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价宝(第三、四卷)——妖桃
妖桃  发于:2011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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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在润州(镇江)丹阳县没有人不认识胡爷的。

胡爷大名胡振洲,在江南是极有名望的富贾巨商。

八月初三正是胡爷的五十寿辰。

豉乐齐鸣的声音几乎响遍整个丹阳县。

前来贺寿的亲朋络绎不绝,送来的贺礼堆叠如山。

自古官商一家,府县官员大部分与他都有关联,也一一前来贺寿,夸显了财势。

整个宅子里外设下流水延席,宴请四方乡邻。

还专门请了伎艺者表演各种技艺,或歌或舞或表演杂耍,以壮声势。

今日的胡府当真热闹非凡。

胡爷在大堂设下豪宴,专门宴请官员以及有生意往来的巨贾富商。

只见他端着酒杯,精神矍铄。

轮流每桌敬酒,伴随着豪爽的笑声,酒水一杯杯下肚,却丝毫不显醉意。

转到靠近大门边的一桌,瞄见了一个侧影,胡爷不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不是叶青松么?

见他虽端着酒杯,却一付愁眉不展的模样。

不知情的人,还道他生意遇到阻滞,却不想正是如日中天。

胡爷笑叹了一口气,年青人过不了情关的比比皆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也莫笑谁。

只是,这美人却大有蹊跷。

老实说,刚开始他半信半疑。

直到一个月之前,叶青松亲自前来拜访。

声称要在丹阳建造乐景酒楼,特地提前拜会。

字里行间大有让他帮忙拉一下关系。

但绝口没有提到那件事。

当时,他还真以为自己收到的消息有误。

叶青松在当地就有丽景楼,排场极大。

丽景楼他也去过,彩楼欢门极其奢华,是效仿东京孙家正店的排场。

不仅仅是丽景楼,叶青松在附近县城均设有酒楼茶馆,生意做的极大。

但一个生意人绝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买卖。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会离地方这么远到润州来开酒楼?

单单是当地的官府商会,就要投入极大的钱财打通关节。

而且还要熟人引荐。

更不用提,那些帮会地痞亦要打点。

但凡一个地方的水都是很深的,可不是那么容易趟的。

叶青松应该很明白这一点,那为何还要不远千里到丹阳来,趟这个浑水呢?!

这般作为,岂不是让人浮想连翩。

所以,他故意装做很忙碌,对于叶青松的来访,都避而不见。

整整一个月,叶青松几乎是日日上门拜访,都失望而返。

这年青人,太有耐心了。

胡爷不禁赞叹。

老实说,他们还算是忘年之交。

想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叶青松的时候,就十分欣赏。

年青人不仅具有聪明的头脑,最重要的是,十分有德行,这就极为难得了。

现在的商人哪个不是见利忘义,为了挣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就不待见了。

因此,他极力扶持叶青松。

还把自己极为中意的红艾小姐送给了他做妾室。

他以为红艾跟了叶青松,这辈子会有大依靠,谁想,竟然会是这样。

就因为这一点,他才对叶青松感到极为恼怒。

避而不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他时刻都暗中关注着叶青松的一举一动。

叶青松有能力,他一直知道。

犹其是乐景楼竟然已经选下地点,并且开始大举动工,这让他很是诧异。

叶青松在丹阳造楼,那势必要很长一段时间留在此地。

看来,过了大半年,事情还是泄露了。

在胡爷寿辰过后三天,叶青松再一次登门拜访。

而这一次胡爷亲自出来迎接,携了叶青松的手到花厅叙话。

“青松啊,前阵子实在太忙了,有所怠慢,你不会见怪罢?”

叶青松忙道:“不敢,不敢。在下接连多次上门,恐怕令胡爷很困扰罢,若非在下实在有要事相求,实不敢惊扰了你老人家。”

“不要说这等见外的话,我们都是爽快人,有话就直说罢——”

叶青松暗下决心:“在下与胡爷也算相交多时,有一件事,还请胡爷千万帮忙。”

胡爷端起茶杯轻抿了几口,淡然道:“青松,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胡爷,我……在下的一个家奴私自逃跑,但据可靠消息说,他逃到了丹阳县……丹阳县是你老的地盘,还请胡爷帮忙寻找。”

“家奴?我当什么事,不就是一个家奴么?青松,何必大费周章,找不到就算了。”

叶青松怔忡片刻,吱唔道:“这怎么能就此做罢?若是个个家奴都以此为榜样,人人半夜脱逃,那我家里还有人剩么?!”

胡爷捋须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逃到这里?要知道,私藏逃奴可是有罪的,谁会这样大胆,做这等不讨好的事。”

“在下只想找回那个家奴,其他罪责一概不会追究。”

胡爷眉头紧攒,一付思索模样。

“青松,我一直以为你为人宽和,想不到竟会逼得下人逃跑。这次就算把人抓回去,你会鞭打他,鲸他的面,狠狠的虐待么?”

“这、这怎么可能!”

叶青松一想到,鞭打池长静,在脸上刺字,心中一颤。

他爱都来不及了,死也不会做这等事。

从上元节一直到现在八月初六整整七个月,他都没见到池长静的面。

这么长时间的分离,让他几乎要崩溃了。

想想那些日子,他四处奔走,附近乡镇全都翻了个遍,用去钱财无数,只急的焦头烂额。

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悔恨,为什么要松开手?!

就算被池长静恨一辈子,他也应该绝不能松手的。

其实上元节过后,不到三个月,就知道池长静的下落,但他不敢冒然行事。

因为,这件事……很复杂。

如果不直言相告,胡爷一定会继续跟他打太极,绕弯子。

心里很清楚,眼前这老狐狸什么都明白,但有些事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该怎么办?

在不知不觉中,叶青松站起身来,在花厅的窗畔来回走动。

胡爷依旧端坐着,瞅着叶青松,一脸的戏谑。

他继续喝茶,就算沉默持续着,却老谋深算的不开口。

过了半晌,叶青松实在忍不住,走到胡爷面前,一揖到底,喟然长叹:“胡爷,请你老高抬贵手,把池长静还给在下罢。”

声音说的极为真切无奈,只差没下跪了。

第 45 章

谁想胡爷犹自装傻:“什么池长静,是你那逃奴的名字?我胡振洲手下生意无数,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记得那一奴才的名字,不知道!

叶青松沉声道:“胡爷,只要你把池长静还给在下,现在正在造的乐景楼,落成之后,愿双手奉送给胡爷你。日后,胡爷若有用得着在

下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胡爷‘咦——’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青松,你也是一方巨贾,经历过大风浪之人,凭的为一个奴才折辱成这样,成什么样子。”

叶青松喟然长叹,心中的愧、怜、爱纠结成的巨索已经将他紧紧缠缚,再也挣脱不开了。

胡爷神色凝重,让叶青松坐下来。

“不是老头子不帮你,而是帮不了你!”

叶青松瞠目结舌,难道自己的消息有误?!

胡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池长静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但我想告诉你,他逃走了,对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幸事,你懂么?”

叶青松惨然一笑。

“如果没有他,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快活的。”

明明这般痛苦,就算人生重来一次,他甚至还是愿意再次遇见池长静。

胡爷目光转向窗外,那微微飘落的枯叶,仿佛喻示着冬天已近。

“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那我就直截了当的说:池长静逃走了,其实是救了你们自己一命,现在懂了么?”

叶青松惊骇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原是极聪明之人,一时间被情字迷惑,竟看不透眼前的局面。

“如果你现在找回池长静,把他带回家中,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胡爷转回头,盯着叶青松,继续道:“而且会死的很惨……你还打

算要带他回去么?”

“怎么会?这……”叶青松猛然站起身,神思似乎在回想某些关键的地方。

过了半晌,叶青松冷笑道:“胡爷你这般恐吓在下是何缘故?池长静分明是红艾跟胡爷你偷偷掳走的,现在反倒说这样危言耸听的话。

“危言耸听?”胡爷低低的笑了起来,摇摇头:“青松啊,情字一关若堪破不了,一靠子只能庸庸碌碌当一个寻常的商贾。红艾是个好

姑娘,她在救你,你懂么?”

叶青松惊疑未定,神色疑惑不解。

“救我?”

救他?这世上谁能致池长静于死地?

官府?可池长静并未犯法啊。

有他在,也保护不了?

除了叶氏宗族有这个权利,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要池长静的命?!

叶氏宗族?

族长?他的平妻叶玉莲?

可是,他与池长静的事,叶玉莲早已知晓,一家人相安无事。

想不通,不明白啊。

“青松,你认为老头子会为了一个逃奴撒谎?什么乐景楼,老头子不稀罕,我可以告诉你池长静的下落,但你一定在三思而后行,否则

极可能酿成惨祸!”

叶青松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胡爷招来李管事陪同叶青松出去,自己便不再理会此事。

因为对于他来说,叶青松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但他向来看重叶青松,才会出手,或许更因为红艾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他

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管事毕恭毕敬的引着叶青松在街上而行。

“叶老爷,小的帮你叫鼠尾轿罢?还要过二条街,有些路程。”

“老爷,要不要小的去牵马过来?”丁令威自然随行一旁,此时不免插嘴道。

叶青松摆摆手,只是心急如焚。

“李管事,不用麻烦,只管快走……池长静现在究竟在哪里?”

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李管事一路疾走,沉吟道:“小人确实不知道什么池长静,只知道我家老爷要小的带叶老爷你去同新米行。”

“同新米行?”是在米铺?

“正是如此。”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一发朝前走。

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来到熙熙攘攘的东大街。

一路遍布铺席商店,夹杂着各式高大门户,显然是丹阳最为重要的街道之一。

叶青松选的乐景楼处在河畔,距离这东大街倒是不远。

李管事突然停驻了脚步,指着跟前三间大店铺道:“就是这里了,叶老爷随我进去。”

只见三大间店铺大门洞开,十几个壮汉劳力正搬着街边堆积的一捆捆的米袋,个个光着膀子,流着一身大汗。

“什么时候,你们老爷也做起大米的生意?我记得以前只管漕运的?”

李管事叹道:“如今漕运是块肥肉,人人抢夺,上一次还因为码头事故与人发生冲突,死伤了几十名手下。老爷说自己年岁大了,不想

再过刀尖上的日子,同样不想子孙后代发生什么不测,就退出了,改行卖米卖布……以后还要仰仗叶老爷你,一发多照顾了。”

叶青松其实早已知道此事,但不知个中因由。

他以前办货经漕运,都是胡爷护着的生意,如今又要另寻门路,十分感叹。

三人从那些搬运劳力身边穿行而过。

里面的掌柜眼尖,已经瞄见了李管事,忙将手中事交给手下,迎出来,笑道:“李管事,今日来是想看看这次置办的粮米么?”

李管事忙道:“粮米的事,我哪管得着啊,今日是老爷吩咐特地带这位叶老爷过来,寻人的。”

那掌柜慌忙给叶青松见礼,殷勤问道:“不知叶老爷要寻何人?”

“你这里可有人叫池长静的么?”

“池长静?”掌柜跟身边的店铺伙计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这个名字。

李管事也急了:“老爷特地吩咐到同新米行找的,你再想想。”

一旁的店铺伙计突然道:“你们说的会不会是阿静啊?”

叶青松一喜,忙道:“他现在在哪里?”

伙计用手一指内院:“他在里面。”

不等掌柜带路,李管事已经一马当先到了内院。

只见内院二面全是库房,库门洞开,那些劳力搬运着粮袋正往里面堆叠。

就在库门的边上,置着两张木桌,一人站在库房边,高声念道:“二袋——”

坐桌子后面的一年青人低着头,记录着什么,然后从抽屉里数出几个铜钱,递给一个劳力。

那劳力点着钱,急匆匆的往外走,显然又要去搬米袋。

“阿静,有人找!”

坐在桌后的年青人猛然抬起头,转过脸来,分明就是池长静。

第 46 章

转过来的视线对上叶青松的目光,那瞳眸之中有着难以致信、惊愕以及深深的恐惧。

池长静慌乱的站起身来,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他身体作势一付想逃跑的样子,院子虽大,但四周围墙高耸,唯一的出入口与店铺相通,里面进进出出都是搬运的劳力。

只要叶青松一发话,这些人恐怕一拥而上将他逮住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池长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身体缓缓松懈,几步走到喊他的那个伙计面前,先瞄了一眼叶青松,继而笑道:“阿眯,谁找我啊?”

那叫阿眯伙计忙道:“是这位叶老爷找你——”

他见池长静站起来,那边的记帐阻滞,好几个劳力等着收钱,忙过去坐下来。

池长静看看叶青松,再看看掌柜,躬身低头恭敬说道:“这位老爷找小人有何事?”

叶青松一脸的骇然,也顾不得许多人在场,急道:“小静,你怎么了?我是叶青松啊!”

果然,青年抬起头一脸的迷茫,似乎真的不认得他了。

叶青松惊疑不定,转头看看丁令威,后者却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着几丝嘲弄。

立时,他明白过来,池长静在装傻。

一股浓浓的失望顿时涌上心头。

他这般象无头苍蝇四下奔走寻找,可要寻找的人根本不想见他。

眼前如此残酷的现实,无不在提示:叶青松,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自作多情罢了。

他忍不住向青年稍稍靠近,却看到池长静一脸的防备。

“池长静,你在这里过的好么?”

半年未见,少年竟又似长高了一些,成为象乔木般挺直的俊秀青年。

那种生稚感也消减了,脸上流露出几分世故与圆滑。

这个年青人再也不可能是那个被他关在后院的少年了。

看识过外面这繁华的世界,这颗心再也无法禁锢。

那么一次,他就算将池长静强制的带回去,又有什么用。

池长静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池长静的眼睛也不再只注视着他。

一个时时刻刻想逃离的人,留住了人却留不住心。

果然,青年惊异道:“这位老爷,小人不叫池长静。”

掌柜也道:“叶老爷,阿静姓吴,确实不叫池长静。”

吴静?

连名字都改了?

叶青松心中慌乱至极,他绝不死心,知道根本不能用蛮力去挽回青年的心,试图温言相劝:“小静,你一定吓坏了罢。你跟我回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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