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一部 台湾篇(出书版)下 BY 左翎
  发于:2011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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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说的是真,大槊究竟想隐瞒什么?

暗暗观察后藤的表情,高尾又补上一句:「奇怪的是,每次早上遇到大槊,他身上都有很重的香精味,最近不是比较少人来订香水了吗

?」

听到这点,后藤像是想起什么,马上回到调香室去,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前几天客人来订制的香水闻着,香味扑鼻当下,身体不自然

的一震。

走在往大槊住处的路上,后藤看着手中的钥匙发呆。

在菲蒂亚总部认识了大槊,他就被大槊无邪的气质给吸引,来到这里工作,他更发现自己一日日地依赖起这个总是对他微笑的人,一直

认为大槊绝对不会隐瞒他什么的,结果他还是错了。

为什么大槊要重调他的香水?他不懂。

最初发觉时,他并没有把大槊加入可疑名单内,也无心多追究。

然而日复一日,正纳闷为什么送出去的香水都没有人反应好坏,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能力进

步了,没想到是大槊干预其中才会如此。

那到底算什么?大槊在嘲笑他的能力不如他吗?他到底知道什么了?是谁告诉他的?为什么大槊宁愿听别人的也不愿意来问自己?

后藤的心不停地住下沉,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到了大槊所住的公寓前,后藤怀着复杂的情绪按下电铃。

不久大槊应声开门,初时瞅见后藤有些诧异,还是笑盈盈地请他入门。

进了门,后藤礼貌性地说了一句:「抱歉,打扰了。」

带后藤进屋的大槊随即跑去厨房查看有没有可以招待的茶水,让后藤自己进客厅。「不好意思啊,后藤,我这里只有白开水,你介意吗

?」到厨房东看西翻的大槊难为情的走出来说道,几乎不会有客人来访的他也不怎么准备点心饮料。

「不要紧,你不必特地招待我,我说完就走。」

走到后藤面前坐下,大槊惊讶着。「这么快……」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后藤把钥匙放在桌上。「这是今天我下班前高尾店长要我拿给你的,菲蒂亚专柜的钥匙。」

收下钥匙,大槊笑说:「谢谢,你只要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我会马上跑到你那里跟你拿的。」

「没关系,我也没来过你租的小套房,一半是想来看看的。」后藤微笑着,一直硬压下自己负面情绪的他连说个客套话都嫌牵强,看了

大槊一眼,他便起身说道:「那么我先走了。」

大槊跟着起身:「需要我送你吗?」

后藤稍显匆促地走到玄关:「不必了,你早点睡吧。」

「好……再见了,后藤。」

道完再见,后藤转身就离开;察觉到同事今日有些异常,大槊也没有思考太多,认为是工作太累的缘故。

早上五点,大槊按掉铃声大作的闹钟,缓慢地爬起来梳洗。睡眼惺忪的他摸鱼摸了半个多钟头才出门,带着昨晚后藤给的钥匙,小跑步

的跑去菲蒂亚专柜。

昨天晚上,后藤似乎不大对劲。跑步中,大槊这么想着。

在他的印象里,后藤是个常挂着微笑的人,对自己体贴入微,一旦脸色稍微不对,后藤就会马上过来询问,昨晚,他们角色似乎对调了

有种想问又不敢问的感觉,后藤不安的神情他是头一次看到,能让这么镇定的后藤伤脑筋,肯定不是简单事。

难不成昨天上班出了什么事?不对耶,后藤每次发生什么事都会跟我说啊。

今天再问问看吧,如果后藤愿意对我说的话……

小跑步三十分钟,大槊就到菲蒂亚专柜,近来他都把这当作是早晨运动。

急剧的代谢作用让他脸上有两团粉红色的晕,嘴唇颜色也转为艳红,跑步所流下的汗水湿了他的头发,在发尾滑落,再以脸庞的弧线为

道向下滑落,清澈的双眼也像快发出水来的吸引人。大槊不知道晨跑完的自己是颇有姿色的。

顺了顺气,大槊拿了钥匙开门,直奔调香室去。

「后藤的柜……嗯……怎么没有新的香水?」开了灯,大槊拉开后藤的柜子瞧着。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吓坏了大槊,他急急忙忙地把后藤的柜子阖上,转头看着尾随而来的后藤,一股心虚油然而生:「没有……什么

……」

视线挪移到自己的柜子,后藤之前的猜测应验了。「这么早跑来调香室,就为了看我的柜子?」

「不是……我是……有东西忘了拿……」后藤不苟言笑的表情让大槊愈说愈心虚,到最后只能放弃作废。「对不起……」

关上调香室的门,后藤走近大槊身边,大槊赶忙的离开后藤的柜子,只见他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几瓶香水。

「那是……」看着香水,大槊脱口说。

「你昨天休假时我调的香水。」后藤这话把大槊说得七上八下,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动,他见大槊低头不语,并不心软:「你早上来,

就是为了把我的香水倒掉,自己再重调一瓶吧?」放完最后一瓶香水,后藤关上柜子的门,转而看大槊,秀丽的双眼燃着愤怒的火把,

仿佛只要看了就会引火自焚般的危险气息更让大槊把头低下去几分。

「我……」

「你做了多久?」

「从杰斯先生离开后……」耳朵里传来自己声声急促的心跳声,没能鼓起勇气看当事人的大槊只能竖起耳朵,接受他的嘲讽:「将近一

个月了呢,我居然现在才发现。」

后藤的讽刺自我在大槊耳底别是番滋味,他迂回的指责自己的不是,气自己瞒他如此之久,那不复以往的温柔,反而冷酷得吓人。他不

晓得该如何开口告诉后藤自己真的希望这件事能永远隐瞒下去,尽管这可能非当事人所愿,他不想伤害他,也想继续维持现状。

每当自己这般想,心底总会传来一股声音,像在等看他的出糗也像在责备他,「事情不可能如你所愿的」,虚无飘渺,似自己又非自己

的声音扰得他心烦,然而,越是决定不想伤害后藤,他就越是让后藤受到伤害。

真的……很对不起……

望着怯弱的大槊,他撇过的视线对他后藤而言更是种伤害,就算人类很脆弱但也总强过陶瓷玻璃,历练过社会的他在他眼中就这么需要

保护?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真失望,他真的对大槊好失望,明明自己是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欺瞒他?难道他感受不出自己对他的真诚?

「为什么不敢说了?害怕我受伤吗?」从昨晚离开大槊家后藤就没回自己的住处,一直在菲蒂亚专柜外头的暗处守着,他想知道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也祈祷事情不要往最坏的地方发展。

终于,在近六点的清晨,他瞅见大槊从远方慢跑而来,也见他开了门,悄悄地进入,他则尾随在后,闷不做声,直到在调香室外看到大

槊翻倒着他的柜子,他便明白,自己重视的人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

不被信任与被欺骗的双重打击给后藤沉重的一刀,从头到脚,一道雷劈了下来,几乎麻痹的他缓缓地推开门,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脑

海里,放映着之前在日本,大槊和他一起出去、那快乐美好的场景,他不想做比较,真心希望自己现在是作梦。

大槊的那句对不起,让后藤感到无力。

结痂撕开,流下的会是鲜血。之后就算愈合,伤口周围还是会有一圈暗暗紫紫的疤痕,昭示着这里曾有过的伤口。既然大槊揭开他的疮

疤,那么要大槊负责愈合,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邪魅阴暗的气团凝聚在后藤的心底,彻底阻绝光的透射。轻笑几声,他对大槊说:「既然知道我的秘密,何不说出去?这样就没有人跟

你竞争,不是很好吗?」

大槊的回答正中后藤的臆测,他摇头声称自己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给泄露出去,这句话他不赞同也不反驳,只是挨近大槊,把他圈制在

柜子与自己之间,手掌贴在柜子的玻璃上,完完全全包围住他。「对于一个曾经欺骗我两次的人,你要我怎么相信?」

「我……骗你两次?」大槊抬头,对上了后藤的视线,无法移开,自己的害怕全部让后藤看得一清二楚了。

「知道我的秘密又不告诉我,在我背后倒掉了我多少瓶的香水,这不是第一个欺骗吗?隐瞒我说你要看连续剧,结果家中一台电视机也

没有的人,这不是第二个欺瞒吗?」后藤昨晚进去大槊租赁的地方就刻意去注意这点,确定这里没有半台电视机的他相当气馁与愤恨,

他向来讨厌别人欺骗他。

「我……我不想伤害你……后藤……我真的希望这样……」

后藤的脸上没有平时俊逸柔和的样子,苦楚所造成的扭曲让大槊吓得如惊弓之鸟,没见过这样的后藤,没听过后藤这么低沉的声音,他

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该如何抚平后藤的怒气?

冷不防,后藤开口:「被喜欢的人欺骗,对我而言,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看着后藤的眼睛,大槊脑中空白一片,刚才他听到什么了?

解除栓制,后藤紧抱住大槊,在他耳边痛苦的说着:「不要骗我,大槊,我这么喜欢你,我宁可你坦白,也不要被你欺骗。」

「后藤?」尚未从方才的言语里找出个答案的大槊二度受惊,失了反抗的意念,整个人处在更为迷惘的灰色地带,只听后藤续言:「被

你轻视也好,让你感觉到恶心也罢,我喜欢你,大槊、我喜欢你!」

在调香室调制香水的大槊今天显得相当不专心,连将香精滴入试管的动作都做不好,白白浪费滴滴珍贵的香精。

心乱如麻,真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了,他的心脏一直不规律的跳动,怦怦的声响大如鼓,震着耳膜,影响了身体所有机能。只要想偷

偷地转头,十次就会有七次和后藤的视线对上,吓得他马上扭头过去看窗户。

他没有办法看后藤.也不晓得该跟他说什么,总觉得聊什么都不对,不聊天气氛又太过僵,毛得他想跑出去透气。这么想的大槊并不晓

得此刻的后藤也拥有着与他类似的心境。

懊悔着早上的冲动,后藤事后一直想找个恰当的时间点跟大槊解释清楚,还特地找了懂得大半调香师知识的高尾替他站在咨询柜,任她

说些玩笑话也不放在心上,为的就是要跟大槊说话。始终只看见大槊畏惧的眼光与随即转身背对自己的回应,后藤在不知接收第几次的

眼神讯息后终于开口:「大槊,我……」

没能等他把话说完,大槊连忙放下东西,起身:「对不起,后藤,我出去走走透透气!」说完,身手看来并不矫健的大槊竟如飞似的奔

走,踉跄模样更令后藤懊悔。

看着门,后藤索性放下手中的香精。心神恍惚的人不只有大槊,他也是一样,不管努力多少次,自己始终无法把注意力放在调香上。他

想告诉大槊这点,却苦无机会,只叹自己太过莽撞,鲁莽的行为肯定吓着了大槊,然而不愿意去对心爱之人说出「对不起,其实那只是

个玩笑」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收尾。

他本来没打算说的,想把这份爱意藏压心底,如果不是气过头,他跟大槊之间的气氛也不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到底该怎么做才会恢复原状?两人一定回不去昨天之前的关系了吧,这样下去,不是交往,就是渐行渐远,而以大桨的个性,后者发生

的机率很大。

狼狈地跑出调香室,大槊立刻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心情也跟着放松不少。

从来没有人跟他告白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人喜欢的一日,总觉得那是作梦才会发生的情节,再者,向他表达爱意的人还是后藤,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后藤明明那么英俊帅气,文质彬彬,看上他这个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可笑的胖子,怎么想都是不可能会发

生的事!

打从心底认定,甚至是不相信会发生的事,就在几个钟头前发生过了。

老天哪,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要拒绝?还是接受?

在不远处就看到大槊一个人又是懊恼又是害臊的带着这有趣表情朝大门走去,站守咨询柜的高尾忍住了笑,朝他走了去。「奇怪,大槊

你怎么出来外头呢?这时段……你应该要调香的啊。」

回头瞅见高尾,大槊立刻压住情绪:「高尾店长?啊、抱歉,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很快就回去工作。」

高尾在心中嘲弄着大槊:以你那样子回岗位做事,能做得好吗?应该说生活作息别受影响就不错了吧。「如果是这样,那么请你先去见

个人吧。」

「见个人?」大槊狐疑地问,高尾立刻解答:「分公司的孟经理,他昨天就在找你了,正好你不在,我就叫他今天来了。」

孟鹏翰的前来让大槊欣喜若狂,他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了,不晓得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跟以往一样忙碌?

「那、店长,经理现在人呢?」大槊这话刚问完,便看见孟鹏翰刚停好车,准备朝这里走来;和他朝着同方向看去的高尾顺水推舟地说

:「瞧,这不就到了。赶快过去吧,别让人等太久。」

大槊一扫阴郁,高兴地说:「我马上过去。」

见到大槊连忙跑出去,高尾噗嗤的笑着。「真是奇怪的家伙,不过是个经理来,有什么好高兴的?」

一走出店门,大槊便瞅见那个依然帅气潇洒,手里挂着西装外套,飒爽不受烈日烧烤影响的男人,高涨的心情扫除了方才的阴郁,他对

着孟鹏翰挥手,喊着经理。

孟鹏翰一手提着公事包,显然方才是去洽公,不然这个上司平日出门是很少带着这个提包走的。大槊见他想到了自己,于是从别的地方

赶来探望很是欢欣,身体比心理还要诚实不擅遮掩的他马上就红了耳根子,羞涩得跟二八年华的大姑娘没两样。

「嗨,大槊,好久不见。你气色看起来不错嘛。」走到大槊面前,孟鹏翰没有多日不见的生疏,平易的招呼如同以往,带领着大槊回到

了他记忆里那段美好的时光。

「这都是托经理的福。」大槊微弯着腰说道,不久便被扶了起来。

「不用这样,我不是很习惯让人这么做。啊,对了,大槊你现在忙吗?」

大槊摇头:「不,最近比较轻松,工作量很少。」

「那么我请你喝杯咖啡,顺便跟你讨论一件事。」

「好。」大槊点点头,便搭着孟鹏翰的车离去。

殊不知,他的每个动作都被后藤尽收眼底。站在调香室的窗口往外看,他可以清楚地观察外面的一举一动。

对孟鹏翰露出期待又崇敬的表情的大槊让后藤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不管自己有没有得到大槊的回答,在起跑点上,他已经输给了孟鹏

翰。思忖至此,后藤对孟鹏翰的初次印象可以说糟糕透顶,半点好感都没有。

离开专柜后,孟鹏翰带大槊来到一家私人开设的露天咖啡店,地不大,却有棵相当高大的树木遮荫,耀眼的阳光透过树叶转化成柔和的

光线,轻柔如金丝地辉映铺着红砖的地上,让红砖缝隙里的碎石顿时如宝石般闪耀,不论从何处看去,天上地上交织而成的光像首交响

乐,欢迎着每个到来的顾客。

从踩着这地的那一刻,大槊马上被这里所吸引,一时情感澎湃,深觉这里不比天堂逊色。

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孟鹏翰带大槊坐在角落的位子。「这是我常来的地方,不知道你以前来过没?」

大槊害羞地摇头:「不,我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咖啡店,很棒……的一家店。」

「那么你可以试试看,不光是咖啡,老板特制的花草茶也相当不错。」翻开菜单,孟鹏翰指着某热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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