就是说王位并非只有他车玄雾能坐,只要在上位者失去民心,谁都能将他推翻。


  人们只当他是至高无上的君王,可车玄雾却觉得他的王位坐起来一点也不舒服;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让贤,只可惜他的责任心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只好以舍我其谁的精神继续做他该做的事。


  “难道不是吗?”只要有了君权就能操控人的生死,就算有一天发现自己是错了,他也不必认错,只要为那些枉死的人追封一些虚无的封号,就自以为对得起他们了,却不晓得他的一个决定有可能造成无数家庭面临骨肉分离的悲剧,那些人心中的痛,当君王的人才不会了解。


  不是韶偲云故意把车玄雾看成是这种人,实在是车玄雾平时的表现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没想到爱卿也和世人一样如此浅见。”车玄雾摇着头笑了笑,让韶偲云看得是一头雾水。“一般人都只看到王位的权力,但这王位却如同火盆,要时时怀着戒慎恐惧的心才能坐得舒适、坐得安隐;只要你有一点的骄傲、自满,这火盆就会烧得旺盛,反将你吞噬;若你有一丝的堕落、一丝的懈怠,这火盆的火就弱了,随便一个人就能轻易将它踢翻,一夕之间就有可能化为灰烬。爱卿,你还觉得这王位本王坐起来轻松吗?”


  能听到车玄雾说这些发自肺腑的话,除了韶偲云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人。

  车玄雾是认真的,他是发自内心的说出这些话。

  他的话让韶偲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该说是感动吧,若是当时的奕王也是这么为百姓着想,那他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第八章

  “偲云、偲云!你在想什么?”车玄雾将有些失神的韶偲云给唤了回来。

  “呃……没什么!王上深谋远虑、忧国忧民,是万民之福。”

  韶偲云对车玄雾恭敬的行礼,但眼神比以往多了一分崇敬;即便车玄雾只是说说而已,但能说出这番道理的君主已经很难得了。

  看到韶偲云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变,车玄雾暗暗高兴在心头,然而他却带着一脸促狭的笑意道:“有没有忧国忧民我是不知道,我比较在意我这王位是不是会被人抢走、在乎这王位能不能传给我的儿子?”


  韶偲云有些错愕的抬头,没想到却看见车玄雾对他眨眨眼,顿时韶偲云只感觉到一股晕眩感袭来,原来车玄雾还是没变。

  “只要王上把你方才说过的那些话奉为圭臬,相信靓国永远是车家的天下。”韶偲云不悦的将车玄雾的话顶撞回去,他不是说要好好疼爱他一辈子,竟然还满脑子想着生儿子。


  “那可难说了,凭本王一人是没那个本事,最重要的是有你们这些忠心辅佐本王的大臣们。”车玄雾说着,走到韶偲云的身边。“你愿意和本王一起努力吗?偲云。”


  “臣恐怕能力不足,请王上别对微臣期望太高。”韶偲云没发现自己正以吃醋的语气在跟车玄雾说话,而吃醋的对象正是车玄雾未来的儿子。

  “偲云,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怎能说出如此没信心的话。既然本王任命你为宰相,就会让你放手去做,如果你做得不好,本王也要承担连带责任,所以你绝对不能让本王失望。”


  “微臣恐怕会辜负王上所托。”韶偲云又恢复以往必恭必敬的态度说话,低着头不让车玄雾看穿他的心思。

  “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为了让韶偲云能来到他的身边,他花费了不少苦心、等了好多年,他可不希望他们的缘分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结束。


  “哼!就怕到时有人会说我只不过是以色事君,才换得高官厚禄。”

  “谁敢碎嘴我就下令将他们统统捉起来!”车玄雾语气里有保护他的决心。

  “是吗?希望到时你还坐在王位上,还是有能有权力操控人生死的豫王。”韶偲云冷淡的态度仿佛在谈论着别人,然而他知道段盛已经在集结支持他的人,准备要造反,到时候车玄雾的王位可能不保。


  若车玄雾知道他也默许段盛的作法,不知作何感想?与其事后痛苦,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别太放纵自己的情感。

  如果有一天车玄雾被拉下王位,他也一定会辞官回乡,不理朝中纷乱,做个平凡的老百姓。

  车玄雾不明白他还要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到什么时候,明明韶偲云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为什么他总是对他这么冷淡?

  他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感情上却对韶偲云情有独钟,而韶偲云却总是一直不肯坦然接受他。

  他承认一开始他的方式可能吓着他了,可是不那么做,韶偲云今日就不会是他的宰相,他们也就不会有近身接触的机会。

  深深叹了一口气,车玄雾执起韶偲云的双手,以沉重又认真的态度说出自己的心声。

  “云云,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

  相信不用他多说,韶偲云也该明白他的意思。纵使他身为一国之君,也跟一般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也只想找一个自己所爱的人,最好他所爱的人也爱他,那么人生便没有什么好遗撼的了。


  车玄雾的话的确在韶偲云的心中引起不小的震撼。

  韶偲云感受到车玄雾是真心对待自己的,无法形容此刻内心里翻涌的情绪,任何人都无法狠心拒绝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车玄雾时而正经八百让他敬畏佩服,时而孩子气的让他无法招架,尤其是认真时的车玄雾让他感到害怕。

  怕车玄雾对他愈好,到时他就会对自己愈失望;有时他也很想回应车玄雾的情意,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因为他知道有人正躲在暗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也是个平凡人,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别再纠缠着我。”韶偲云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所以撂下话逃开车玄雾。

  他现在只想好好找个清静的地方,平复自己一颗为车玄雾骚动不安的心。

  车玄雾自认为已经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为什么韶偲云还是不肯接受他?还是说韶偲云真的想联合段盛造反?

  不,不可能!韶偲云应该是恨段盛的,怎么可能跟他合作?

  还是他心里也有什么盘算?不管韶偲云有何打算,相信再等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了,要是他猜的没错的话,段盛已经等不及了。

  回到府里后,韶偲云的麻烦接踵而来,段盛说有事要他过府相谈,他不用猜也知道是何事。

  “韶大人,你可终于来了!”段盛热切的到大厅来招呼他。

  “王爷,你什么时候才准备行动,我已经无法再忍受每晚面对车玄雾,做他的宠臣。”韶偲云乘机对他抱怨。

  “我还以为韶大人应该与王上恩爱到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地步。”

  “段王爷,你这不是在挖苦我吗?要是我有武功早一掌毙了他,哪会等到段王爷出手。”韶偲云眼中迸射出对车玄雾恨意十足的光芒。

  段盛见状很满意,殊不知韶偲云恨的人其实是他。

  段盛将韶偲云带到偏房,房内还有其它人,吏部尚书元正钦、侍中大人钱亦……等五人,全都是当朝的右派人马,而他们的首脑就是段盛。

  想必他们都是认为如果拥段盛为王的话,他们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明日早朝前,大伙儿就将手上握有的兵力集合起来,趁明日早朝时,咱们就要豫王证明自己不是假冒的皇子,如果他拿不出证据来,就证明他是冒牌货,咱们就联合起来,要他自动退位。如果他不肯退位,那咱们就用武力逼他退位。”段盛说出自己的计画。


  随即一群人便应道──

  “没错!如此一来,车氏就没有正统的继承人,至于最适任王位的人选嘛,当然就是非段王爷莫属喽。”

  “是啊,段王爷可是开国元老,又是豫王的舅父,继任王位的人除了段王爷还有谁有资格。”

  “那个冒牌的车玄雾,竟然敢欺骗全天下的人,让众大臣跪拜了十余年,真是可恶至极!”

  为了拍段盛的马屁,接着又是一阵数落车玄雾的声音……

  偶尔韶偲云也做做样子插上两句话,但大多时候是冷眼看着这些已经被权力的欲望蒙蔽双眼的朝中大臣,内心里不禁为车玄雾担忧了起来。

  一场谋反夺位的讨论大会结束后,段盛送走了那些已经将他视为未来君王的大臣们。

  此时段盛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唤住走在最后头的韶偲云。

  “韶大人,你可曾看见车玄雾的右手臂上有三颗圆形的红痣吗?”

?

  “红痣?”韶偲云思索着,脑海里隐约浮现出段盛所说的东西。

  “对,而且看起来很像三角形。”段盛像是在确认什么般的问着。

  韶偲云感觉得出他的答案关系到段盛这次的计画,因此想了一下后回道:“没有。”

  “是吗?那就好。”段盛显然松了一口气。“那没事了,韶大人慢走。”

  韶偲云点点头,离开段王府。

  只是段盛这段话让韶偲云敏感的察觉到事有蹊跷,心中有某种答案在形成……

  可恶的车玄雾!他一定骗了他什么。

  翌日,事情就如段盛所计画的进行着,车玄雾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我说段王爷是不是老胡涂了,市井谣言你也当真,还要王上证明自己不是冒牌的!”

  当段盛提出要车玄雾证明身分的要求时,立即引来支持车玄雾的大臣们的抗议。

  “段王爷若是硬要说王上是假冒的,也请段王爷拿出证据来。”有人如是道。

  段盛扯扯嘴角,看向韶偲云。

  “你曾亲口向韶大人承认你并非王家之人,还说你只是被找来顶替早夭的大皇子,所以你根本没资格坐在靓国的王位上。”既然车玄雾是假冒的,段盛也没必要再称他为王上了。


  “段王爷,不准你对王上没大没小!”有人为段盛对王上不敬的语气,气得脸红脖子粗。

  车玄雾不在意的问韶偲云:“韶大人,你说呢?”

  “王上的确说过。”韶偲云瞪了车玄雾一眼,眼里尽是怒意。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仅是一眼就让车玄雾心里有底了。

  “有韶大人为证,你难道要辩称说你没说过吗?”

  “本王的确说过。”

  车玄雾承认了,段盛大喜,完全没想到车玄雾会干脆的承认。“既然你承认你是冒牌货,那你就没资格坐在那个王位上。”

  “那么谁才有资格,你吗?舅父。”车玄雾笑着反问。

  “你只不过是不知打哪儿找来的杂种,没资格叫我舅父。”段盛一脸鄙夷。

  “舅父,你也听本王把话说完嘛!本王承认本王说过本王并非王家之人,不过本王本来就不是姓王人家的人,还有顶替早夭的大皇子的事,那是因为早夭的大皇子才是冒牌的。”


  “你这厮贼子,竟然还耍嘴皮子。”段盛气得吹胡子瞪眼。

  “段王爷,不用跟他多费唇舌,直接将这冒牌货打入天牢。”说话的是力挺段盛的吏部尚书元正钦,车玄雾不命他为相可是让他气了好一阵子,而段盛承诺他,只要他坐上王位,便会封他为宰相。


  “舅父啊舅父,亏你纵横官场,呼风唤雨,怎么如此轻易就相信别人说的话,而不相信自个儿的侄儿?”

  “段王爷所知的事并不是微臣透露的。”不知为什么,韶偲云就是不希望车玄雾误会他。

  “哦,原来舅父对本王的一举一动知道得还满详尽的。”

  “事到如今也不怕你知道,我的确派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因为我早就怀疑你是冒牌的车玄雾。”段盛一点也无惧车玄雾。

  “那个来监视我的人就你的手下李总兵吧?”

  “你知道?”段盛很惊讶。

  “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瞒过本王。”

  李总兵的武功要躲过禁军统领的耳目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车玄雾居然说李总兵是三脚猫的功夫。

  “所以你以前的漫不经心、贪图享乐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段盛恍然大悟。

  事实上早就有迹可寻了不是吗?当初车玄雾任命韶偲云为宰相时不就证明他并不昏庸,他居然没有想到,还一直相信李总兵给他的情报。

  不过没关系,车玄雾既然是冒牌的,他是怎样的人就不重要了。

  “如果本王大过精明,你这王爷的位置肯定是如坐针毡吧?念在你是本王的舅父,本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你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觉悟,没想到你的野心还真教本王心寒。”


  “不过是个冒牌货,别说得好象你有多仁慈似的。”

  “舅父怎么肯定本王就是冒牌的,还是舅父知道车玄雾早就不在人世了?”

  瞧他的口气,仿佛在审问犯人似的,让段盛大感不满。“大皇子早夭,这不是你说的吗?既然如此,你也不能证明你不是冒牌的。”

  “舅父你笃定大皇子早夭,是因为当初是舅父毒死车玄雾的,对吧?”车玄雾此话一出,马上引来在场大臣们一阵惊呼。

  “你少含血喷人!谁会相信一个冒牌货的话?”

  现在的情况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不知到底是哪方的话比较可信?

  就在此时,车玄雾却开口问道:“舅父,你还记得你有一个被外公赶出家门的姐姐吗?”

  “是又如何?”段盛的确有个被赶出家门的姐姐,甚至在他的姐姐与段家断绝关系后,他就再也没有她的下落,他也不想知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你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姨娘,她曾经到宫中找母后的事吧?”

  “这跟你是不是冒牌货有什么关系?”

  车玄雾回以段盛一记“不用心急”的眼色。“那时姨娘带着未满周岁的娃娃来找母后,甚至交换彼此的孩子,相约十八年后再将孩子换回。”

  “哼!真是可笑,你倒是挺会说故事的,我看等你交出王位之后,你可以到市井当说书人,不过你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姨娘她早就察觉到你觊觎王位的野心,父王是你手中的棋子,你可以忽视父王的存在,但只要父王尚有子嗣,你就永远也别想继承王位,十五年前父王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所以你在车玄雾十岁时乘机毒害他,因为他是父王的独生子,只要父王一死,你就有可能成为王位继承人,却不知道母后隐瞒了消息,暗中将本王找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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