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锅里飘出古怪的味道。
“本来多好的地方啊,靠着大河,村里也热闹的。如今三天两头来劫一次,就是金山也被劫空了。”老婆子叹着气,盛了碗锅里地东西,端到祈然面前。
碗里黑乎乎几团,依稀树皮野菜模样,气味很怪。“老婆子就这些东西能充饥。来,填点东西总比空着肚子好。”
祈然正犹豫着,云钥已经接过,捧在嘴边喝了起来。
“阿钥。”
“嗯?”云钥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祈然皱了皱眉,“包袱里有干粮。”
“这是老人家心意。”云钥笑笑,把剩下的一口喝了:“老人家,谢谢了。”转头觑向祈然。
祈然伸手抹掉云钥嘴角残渍,云钥脸微红。
“看你们衣服,也是好人家出身,能吃得下这树根草皮,难为你们了。”老婆子回头有盛了碗,“你们兄弟倒相亲,以前这也住着兄弟俩,和睦的人人称赞,可惜哥哥被劫了去,后来弟弟也走了。”刚要给祈然,祈然直递了馒头上去,“老人家,这里还有些干粮,一起吃了吧。”
端着碗地手颤抖,水几乎要漾出来。“老婆子一年半载没见到这个了。”
“老人家,这里劫匪很多?”祈然问道。“不是劫匪,是大河那边的蒙加兵。”老婆子费力咽着,吞了口热汤,“庆兵驻地离这有段距离,自从庆国前几年打了胜仗后,蒙加就常来骚扰了。”
“庆兵就不管吗?”云钥问道。
“蒙加来劫我们,庆兵就去劫蒙加,劫来劫去,都没人烟了。”
祈然沉默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干粮。
一声惊马嘶!
紧接着凌乱脚步声,嘈杂人声。
“这里有马车!”
“哪里?”
人声一下子朝这屋扑来。
“来了,又来了。”老婆子颤抖着,“快夺起来。”
“蒙加兵?”祈然起身。
“快躲起来!”老婆子喃喃着,“快躲起来!”仿佛没听见祈然问话。
“阿钥,我出去看下,你和老人家在屋里别出来!”
云钥笑着站起来,“我要跟祈然一起。”
“我马上回来。”
云钥摇头,“祈然说要和我一起地。祈然去外面,我当然也去。”
“傻瓜!到了外头,要听我地话,可答应?”
“好。”
屋外重重火把,火焰在劲风中吞吐着。
兵士打扮的人把屋围了个水泄不通,正是老婆子口中地蒙加兵。
“什么人?”刚现身的两人让蒙加兵一怔,带头的兵士反应过来,喝道。
“阿钥,到门边去!”看着云钥退到门后,手中非鸣出鞘。
寒光盛,一剑一人冲入铁衣中。
云钥只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在无数铁衣中剑气凛然。很熟悉的画面,仿佛曾在心底深深烙印过。
火影重重,眼中舞剑的人影渐模糊。寒剑,铁衣,火把,血,刀剑铮然声……铺天盖地,直杀进脑海。云钥忍不住大叫。
“阿钥!”祈然挥剑退了两名兵士,飞身掠了过来,急切道:“阿钥,你怎么了?”
蒙加兵士已被祈然伤了过半。“小子,等着,老子叫人来收拾你!”带头的人捂着耳朵,鲜血扔不断从指缝留下,带了部下离去。
祈然混不觉这些,眼里只有少年的痛苦,“阿钥,哪里痛?阿钥?”扶了人进屋。
老婆子躲在灶后瑟瑟,一听门被推开,惊慌道:“别杀我,别杀我“老人家,是我们!那些人已经走了。”扶了云钥躺在火边,靠着自己胸,“阿钥,没事了。阿钥,我在啊!”
少年明亮的黑眸茫然无神,没有聚焦。
“阿钥,看着我,我是祈然!阿钥,看着我!”
“祈然?祈然……”少年呢喃着,费力抬头,“祈然!”看清了身边人,突然埋入祈然怀里,“祈然,我刚刚看见了一些东西!”声音惶恐。
“我在呢,不怕。阿钥看见什么了?”揉紧少年,柔声安慰着。
“我,我……”痛苦再次弥漫黑眸,“我忘了。”
卷四 章二十一 到底是谁家少年
夜,有了不一样的气氛。
老婆子从灶头后颤危危地走了出来,心有余悸:“真走了?”
祈然点了点头。
老婆子没有高兴,脸色反而更苍白,“完了,完了……”
“老人家?”祈然不悦。
“老婆子刚刚听到杀声,想是少侠赶走他们,那帮兵贼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啊。不多会又会回来。”老婆子魂不守舍。
“老人家,有我们在,他们伤不了您的。”祈然轻轻扶着云钥背,“阿钥,好点了吗?”
少年没应声,离开了祈然怀,呆呆看着升腾的火。
夜,就这样静谧着,脆弱的静谧。
远处无数脚步声,马蹄声很轻易打破了这夜的静。
“竟敢欺我蒙加,小刀,你说的那个人就在这?”
“是,公主,马车还在这!人,应该还没走!”唯唯诺诺声音,透着搬来救兵的得意。
“把他叫出来!”颐指气使声。
脚步声马上扑向门。
祈然站了起来,却被人扯住。
“阿钥?”
云钥沉默着走在了前头。
祈然追上,“留在屋里,我没事的。”
云钥摇了摇头,开了门。他们!”丢了一只耳朵的人看着走出来的人,两眼充血。
无数高头大马中一袭火红身影,手执长鞭,在黑夜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尤其显眼。
少女催了马。走近几步,娇声叱道,“就是你们伤了我的兵?!周围铁衣也随之跟紧了几步。
火光映出。马上人看清了门前两位人。
“明亦哥!”少女惊呼,翻身下马.扑了上去,“明亦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少女泣不成声。
“明亦?”白发少年沉吟。
少女扑进祈然怀里,“明亦哥。二哥说你死了,我就不信,相信明亦哥一直活着,二哥果然骗人!”
“姑娘,你认错人了!”祈然忙推开少女,看向沉默地白发少年。
“明亦哥,我是红霖啊,明亦哥?”少女顺着祈然目光看向旁边少年,猛然睁大眼睛。恨声道:“是你,又是你!”
“我,我怎么了?”云钥不解看向红衣女子。
“你害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又来引诱明亦哥!”轩辕红霖手一扬。长鞭似毒蛇吐信,窜向云钥。
祈然眼疾手快。揽了云钥躲过。“姑娘。再这样莫怪祈某无礼!”祈然喝道。
“明亦哥,你睁开眼睛看看。他是谁?是他害了清珂,明亦哥,你不是喜欢清珂吗?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和害了清珂的凶手在一起!”红衣女子扬起鞭,袭向云钥,招招狠辣,步步紧逼。
祈然躲了几招,手一番,抓住长鞭,沉声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明亦,也不认识清珂!”
“好你个明亦,我真看错你了!”轩辕红霖指着云钥,“你竟然为了他,连自己也丢了!来人,抓了他们!让二哥好好瞧瞧,他记挂着的明亦变成什么样!”
兵士迅速围了上来。
“祈然,”被祈然护在后地云钥轻声道,“有多少把握?”
“我不会让阿钥受伤!”
“祈然也不能受伤。”云钥走出保护范围,“姑娘,我们人在这,动手吧。”
“阿钥!”
“我也不想祈然受伤。”云钥笑着。
为了避免受伤,就选择束手就擒。跟着云钥,很多想不到的事都会很自然地发生。
轩辕红霖看着云钥冷笑:“我不会让你见到二哥地,想让二哥救你,你死了心好了。”
“祈然,我以前认识这位姑娘吗?”兵士上来把两人五花大绑,云钥也不挣扎,向身边的祈然问道。
“不知道。”祈然正怀疑听云钥的话是不是错了。“公主,人绑好了。”
“带走!”
“慢着!”祈然沉声,“你叫轩辕红霖,你是蒙加公主?”
“明亦,你又何必装!竟然装死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二哥真是瞎了眼!”红霖跨上马,头也不回催马奔驰。
冬猎,蒙加轩辕皇室正好选了此地。驻守边境的蒙加兵为讨这些皇室贵族地喜,出来打草谷,不巧碰上了祈然等人,吃了大亏。正在大帐品酒的轩辕红霖一听汇报,一人竟然伤了一分队的人,惊异之余起了好奇之心,应了小刀的要求,率了大队人马前来。
“祈然,这里是蒙加了吗?”云钥看着越来越远的大河。囚车已经绕过大河。
“是。”
“祈然,为什么那位姑娘那么恨我,为什么叫你明亦?明亦,很熟悉的名字,好像很久以前听过。祈然,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事啊?”
身旁没有应声,云钥也不管,自顾自说着;“很迷茫呢,什么都忘记了,别人认识我,我却记不得了。这种感觉真不好。”越说越轻,“祈然,我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来啊?祈然,祈然……”
他真的很难受,什么都不知道的活着,快让他疯了。
“那么想知道以前的事?”
“那位姑娘说我害了许多人,就算我以前是凶手,我也宁愿想起来,若真是自己地错,也宁愿用自己的命还了,而不是这样假装无辜地活着,用失忆来博取同情!这样逃避!祈然,以前我到底是谁呢?”
“快了,阿钥就快想起来了。蒙加有医治阿钥的人呢。”
云钥醒来时,阳光刺眼,冬天有这样地好天气很是难得,可为什么竟是这么冷,忍不住瑟缩。在夜途中,云钥终于累的靠在祈然肩头睡着了。
“阿钥,冷吗?”
“太阳这么大呢!”云钥笑笑,“我们到什么地方了?”不远帐篷连绵。
“把他带到下房,把明亦带到大帐!”娇喝声传来,打断了两人对话。
马车停了下来,兵士挟了云钥下车。
“阿钥,等我,我马上来找你!”祈然微蓝眸中闪着灼灼光。
并没有祈然想象中地不安,云钥安静点了点头,在兵士挟持下离开。听到祈然地声音:“带我去见轩辕仲!”
祈然被松了绑,跟在红霖后头进了营帐。
“二哥,你看我带谁回来了!”红衣少女骄傲地炫耀。
“又出去惹什么事了?”正在看地图的人抬头,目光顿时惊住,不确定道:“明亦?”
“是啊,二哥,我就说明亦哥没死嘛!”少女沾沾自喜,“好了,二哥,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对了,二哥,我给你提个醒,明亦哥变化很大。”红衣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怎么一下子变地这么懂事了?”轩辕仲疼爱的语气里带点嘲弄,“该不是又要出去做什么坏事吧?”
“二哥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坏!”红霖心有点虚,瞪了眼祈然,跑了出去。
“明亦?”轩辕仲求证。
“不是,你认错了!我叫轩辕然!”
卷四 章二十二 旧识相逢不相认
恍如沙漠里的渴的咽喉冒火者,忽然看见前方一片水草丰美之地,明明知道很有可能是海市蜃楼,还是跑了去,到头来还是失望。轩辕仲此时正是此种心情。
“轩辕然?”敢在他面前直称轩辕的人,要不是不知道他身份,要不就是另有来历,“为何冒充明亦?”几乎和明亦一模一样的面孔让轩辕仲冲口而出。“是轩辕公主一厢情愿认为在下就是明亦!”祈然淡淡道。
轩辕仲皱眉道:“红霖丫头不懂事,冒犯了阁下,还请恕罪。”话是恭敬的,声音却是盛气凌人,“阁下是蒙加人?”
“活了二十年,本以为自己永远是庆国人,前阵子有人告诉我,我姓轩辕,告诉我的父母是蒙加人!”祈然笑着,带着点点讥嘲。“阁下来蒙加寻亲?”
“也可说是。”
“难道还另有任务?”
“的确,而且还需要殿下帮忙!”
轩辕仲看向祈然的目光倏然凌厉,“若我不答应呢?”
“我这张脸,我这个姓,难道殿下就不好奇我是谁?”祈然笑着。
“明亦已经死了。”
“明亦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帮你做到!”
下房说的好听点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实则是关押犯错下人的牢房。不听或者着做错事的下人都会到下房受教。所谓受教不乏鞭笞,火刑之类。
“要不要再继续?你看他都晕过去了。”某甲停了鞭打。
“公主吩咐过要好好侍候。不过这种身子再打几鞭真可能给弄死了。还是等公主来了再说。”
一白发人呈十字状被架在刑具上,衣衫褴褛,渗着斑斑血迹。头垂在一侧,白发散乱。遮了大半边脸。什么来头,公主还小心吩咐了不让二殿下知道,特意从下房转了此人到这刑房。会不会又是公主……”
“你不想活了,敢说公主……”余光瞥到门口.后半句话吞回肚,一正身改口道,“公主,人已经昏了。”他!”轩辕红霖冷着脸。
哗啦凉水过,少年醒来。白发滴水。凉意,痛楚折磨着这个身子。胸中卡的难受,一串咳嗽涌出,竟一发不可收拾,房间里只咳嗽声。
“下去。”两下人恭敬退了出去。
咳嗽还在继续,红霖冷冷看着。
直到一股腥甜涌出口,咳嗽声才渐渐缓了下来。
“我讨厌你,姬云钥!你害了清珂,还这样子装可怜!白了头发有什么了不起!”轩辕红霖突然大喊。
“姑娘。”云钥提了口气,“清珂是谁?”
像看着稀奇动物看着云钥,红霖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你竟然问清珂是谁?姬云钥。你是不是人?!”
“我记不得了,”云钥微微抬眼。打起精神。无奈身子被缚住,只有头部能活动。“我忘记很多事,祈然说我失忆了。你能告诉我清珂是谁,我怎么害他了?”
盯了云钥好一会,红霖大笑:“这叫什么!报应?幸运?”笑着笑着,眼角竟湿了,“你怎么就这么潇洒,喜欢时可以为他白头,受不过失去他地苦就失忆,忘的一干二净,忘的彻底!姬云钥,你还真厉害!”告诉我这些,祈然他不肯告诉我以前地事。”少年黯了脸色,“我以前害了许多人?”
红霖冷哼,“你害的还会少吗?”
“原来这样……:”少年像是醒悟,“你喜欢清珂?清珂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