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三)——七夕到底有多远
七夕到底有多远  发于:2011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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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就这样过去了,过的浑浑噩噩,魂灵没有归处。
替老爸喂猪的时候,看见猪圈里两只老母猪为争食你拱我我拱你,就不耐烦地举起搅食的短棒,敲了这个敲那个:“争啥呢,争啥呢?不会搞团结呢?不知道互相应该让一让吗?”
大红冠子高尾巴的黑公鸡领着它的一群妻妾在院子里招摇。时而啄这个,时而又不避不让地宠幸那个,弄得满院子一声连一声的格达格达声。我到门口,顺手从墙上揪下一个玉米棒子扔过去,骂一声:“消停一会!”,鸡就惊散了。等到看见有吃的,又支楞了翅膀摇摆着屁股跑过来争抢,弄得好不热闹。
一会儿再出来,鸡们弄得满院子一滩一滩的鸡粪,好不恶心。
反正也闲着无事,就找了铁锨,慢慢拾掇起来。
人说,鸡不尿尿,东西各自有去路。
没有错的,老韩,算你狠!俺小辉也不是烂得没人要,走了你个穿红的,还再找个穿绿的!
老韩啊,你个没有良心的贼!
心神就那样不定,象风中摇摆的火苗一样。
唯一能给我安慰的就是,老爸的身体有了康复的迹象。
老爸的眼睛开始慢慢的能看见东西了。在我揉搓他的手背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能慢慢地蜷缩了,尽管还有些僵硬,还是能活动。让他再用力,慢慢地也能往高抬了。
我慢慢地开始给老爸讲笑话,讲关于父子两个的小笑话。老爸开始裂开嘴笑,尽管嘴还歪着,还在流口水,但是,明显要比当初强上很多。
第五天早上,老爸的病正在慢慢趋向好转的时候,忽然就接到单位里马部长打来的电话,说:“你还是到公司来一下吧,湖北襄樊的一个客户把电话打过来,咨询咱们产品的情况。你来,咱们商量一下,制定个方案,看是不是你得出去一趟。还有,这么长时间了,听说你的宣传费,销售提成,到现在还没有结算呢。”
公司有10个业务员,分片的。就是一个人管上几个省的业务,湖北正好是我的业务区域。
我有些犹豫。那些宣传费和销售提成加起来才不到三万,暂时不领也坏不了。这一段时间净弄些和老左老韩扯皮的事情,几乎都要把这些事情忘掉了。现在马部长一说,心里还真有些七上八下的。业务的事,市场上同类产品也不少,抢得先机就是抢得市场。可是,常言说的好,二老在不远游,更何况老爸正有着病呢。
二嫂笑着说:“小军,你有事情就忙你的去吧。眼看着咱爸在恢复当中,你放心走吧,不是还有你哥哥和嫂嫂吗!”
老爸听见了,就攥了我的手说:“娃呀,你去忙吧,‘端别人的碗,要看人家的脸’。有事情你就去忙吧,爸没有事的,死不了。就是要死的话,也会留一口气,等你回来。”说着说着,还笑了。
我还是不放心,跑去诊所,问村里的大夫。
大夫过来看了,就说:“从现有的情况来看,情况很不错。坚持打针吃药,再有个十天,应该就能自理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来,塞给二嫂。
二嫂送我出来,说:“小军,有些事情,嫂子给你做不了主。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多用些脑子,也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
我就有些楞,却也无可奈何。
叹口气,给二嫂招招手。
送我到汽车站,二嫂向我笑了笑,看着我上车,看车启动了,才招招手,扭身走了。
西安,这个古老又文明的城市,现在在我心里,尽管还有些抗拒,却让我不得不再次沉重地回来。
我思念的人啊,你可曾如我思念你一样,在经历了沉痛的挣扎以后,也在思念着我?
第一百零三章★
过了渭南和临潼,当西安一点点进入我视野,当三府湾车站停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心里,我是真的不想跟老韩分开。
可是,我当初就不该跟老韩较真吗?老韩做别的事情,我没有权利过问。但是,他到我家,拿回门宴这样很招摇的有明显蕴意的礼品的时候,他跟我商量过了吗?他在乎我对这件事情的后果的感受了没有?我不该在这件事情上跟他说清楚么?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类似的事情,对谁有好处呢?
我也知道,作为老韩,可能他一贯的我行我素的处事方式已经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了。要想改变他的这种性格远远不是我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甚至连有所改变都不大可能。以前梅梅不是都说过吗,自从我和老韩在一起后,老韩处事已经有些许变化了吗?可是,对于老韩那种本性的东西,我小辉到底有多大能耐可以改变呢?要是我无力改变他,像老韩这样的个性,要是真的在一起了,我能忍受吗?我究竟能忍受多久?
我也明明知道,要是我能给老韩打个电话,把他当成老虎把我当成小猫,再喵喵给他叫两声,老韩大不了骂我两句,他还是会放下很多事情,马上会开着车接我回阴水坊的,我们马上会重新回到胶着状态。
可是,我的执拗的个性却在这个时候左右着我,让我去抗争,抗争我的尊严,让我去赌,赌我一定会赢。甚至,我还在心里想,要是老韩不来给我道歉,不来诚恳地给我道歉,尽管我是那样地喜欢他,感觉他已经是我寒冬里最保暖的棉袄,要是他真的不低头,我就是宁愿被冻死,也要坚决地遗弃他!
算了,还是去干好工作吧!没有爱情,人能活下去,如果没有工作,只能饿死!
连玉祥门都没有回,我直接转车到城南客运站,上了去公司的大客车。
到公司后,强颜着欢笑和同事们一一客气地寒暄。马处长把襄樊的电话号码给我,要我自己联系。
原来,对方也是从专业的学术杂志的封底上看见了我们的产品广告,再听他们同行的信息知道了我们产品的使用效果,就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经过一番电话交流,对方说欢迎带样品给他们去做实验,说他会马上联系技术处,很快给我答复准确的试用日期。接着就问了我们的开户行和帐号,说是马上先预付一吨货的货款,让先把货给他们发过去。
看来,几天之内必须去襄樊一趟了。
通知了销售科见款发货,我就去财务科结算工资,还有宣传费和销售提成。
看来,目前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就静待消息,等对方来通知我的出差日期。
出门看天,天阴沉沉的,好像就要有雨的样子。
忽然电话就响了,看来电显示,是雪屏的电话。
我很纳闷,雪屏怎么就会给我打电话呢?
“小辉,是你吗?”电话那头雪屏异乎寻常地热情。
“是我。嫂子!”我的声音尽管尽量热情起来,还是有些生涩。
“嫂子还以为你把嫂子忘了呢?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了,你都忙啥呢?最近你是不是跟你哥闹矛盾了?”雪屏的电话里很吵,她旁边好像还有几个人说话呢。
我有些紧张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嫂子,你在哪儿?”
“我在雅心园小区,在你家啊!来看看,大家忙着给你装修房子呢!好像你倒很清闲呢。”
有一根火柴在我心里就哧——地一声划着了,有一种东西紧跟着就暖暖地亮亮地在我心中升腾起来。
不管现在老韩有没有跟我表态,那间新房,还在有条不紊地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装修。
见我没有说话,雪屏问:“是不是跟你哥弄啥矛盾了?咋就不见你来呢?你哥这两天都不太说话了,人也没精打采的,瘦了一圈呢。”
什么东西就在我心里割了一下。
“我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这两天要出差。”我尽量回避雪屏最直接的问题。
“那你在西安吗?我还以为你在华县呢,你抽空回来看看你的新房吧,再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已经多大了!”
我没有再说话,雪屏又劝了我几句,也就挂掉电话。
我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雪屏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竟然知道了我和老韩吵架。或者她还知道我爸生病了,要不,怎么会不说我出差,而要说我在华县呢。不会是张文清吧!
对张文清,我现在真的恨的牙痒痒!却不能对他怎么样。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抹不开脸,我就是不给老韩打电话。
反正这一次错的人又不是我,我干嘛那么下贱啊?
低着头正胡思乱想,就觉得旁边过来一个人在用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我。
经常在街上看见人怔怔地不停观望我,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我觉得这个人和其它人不一样。
抬头正想呵斥他两句:有这样不礼貌地打量人的吗?
可一抬头,等一张似曾相识又那么不敢再记起的面庞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惊异地长大了嘴巴。
同时,只听见那人惊喜地用男中音问一句:“洪小军,你还记得我吗?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我总以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见的,原本就要在我生命中抹去这个人,却在这个时候,就这么突兀地站在我面前。
他四十多岁,穿着一件棕色的皮夹克,魁梧的身材黑红的脸膛。
他来自新疆,来自阿克苏
第一百零四章★
见我傻愣着看他,风尘仆仆的郭旌旗笑呵呵地拍了拍我肩膀:“朋友,你不会把老哥忘了吧,郭旌旗,阿克苏!”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攥住他的粗糙厚实的大手,使劲上下摇晃两下:“怎么能忘了你呢?不可能!”
郭旌旗听我这样说,裂开大嘴笑了:“没忘记就好,没有忘记就好,三年不见,还长高了!更帅了!”
不由分说,拉他出去喝酒。
郭旌旗壮实得象一块石头。
有些人,看着很胖,可身上全是拍一巴掌就乱扑闪的虚肉;而另外有些人,看着不胖,身上却全是很瓷实的肉疙瘩。你想把他抱起来,都要很费些力气的。很明显,郭旌旗就是后面这种人。
端起酒杯,听他滔滔不绝地说这说那,看他眉飞色舞喜气洋洋的样子,我的思绪就回到三年前那个秋高气爽的九月。
那时候,才从学校跳槽出来。公司做的产品属于市场上的一种冷门产品。
在做了大量的市场调研后,我决定在阿克苏的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蹲点,让我们产品的能动性充分体现出来。
当时,我花了很大的力气,从销售科到技术科再到生产车间。由于客户行业的不景气,当时的工作难度相当大。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一扇扇紧闭的大门敞开了。在阿克苏蹲点有一个月,当签订了供货合同等我们的货发过来后,我还一直在车间跟班,怕操作工因为对产品的生疏而应用不当使我的努力前功尽弃。
我几乎每天定时往客户那里跑。
我当时住在阿克苏一个建设兵团下属的招待所。招待所不很大,顾客也不是很多。
新疆的阿克苏处在高纬度,九,十月份,有着不同于内地的极昼现象。也就是说,白天的时间特别长,往往到了晚上十二点,天才黑下来,早上四点多天就亮了。
和内地的很多城市相比,阿克苏是个小城市,城市人口二十万。但是在南疆,因为汉,维吾尔,回,柯尔克孜以及俄罗斯等三十多个民族聚居,显得非常的热闹。
我在那里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古龟兹(念qiuci)文化艺术节。那些盛装的少数民族到了晚上,成群结队地在街上狂欢,阿克苏在古代就是龟兹古国啊。
我同屋的郭旌旗经常在下午等我回来后就说:“朋友,出去看狂欢去啊!”
跟他在一个屋里住了有几天,我发现这个来自阿瓦提的壮汉好像非常喜欢约我上街。
看街上的人群敲起手鼓,弹着冬不拉和都塔尔(新疆的两种弦乐器),看见那些明眸善睐的新疆姑娘甩开长辫子,还有那万人高歌的场面,我也非常地激动。一支舞罢,一曲歌罢,就听见我身边的郭旌旗用非常浑厚的男中音高喊:“亚克西!亚克西!(新疆语言,好的意思)”
可能怕我被澎湃的人流冲散了,郭旌旗经常紧紧地攥紧我的手。我感到有点疼,又不好意思说,当我看他的时候,他就匆匆把我的手松开。没有多大一会儿,在不知不觉中,他又悄悄地攥上了。
那些巴郎子(小男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呼朋引伴的时候,郭旌旗就给我喊:“买格来(过来),朋友!”,等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地把我的腰用粗壮的胳膊环拥住。
新疆人的热情,我早就听说了。听郭旌旗说过,他老家是甘肃天水人,因为父辈支边,在离阿克苏一百公里处的阿瓦提县定居下来。他部队复员后,在阿瓦提一所小学里当老师。却因为要参加统一的职称评定,才跑来阿克苏参加考前的函授辅导。
我必须承认,自从有了性意识以来,最蛊惑我心智的莫过于男人,尤其是熟男那种强烈的来自于身体上的气息。当郭旌旗拉我手或者搂住我腰的时候,我的心砰砰砰地开始狂跳。
在学校里,尽管和同学们舍友们很亲密无间,但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麻酥酥的通电一样的感觉不时在挑战着我的矜持。
有种叫做修养的东西勒令我甩开他的手,有种叫做沉稳的东西要我挣脱他的环拥,可是又有一种叫做自我的东西,却让我沉迷其间,还唯恐郭旌旗早早撒手。
那是一种令人羞霾,向往,惶恐,渴望的反复矛盾的感觉。
如果是在西安,我肯定会挣脱他的手。因为西安是个很传统化的城市,人们都因循守旧循规蹈矩,这样手拉手会让人瞩目的。
如果在西安,我肯定会挣脱他的怀抱,在大街上,不避不躲地男男相拥,注定会被人笑话死。然而,在这个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聚集区,在这样万众狂欢的街头,好像这样的亲密动作根本就没有人看。
人们都沉寝在无比的欢愉中,我们这样的动作也许就是每个人看见了都会不以为意的,也许会认为只是一种对盛况空前的艺术节的一个小小烘托和配合罢了。
我喜欢熟男,喜欢和熟男亲密的肢体接触,最初就来自于这个叫郭旌旗的汉子。他和我一样高的个头,剃的非常干净的大络腮胡。黑红的脸膛,厚厚的嘴唇雪白的牙齿。很饱满的男性的胸膛,粗壮的胳膊和大腿,不管是走路和跳舞脚下都虎虎生风。
郭旌旗会非常多的维吾尔族舞蹈,很多次在我的鼓动下在房间里给我跳着看。
郭旌旗会唱很多维语歌曲,我很喜欢听,尽管我听不懂他的西西纳西尕。
郭旌旗会说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会说很熟练的维语和简单的俄语。
我喜欢他身上那种汗腺蒸发出来的淡淡的气息,那是一种真正的男子汉的气息,没有丝毫的臭味,热哄哄地,就像一朵玫瑰,兀自散发着自己的气味一样。从那时起,这种气味就在我的脑海里芬芳,让我真真实实的知道,有一种人,在我生命中,我会去苦苦搜寻,苦苦等待,然后会忘我地和他相恋——我渴望和这样的熟男一起走过人生的四季。
我慢慢知道,这个叫郭旌旗的人,就像不远处的喀什葛尔的胡杨一样,让我忽然就非常向往那片风景,向往那种三千年又三千年不死不倒不腐朽的爱情——那片在众多风景当中很独特的,却不属于每个人都希冀的男男之爱!
是的,郭旌旗使我从此刻起改变了生活的轨迹.
第一百零五章★
我必须承认,就像小孩子贪玩一样,成年人除了工作以外,除了烟酒以外,最贪图的就是性欲望了。
阿克苏的大街上飘满歌声乐器声,街道上混合着浓浓的各种各样的体味。
尽管我对文艺有着狂热的偏爱,但是,这种鼎沸和热烈,却是我不太能受得了的。
尤其是那种尘土飞扬,还有那些欢蹦乱跳呼朋引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巴郎子让我也受不了。他们不是推搡你一下,就是不留神踩你一脚,弄得我跟个土贼一样。
我宁肯呆在屋里看电视转播,看中央台的几个著名主持人主持龟兹这盛大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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