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笑一个 下————绪慈
绪慈  发于:2009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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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睡不着的陆琪拿着从行李箱里翻出的资料,走下楼想去厨房泡杯咖啡清醒脑袋。


  原本宁静无声只有窗外鸟啭的清晨,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陆琪抬头,看见未繁从邵乐房里走了出来,满脸困意的未繁没看到待在楼梯转角处的陆琪,揉着惺忪睡眼就这么走回自己房间里。


  陆琪铁青着脸,久久不发一语。


  她接着到厨房冲了杯黑咖啡,翻起征信社前几天刚寄给她的文件,看着对方之前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邵乐站在医院门口,未繁走往停车场取车,邵乐凝视未繁背影的模样太过明显,眼神中的温柔与依恋,是陆琪从未看过的。

  陆琪脸色更青了。她以前就知道邵乐有这方面的问题,邵乐之前喜欢的高中同学就是这个叫未繁的小伙子的哥哥,邵乐为那个人伤心伤神陷入苦恋。没想到他现在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对方弟弟身上,是想拿弟弟代替哥哥吗?

  “……”陆琪沉吟了一会儿合上资料,将杯中黑咖啡一饮而尽。


  公司跟房子的事被将了一军,她到现在还是气不过。邵乐真是有闲情逸致,一边整她还一边谈恋爱。


  依她看来,未繁一副时下年轻人爱玩模样,性格扭曲僵硬的邵乐迟早会被玩腻甩掉。她觉得他们两个人一点都不登对,早点分开早点好。


  于是,陆琪在心里盘算着。


  


  冬天的脚步慢慢近了,邵乐在为期一年的持续复健下,双脚走得越来越稳,长时间步行时也渐渐不需要人搀扶。


  陆琪和邵乐心结解开以后,又恢复到以前奔波劳禄的生活,邵乐藉着视讯连线在家控管公司的一切,她则负责对外商谈部分,两个人一静一动,合作无间。


  欢欢回学校继续学业,而未繁则镇日埋在图稿中作画,没日没夜地几乎不休息。


  十二月初,又是圣诞节即将到来的时间。


  应小喜的要求,未繁买了一株几乎两层楼高的巨大圣诞树回来,只是树木如今还光秃秃的,等着圣诞节前夕被挂上发亮吊饰。


  “金钩贝儿、金钩贝儿,金钩欧乐威--”小喜一个人在客厅里唱着圣诞歌,一边替他的黄色小鸭洗澡。


  晚上六点,本来说了不回家的陆琪突然到家,她看了眼客厅里两公尺高的圣诞树,再看了看他玩水玩得正高兴的儿子。


  未繁端着碗泡面从厨房走出来,刚巧碰上陆琪。


  “阿乐呢?”陆琪问。


  “在书房看书吧?”未繁也不晓得。


  “别让小喜玩水,他会感冒。”陆琪看了儿子一眼,就像吩咐其他下人一样,朝着未繁下命令。


  “他是你儿子耶,拜托你也关心关心他。”未繁不想理会陆琪,他本来就不是来当下人的,没必要理会陆琪的命令。


  “小喜,”未繁接着便朝小喜说:“赶快把东西收一收去。”


  见未繁完全不理会她,陆琪不高兴地哼了声,走上书房找邵乐。


  她门也没敲便打开房门,正看书的邵乐抬起头来,看见是她,问了句:“怎么突然回来?”


  “记得天生医院的院长吗?”陆琪说:“我前几天遇到他,后来聊了聊,发现他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跟你一样也都到适婚年龄了。”


  “我不去相亲。”邵乐记得天生的院长,他就是在那家医院进行复健。


  “不去不行,你的脚是在那里康复的,基于礼貌不能回绝。”陆琪说:“反正也只要露个脸就好,看不看得上眼都随你便。”


  “那我吃个饭就走。”邵乐翻着他的书,知道出来做事,难免有些事情得照着礼数来,不能失礼于人。更何况天生的院长的确帮了他许多。


  “行。”陆琪说完话,转头就要走。邵乐和陆琪虽然和解,对彼此也不再有成见了,但长久以来的相处习惯使然,除了公事外,两个人还是一样鲜少交谈。


  这时未繁端着泡面进了邵乐的房间,与陆琪擦身而过。


  邵乐见未繁又泡泡面,忍不住说:“怎么又吃这个?”


  “你家管家煮的东西超难吃,我只好弄泡面。”未繁说。


  房间里的两个人对话自然而亲昵,一点都不介意陆琪还站在门口没走。


  陆琪又看了一眼他们,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


  


  还有两个礼拜便是圣诞节,未繁终于将所有画稿完成。他把三十多张彩稿和文字故事装入牛皮纸袋里,垫上纸板避免折损,跟着整理桌子上断成一堆的粉彩笔。


  下午五点多,邵乐正准备前往餐厅赴个约会,他拿起一条灰色的亮面领带,迅速打好领结。未繁推开门走进来时,他正穿上西装外套,刚好要离开。


  “出去啊?”未繁看邵乐穿着得十分正式。


  “去和朋友吃个饭。”邵乐只是简单地说了句。


  “女生?不然怎么穿得这么帅?”未繁挪揄了邵乐一下。


  邵乐顿了顿,答道:“男的。”


  “男的?我可是第一次听见你有男的朋友。”未繁狐疑地道。邵乐怪怪的,和朋友吃饭竟也要穿得这么体面。


  “嗯。”邵乐整了整衣服,匆匆在未繁嘴角吻了一下后便走了出去。“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


  未繁其实本来想约邵乐一起出门,给他看完自己认真画好的图后一起去交稿,然后他们可以去外头透透气。但既然邵乐有约,那就算了。未繁有些失落地拿着自己的画稿往楼下走去。

  就在未繁准备出门的时候,陆琪突然回来。


  “邵乐呢?”陆琪解开脖子上的丝巾扔到椅子上,问着。


  “去吃饭了,他说他约了朋友。”未繁拿着牛皮纸袋往门口走去。


  “噢,我记起来了,他今天去法蓝丝相亲。”陆琪陷入沙发里,疲惫地吁了口气。她今天是刻意提早回来,故意把邵乐相亲的消息讲给未繁听的。


  “相亲?”未繁皱起了眉。什么相亲?邵乐没对他说过!这是怎么回事?邵乐跑去相亲?不是说和朋友吃饭吗?搞什么鬼。


  陆琪看着脸色瞬间变难看的未繁,心里头冷笑一下:“你跟阿乐多久了?”


  “我没有跟他。”未繁没好气地道。陆琪说得好像他是邵乐的马子一样。


  “反正你留在他身边也不外乎是为了钱。你的眼光倒精准,知道他绝对翻得了身。这样好了,我给你一百万,就当是你辛苦了这么久的报酬。”陆琪拿出支票本,开了张即期票给未繁。“阿乐的新对象是医院院长的千金,她和阿乐非常登对,我们双方家长也都觉得应该尽快让他们结婚。时间大概就选二月底,收了这张票,你婚礼也不必来了。不然大家难堪。”

  “这是邵乐的意思吗?”未繁没有要接下来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陆琪露出厌烦的神色,将支票往未繁的牛皮纸袋里塞。


  看着陆琪如此跋扈的动作,未繁脸色也坏了起来。“这位太太,你会弄坏我袋子里的东西。”画稿边缘被陆琪硬伸进去的的手折了一下,他的心也痛了一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陆琪不悦地挥挥手,也不理会未繁愿不愿意离开。


  原本一直消失无影的老管家这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他在未繁耳边说着:“太太叫你走,你就走吧!”管家缓缓推着未繁,一边推还一边阴笑。“少爷是说不出口才没跟你讲他要相亲结婚,你也别再来缠少爷了,走吧走吧!”

  “什么我缠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缠他了?”未繁不太愉快地说。


  “你常在晚上到他房里去。”陆琪突然说出这句话,冷冽的视线直射未繁。


  未繁脸色涨红,虽然他只是因为睡不着过去找抱枕而已,但是陆琪这种态度让他也不想解释,牙一咬,便上楼收拾东西。


  刚好他也想去找邵乐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去相亲却骗他跟朋友吃饭,他明知道他最讨厌别人骗他,那会让他想起连续两次因为太呆而被甩的事情!


  未繁提着行李箱去车库里开车,气冲冲地离开邵家。


  


  未繁记得那间叫作法蓝丝的高级餐厅,厨师是法国来的,得过什么米其林的三颗星,东西是出了名的贵,普通人要是没有提前半年预约,很难进得了那间店。


  他开车往山下狂飙,直接往法蓝丝冲过去,当他车子停在对街街角时,正好看见邵家司机阿义开的那台凯迪拉克缓缓抵达餐厅门口。


  邵乐下了车,穿着西装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高大挺拔。


  他今天没有带手杖,走起路几乎和正常人没两样,只有他这个长期观察着他双脚的人,才知道他的下半身重心不稳,走路时会稍微偏向右边一些些。


  邵乐进去法蓝丝之后,未繁跟着也下车,他得先找邵乐问个清楚才成。


  然而当未繁走到门口,却有两个笑容可掬的服务生走了过来,态度有礼地鞠躬询问:“请问您预约的大名是?”


  “我没预约。”未繁脸色不太好,他只想进去找邵乐。


  “很抱歉,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座位了,所以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是不是请您下次提前打电话来预约呢?真的是非常抱歉,客人!”服务生微笑地说着。


  未繁现在是满腔怒火,但是看到笑脸迎人的服务生,一把火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他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就和两名服务生僵在门口,服务生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表情都有些尴尬了。

  一辆高级房车停在餐厅门口,车内走下了一个穿着灰色小礼服的女人。


  “阿烦,你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有人喊着,未繁转过头去,发现竟是邵乐的复健师郭暮霭。


  暮霭走向前来,细心打扮的她看来有些冷艳,她看了看挡在门口的服务生,遂问:“你要进去吃东西吗?”


  “没订位,没位置了。”未繁说。


  “我们一起,我订六点的。”暮霭走向前去对服务生说。


  “好的郭小姐。”服务生们露出微笑,立刻带路引领他们进入。


  “这间东西很好吃,”暮霭一边走一边讲。“等一下你一定要吃烤鸽子,那爆好吃的。”暮霭说话不爱修饰,什么大家闺秀风范、气质之类的,在她而言都不重要。

  “你自己一个人来吗?”未繁觉得真的是遇到救星了,居然这么巧碰到暮霭带他进来。


  “不是。”暮霭说:“今天被我爸找来和人相亲,推不掉,没办法。”


  听到相亲这两个字,未繁一时间还没会意过来,但当服务生带他们到订位餐桌前,有个熟悉身影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时,情况变得有些失控。


  “是你!”邵乐看着比他晚到的相亲对象,有些惊讶。他这才发现他的复健医生姓郭,要他去做复健的医院院长也姓郭,这所有事情原来都是陆琪细心安排的,一切并不是巧合。

  “是我。”暮霭说。她听她爸说要和邵乐相亲的时候本来不想来的,但一听地点选在法蓝丝,就败给法国料理了。


  邵乐又看了未繁一眼,发觉未繁的脸色不太好,两人互看几眼后,邵乐才说:“先坐下来再谈吧!”


  暮霭和邵乐点过餐后,未繁还是一直不讲话。


  邵乐觉得情形有些糟,未繁的喜怒哀乐向来很容易就显现在脸上,而现在的未繁一脸的怒气夹带着疑惑与不解,这让邵乐也很难开口解释。毕竟他因为不想让未繁知道自己来相亲,对他撒了谎。而他以为未繁不应该知道今天的事,他不了解未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菜一道一道地上,暮霭不管旁边两个瞪得空气都要迸出火花的人,只顾着用餐。


  邵乐思索着该怎么对未繁解释,难以开口。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未繁先开口了。


  “没有。”邵乐回答。


  “那我现在跟你说。”他冷冷地看着邵乐,压抑着怒气低声说:“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骗,之前一个在外面偷吃把我蒙在鼓里,又一个拿了我的钱消失无踪。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像他们一样,谁知道你却更厉害,相起亲来了。接下来是不是结婚请客也不用说,把我蒙过就算?”

  未繁实在火了,刚才被陆琪削那一顿让他怒气难消,跑来找邵乐又发觉他瞒着他和自己的复健师搞暧昧,这么烂的事情,没神经的人才受得了。


  “我是不想你乱想,才没告诉你这些事情。”邵乐被未繁这么一吼,脸色也有些铁灰。他气愤的是未繁原来这么看他,一点都不信任他。他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才没说出来,但却让未繁误会得更深。

  “我没有乱想。”未繁从口袋里拿了陆琪开给他的支票,扔到邵乐的冷盘里。


  冷盘的浓郁酱汁湿了那张支票,但还看得出来上头一百万的金额和签署人的姓名。那是陆琪开的。


  “这是怎么回事?”邵乐立即问。


  “你妈说的,她说她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她要我走路,也就是你要我走路,这是大概算是遮羞费。”未繁冷冷地道。


  暮霭边吃边想。阿烦跟邵乐不是兄弟吗?他妈干嘛给遮羞费?


  “我没这么说过。”邵乐的脸也越来越难看。


  “这阵子我真的受够你了。”未繁语调冷淡但怒火中烧。“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别扭得要死,又不说真话,每次一抱你就全身僵硬,如果不舒服就说啊,我宁愿自己睡也不想惹人嫌。你要结婚是吧,我就遂了你的愿,咱们现在就分手,以后谁也别再来找谁了。”

  邵乐一张脸拧着,因怒气而狰狞起来。


  他怎么说得出口自己光只是被未繁从后面揽住,就因为忍受不了肌肤与肌肤间的触感而勃起,未繁一点都不明白他多想要他,想到疼得不得了,但未繁说过不喜欢和他做爱,所以他才苦苦忍耐。

  未繁觉得自己正在火头上,一想到邵乐有时候还会趁他睡熟时从他怀里离开,就快受下了。要是继续讲下去,肯定只会吵得更严重,他随手抓了个酒杯,把里头的红酒喝光,站起来往外走去,不想再和邵乐面对面。

  “不追出去吗?”暮霭边吃着沙拉边问。


  邵乐没有回答。未繁让自己离开就是要为两个人的关系降温,他晓得,所以也忍着不追上去。


  “也许他回家等你了。要不我们赶快吃完赶快走吧,我男朋友也在家里等我。”暮霭加紧手的动作。从小就吃正统西餐长大的她灵活地使着刀叉,没发出一点声音,既快又优雅。

  然而,邵乐却不确定之后该上哪里找未繁。未繁脾气硬,既然敢走出邵家,就不会回去。出了邵家,他得上哪才找得到他?


  


  未繁气冲冲地走出法蓝丝,回头看了这间高级餐厅一眼,发觉邵乐没有跟出来。他停了半秒钟,刚才原本还满腔的怒火,如今却渐渐消退,脾气发完了,脑袋也渐渐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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