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出书版)+番外 BY 梨花
  发于:2011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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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却又走了过来,目光中满是阴鸷,森森开口道:「你别以为从此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旦你违背了今日的诺言,我立刻让那些杀手

千里追命,高云虽然贵为藩王,但你应该知道,在我那些手下的眼里,取他的脑袋不会比探囊取物困难多少。」

高歌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我……我知道了,反正……反正现在也是你的砧板之肉,我还有什么余力反抗。」他嘴里这样说着,目

光却望向远方。

高天怀疑的眯起了眼,记忆中,高歌说这种话的时候,眸子里应该是一片能够看透世事的精光,然后嘴角便应该挂着一抹苦笑,绝对不该

是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上前一步,高歌没反应,再上前一步,还是没反应。最后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肩头,恶狠狠道:「说,你又

神游天外到哪里去了?到底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云儿那小傻瓜可千万别想着什么报仇啊,乖乖做他快乐逍遥的藩王就好,因为就他那单纯的脑袋瓜子,是永远斗不过天儿

那条恶狼的,唉……」他又叹了口气,却在下一刻蓦然瞠大了双目:「啊啊啊,你……你怎么不是……卢公公……」

他忽然又捂住嘴巴:糟糕,一不小心又把真话说出来了,怎么最近越来越迷糊了,老天爷还真是看不得他有好日子过啊。

高天差点儿气疯了,他的这个大哥到底是真笨还是假笨,到底是扮猪吃老虎,还是本来就是一头猪。他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上下不下吞

也吞不进来吐也吐不出去。唯一可供发泄的只有眼前这个目光向四处乱飘的家伙。

一把揪住高歌的脖领子,他咆哮着道:「你不是标榜什么苦都愿意承受吗?你不是说会听我的绝不反抗吗?」他拖着高歌就往屋里走,让

他一下子就明白这个禽兽不如的弟弟又要干什么了。

「是啊,世间最痛苦的折磨我都已经承受了,还有什么是能比这个更痛苦的呢?」高歌苦笑,这次他没有多反抗,因为高云还没有离开京

城,高天想要他的命,不费吹灰之力,这个时候,一丁点儿惹怒他的行为,都可能让高云脑袋搬家,高歌无论如何也不敢拿自己那个弟弟

去冒险。

意外的,高天却停下了所有动作,他的眼睛还是红色的,胸膛起伏的更加厉害了,咬牙切齿的道:「你真的以为,被我做了那种事,就是

世间最痛苦的折磨了吗?哼哼,你还真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帝王子弟啊。」他拍了拍手:「好啊,既然你的认知如此不足,我就先让你

去体验体验世间真正最痛苦的滋味,到时候你可不要求饶哦,皇兄。」

高歌瑟缩了下身子,暗道莫非这家伙气急败坏,要把我给凌迟了吗?那滋味的确可能不太好受。正想着,却见高天叫进一个太监,一指高

歌道:「把前太子送去京城郊外的采石山为奴,让他也尝尝为苦力奴的滋味。」

高歌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让我去做什么苦力奴啊,这有什么关系,虽然我向来养尊处优,但也好歹从小习文练武,武功虽也平平,但

砸石头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胜任的。他看向高天,见他已经转过身去,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暗道天儿到底还是小,不知道人肉体上的

痛苦不算什么,真正精神上的尊严被践踏,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啊。

「殿下请吧。」太监的话语将高歌的精神拉回,他愉快的走出了这精致典雅的御秀宫,看的老太监心里骇然不已,暗道这位前太子殿下是

不是吓疯了,皇上要让他去做苦力,他怎么看起来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嘴角……嘴角上竟然还弯出了一丝笑容,老天,这……这前太子

果然是个怪人啊。

「钱忠。」高天却又将他叫了回去,阴沉着脸半天不开口,吓得钱忠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眼看那心脏都要停跳了的时候,喜怒无常的主子

终于赐下一句话来:「让采石场的那些奴才们耳朵机灵着点儿,一听到他告饶了,就赶紧给朕送回来,如果他露出告饶倾向,就是不开口

,也让他们引导着点,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钱忠点头哈腰:「是是是,奴才明白了,奴才会吩咐那些人好好看着的。」说完却又想起一事,大着胆子问道:「若……若殿下在那采石

场里待得挺好呢?」不能怪他多嘴啊,就看着前太子殿下出去那会儿的表情,钱忠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可能。」暴怒的主子一掌砍翻了一张桌子,吓得钱忠身子一哆嗦,却听高天又恶狠狠道:「他如果在那猪牛窝里还能待得好好的,就

让他在那里待着吧,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说完又是一掌,身边的椅子也遭了殃。

钱忠领了旨,唯唯诺诺的退出,带着高歌来到马房,叫了一辆马车,亲自将他送到京城郊外五十里的采石场,又将高天的话全部都仔仔细

细的吩咐了那里的官员和监工,自认为做的没有半丝遗漏,这才赶回宫里向高天复命。

高天正在批复奏折,听到高歌到了采石场的表现后,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命钱忠退下,等到人退出后,一枝正好被他握在手中的狼毫也

宣告夭折。

皇上最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是所有大臣们心中共同的想法。例如他在早朝的时候虽然还很认真倾听大臣们的意见,可一旦到了书房,

他就总是走神,目光老向门外飘,一个小太监进来奉上莲子汤,都能让他露出笑容,然后等那小太监退下后,他的脸又恢复了寒霜般的表

情,大臣们都不明白,什么时候起,他们竟然混的还不如一个小太监了。

高天日日等着采石场那边传来的资讯,以至于一个端茶送水的宫女太监,他都满心希望可以从他们口中吐出一些能令自己开怀的好消息,

但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最终一个月也过去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提过关于高歌的事情,让他终于彻底的恼羞成怒了。

这一日,适逢三朝元老葛潮沙的六十大寿,文武群臣一齐去给他贺寿。高天本是不喜欢这样的老臣子的,但这葛潮沙为人最是精明圆滑,

因此高天对他倒没有什么恶感,何况又是三朝的老臣,再者在宫中也待得烦闷了,因此便命人备了一份厚礼,他则轻装简从,只带着贴身

太监钱忠以及几个侍卫往葛府而来。

皇上亲临,那是何等重大荣耀的事情,一瞬间,听到消息的臣子们都纷纷接出门来,葛府偌大的庭院里跪了黑压压一大片,皆山呼万岁。

高天心里有事,本是想出宫散心的,谁知又要瞧着这些家伙们的嘴脸,心中更觉不快,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便进了屋。

宴席过后,便是几班戏曲歌舞,更觉俗不可耐。高天凝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暗暗算着日子,心想将高歌贬到那采石场为奴,已有二十几

日了,怎的还没有那人的消息,也不知他在那里过的如何,身子是否消瘦了,受伤,倒不至于吧。

因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暗道该不会是那些混账官员们怠忽职守,即便高歌求饶了,他们也没有理会,甚至摊上那种心理狠毒奸狡之辈,

故意瞒报,结果自己还傻乎乎等在这里,若往那最坏的方面想,高歌再不堪受辱一命呜呼,自己却被瞒的滴水不漏,就成了一段无头公案

,自己和高歌可都冤枉死了。

想到这里,他是再也坐不下去了,叫过钱忠道:「你去把侍卫们偷偷叫上,我们这就走。」说完叫来葛潮沙等臣子,言说自己要随意出去

遛两圈,让他们自己在府里乐呵着,也不用他们相陪了。那些臣子自然不肯,奈何高天向来说一不二,见他意志坚决,大家也就不敢再多

言,只得随他去了。

高天和钱忠以及几个侍卫,一路打马往采石场而来。走了大概五十多里路,便看见远远的一座青山,当中裸露出大片或青或白的石壁,众

人心知那便是采石场了。

高天勒了马缰。走到这儿来,心情反而更加激荡,想到等一下就会见到高歌,不知他已经是副什么光景了,他只觉全身连汗都出来了。正

要再催马上前,忽听身后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哎哟我的皇上,您可饶了老奴吧,奴才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禁不住这样的颠簸啊。

」声音中已经添了喘,正是高天的心腹太监钱忠。

高天回头一看,只见钱忠面色赤红,张着大嘴不住的喘气,一个身子在马上几乎坐不住了,面色宛如苦瓜一般。他呵呵一笑道:「是了,

钱忠你年岁大了,也罢,刘伟,你留在这里和钱忠慢慢上山,我和他们几个先上去吧。」说完,也不等众人多说,他一马当先向采石场冲

去。

天子驾临采石场,这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之事,只把那些大小官员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来到大堂接驾,跪了一地的人在那里

猜测,不知道高天突然驾临,是为了什么。莫非出了奸细不成?

高天也不说话,沉着面孔在众人的头上扫视了一圈,直到他们一个个抖如筛糠,他自认为积威够深了,这才沉声开口道:「前些日子,朕

让钱忠送了一名苦力奴过来,当时朕曾让他给你们传了口谕,一旦那个犯人露出求饶之态或者语露怯态悔意,便让你们及时的报告上去。

结果朕等了这许多天,却仍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没想到你们几个官不大,倒也敢怠忽职守,嗯?」

底下的官员们只听见「怠忽职守」四字,就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在这时候钱忠赶了进来,对那领头的道

:「你只顾着抖干什么,把那个人的情况倒是说说啊,让皇上了解了解。」

他这样一说,那官员方如梦初醒,连忙喊冤道:「陛下明察啊,非是臣等人怠忽职守,当日钱公公曾千叮咛万嘱咐,臣等就是有天大的胆

子,也不敢不往心里去啊。实在是那个人,他……他既没有求饶,也……也没有露出悔意怯态……」

他不等说完,高天已经拍案而起,怒叱道:「胡说,他那样养尊处优的人,怎可能适应这里的生活,就算当你们的面硬撑着,暗地里也肯

定都后悔了,你们为何不好好的观察观察,只拿这种蹩脚理由来搪塞朕。」

那官员心说这皇帝玩什么游戏呢,既然知道他是养尊处优的人,既然知道他受不得苦,当日送过来干什么?送过来了,却又舍不得,这…

…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再说皇帝陛下,你老人家玩就玩,却还连累的咱们受这无妄之灾,这不……这不倒了八辈子楣吗?

心里腹诽着,嘴上可当然不敢这样说,只是陪着笑容道:「陛下,非是臣等搪塞,实在是那人从没有露出半分悔态……」

话音未落,底下早已经有一个性子直的家伙忍不住了,粗声粗气道:「何止是没露出半分悔态啊,依下官看,他在这里生活的还挺滋润,

虽然一开始犯人们都排斥他,可也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法术,不到几天的功夫,他就和那些犯人打成一片了,每日里说说笑笑,该吃吃该喝

喝该睡睡,该干活就干活,委实的逍遥无比呢。」

高天又惊又怒,大声道:「什么?他……他不但没叫苦叫累,还……还竟然和……和那些贱奴打成了一片?」见到底下的那些官员们都一

齐点头,他再也坐不住了,在地上踱了两个圈子,然后断喝道:「带我过去,带我过去看看他,快点儿。」

官员们不敢违命,连忙爬起来在前头为高天带路,一边陪笑道:「皇上,此时正是晚饭时分,那些贱奴们大概都在吃晚饭,等吃完饭,他

们还会干半个时辰的活儿,到时你就知道臣等所言不虚了。」

高天寒着脸,一言不发,跟随那官员走了一段路,便来到采石场的边缘,原来这采石场的场地是一个深深的凹地,除了一面是高约万仞的

大山外,其他三面皆在高地上设了木桩铁网,以防止犯奴们逃跑,平日里若要送入下去或者拉人上来,便用一只吊筐,饭菜等也是通过这

只大筐送下去的。

此时夕阳还没落下。高天站在高高的木桩外,他练武之人,眼力自然极好,只在那犯人们中间掠了几下,便看到了高歌,一瞬间,他只觉

得心脏似乎一阵收缩,两只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只见高歌头发胡乱挽了一个发髻,几绺散发垂落在他的额际颈边耳后,他面上再不复之前在皇宫里的白皙娇嫩,而是灰尘满面,褴褛的衣

衫补丁摞补丁,饶是如此,胸前背后却仍然露出几个大洞,裸露出一块块浅麦色的肌肤。

他坐在一群犯奴的中间,手里一只大大碗公,属于皇子般的优雅从容气质荡然无存,即便站的这么远,都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和高谈阔论

。高天仔细听了几句,原来这家伙正在给犯奴们讲三国演义,每高声说几句,他就往嘴里扒一大口饭。然后猛嚼一通咽下去,哪里还有半

点之前做皇子时吃饭的那种气度。

而那些犯奴们一个挨一个的坐在他身前,都一边扒饭一边伸长了脖子听得津津有味,这更加助长了高歌的表现欲,笑声语声连成一片,讲

到高潮时,每个字都清晰的在山谷中回荡,映着天边的夕阳晚霞,这样一个落魄放荡的高歌,看在高天的眼里竟然增添了一股神奇的魅惑

之力。

那些官员们嘴上一声儿不敢言语,心里却都道:皇帝陛下您亲眼看到了吧?您看看,这人哪像是有半点悔意怯态的样子啊。而且他在这里

,俨然成了犯奴们的领袖,你却还想着让他求饶回去,这……这不是做梦吗?

正想着,忽见身边人影一晃,原来高天心中怒极,竟然不顾后果的飞了下去,这一来只把那些官员们吓得,却听钱忠道:「没事儿没事儿

,陛下神功天成,那些犯奴们是不敢冒犯天威的。」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回头吩咐那些侍卫也跳下去护驾。

犯奴们正听得有趣,忽见一人从天而降,不禁都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争相观看,只见来人衣着华贵无比,面容英俊出色,只是脸上似乎

蕴含着一股强大的怒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宛如那传说中的战神一般,吓得这帮犯奴们心惊胆颤。

忽听一声大喝道:「高歌,你……你活的挺滋润啊,啊?」最后一个字出口,高天隐忍着的怒气终于喷薄而出,大踏步来到那个已经衣衫

褴褛面有菜色,让他魂牵梦绕了二十多天的罪魁祸首之前。

高歌从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就呆住了,此时见高天怒气冲冲的向着自己而来,不由得瑟缩着退了几步,可袖子却被他一把拽住,听他恶狠

狠的一字字道:「看起来你生活的很好啊,皇兄。」

众人哗然,怎也没想到这个毫无架子,肚子里又有许多故事的犯奴竟然是前太子,他们还以为他只是哪个获罪的高官的公子呢。

顿时议论声四起,而高歌则又缩了缩头,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最后他嘿嘿笑道:「嗯,还……还好啊,今天……今天的伙食不错,

饭菜上还给了一块大白肉,天儿要不要……要不要尝尝?」

他迟疑着将那个大大碗公递到高天面前,剩下的半碗粗谷饭里,果然有一块薄薄的肥肉。

高天知道高歌从小就有这个习惯,总是把好东西留到最后吃用,如今看来,他的这个习惯一点儿也没变,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因为不得

不把这块肥肉让给自己,而感觉十分的肉痛。

一瞬间,怒火中猛然夹杂了几缕怜惜,高天不知道自己是该发火好还是该大骂眼前的这个白痴好,他憋得变了几重脸色,才颓然长叹一声

道:「算了,过去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这就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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