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头告诉了我一些事，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全部，我上次去一号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楼是按著悬卦所建，楼层递减，意为通天之形
，他的作用不是为了抑制阴气，而是借著至阳的乾位锁魂。”
“没错。”
“而且更奇怪的是，那里被大家认为鬼找替身而发生的命案都是人为，并且一号楼跟湖比起来，阴气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样的楼根本
没必要血祭，所以那些枉死的人，我猜根本就是蔡家再为某种东西提供的食物。”
裴逸煜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被惊吓到的王鹏，还有王鹏手上的木盒，再继续道，“我原先以为一切全部是蔡家人搞的鬼，可後来才发现
蔡头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遗愿而已，而根据我手上的那份资料，这所学校建立前，一号楼的位置并不是空的，那里
本来就有一座木楼。”
朱茂成没有做声，可神情也没有像先前般恐怖，他显然是没想到裴逸煜知道了那麽多，现在也可以理解为什麽裴逸煜无法抽身的缘由了
。
“我稍稍推算了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号楼并不是为了湖而建，反而，那座湖才是为了一号楼而挖，并且那些死在湖内的人，可能
同样是食物而已。”
“你说的，都没错。”朱茂成撤去了杀气，正色的看了裴逸煜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其他的，就要等你来告诉我了。”裴逸煜送开了被吓到面无人色的王鹏，看来刚才的话对他刺激太大，一下子根本恢复不过来。
“你们，在说些什麽，为什麽，我都听不明白。”
王鹏类似於自言自语，更紧的握住了手上的小盒，看了眼天色，虽然还不是完全的黑了下来，却也昏暗了许多，裴逸煜歪头想了想，决
定把乔刚叫出来。
拿抽屉里的刀割开自己的中指，再硬从王鹏的手里抢出小木盒，看著朱茂成压制住了王鹏，裴逸煜打开木盒，把自己的血涂满了小指骨
，随後极低的呢喃了几句。
乔刚就这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除了面色铁青没有影子之外，和人并无二样，还朝著被压在桌子上的王鹏笑了笑。
憨厚而又意外的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一旁的裴逸煜也不由的放松了下来。
第十八章
“乔刚。”王鹏的眼泪唰就下来了，双手向前伸，却穿透了乔刚的身体，就像前面笑著的人只是三维立体影响，看的见，摸不著。
“王鹏，好久不见。”
乔刚只是笑著，丝毫不介意身体被人穿过，却看到朱茂成後有那麽一丝紧张，连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只能讪笑著往後退了两步。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低沈的压迫感在室内传开，王鹏默默的流泪，朱茂成阴森的看著乔刚，乔刚不敢抬头只盯著地板上的瓷砖。
“那个，你是不是也跟我打著招呼呢。”
裴逸煜上前拍了拍乔刚的肩膀，在王鹏惊异的眼神中触摸到了乔刚。虽然冷冰冰的手感并不好。
“哦，同学是你啊。”
乔刚看到裴逸煜明显是缓了口气，朝著裴逸煜也不吝啬他的笑容，笑的裴逸煜突然就觉得这寝室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哼，小心被勾了魂。”朱茂成难得说了句字多的话，还是对著恍了神的裴逸煜说。
“好了，现在该到的都到齐了，是不是要把事情摊开了说一说。”裴逸煜扫视了一眼，最後对著朱茂成说道，“有时候坦白反而能化解
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朱茂成愣哼一声，这才从王鹏的身上爬起来，却还是没有放开对方，“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裴逸煜摊手，说明自己的立场。
最後看了眼裴逸煜，朱茂成没有再废话，说了开来，“在九十多年前我偶尔路过这里，当时只是觉得这里有很多吃的。”
裴逸煜擦了一下冷汗，拉著乔刚稍稍往後退了一点。
“不过那时候我不饿，所以只做了个记号。而等到我前几年再经过此处，才发现有问题，有人在杀生养尸。”
“等一下，是养尸还是养鬼？”裴逸煜插了一句，虽然这两样只有一字之差，意义却谬之千里。
自古以来道家就有养鬼的传统，习道之人大多供养的都是一些未开窍的小鬼，待开化後以留在身边伺候或者是施展一些道法。而养尸，
则就是道家的大忌。因为被供养的尸体必须生前受到极大的冤屈而死，然後在入土前先施法，以墨斗弹线在棺材的上下左右前後六方，
使得尸体内残留的魂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大的激发其怨气後直立的埋入湿土中，在七七四十九日内每日用童男鲜血浇於湿土之上
，过後再挖出以人血开眼人心开口且需每日进食一人。这样养成的阴尸与僵尸不同，其四肢柔软面色红润，乍一看和人几乎一样，只除
了身上缠绕不去的死气外。
“是养尸，我闻到尸体。”朱茂成瞟了裴逸煜一眼，舔了舔嘴唇。“很浓的尸气，却又有著上乘精血的香味。”
“上乘精血的香味？。”
“我只食人气，所以对那种味道特别敏感”朱茂成的眼中闪过一丝贪意。
“这怎麽可能。”裴逸煜瞪大了眼睛，在得到朱茂成肯定的点头後，烦躁的拿手指磕著桌面，“不对，不对。有精血的味道就说明尸气
中带著人气，这根本......而且，就算真的不小心得了人气，那早成僵尸到处乱跑了，怎麽还好好的待著这里。”
“不知道。”朱茂成摇摇头，“我进去看过，可什麽都没发现，但那味道却一直都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一直没开口光和王鹏大眼瞪小眼的乔刚拉了拉裴逸煜的袖子，他很喜欢这种能碰到实物的感觉，“我有看到过。”
第十九章
乔刚的话一出口，三双眼睛就全部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特别是朱茂成，一直用那种仇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晃悠，让乔刚紧张的喉头发干，
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裴逸煜现在没有心情再去调剂气氛，渐渐滚大的谜团把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全部折腾完毕，他讨厌那种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感觉。更讨厌事
事被别人牵著走的无奈。
“你们就消停下。”
裴逸煜转身面对著乔刚，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直视对方的眼睛，这给了乔刚极大的安慰，阻挡掉了朱茂成恶意的视线。
“有两次看到一个男人晚上走过，穿著白色很长的衣服，头发也很长，不过好像每次都是走到三楼消失掉了。”乔刚搔了搔脑袋，“所
以说该不是人吧。”
“你有跟他说过话没？”裴逸煜急急的追问下去。
“没有，他一出来，我就不能动了。”乔刚略微回想了下那种感觉，说是不能动，却又有一些不对劲，“也不能说是不能动，而好像是
我整个就被放在了天花板上，我能看见他的动作，却无法接近他，也不能出声去喊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只是在楼里走来走去？”裴逸煜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动作什麽的？”
“不是走来走去，他就是从一号楼大堂里走到了三楼的同一个位置上。哦，对了，他都是走在空气上的。”乔刚想到了一点，急忙的补
上，“就是一脚一脚的踩在空中，然後就走上来了。”
裴逸煜半合起眼，皱了眉。朱茂成也抿紧了唇，低头没有说话。乔刚的所见，分明就打破了朱茂成先前的说法，他见到的根本就是幽魂
，而不是只食肉饮血的阴尸。
“你见到的两次都是这样。”朱茂成开了口，虽然没有音调，裴逸煜却心知对方没有完全相信乔刚的话。
“第一次是从一楼走上去，第二次是从三楼走下来。”
“你还记得他出现的日期吗？”裴逸煜问。
“哦，是去年十一月吧，他好像是六号还是七号上去的，隔天就下来了。”乔刚朝裴逸煜抱歉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具体
几号我记不清了。”
“十一月没有什麽特殊的日子。”裴逸煜先算了算，然後转头对朱茂成说道，“看来应该跟日期无关。”
“我不会闻错尸气。”朱茂成死咬住了不放，他觉得不相信自己会弄错，一号楼分明就是个养尸地，自己怎麽可能会分不清楚。
“如果你那麽确定的话，很简单，这星期的双休日我们都留在学校，到时候去挖一挖就知道了。”裴逸煜轻扯了嘴角，表情很高深，“
我们也不用把一号楼给翻个低朝天，只要在那人出现的地方往下挖就好。”
朱茂成抬头看了看裴逸煜，再看了眼乔刚，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无非是为了那无比诱人的精血，只是後来出
了点事，才打破了他原先的计划而已。
“那也真好趁著现在，我有点问题想问你。”放下一个包袱的裴逸煜笑的无邪，而在没人看到的背後，他的右手捏成了三清诀。那是道
家的基本凝神护身道诀，虽没什麽大用，却极为简单，裴逸煜也只是为了怕朱茂成突然翻脸而做的防备。“你究竟是什麽。”
“双面。”朱茂成爽快的给出了答案。
“双面？”裴逸煜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歪著头想了半响，“还真直接的名字。不过没听说过，是什麽东西。”
“妖怪。”虽然还是没有表情没有语调，但这话怎麽听就怎麽讽刺，末了，朱茂成还补上了一句，“火烧不痛，刀砍不伤，刺之不入，
煮之不死。”
说著说著，朱茂成乌黑的眼眸瞄到了张大嘴完全不在情况内的王鹏脸上，也不知道那话是说给裴逸煜听的，还是说给恨他入骨的王鹏听
的。
“那还叫妖怪啊，简直是魔王。”
裴逸煜咋舌，同情的看了看王鹏。那小子青著脸却挣不脱朱茂成的压制，眼角正泛红，却眼看乔刚还在房内，硬就是生生的把眼泪逼进
了肚子里。
“那两张脸是分别有用，还是有什麽说法。”对朱茂成很是好奇的裴逸煜接著问。
“一脸食肉一脸食魂。”
朱茂成这句话说完，王鹏抖了抖，小腿痉挛的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呜咽了两声，恨恨的瞪向了朱茂成。
“是你杀了乔刚，是你。”
第二十章
天已经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在王鹏的话嘶声力竭的响起後，那种沈闷的感觉越发的凝重。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渐渐看不清互相的
脸庞，只留下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
两个下半身重叠的影子缓缓合在了一起，裴逸煜耳尖的听到了一声嘟囔，随後是暧昧不已的低喘，还要细细的话语夹杂其中。
“是我，是我又怎麽样。我还盗了他的指骨埋在一号楼边，让他受秽气所侵永不得超生，那又怎麽样。”
裴逸煜听的明白是朱茂成的声音，他转头想看看乔刚，并不是说关心，而是想知道这个人会是什麽样的表情，愤恨？狂暴？
让他失望的是，乔刚却冲著他笑笑，只是眉目间多了些无奈和悲伤而已。
“你不生气？”裴逸煜拿起了指骨走了出去，给叠在一起的朱茂成和王鹏带上了门，饶有兴趣的问著跟他出来的乔刚。
“我早知道了，朱茂成去过一号楼跟我说过。”乔刚还是笑，笑的很坦诚，眼睛直视著裴逸煜的双眼，“开始是生气，不过後来听他说
了也就不气了。再说，死都死了，再气也没有用。”
“恩，那......。”扭过头趴到了窗台上，裴逸煜避开了乔刚的目光，不知为什麽，这麽面对著乔刚，他总会奇怪的心虚起来。“他跟
你说了什麽。”
“哦，他说他喜欢王鹏，可王鹏喜欢我，所以他要杀了我。”乔刚说的有些腼腆，特别在说道王鹏喜欢自己时，还朝著裴逸煜不好意思
的笑了笑。
“你就一点点就不恨他？”裴逸煜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我爸哭的时候有一点恨。”乔刚也想学裴逸煜趴到了窗台上，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在裴逸煜似笑非笑的的表情中稍稍後退了点，
看著不远处路上那些匆匆走过的学子。“不过後来看学校给了我爸钱，那些钱够我弟弟上大学的了。”
“所以你就又不恨他了。”
“还是有点吧。”虽不明白为什麽裴逸煜一直在这个没什麽意义的问题上打转，但看他明摆著是希望自己恨朱茂成的乔刚，也就顺著裴
逸煜的话说了下去。
裴逸煜没在说话，一直就看著乔刚，露出了大有深意的表情，那一直弯弯翘著的嘴角，让乔刚後背直发凉。
“喂，那你就跟著我吧。”眼看乔刚就快忍不住想撒腿跑了，裴逸煜终於是收起了自己古怪的神色，把乔刚的小指骨拿出盒子放在手上
玩弄。
“什麽意思？”乔刚问道。
“就是跟在我身边，我养你咯。”裴逸煜没有想跟乔刚多解释的意思，不然还要告诉对方什麽叫养鬼，如何饲养，养了有什麽用，不是
麻烦死了。“总之对你有好处的。”
“这个......我......。”乔刚看来并不想跟著裴逸煜。虽然这个男孩看上去瘦瘦弱弱很好相处的样子，可自己对他却总存了一丝畏惧
。
“你看，我都能找到你的指骨，就说明我们有缘，你有何必非要拆散那缘呢。”裴逸煜加了把里，鼓吹乔刚。
只是无聊裴逸煜怎麽吹怎麽说，乔刚就是死不答应，不过也没有拒绝就是了，只是我啊我啊握个不停，犹豫摇摆著。
最後，说到口干舌燥的裴逸煜也不想放弃，只能拍了拍乔刚的肩膀，深深的喘气後才说，“老大，这样吧，等我们这件事情解决了，你
在回答我好了，留点时间给你慢慢的思考。”
“好。”
这次乔刚倒是答应的很爽快，笑的也很灿烂，露出白晃晃的牙。明明是男人很粗糙的笑容，反而是闪花了裴逸煜的眼睛，只觉得眼前的
这个魂魄，越来越是干净，不弄到自己身边简直就是浪费了。
第二十一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星期五的晚上，还真是适合做坏事的日子。下午一场阴绵绵的雨降下来，不到四点学校都跑光了人，现在就
算在学校里真杀个人，都不用怕被人知道。
自从那日裴逸煜把乔刚收进指骨後，就再没让他再出来。而今天一出来，王鹏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乔刚身上，另加上换了脸後那朱茂成噬
人的神色，让乔刚无可奈何的只能躲在裴逸煜身後。
四人已经站在了一号楼里，阴沈沈的云层笼罩了整个城市，也让这本来采光就不怎麽样的一号楼更是昏暗无比。
“那个......。”瞧了瞧板著脸的朱茂成，在看看一直玩捉迷藏的王鹏和乔刚，裴逸煜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先办正事吧。”
乔刚仍旧待在裴逸煜身後，只是伸出手指点了个地方，在裴逸煜耳边说道，“就是那里。”
一号楼本就是圆包方的形状，乔刚指的正是整栋楼的中点，裴逸煜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还用手掌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