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医生)——宇真
宇真  发于:2011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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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只有这两个字。
我真的不是会在意别人外表的人,可是这个人,实在是让我惊艳。

那天是一贯阳光灿烂的加州难得的阴雨天,我站在韩羽公寓的窗口看下面的街道.一边喝着热咖啡。咖啡

很香,韩羽的手艺一向很好,我至今尚未发现她不擅长的事。
杯子里的热气和窗玻璃外的雨雾一起蒸腾,看起来模模糊糊。
当我隔着窗子望下看的时候,有一个路人正在望上看。
于是我看到了他。

洒着大片白羽毛图案的天蓝色伞微微倾斜着,露出了他的脸。他侧仰着头,向我看过来。其实我不确定他

是不是在看我,总之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很纯粹的黑,头发也是,脸是细腻的瓷白。
其实他长得完全像个女孩子,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性别,他站在那里,挺拔修长,静静往公寓看过来。
我静静回望他。
他抬起手来,慢慢抹掉脸上沾染的雨丝,动作优雅而轻柔,然后微微笑了笑。
我失手摔掉了咖啡杯。褐色的咖啡渍沾在了湖蓝的窗帘上,估计是洗不掉了。
他转身走开,撑伞的背影闲适而从容。
我到厨房去拿抹布来抹窗帘上的污渍,结果抹成了更大的一块斑痕。
当天晚上,韩羽回来得很晚。脸色很憔悴,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看书看累了而已。
我回了趟家拿东西。父亲不在,大概是被母亲的歇斯底里给逼出去了。

"好象是陈年旧事。"二姐看着我收拾东西。"爸爸从前在外面有个情人,都过去很久了,不知怎么让妈

妈给发现了,结果就闹起来。"
我愣了愣,我一直尊敬的父亲?
"女人最在乎这个,都希望自己是男人唯一的。"二姐冷冷地说,"也不管是不是可能。"
二姐和她男朋友似乎也不顺利很久了。

"搬出去一阵子也好。"她又说。"免得被妈妈和大姐搞疯,我都神经衰弱了,整天对我疲劳轰炸,她们

不累吗?"她不可思议地摇头,一边打呵欠。
我会心的笑。我就是不愿意面对那样的母亲,所以才想离开的。
回去的路上又下雨了,我随便找了家酒吧进去躲雨。
我叫了杯苏打水。
"到酒吧来喝苏打水?"有人笑着问。
我回头过去,"你......"
竟然是那个撑白羽毛伞的男人。
他打量着我,我总觉得他在探询我。
"我其实是进来躲雨......"我说。

"又下雨?"他皱起眉头,样子还是很好看。"我在这里待好久了,都不知道外面在下雨。"说着轻轻笑

起来。他大约是有些薄醉了,脸上有漂亮的红晕,近看他更觉得异常美丽。一个美丽的男人。
"你在读书?"他问。
"对。"
"学什么?"
"医学。"
"啊,也是医学啊......"他点头。"你要好好努力啊!才能照顾好别人。"

我莫名地看他。他凑过来,似乎要对我说什么,可终于没说出来,因为他忽然间就睡着了,头一下子枕到

我肩上。我僵直了肩膀不敢动,他的鼻息吐在我的颈项,温热的。
"你叫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迷迷糊糊动了一下。"zero..."
Zero?我念了两遍。
他枕着我的肩睡了很久,直到酒吧开始打烊,我的肩膀开始发酸发麻。后来他醒了,对我道歉。
"没事。"我活动下僵硬的手臂。
"请你吃饭,以示感谢。"他的英国式发音很优雅,带着点类似法语的鼻音。
"不用了。"我耸肩。
"要的。"他微笑。"就明天好吗?"
他的外表看起来似乎很柔弱,但其实个性很强。我只好应承下来。
"回来了?"到公寓的时候,韩羽正在把烤好的土司端到桌子上。
"我......昨天睡家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口解释。
"吃饭吧!"她对我嫣然一笑。
互不干预私生活,她一直做得很好。我对于她不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也一无所知。
游戏规则?我耸肩。
"难得会一起吃早餐。"她笑着帮我抹好奶油。
"土司烤得不错哦。"我说,但心早就飞到明天和Zero的见面上。
"那天我看到你的。"我说。
"我也看到你啊。"Zero笑。
安静的法国餐厅,盘旋的小提琴声,很适合面前的他。
"那天在酒吧里,我喝醉了是不是向你搭讪了?"他说。
"搭讪?"原来那个就叫做搭讪啊!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握着盛满金色酒液的高脚酒杯,很苦恼似的,眼神飘忽。
我无言。
"算了算了,怎么和你说这些。"他叫来侍者点了套餐。
之后他问了我很多问题,问我的家庭,生平,爱好......很多很多。我一直回答,着了魔似的。
当我问他的时候,他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缓缓回答:"我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吧......"然后再不说活。
晚上我第二次没有回去公寓,而是陪着他吹一夜的冷风。
隔天我睡了一整天。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韩羽没有回来:我随便吃了点面包,然后翻起很久不看的专业书。
十一点,韩羽依旧没有回来。
一点,还没有。
我后来睡着了。
早上我被食物的香味弄醒,然后看到韩羽。
"洗了脸来吃饭。"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到哪里去了?"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她静止了片刻。"互不干预私生活?"她对我挑了挑眉毛。
我只好合嘴,怎么反而是我鸡婆?
结果后来变成了我和她轮流不回去了,但一起吃早餐倒成了固定节目。
我越来越被Zero迷惑。

他是个美丽而且复杂的人,有很多的谜。他比我大七岁,所以常常会把我当作小孩子似的。和他在一起会

很开心,时间过得很快。冬天的时候,我说要请他去瑞士滑雪,他犹豫了一会答应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滑雪技术无可挑剔,看了他在雪中滑行的姿态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滑雪。他始终

如一地优雅着,很轻盈地穿越固定的雪道绕过丛丛灌木。

天气很冷,我们住的小木屋里壁炉升着熊熊的火。他进浴室洗澡出来后,穿著睡衣,露着锁骨,很性感。

锁骨不过是个体表标志......我默念着,免得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可却抑制不住要向他看。
"没有吹风机。"他用于毛巾擦着头发抱怨着,水滴从他头发上滴下来,一直流到锁骨。
我闭上眼睛。太离谱了,再怎么漂亮,也只是个男人。我这么想,可是手竟伸出去,把他拖了过来。

毛巾掉在了地上,我的唇碰触到他的,柔软的带着牙膏香气的嘴唇。他开始挣扎了一下,后来就不动了。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推开了我。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他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径自去睡了。
深夜的时候,我借着壁炉的火光看对面床上他的身形。
"刚才那样是不对的。"他重复地低低说着,接着睁开眼睛看我,亮亮的瞳子像猫一样。
我不说话。
回到加州,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韩羽那里。
"去哪里了?"她几乎是冲口而出地问。
"滑雪。"下意识地接话。我想起去瑞士的事根本就忘了通知她,一走就是三天。
"对不起。"她接着就道歉了,然后忽然就哭了,哭得天崩地裂。
我吓傻地看着她哭。

"我没有资格管你......我没有资格管你......我没有资格管你......"她崩溃似地反复说。"你喜欢跟准在一

起,我都没有权利管......"
"你们女人就非得这么歇斯底里吗?"我无奈。
我以为她会和妈妈姐姐不同,可我忘记了她也是女人。

她还是整天没日没夜地看书,熬夜看。我每次劝地休息的时候她总倔强地摇头。我们这样,可以叫做同居

吗?我和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在一起。
那次我亲吻她的时候,她受惊吓似地推远我。
"怎么了?"我不解。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她开始会偷偷看我,然后开始回避我。
我完全不知所以。
还是?她知道了我和Zero的事?互不干预私生活,她自己成天说的。不过,互不干预,还能叫恋爱吗?
后来,我终于知道她的反常是为什么?

我生日那天难得没有翘课,而且下午的课结束之后,我难得没有在外面闲晃,直接回了公寓。门没有关,

我正诧异着,便听到里面韩羽的哭声。
我走进去,看到拥抱着的两个人:韩羽和Zero。
她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停止了哭泣,定定地看住我,她的眼睛红了,鼻尖也红了,很可爱的样子。
"我们......"zero要回头的时候,韩羽死死抱住了他。
"我们分手吧。"她很清楚地说。
"好。"我吐出一个字。
真是荒谬。我笑着走出公寓,心里却像在滴血。

后来我再也没回去韩羽住的地方,丢在那里的东西也不要了。我想好了无数种在校园里与她碰面时的应对

,结果都没用上,因为后来我再也没在学校里见到她。
"文医生,三十三床那个病人好象不行了!"值夜班的护士急急忙忙地敲着门。
"马上过来!"我摘掉耳机,揉揉有些发疼的耳朵。
我似乎,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吧?

第八章

今天我一上午都精神萎靡,实在是因为我那从来不管时差的母亲。
凌晨一点,我被电话吵醒,迷糊中拿丁听筒,母亲的哭声就传过来。
"怎么了?"我摸不着头脑。
"Ricky......"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后飞快说出一大堆英文,她在国外太久了,大概连中文都快忘干净了。
"慢慢说......"我翻个身,继续用着我已经说惯的中文。
大意是父亲今天居然送了她红玫瑰。
"不是好事吗?"我无奈地叹气。
"可是,他还在找那个女人!我知道!"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即使隔着电话线,即使远在重洋之外,我还是

闭上眼睛就能看见。
"可是他是爱你的啊........."我耐心解释。
"那他还管那个女人干嘛?"
"男人有男人的原则......"我揉揉太阳穴。

结果母亲又连续又哭又笑地吵了一个钟头才罢休。天!果然是疲劳轰炸......二姐说的真没错。母亲也是,

像个小女生似的,难怪这么大年纪了和我两个姐姐站一起还像姐妹。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时钟,然后挫败地倒回床上。完了,我唯一的弱点就是被吵醒后很难再入睡。只好大

张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月光。
越躺越烦,起身穿丁衣服,刚冷水洗把脸,我决定出去。

小区的铁门是一早就关了的,值班室的老伯也睡熟了,我看了看的铁门,决定不惊动他,于是直接翻出去

。心里有点想笑,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做。
夜晚的马路,显得格外洁净而且宽阔。我悠闲地晃着。

这种时段马路上几乎没有警察,要在国外,早有人过来查看你的证件了。走了一会之后,我发现我的方向

居然往着Myth。立刻住了脚,思考了一分钟,我决定走下去。
事实上Myth所在的地区可算是酒吧聚集区,虽然我到那里时已经近凌晨三点,可依旧灯光璀璨人声鼎沸。
"欢迎光临!"门口的服务生不是上次的那个,也没有再吓到我。
我点了个头,然后进去。
"喝酒吗?"又一个背挺得笔直的服务生迎过来,微笑着问我。
"我......"我犹豫着。"我要张桌子,还有,我想叫韩昱过来可以吗?"
"韩昱?"他很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Mini。"一只手搁到我肩上。
"好的,Mini接下来的钟点是空的。"服务生恍然大悟。"请稍等。"说着把我带到一张空桌子边上。
我得空回头看那个帮我解释的人,是上次灌韩昱喝酒的那个男人。
"听说你是医生?"他笑了笑,对我伸手,"荷仲亭,你可以叫我King。"
"文楠平。"我狐疑地看了他半天,慢慢伸手回握。
"还在为上次的事记恨?"他在我旁边坐下来。"如果是,我道歉!"
我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我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海量的人,你上次真的很带种!像个男人!"他对我竖拇指。
"其实我后来吐掉了。"我面无表情。"喜欢Mini?"他会意地看着我笑,笑得我有些恼怒。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我说。

"怎么会不关?Mini当初可是从我那里跳槽跳过来的。"他舒适地靠在圈椅的靠背上。"Mini呢,天生看

起来就是一副可爱相,可爱到让人会忍不住想欺负他!"
我终于真正开始正眼看他。
"他出道很小,才十四,为了家里一些事情才要出来做的。"他点烟,然后问我要不要,我摇头。
"开始是在我的那家Friday里。"他笑。
Friday?

"不用怀疑啦!就是星期五餐厅。"他看到我诧异的眼神,笑得得意起来。"他来后接的第一个客人是我

挑的,四十岁的半老徐娘,向来以温柔体贴经验丰富闻名的,最会调教雏儿,结果居然半途跑出来说做不

了了,原来是那小子吓得直哭。"他招手叫来侍者。"一瓶威士忌,算我的。"
"然后?"我问。

"然后?"他抖着肩膀笑。"然后我发现,其实他不适合来当我那里的‘员工',比较适合像Myth这种地

方,所以就介绍他来了这里,而且工资也高很多啊,他很需要钱。"
"所以你就可以任意侮辱他?"
"我只是觉得,欺负他很好玩。"他摸着下巴。"有没有听说过,小男孩喜欢小女孩的时候,就会想欺负

她?"
"你是说你喜欢他吗?"我盯住他。

"他来了。"何仲亭把烟掐了,点一支新的。"还有,喜欢他的人是你,不是我。"他用夹着烟的两指点

住我,玩味的眼神倒有些像靳景毅。
"文大哥?"韩昱看到我后很吃惊。
"坐!"何仲亭指指他身边的空椅子,韩昱很顺从地坐下了。
"Mini,今天是文先生包你的台。"何仲亭很有深意地说。
"文大哥,你怎么......"韩昱又吃了一惊,眨巴着眼睛看我。
"我们正在说你呢。"何仲亭开口。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真的那么需要钱?"我不再看何仲亭。
韩昱不说话,低头抿紧了嘴。
"因为你姐姐吗?"我又问。
"姐姐她......病很重......"他低低地说。"说什么急进性肾什么病......"
"急进性肾小球肾炎?"我马上领悟过来。

"啊,就是那个......反反复覆,怎么都好不了......又做什么血浆置换,又做什么透析,都是很贵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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