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枉生 情倾天下——红赝
红赝  发于:2011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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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了!无伤……”她泪流满面,投入了端无伤的怀里。
端无伤也是苍白着一张脸,他知道红衣已经压抑了很久,从她醒来的那一天起她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寻找,终于得到了消息赶来竟是如此


他不由抬起手轻拍卓红衣的脊背低声道,“会找到的,我们一定会将他找出来的……”他口里虽这么说,可面对这一片苍茫废墟却也没

有半点的把握。
“找到了!”小丘后面忽闻人声,红衣顿时止住了哭声,她与端无伤对视一眼随即便飞快奔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黄泉比他们更快。c
他人影一闪就来到了小丘之后。
只见一个满身污迹的青衣大汉正从巨大的石块空隙之中拖出来一个人。
那人全身被泥土覆盖,一身衣物根本无法看清原来是什么颜色,黄泉双眼一刻不移地紧盯那人逐渐露出来的脸。
一点一点。
黑色的头发散乱,渐渐看见了下巴的轮廓。
然后是嘴巴。
再然后——
赶到的红衣跟无伤一瞬间窒住了呼吸。
那个人……
已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众人皆愣。

良久,黄泉轻吐一口气,低语,“不是他——”他盯着那人的脸又说了一遍,“这个人……不是他。”

人的脸已经扭曲到变形,可瞠大的双目里面尽是惊惶,仿佛死前经历过巨大的恐惧。
卓红衣仔细盯着那人的脸,忽然“咦”了一声指着一处问道,“他脸上……怎么有那么多细小的血孔?”
“是吸血蝙蝠。”黄泉漠然说道。
端无伤皱起眉,他听闻吸血蝙蝠只有在闽南一带阴暗潮湿的洞穴中才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归藏之冢,地狱九重。古往神迹,皆藏于中。
归藏冢,既为佛教密宗,绝不会轻易在人前露面。
因此,九重洞穴之下才有弥山归藏。
可这九重深穴,八十一道险,任你武功再高也难一一过险。
朱濂之虽没有武功,却研究遍了天地五行八卦之术,他本也心高胆大,曾相邀叶卿寻冢探险,却从未提过是探归藏。
当时两人只过了第一重便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叶卿出了冢才被告知是归藏冢,当即就愣在了原地,后来想到仍然心有余悸。

“他说过他不会有事的,他绝不会骗我……”青衣大汉这时喃喃开口,这个大汉自然就是王风。
王风曾经跟朱濂之入了归藏冢,却在中途被朱濂之一把推入一个地道又出了墓,于是他只好按照朱濂之的嘱咐去联络卓红衣跟端无伤。
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归藏冢,完全就已是一片废墟。

“归藏第一重还有一个出口。”黄泉这时低语。
可他伤重之身,如何能过险抵达?

“在哪里?”红衣拉着他的衣袖问。
黄泉不说话,人已向荒山东面的一处山脚掠去。

山脚下树叶葱郁,却都是黑色的,形状怪异之极,凡是稍稍了解毒药的人一见都会知道这些树叶都是带有剧毒的。
那是因为这里的地势低凹,容易生存瘴气,所以有毒的藤蔓也最易生长。
此时,那些深色藤蔓之中似乎有一个浅白的影。
黄泉凝眸。
“是王爷!”卓红衣惊呼道。

是他。

黄泉并不在乎那些毒藤,他拨开藤蔓走了进去。
朱濂之正倚着洞口,几根藤蔓沿着他的身体蜿蜒,更有向上延伸的趋势,看得出他其实早已脱困来到了这里,只怕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力

气再走出一步了。
黄泉凝视朱濂之带着血污的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牢之中。
朱濂之这时眼睑微动,似乎感觉到了来人,可是没能睁开。
黄泉凝视他闭着的眼半响,然后缓缓蹲下,抬手将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一一折去。
恍然间,他似乎听到了他的低语,“第二次来地牢的那晚……”黄泉蓦然抬眸,朱濂之苍白的唇瓣是虚弱无力的淡笑,“……是来救我

的吧……”

那张面具在那时曾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只是一见。
第二次,他没有让他看见。
因为那时的他,已像个鬼。
他挣扎着出了地牢,却在转身之际看见了那张极其精致的面具。
他知道,是那个见过他受刑的男孩。
男孩的名字,叫黄泉。

黄泉愕然,与他对视。
正是那双幽亮瞳仁。

黄泉俯身将朱濂之缓缓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异常轻柔,只怕会碰触到他身上那到处的伤痕。
朱濂之轻闭上眼。
那夜的火烧遍了整个京城,满城皆是哭喊声,可他却在那冶魇火光之中,记住了一张诡谲之极的银色面具。
于是,对那个人,便有了诸多好奇。

“慢着——”
当黄泉转过身,卓红衣却横剑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要将王爷带去哪里?”
“枉生楼。”黄泉简单说道。
红衣拧眉道,“你还想对王爷做什么?”
“我会对他负责。”黄泉却道。
红衣不由咬唇怒道,“王爷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允许你带王爷走!”
黄泉静静看着红衣激动的样子依然没有什么起伏地说道,“让开。”
“我不让!”
黄泉看了她片刻,径自往前走去。
“你……”卓红衣想上前,可又怕伤到了朱濂之,于是只得步步后退。
“楼主。”黑影飘忽来到黄泉身畔。
“这里交给你了。”黄泉说着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又道,“不要跟他们交手。”
“是。”黑影垂首。
红衣愣住,不要交手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错身,黄泉便向山下移步而去。
端无伤见状就欲追赶,却被黑影闪身拦住。
“让开。”红衣这时举剑对着黑影说道。
黑影不响。
红衣一剑刺去。
这一刺入肉三分。
红衣怔怔看着那人,便没能再刺下去。

青烟袅袅,透着一股迷离的味道。
黄泉抱了朱濂之回到枉生楼,转身入了无想阁,将他轻放在床上,吩咐魍魉去准备木桶跟清水。
再回头,他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放在了一边,然后低下头为朱濂之处理伤口。
那些伤极难处理,有些已跟衣服粘合在了一起,撕开的时候难免引起一阵疼痛,以至于朱濂之睁开了双眼。
于是当他看见了黄泉的脸时,便不由微怔了。
黄泉的那张脸,虽说跟叶卿相同,可眉宇神情之间并没有叶卿给人的感觉,竟完全似另一个人。此时这双低垂的眸清明无比,不含一丝

多余情感,也毫无温度可言,而那淡薄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静默着不言语。
朱濂之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缓缓开口言道,“你……就是黄泉……”他的声音甚是无力,那些痛楚也没有少去半分,可他的笑却将一

切都淡化下去,淡然自如。
“嗯。”黄泉抬眸看他,点头。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朱濂之轻笑着。
黄泉没有出声,只是凝视朱濂之的双眼。
魍魉这时将木桶跟清水准备好又悄然退了出去。
“这里……很安静啊……”朱濂之低语着,随即疲倦地又闭上了眼。
黄泉看了他片刻,便又垂眸,继续动手将朱濂之身上的衣物褪去。
而当他的手来到朱濂之右肩那道极深的创口时不由停了下来,因为,他觉得为难。
这伤,依稀可见断裂的肩骨,此时跟撕裂的布相互缠绕,根本无法一时间清除干净。
这是他亲眼所见却没有出手阻止造成的。
那时银芒闪过眼底时他却无动于衷,任那柄尖刀刺入朱濂之的血肉,深入了骨。
可他纠结的疼痛他看在眼里时,已是心念微动。

“真不知道你会因为谁才有心呢……”枉凝眉那时的话恍惚又来到了耳畔。

他知道有个人他会在意。

黄泉将目光缓缓移到朱濂之的脸上,一张脸依然平静,神情却带了几分了悟,眼底是空明一片。

佛语曰:
一花,一世界。

于是——
一叶,一如来。

惊魇?惊情之卷完


夜?残?梦之卷上篇

枉生。
一切皆为妄念,无从为生。
枉生楼的火是凝眉亲手放的,在火中重生,便化成了纠缠记忆的鬼,他看着大火烧毁了雕镂的梁,惊飞的檐,火中她美丽的身躯生生被

烧成炭火一般的焦黑,那是他亲手所毁无法挽回的错。
一念错则万般皆错,于是便有了一念万年的佛语。
如今,他又重回枉生楼。
白骨成堆,烟雾终日不散,可沿途却开遍了鲜艳的大红花朵,一团魇红痴痴缠缠,像极了那夜的火,那夜的血。
彼岸之花,开在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朱红御的手指掐进了手掌,闭目间尽是深重的痛,遍体生疼。

无想阁之中依旧是一片宁静。
清凉的是水声。
却无人声。
眉宇纠结,倦意缠绕,
冷汗出了一身,痛到乏力。
可,依旧不甚在意。
水已经换到了第三桶,终于将他一身的血迹洗尽。
黄泉将他全身包裹进柔软的毛毯里,重新又抱他回到床上。
见他手指冰凉,黄泉遂盘腿上床将内力渡入,如此须臾,他的身体才逐渐有了暖意。
“似乎……远处有人声……”将他放平之际,他微微睁眸低语。
那双眼,透着无尽的疲倦,却像夜一般深幽。
“嗯……”黄泉静静注视那双眼,轻答。
“若因我而来……不要为难他们……”他低语。
黄泉点头,却道,“我先为你包扎。”
“好……”他淡淡的笑,看在黄泉眼里,有种透明之感。
白布一圈圈缠绕,黄泉的动作细致而轻缓,此时小楼外声音渐杂,他也不在意,仿佛只有眼前这些蜿蜒怵目的伤口才是他需要担忧的。
而床上的人只是闭目,任黄泉的手指轻抚过那些似乎已是很久远的伤,思绪渐渐飘远。

“小濂,你去见过万贵妃了?”
“嗯。”
湛蓝的天空下,浮云缥缈,大雁排成一字飞过了头顶,落下一行阴影。
“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吧?”男孩脸上似是有着担忧,问着刚从宁贞宫里过来的他。
“没有。”他淡淡道。
“姨母说要你提防她。”男孩仔细注视着他。
“我知道。”他答,却有些心不在焉。
“前些日子父皇带来了乌斯藏进贡的夜明珠,你见了吗?”
“见了。”
“小濂?”男孩敏感地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我没事。”他笑着,望着男孩。
其实姨母担心的人,并非是他。
成化十一年立下的太子,不过是一个幌子。
他微微闭眼。
“今天我不去见姨母了,你替我去吧。”他的声音,清清淡淡,融入了风中。

是他不应该在那个时候知道太多事,所以,他只有一身担待下了所有。
所以,不想让那个男孩知晓。

只是如今,他还是来了。
繁华三分,二分尘土,一分寂寥。

朱佑樘以天子之尊,携千军万马之势,将枉生楼重重包围。
给他指路的人,便是前朝罪臣朱红御。

“见吗?”黄泉低问。
他微点头。
对于命运,他一向只是面对,从来也不会轻易逃开。
这天下,被命运翻弄于股掌的,又岂是他一人?
他的笑,依旧的漫不经心,却让人揪心。

“给朕进去找,一定要将九王爷找到。”朱佑樘一来到枉生楼,便对身边的众将领说道。
“是,皇上。”
众将领正欲行动,却听一个悠悠声音缥缈入耳,瞬间都觉得动弹不了。
“他正在休息,若你们惊扰到他,休怪我出手。”这个声音似乎离得很远,却又仿佛近在耳边。
“是黄泉。”一旁的红衣闻声便道。
浓雾尽头,是依稀修长的身影。
朱佑樘望着他,开口道,“朕来接他回宫。”
黄泉看着朱佑樘片刻,说道,“那要问他愿不愿意。”
“他愿意见朕?”朱佑樘低问。
“跟我来。”黄泉说罢转身,又重回雾中。

无想阁之中有一股血合着药的味道,望着那扇半开的古朴木门,朱佑樘微有些犹豫,推门的手只碰触了一下却又放了下来。
“……是皇上么?”房间里却传来他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倦意。
朱佑樘不响,又过了好久才轻轻推开了门。
朱濂之和衣靠坐在床上,湿发散在身前,神情慵懒,除了脸色甚是苍白以外便再看不出其它。
他受伤的事朱佑樘自然已知晓,可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随意的笑,所以让朱佑樘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很多事——很多他应该追究下去的事


而那儿时的玩伴,也早已随着这一切远离,不仅仅是因为时间的流逝,更是因为朱濂之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残忍回

忆,他不知道他是怎样面对的,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还能笑得这般不在意。
是否因为他将一颗心藏得太深,所以透过这双眼便怎么也无法看透了。
“皇上,臣弟身体微有些抱恙,恕臣弟不能下床给皇上请安。”朱濂之见了他便道。
“九弟……”朱佑樘的声音带着叹息,他缓缓垂眸。
是了,正是他这样的疏远。
——他们之间终究已是不同了。
那个对他心存忌惮的人,正是自己。
“你……恨的应该是我……吧……”所以,朱佑樘无法不在意。
“皇上,我早说过了,恨谁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朱濂之也不由轻叹。
“你一句毫无意义难道就能一语带过你那时受的苦了么?”朱佑樘狠狠拧起了眉,他语气有些强硬,里面却带了很浓的自责。
朱濂之缓缓别开眼,凝望窗外浓浓的雾气淡淡道,“受了就是受了,皇上要我怎么说呢?”
“你既不恨我,又这般不在意,叫我该如何补偿?”朱佑樘看着他低语。
朱濂之却淡淡地笑了,“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朱佑樘不语,他的神情之中充满了复杂,仿佛不知该如何面对朱濂之的那句“过得很好”,他深深闭目,低叹道,“我那么对你……你

怎么会好?”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朱濂之便道,“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应该不用太在意才是。”
“你叫我怎么不在意?”朱佑樘的声音深沉无比,隐隐有着怒气,对自己,也是对他。
朱濂之不由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当年的男孩依旧还是那么执拗,只要认定了就很难让他改变。
他只有低低叹息着说道,“你现在已是皇上了,还请皇上回宫吧。”
朱佑樘抬眸看他,却道,“朕知道你伤得不轻,朕要带你回宫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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